從取出玉佩開始,白萍就目不轉睛地盯着白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在兩年多以前,白家宗族接到兩位外出族人從襄陽發回的報告,說是發現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白家後裔,要求蜂堂調撥一名雛蜂對其進行調略。
白家起先並沒有對此作出反應,哪怕這兩位族人中的一位是勢境武者。
郿縣白家是個大家族,號稱兵家分支,能與齊魯孔家並稱聖人之家的大族。歷經數千年的延續,加上白家經常會有優勝劣汰的嫡庶替換,流落世間的血統後裔實在太多了。
除了有確鑿證據證明那人跟如今的嫡脈家主處於五服之內,否則白家都不會承認其血統純正性,更不用說派出一位精英雛蜂進行調略了。
不過,這種情況在華山論劍之後,有了明顯轉變,因為白崖登上了論劍新秀榜。
論劍兩榜十年一屆,合共就一千名額,其中還只有半數武者,百年才出五千人,分到神州各大宗門實在是寥寥無幾。
每一位登上兩榜的武者都是天驕,容不得白家不重視。
白崖有這一層身份在,無論他是不是五服之內的後裔,白家都希望讓他認祖歸宗,哪怕白崖祖上是白家爭嫡失敗的被逐者。
於是,白家在華山論劍之後,馬上就針對白崖展開了身世調查。
可是這種調查毫無疑問地遇到了攔路虎,大量資料無法被確認,因為這中間還隔着數個仙武宗門。比如:臨七姑所在的天山派、蘇氏兄弟加入的華山派、洗刀郎王鵬的血刀門、漢中郡的金剛寺、益州的青城等等。
武者的身世本就屬於很私隱的問題,對白崖熟悉的人大多三緘其口,白家也無法以武力相逼,根本不可能打聽到太詳細的資料。
幸好神州世界從不缺少江湖傳聞,倒是能從這方面收集到白崖的情報。
經過長時間的考證和整理,白家強大的情報渠道終於慢慢填補和完善了白崖的過往經歷,從近百年白家的家史中找到了疑似白崖父母的這一脈。
不過,這一切目前還僅僅是推測,除非從白崖身上得到確實的佐證,否則白家不會貿然去認親。他們畢竟也是超級勢力,沒必要給任何一個人或者宗門捧臭腳。
可惜的是白萍沒有從白崖臉上看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傢伙本就是個面癱,又是個穿越客,對白家毫無親情眷戀,那塊玉佩根本挑不起內心的波瀾。
「沒見過……」白崖對着玉佩,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點印象也沒有?」白萍不死心地追問道。
「白姑娘莫非當某是偷雞摸狗之輩?沒見過自然就是沒見過!」白崖不悅地回道。
「呵呵,白少俠誤會了,此事說來話長……」白萍目光一閃,笑盈盈地說起了白崖在襄陽遇見白衍、白弘兩叔侄的事情。
「小妹那位堂叔白衍身邊帶着一面笙離鏡,此物可以在近距離感應白家族人以精血浸泡過的生辰玉佩,當時他曾在白少俠所在的位置探查到一枚生辰玉佩的存在……」
「原來如此!」白崖恍然,還是咧嘴搖了搖頭,原本一直隨身攜帶的生辰玉佩,已經被他丟在青城住處了。
「要嗎那個什麼笙離鏡出了岔子,要嗎就是另一塊玉佩離某不遠,總之應是誤會一場,某與你們白家毫無關聯。」
白崖雖然繼承了白姓傻兒的身體,但卻不願意再繼承這份身世。
一是他背靠青城,無需求到白家,二是他不願意給自己找一幫親戚。
他很清楚自己是誰,現在絕不會再把自己當小愣棒。當初在石羊集受白姓傻兒的殘留情緒影響,悍然殺人救下小馨,又殺掉黑虎和桃師傅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還清了奪舍這具身體的恩惠。
再說他現在過得多自在,有病才會去叫一些陌生人作父母叔伯。
「若真要驗證血脈,其他法子倒也多得很,只要白少俠肯……」白萍眼珠一轉,笑着說道。
「不必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白字,就算五百年前你我同宗,某今日依然不會放水,還望白姑娘海涵!」白崖淡淡地拒絕到,旋即又背起手,側身四十五度望天,還帶上了毫不掩飾地鄙夷之色。
「……」
明知道對方在激她,白萍依然氣得連嗓子都堵了,桃花眼終於帶上了一絲冷厲。
「呵呵,白少俠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嗎?」深吸了口氣,白萍平復了一下情緒,冷冷地開口問道。
「我娘生我時,難產去世了,我爹不過是漢中雲龍嶺的一個小獵戶,早些年也去世了……何來父母的消息……」白崖皺眉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大悟道。
「多謝白姑娘垂青,這個……在下尚無娶親的打算,就不勞介紹岳父母了!」
他這時候倒是又搬出了圓明禪師給他捏造的假身份,其實除了青城派,外人還真的很難揭穿這個假身份,哪怕江湖盛傳他來自涼州關外。
「垂青……我……你……誰要給你介紹……登徒子,看劍!」白萍目瞪口呆地支吾了一陣,終於惱羞成怒,拔劍就刺向白崖。
她雖說經過特別訓練,但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心理還不夠成熟。
白崖見她雖然滿臉通紅,咬牙切齒,但步法沉穩,招式凌厲,便知道對方還沒有徹底失去冷靜,頓時腳步一錯,不退反進,閃電般朝着白萍的內圈切去。
意境武者已經能夠操控生命元氣,形成蘊含各類道意的武功法相,但他們並不會在整場戰鬥中一直維持武意法相,因為法相對於精神的消耗實在太巨大了。
何況,意境武者的法相與勢境的法天象地不同,沒有經過提純的武意無法凝聚太高濃度的元氣,招法威力自然也就有限。
除了武者用出特定的法器或者大威力武技,尋常招式動用法相併不值得,力道太散,所以更多時候是拳勁、內氣、劍氣等的直接較量。
白萍眼見對手閃電般近身,一雙虎爪冒出尺許爪芒,狠狠地朝自己手腕抓來,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頭腦清醒了許多。
只是這時候,她已經失去了先機,兇狠而略顯呆板的出手讓對手輕而易舉避開。而白崖針對腕門要害的凌厲反擊,卻讓她陷入了危機。
白萍顧不得多想,右腳輕點一個旋身,飛退的同時,一招回頭望月,長劍劍氣暴漲,反刺白崖胸前。
白崖目光一閃,心下暗贊,可嘴角反而帶上了譏諷之色。
按理說,白萍這招連消帶打非常不錯,這種信手拈來的本能反應,不是勤練出來的,而是一種武學天分。身體動得比腦子還快,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哚~」鋒銳的劍氣刺在白崖胸前,卻發出了鐵木交擊的聲音。
「糟了!」白萍不由臉色一白,她匆忙之間,居然忘了白崖練有不俗的硬功。
白崖的混元鐵布衫差不多要練到圓滿之境了,雖然這門功夫無法突破體煉,但依然給了他極為強大的身體防禦。
儘管以劍氣之利可以傷到他,但最多只能刺傷皮肉而無法深入。
「嗷~」,白崖猶如一頭蠻牛般頂着劍氣突進,身後閃過一隻龐然白虎的虛影,揚爪就朝着白萍拍落。
少女只覺頭頂一暗,整個天空仿佛都被一隻巨型虎爪所籠罩,而她則飛速縮小,成了猛虎爪下的一隻小蟲。
白萍毛骨悚然,渾身汗出如漿,剎那間就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之火猶如風中殘燭,即將熄滅。
「呔~」,少女猛咬舌尖,噴出一口血霧,借着瞬間的劇痛,擺脫了精神上的重壓。
她右手的長劍亮起璀璨劍光,身後遠方忽而傳來一陣高亢的鳳鳴,一個雍容華貴的鳳頭從天際雲層中探了出來,鳳喙遙遙啄向白虎的巨爪虛影。
白崖瞳孔一縮,手下好像有些遲疑,原本決然拍下的虎爪變得有些飄忽無力,軟綿綿地按向護在白萍身前的那團璀璨劍光。
儘管對方攻勢莫名放緩,但少女心中依舊緊張,看似虎鳳相持的形勢,她卻是倉促起勢,已經落在了下風。
「某的父母身在何處?」
正在此時,白萍耳邊卻傳來一個囈語般的輕微聲音。
少女聽在耳中,聯想到對方攻勢放緩,頓時莫名驚喜,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原本毅然決然的劍光稍稍黯淡,身後雲層中探出的鳳喙同樣放慢了速度。
不過,鳳虎交擊僅在一瞬間,雙方根本來不及收手。
鳳喙一對上虎爪,白萍的臉色便是劇變,因為對方看似輕飄飄的虎爪,此時卻顯得沉重異常,竟然運用上了舉重若輕的手法。
「啾~~」雲層中的鳳凰發出一聲尖亢的鳴叫,鳳喙一下就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護在白萍身前的劍光,「砰」的散成點點星光,長劍斷為兩截,少女的身體被凌空拍飛,沿途劃出一道血虹。
「香主!」跟着白萍而來的兩個蒙面武者不由驚呼,不待吩咐便飛身上去,接住了落下的少女。
這兩人武道境界不如白崖和白萍,但眼力還是有的。白萍飛在空中的那種姿態,怎麼看都像是完全失去了平衡,這是在打擊下失去身體控制的特徵。
無論白萍此時還有沒有反抗之力,但只要對手追擊,必然要受到重創,所以他們不得不出手接下白萍。
當然,一旁掠陣的人都出手了,自然就意味着武鬥失敗。
「咳咳~」白萍落地後,臉色蒼白如雪,掙扎着從兩個隨從懷裏站起,張口就飈出了一道血箭。不過,吐血之後,臉色反而好看了些。
她低頭看了看斷成兩截的長劍,臉上露出一絲肉疼,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一把上品劍器。
「白少俠如此作為,不覺得勝之不武嗎?」白萍順了兩口氣,一雙美目死死地盯住白崖,咬牙切齒地問道。
「有嗎?」白崖一臉訝然地反問道。
「你……」少女氣結,胸脯劇烈起伏,但須臾後就平靜了下來,神情若有所思,重新露出了一絲微笑。
「白少俠好手段,小妹認輸!」
白崖掃了一眼白萍,發現少女神情真摯,並無作假之態,頓時挑了挑眉,咧嘴一笑,這時候倒是沒了裝出來的那幅孤傲高冷。
……
兩人回到原本的山丘,發現八個人裏面,他們的武鬥結束得最快,其他人都還沒有回來。
想來也是,白崖和白萍除了剛開始的敘談,幾乎是頃刻間就分出了勝負,別人哪有他們這麼快。
「白少俠,小妹之前所說,還望多加考慮一番。」
白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盤坐下調息。
她其實傷得並不重,白崖那招的大部分威力都被劍氣抵消了,內腑淤血也及時吐出,嚴格來說,還未失去戰鬥力。
「這麼快?」陳明看了看兩人,驚訝地問道。
「僥倖!」白崖敷衍了一句,便不願說了。他畢竟用了些欺詐的手段,贏得並不光彩。
ps:斷了這麼多,不太敢看書評,這兩天看了一下,感覺很內疚,還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前面斷的多,原本是病得時間有點長,後面是懶癌發作,松下來就緊不起來了。不過,有些書友說老饕毫不負責任,還是覺得有點委屈,這本書凝聚了老饕很多心血,也有很多書友喜歡,真不負責就調整不回來了。現在到年底了,事情都歇了下來,爭取還一些債,請大家寬容一些,老饕會回報更精彩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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