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着,夏溪苽當真左顧右盼欣賞起風景來,遍地七彩星辰含苞待放,陽光下泛出清麗柔和的光。
夏溪苽盯着一株星辰看得久了,忽見在它的上方飄來一朵祥雲,一襲明黃色華服的男子站立在上面,很快便平穩落於她的眼前。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楚凌風,夏溪苽心下奇怪,莫不是鳳如歸說要等的人就是他?
楚凌風顯然也不曾想過夏溪苽會出現在這裏,深邃的眸中生出一抹疑慮,卻只是定定看了她兩眼,復又轉而對着鳳如歸道:「東西孤帶來了,你答應孤的條件呢?」
「急什麼?本座還會失信於你不成?」鳳如歸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纖細的手指伸到楚凌風面前,「先把它給我。」
楚凌風遲疑片刻,沒有行動。
鳳如歸笑了笑,道:「怎麼,後悔了?」
楚凌風看着他,低啞的嗓音有些陰沉,「墨淵妖力釋放之後,你當真能保我族安全?」
「本座不太喜歡有人質疑本座的能力。」
鳳如歸倏爾收斂了笑意,那懸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彎曲,一道火紅色的流波極快掃向楚凌風,輕而易舉取過他系在腰間的錦囊。
楚凌風猝不及防,似乎是想要阻攔,但不知為何還是忍下,冷着一張俊臉不說話。
鳳如歸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心情自然好了不少,殷紅的唇瓣揚起愜意的笑,悠然自得的取出錦囊中的寶貝。
陽光下那東西發出紅黃色的光,猶如一根鑲嵌了無數顆彩鑽的銀針。
夏溪苽一眼便認出了鳳如歸手上的東西,東海時楚凌風想法設法要來的定海神針,如今拱手讓給鳳如歸,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易?
她心裏不解,又記起先時聽婢女提到過,楚凌風最初受傷,好像就是發生在一重天。
鳳如歸時常在墨淵附近轉悠,兩人達成某種協議,各取所需,也變得合情合理。
知道鳳如歸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最不好說話,夏溪苽決定把希望寄托在楚凌風身上,規勸道:「鳳如歸這人言而無信,謊話百出,你怎麼能和她做交易?」
她這話楚凌風到底聽進去了幾分夏溪苽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一旁打量定海神針的鳳如歸已然一字不落的傳進耳畔。
右手微抬送來一個火球,夏溪苽生怕他再把這七彩星辰燒沒了,只得硬着頭皮引來水柱將其澆滅,事後還不忘繼續貶低他,「太子爺你快看看,他就是這麼暴虐成性,蠻橫無理之人,不管他要做什麼,事成之後總歸沒有要分給你的好處。」
鳳如歸聞言,果不其然又送來一記火球。
夏溪苽隨手擋下,還待再說些什麼,來人陰惻惻的話已幽幽傳來,「你再多說一個字,本座便重新封住你的靈力。」
這話的威力不容小覷,夏溪苽下意識的閉嘴,為防止傷及無辜,挪着小碎步躲到楚凌風身後。
楚凌風全程劍眉緊鎖,見她如此,反而笑了笑,道:「你若平日裏便這般乖巧,早已成了孤的太子妃,如何要到這裏受他人威脅?」
夏溪苽沖他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小聲道:「你到底和這個大魔頭達成了什麼協議,也不怕被騙了去?」
楚凌風亦側過頭,低啞的嗓音帶着男子獨有的磁性,「孤愛美人,更愛江山,男子漢大丈夫欲成大事,沒理由優柔寡斷。」
夏溪苽像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可仍舊不甚清楚,自從來到這裏,謎團便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令她只覺眼前霧蒙蒙一片。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夏溪苽有些心煩意亂道:「你們說話能不能不要繞彎子!」
她話音剛落,大地猛地晃動起來,抬頭望去,竟見鳳如歸已不知何時啟動了定海神針,上古神器威力攝人,紅黃色光芒耀眼奪目,伴着遍地星辰,一派絢爛景象。
夏溪苽勉強穩住身形,卻被眼前的景致深深震撼,定海神針越來越大,直至聳入雲霄,看不見頂端。
顫動愈漸劇烈,夏溪苽甚至能感受到來自地底某種異物呼之欲出之感,她仿若意識到什麼,驚呼道:「你是要藉助定海神針破開墨淵封印?」
耳邊風聲嘈雜,卻還是被鳳如歸聽到了,他白皙修長的手印出無數複雜的印伽,左眼上的彼岸花因笑而妖嬈萬千,「除了定海神針卻是不夠,八百年前親自用它封印住墨淵妖力的彩辰上神,自然也要一道才好。」
鳳如歸說着,桃花眼含笑朝夏溪苽望去,火紅色袖袍翻動,一股不可抗拒的牽引之力已向她襲來。
夏溪苽身子不由自主的騰空,半點掙扎的餘地也沒有。
她現如今腦海一片空白,卻又有無數畫面仿佛倒帶一般匆匆閃現,最後都只定格在鳳如歸的四個字上。
彩辰上神。
三界唯剩下雲衍一個神明,她亦不過是雲衍親封的彩辰仙子。
可為什麼,上神二字乍聽入耳,竟半點突兀不得,甚至,無比熟悉?
失神間一雙厚實的手掌拉住她的手,因着頗為用力,來人指腹間的老繭磨得她生疼。
夏溪苽勉強抽回神識,恍恍惚惚的轉過頭看去,楚凌風正咬牙拼命想將她拽回去。
然則上古神器堪比半神之力,縱然他有定海神針的心訣,也勢必支撐不了多久。
看他臉色發白,夏溪苽心底莫名生出些許感動,擠出個笑道:「放手吧,我天生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進入墨淵。」
楚凌風仿若未聞,緊拽着夏溪苽的手不放,稜角分明的俊臉肅殺之氣厚重,「鳳如歸,你要將她如何?」
狂風漫捲,鳳如歸火紅的長髮遮住他半邊妖艷的容顏,「本座既已允諾將墨淵殘存神力盡數送你,她當如何,又與你有何關係?」
八百萬年前眾神合力封印墨淵,此後所有上神全部喪命墨淵之中。夏溪苽沒想到,楚凌風覬覦的,竟然是遠古上神捨命留下,用於對抗妖力的神力。
心生牴觸,夏溪苽就覺連與他接觸都是厭惡,欲要掙開他的手,揚眉斥道:「昔日沒有上神抵命,絕不會有如今的四海昇平,你就算得到無上神力又能怎樣?眾神的魂魄還在裏面,你可曾想過他們?」
「你別動!」楚凌風怒吼一聲,愈加用力的拽住夏溪苽的手,「你真當天下太平嗎?四海雖表面上相安無事,暗地裏的較量卻從來不在少數。孤想要統一四海,為孤的子民求得真正安穩的處所,神力殘存墨淵也只能是荒廢,留給孤發揮它的長處豈不是更好?」
「所以你先前去一重天受傷,就是為了得到神力?」夏溪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神力一旦消失,妖物少了束縛必定湧出。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楚凌風,你真真是瘋了!」
「是啊,孤的確是瘋了。」
楚凌風自嘲一笑,一手拽住夏溪苽不放,令一隻手已開始設出印伽,銀白的繁冗圖案反覆加固,最後他大喝一聲,印伽直逼定海神針頂端。
霎時地面晃動得更加激烈,鳳如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原本的計劃,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眼底陰霾盡顯,揚手一團巨大的火焰朝他襲來。
楚凌風早因過度的靈力消耗而體力不支,上古神器的氣息亦壓迫他難以支撐,薄唇緊抿,嘴角仍是溢出一口血來。
夏溪苽雖說怨他趁人之危,但說到底他的本性不壞,此刻更是不惜耗費修為也要救她。凝神引來水柱替楚凌風擋下火球,下一秒楚凌風終是因為靈力耗盡摔倒在地。
少了楚凌風的鉗制,夏溪苽順着原有的牽引繼續向定海神針靠攏。定海神針因漫捲的狂風四處搖曳,從高處看去似有數以萬計的繁星來回閃爍。
越逼近定海神針,紅黃色光芒便越耀眼,夏溪苽刺得眯起眼,心底卻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穿越而來,莫名的天命便自始至終圍繞在她身邊,縱然從天上逃到人間,再從人間逃入海底,是你的終歸是你的,逃也逃不掉。
思及此,夏溪苽就有些想笑,滿心的苦澀卻讓她扯不出半個笑容。
唯一值得她慶幸的,便是她這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可以挽救下雲衍這個三界中僅有的神明。
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紅黃色光芒已刺得她眼前一片火海般的明晃,她索性閉上眼不再去看,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心安。
身子忽而落入一個極為熟悉的懷抱中,來人淡雅如墨的清香令夏溪苽幾乎是即刻辨認出是雲衍。
她再顧不得光芒刺目,睜開眼果見他白衣飄飄,墨色長髮隨風舞動,涼薄的眉眼滿含憐惜與心疼。
明眸清亮,倒映下只有她小小的身形。
夏溪苽鼻尖驀然一酸,眼眶就紅了。
淚點來的莫名其妙,夏溪苽慌忙吸吸鼻子壓抑下去,二人已平落地。
很奇怪,雲衍的出現使得一直躁動不安的定海神針瞬間安靜下來,漂浮在半空中,紅黃色的光芒宛如另一輪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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