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機場,苦等了他一個星期。
期間她給他的手機打電話,每次接通,都是厲老爺子,譏刺她,斥罵她,還發了厲雷扶着蘇棠散步的視頻給她看:「小雷現在哪有時間理你?回國解釋?無非是男人本性,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一時捨不得你的色相,哄着你當個情人二奶小三。像你這種生不出孩子還克夫的女人,至少該有點自知之明!」
她被罵得怔怔的,望着視頻里的一對璧人。
視頻里,夕陽柔和的餘暉籠罩在蘇棠臉上,她一手扶着小腹,慢慢地在厲雷身邊走。她言笑晏晏地問了厲雷一句什麼,他於是回答,她似乎很愉悅,眉眼舒展,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忽然腳下一絆,身體眼看着就要摔倒。
厲雷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把她擁到懷裏。
兩人似乎驚魂未定,又說了幾句什麼,厲雷的視線關切地落向她的小腹。
夏綾關了視頻。
接機大廳里人來人往,陽光刺眼,她形容枯槁,一陣陣暈眩。
裴子衡對她說:「回去吧,小綾,他不珍惜你,有的是人珍惜你。」
她上了他的車,回到別墅,把自己關在房裏。
裴子衡來敲門,想要陪伴她。
她卻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在別墅里一關就是好多天,昏天黑地,常常連吃飯都忘記。唯一不曾忘記的事,就是給手機充電,還總是疑心手機那麼長時間不響是不是壞掉,自己用座機打手機電話試試。
又過了許多天。
她徹底死心,知道厲雷不會回來了。心臟撕裂般的痛,就好像生命的一部分被生生剝離。她從未感覺到他離自己是那麼遙遠過,就算當初滑翔傘出事、她被裴子衡困在身邊,雖然痛楚,但她知道,她的陽光還照耀着她。
可是如今,她的陽光熄滅了。
照耀在別的女人身上。
絕望到麻木。
她勉強打起精神,想找點事情轉移注意力,上網瀏覽新聞,看見大把大把的人在議論她突然暈倒的那場演唱會。有的人指責她不敬業,更多的人擔心她,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微博下面,大片大片的粉絲祝福她。
她忽然熱淚盈眶,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遺忘了她。
她洗了澡,給自己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化了淡妝,出發去天藝。她要去處理那場演唱會的事,還要告訴麥娜姐他們她沒事,她要重新投身於工作中。
天藝公司依然人來人往,忙碌非凡。
她朝着麥娜姐的辦公室走,一路上,許多人看到她,投來驚異的眼色。最近關於這個女明星的新聞實在是鬧得沸沸揚揚,別說外界了,就連公司內部的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回事。況且,譚英譚總經理還下了那樣的命令……
夏綾對他們的目光恍若未覺,一路來到辦公室門外。
聽見裏面有爭吵聲。
是麥娜姐,不知道在沖誰吼:「你們不能這樣對待小綾!她在演唱會上暈倒是意外,並不是蓄意怠工,怎麼能撤消她後面那麼多檔期和通告?!」
「麥娜姐,你的心情我理解,」是譚英不慍不火的聲音,「你和葉星綾的交情很好,可是,你也要考慮下公司的運作。葉星綾的通告出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認為公司有必要重新評估她的價值,還有通告期間可能帶來的損失和風險,做一個級別調整,把她的優先級放到謝琳琅他們之後。」
「放到他們之後?那她還能拿到什麼資源?!」麥娜姐很憤怒,「譚英,你這是以公謀私!我知道厲老爺子不喜歡小綾,也許還命令你打壓她,可是你別忘了誰才是天藝的boss!如果厲雷回來,看見你這樣對小綾,他能饒過你嗎?!」
辦公室里,譚英冷笑一聲:「麥娜姐,你別太天真了。boss和蘇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葉星綾怎麼配得上?醒醒吧,蘇棠都懷了boss的孩子了。」
夏綾站在門外,再也聽不下去,一把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看她。
有譚英,麥娜姐,還有幾個高管。
譚英皺着眉,率先發話:「怎麼這麼沒規矩,高管在開會,你近來都不知道敲門嗎?」
夏綾沒理他,掃視着眾人,問:「怎麼回事?」
麥娜姐站起身來,「小綾,沒事,只是出了一點小……」
「你接下來的巡演都被取消了,」譚英說,「場館不能浪費,排給了謝琳琅和紫嫣她們。電視台的深度人物專訪也取消,新的廣告代言取消,音樂大爆炸欄目嘉賓資格取消……」他嘩啦啦地翻着手裏的資料,最後說,「十天後在江北商業廣場有一個除腳臭產品的現場活動,公司準備派你去站台。」
夏綾明白了,這是把她所有的好通告都取消,換上沒檔次的。
她冷冷地看着譚英:「我回天藝,不是為了做什麼腳臭活動站台的。」
譚英也冷笑:「你回天藝是什麼目的,我們都心知肚明。葉星綾,你別太天真了,覺得自己活在boss的庇護下就可以享受特權?你的通告出了那麼多事,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公司沒封殺你都算輕的!」
「封殺?」她眯了眯眼,輕聲問。
是,她不夠堅強也不夠聰明,在面對很多突發狀況的時候不知所措,在得知厲雷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她哭得暈倒在舞台上。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在面對任何事時都那麼軟弱,起碼……面對視若靈魂的歌唱事業時,不是!
譚英不知道自己觸到了她的逆鱗。
他依然很強橫:「身為公司的藝人就要服從公司的安排,別以為我不敢封殺你!」
「譚英!你別太過分!」麥娜姐出聲,又轉過來拉夏綾,「小綾,走,跟我出去,我和你說說現在是怎麼回事。」她想把越說越僵的兩人拉開,好好勸解,否則,以小綾一個藝人的身份,怎麼能擰得過公司最高決策層呢?
誰料,夏綾卻說:「麥娜姐,放開我。」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不再清淺柔軟,也不再張揚招搖,反倒是平平淡淡的,卻似又蘊含着什麼不一樣的威儀,讓人屏息。
麥娜姐一個怔忪,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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