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阮涼書走過那輛黑色卡宴後,車門打開,男人的皮鞋穩穩落在柏油馬路上。
身穿黑色長衣的男人彎腰、低頭,從車裏出來,然後輕輕地關上車門,跟上了阮涼書。
昏黃的路燈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而男人的影子的頭部,正好印在阮涼書的後腳跟處。
不遠不近、恰到好處、不至於很快就被身前的小女人發現的距離。
看着前面單薄的小女人身影,男人的眉頭越擰越深,長腿闊抬,就想要追上去將她擁入懷中,命令她不許傷懷。
可,下一刻,男人頓住了腳步,微微嘆息,選擇靜靜地跟在她身後、隨她一路走下去。
天幕終究是黑色大網,任是人間霓虹萬丈、也不過是渺渺微光。
暈在心潭裏的那一團濃墨,漾了又漾,顏色卻越加濃麗起來。
阮涼書靠着路燈燈柱站定,狠狠地吸了一口這濃夜裏寒涼的空氣,被堵塞住的心口,稍稍順暢了些。
看着萬家燈火,看着這熟悉的街道環境,阮涼書突然就回憶起自己與柏顏從小一起長大所經歷的點點滴滴。
她之所以這麼在乎柏顏,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她是這世間、她阮涼書所知道的唯一親人。
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與柏顏從小就格外要好。
她阮涼書不是聖母、並不能對陌陌眾生都甘願付出。
她只是在乎柏顏而已、她只是覺得柏顏也在乎她阮涼書、需要她阮涼書而已。
可是事實卻是「我甘你不願」。
阮涼書覺得很受傷,柏顏怎麼能那麼輕描淡寫的說出「外人」兩個字?
幾滴水珠砸落在阮涼書腳邊,她驀然睜大雙眸,慌亂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她沒有流淚。
隨之,更大更多的水滴迅捷地砸落下來。
阮涼書抬頭,這才發現下雨了。
很快,她的頭髮就被打濕,身上的衣服也潤了。
可她,並不想躲,反而有些期待雨勢更猛一些,甚至能大病一場。
這樣一來,她就能少想一些關於柏顏的事情了吧。
停在不遠處的男人,微眯着眸子看了一眼越加黑沉的夜幕,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裹作一團,護在懷中,避免它被打濕。
雨勢果真越來越猛,冰涼的雨水顆顆打落在阮涼書的小臉上。
有那麼一瞬間,阮涼書覺得,心裏的痛已經被雨滴打臉的痛所取代了。
她本能地低下頭,靠着路燈燈柱下滑,蹲坐在地,雙臂環住雙膝,將頭埋在膝間,身子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她的長髮,垂在濕漉漉的地上,跟着她的身子的顫動。
不知是雨聲太大,還是阮涼書根本沒讓自己發出嗚咽聲,整個世界,突然就沒了聲音。
後來過去多年,辛煌仍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夜晚,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里,他這一生唯一愛着的女人、那個縮在那盞微弱路燈的光暈里的女人,是怎樣的脆弱與孤單,又是怎樣的惹人憐愛與心疼。
沒有再遲疑,辛煌握緊手中的外套,遒勁的長腿緊邁,沉着臉往阮涼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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