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人千千萬萬,那個人唯獨選她授她長生。
顏含玉知道,他選上她不過是因為她生來含玉,得天獨厚的命運。
一個不知活了多少年歲的人,顏含玉此生能見到,也是稀罕。
不過,她從沒想過長生,去做一個永遠都活着的人,活成一個怪物,活的連自己都忘了,沒有自己的原貌,沒有了自己的原聲,一切都是虛妄。
她拒絕跟着一個毀她父親容貌之人,甚至恨他入骨。
重生後,直至此刻,她再次感受到那種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父親容貌已毀,又不能入土為安。
想那時聽聞他爹很可能活着的時候,她一直心存幻想父親沒有過世,原來是那人頂着父親的容貌招搖撞騙罷了。
顏含玉想到前世今生,已經死過的人,如今再不濟不過還是一個死字罷了,只是這死前,有些事不做總是白活了一場。
一個月後,他再次出現。
「怎樣?想清楚了嗎?」
「你怎知我重生之事?」有些事她想要弄明白。
「我說過,這世間無我不知之事。」
「如此說來,那一世你也是參與者。」
「不,我不參與任何事。」
「我明明沒有心疾,卻因心疾而亡,你可知道怎麼回事?」
「慧極必傷!你的性情軟弱,年紀又小,氣候難成,你的性情註定了那一世你的結局。」
「所以我是咎由自取?」她不信,反問。
「不,心疾源於唐門情毒,心思越多死的越快。」
顏含玉摒住氣息,果然有人要她死。
孤高,自閉,她困於一隅,一門心思讀書,不僅僅是想逃避心中的不痛快,更是對未來生活的膽怯。
如今想想,上一世發生的一切又何嘗不是她畏懼世事的原因。
她生來不平凡,卻甘於平庸,這才讓人有了可乘之機,如此結局必然讓她失去一切。
重活一世,她看透的不僅是人心冷暖,還有對人生的掌控。
命運握在自己手上,想要過怎樣的人生都由自己選擇。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人要她的命。
她不甘心!怎甘心重來的人生落的上一世的下場?
「你能不能講講我父親?」
見她一連串的發問,他並無不快,只一一回答。
「我曾想收你父親為徒,他不願,僅此而已。」
道不同不相為謀,顏學仁的原話。
「我父親不肯,你竟毀了他的容貌!」她怒懟。
他搖頭,「他與我作對,我可沒容人雅量,再說,殺他者不是我,他既然死了,我只不過是取了一副皮囊罷了。」
「你不過是取了一副皮囊!可他是我的父親!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你做下如此天理不容之事難道是理所當然不成?難道你毫無愧疚之感?您活了這麼大歲數難道都沒人與你講過什麼是天理嗎?」
顏含玉忍不住怒斥,可見他一副滿不在乎,又明顯不耐煩的樣子,止住了話茬。
天理不容又怎樣?她打不過人家,妄想和他講道理是不可能的!
她慢慢緩解自己的情緒,面前的人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她不能逞一時之快,惹惱他才是。
他倨傲道,「本尊願意說並不代表願意聽你這個小丫頭的教訓之詞。你就是想知道你父親怎麼死的吧?我可以告訴你。」
她當然想知道。
「你父親的存在阻礙了皇權,你說這樣的人皇帝留得住嗎?」
先皇帝在時,意欲冊立太子,並想讓顏學仁做少師,教導太子。可以說在當時,先皇帝已經打算廢黜金匱遺詔。
顏學仁當年與人辯論,突然出現的刺客打斷了這一切。彼時他為救皇上已身中數刀,那幾刀根本不傷要害。
皇帝親衛及時趕到,圍截刺客,太醫也匆匆趕來,聽旨為顏學仁救治。
哪知他的血像是流不盡一般,怎樣止都止不住。
太醫急的大汗淋漓,顏學仁自知不好,只交代儘快把他送回家,想見妻兒最後一面。
太醫只得替他傳話,哪知再見他,只見他口吐黑血,人已經沒氣了。
原來父親的死真的和當今皇帝脫不了干係!
「當年本尊看中他的天分,本想救他一命,他卻想用殘存之命和本尊同歸於盡!」他憤恨開口。
如今他雖性命無憂,可到底傷了根本,壽命已經大打折扣。十多年的修復,也難以回到當年神采。
顏含玉一直不敢正面看他,她怕看到這張和父親一樣的面孔而心軟,可剛剛那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面目猙獰可憎。
父親溫潤如玉,從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掐了掐手心,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要奪回屬於父親的東西。
想到父親的慘死還要遭受面目全非,顏含玉眼睛乾澀不已,連眨眼都覺得疼痛。
「你想要我做什麼?」
父親當年沒做到的就讓她來做。
「為我所用。」
與虎謀皮無疑是一場生死較量。
漫漫長路,她的一生怎麼能就這樣結束?
「我想要三年的自由時間。」
答應他肯定會失去自由,她想爭取三年時間去處理好外面的事情。
「不,最多一年,不可討價還價。」
她心底長吁一口氣,以為和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不會答應。一年,雖短卻也足夠了。
她不露聲色,話音一轉,「還有一件事……」
他等着她開口。
「我不希望聽到有人議論我父親活着,更不願意看到你用我父親的臉招搖過市,我父親已死,這世上再也不會出現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對面的人長眉一挑,也不回答,似是思考。須臾,抬起背在身後的手,遞過來一粒棕紅丹藥,「把這顆丹藥吃了。」
顏含玉心裏清楚他這藥定不會是普通的藥丸,可如今這狀況,她不吃又能耐他如何?她接過,乾脆的一口吞下。
「你現在倒是聰明多了。」只聽他一句這樣的話,她便漸覺渾身無力,昏睡了過去。
秋雨綿綿,原本生機勃勃的景象轉眼凋零,一片又一片,落了滿地。
丹桂飄香,這個季節原本應該處處都是繁忙的景象。
秋盡之時,兩國交戰之地終於恢復平靜,剩下滿目荒蕪。
如今京城內外亦是惶惶難安,就是百姓都能感受到緊張局勢。
皇帝追封死於亂民的秦王為燕王,然秦王死而復生,出現在兩國談判之地,並斬殺數十遼兵,且其中一位還是遼國王爺。
但是驍勇善戰的郭老將軍也沒了,秦王派人把郭老將軍送回了京城。
京城氣氛緊張的同時又瀰漫着濃濃的悲痛之中。
皇帝甚至親自出宮祭拜,看到靈柩時,上去就是一陣哭泣,哪知皇帝悲痛之下當場暈過去。
眾人急的暈頭轉向,忙把皇帝送回宮中。
一時間宮中傳下旨意,由太子監國,協理朝政。
京中氣氛不明,邊城卻是另一番景象。
雙方止戰,軍中休整的同時亦在調兵遣將,一番調整之後,各軍的規制也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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