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打開,光線透出來,一位年邁、慈祥、一頭銀髮的老人出現鋼蛋眼前。
「你......你是誰家孩子?」老人迷惑的看着鋼蛋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老爺爺,有人要來你們村偷東西!」鋼蛋急促的說道:「我剛才在那邊的草垛上睡覺聽到的。」
「偷東西?呵呵!」老人笑起來:「鄉下有啥好偷的,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沒有!」鋼蛋急道:「我真的聽到他們說要來偷東西,說是今天是最後的期限。而且來偷東西的有三個人。」
老人臉上的朦朧睡意頓時消失,眯着眼看着鋼蛋問道:「他們真是這樣說的?」
「是的!老爺爺,我從不說謊的。」鋼蛋很認真的說道。
「這樣啊。」老人思索了一下問道:「你在哪裏聽到的?」
「就在前面路邊的草垛旁,剛才我正在睡覺,聽到有人走來,我心裏害怕就假裝睡着,他們還看了看我才離開。」鋼蛋如實的說道。
「你口音不是這裏人,你是村里誰家的親戚啊?」老人繼續問道:「要是迷了路,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不是來走親戚的,我是......」鋼蛋正要說自己的來歷,可自己是怎麼來這裏的自己也不知道,頓時有些頭疼,說不出話來。
正說着,裏面的屋門被人打開,走出來一高一矮兩人。
「咦?!這不是白天的那個小哥哥嗎?」甜甜的聲音傳過來。
「小潔別插嘴,爺爺正和他說話呢。」少年的聲音也傳過來。
鋼蛋也看到了兩人,想到下午少年一直威脅自己離開,雖然對方不是有意為難,但心中還是有些糾結。
「小潔、少峰,你們認識他?」老人回頭問道。
「是的爺爺,他就是給你說的那個下午睡在咱家門口的那個傻......那個孩子。」少峰指着鋼蛋,走近說道。
雖然叫少峰的少年改嘴很快,但鋼蛋還是聽到那個傻字,心中頓時不快,自己哪裏傻,不就是有些事搞不明白而已?!換做你遇上這莫名其妙的事,估計會比傻子還傻。
老人回過頭又問道:「孩子,你是哪裏人?」
「洛城人。」鋼蛋撇撇嘴,答道。
「洛城離這裏很遠,」老人很是疑惑:「你是怎麼到了這裏?你家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鋼蛋知道答案很離譜,但還是如實、有些沮喪的說道:「下午還在洛河裏玩水,忽然啥都不知道,醒來就到了這裏。」
老人沒有說話,一陣沉默,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不過,我剛才說的真是我親耳聽到的,如有半句假話,隨你們怎麼懲罰。」鋼蛋鼓起勇氣說道。
「呵呵!我相信你孩子,」老人忽然笑起來,說道:「你說的我會去村委會反映一下。不過今夜你沒有地方住,不如就一起到村委會委屈一晚,明早我們想辦法送你回家。這樣好吧?」
鋼蛋想了想草垛那裏肆虐成群的蚊蟲,覺得有個地方過一夜確實是個好主意,連忙點起頭來。
「村委會連個蚊帳都沒,我們家有地方,不如叫小哥哥住在我們家吧。」小潔開口熱情說道。
老人沒有理會,語氣依舊和藹的說道:「少峰,你帶他去村委會,我去村長家一趟。」
鋼蛋望向院中,看着在燈光沐浴下如天使般的女孩,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姑娘平靜的也望着鋼蛋,靈動的大眼反射着屋檐下的燈光,格外的閃亮,如星。
「小潔回屋去,」老人說道:「明天你父母就要接你們回城了,好好睡上一覺,還要坐很長時間的車呢。」
「好的,爺爺。」小潔答道,俏皮的笑起來,握起拳頭,對着鋼蛋又道:「小哥哥,我也相信你。爺爺會帶着村裏的叔叔阿姨捉到那些壞蛋的!」
理解萬歲!鋼蛋感激的撓了撓頭,忽然覺得就算是受了輕視和冤枉,但被小潔這麼一說下,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葉村長是個健壯和藹的中年人,問了些事情後,就把鋼蛋安排在村委會的招待所中。
夜深了,鋼蛋躺在村委會招待所的房間裏睡不着。剛才村長知道他還沒有吃飯,送他了兩盒方便麵,叫他心中萬般的感激。風捲殘雲般的吃完,瞌睡勁卻沒有了。
鋼蛋索性坐起來,望向外面被風颳動搖擺不定的樹木。從窗戶望去,可以看到村中那棵生存了千年的菩提樹。
這棵菩提樹一半枯萎、一半葉茂。枯萎的一半如同雷擊,通體焦黑,光禿禿的枝杈伸向夜空,述說着千年歲月的滄桑;葉茂的一半,枝繁葉綠,繁密的圓葉如半扇擎天巨傘般遮蔽着天空,傾訴着對生的希望......
望着菩提樹,鋼蛋忽然沒理由的感覺到一種陌生的熟悉感。似乎這株參天大樹和自己有着什麼莫名的聯繫,大樹的枯寂和生機壓迫着他,使他有些煩躁起來。
這時,一種叫人說不出的香味隨風從那裏淡淡的飄來,使得鋼蛋有些煩躁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蒼老的樹幹佈滿了坑坑窪窪,一塊塊粗糙、含滿風霜的樹皮在燈光和黑暗下形成一個個高深莫測的圖畫。似一個學者仰視天空、窺探蒼穹,似一隻兇猛的獵豹在蓄力撲食,又好似觀音坐蓮祝福新生,更似一個蒼暮的老人在思索着萬古不解的謎團......
鋼蛋心中一片空靈,心頭似乎吹進了一陣風,像是有人在喃喃細語、如耳邊傾訴,但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續,令人費解。
那些細語落在心頭,變成一行行的文字和莫名的圖案。鋼蛋不太認識,但他知道那應該是最古老的文字---甲骨文。在歷史書上,他見過一些圖案。
那些文字並沒有消失,在鋼蛋的心中漂浮了一陣落下來,不知藏在何處。
鋼蛋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很是迷茫的又望向村中的菩提樹,那棵樹在風中搖曳,枝葉發出嘩嘩的聲響。從枝葉間,鋼蛋看到滿樹的菩提果忽然不見,只剩下三團散發着毫芒的光團在樹葉中忽隱忽現......
其中的一團光亮突然從離開大樹飄過來,鋼蛋驚訝至極差點叫出聲來。但不等他回過神,那團光亮就隱入了他的額頭......眉心一熱,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鋼蛋摸摸額頭,又揉揉了眼睛,定神望去......
窗外夜色濃郁、四周靜悄悄一片,只有遠處草窩裏的蟲子還在不斷的鳴叫着。那棵大樹在風中輕擺,滿樹的菩提果在樹葉間閃動,發出嘩嘩的響聲......
哪有什麼發光的東西?
只是幻覺,鋼蛋心中一安,身心放鬆下來。
時間又過去了很久,夜已經很深。按說早該上床睡覺,可鋼蛋沒有一絲困意,精神格外的好。他望着菩提樹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似乎是在夢中,一切都變得解釋不清、飄渺不現實起來。
有腳步聲傳來,鋼蛋望向房門。
「辰綱,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村長推開房門,望着站在窗台前的鋼蛋,臉上有種複雜的表情,他皺皺眉頭說道:「想家了?」
「是的。」聽到家,鋼蛋神色黯然起來,低下頭說道:「葉村長,我想我爸媽了。今晚我不在家,他們找不到我,肯定睡不着。」
「沒事的,盡可放心。明天會有車送你,晚上就能到家。」葉村長看看鋼蛋,又望望遠處的菩提樹,說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樹嗎?」
「可能......是菩提樹吧。」鋼蛋望過去,疑惑的說道:「可是書中說世上沒有這種樹啊。」
「哦?」葉村長微眯起眼,問道:「怎麼說?」
「書里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所以這菩提是沒有樹的。」鋼蛋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葉村長。其實他並不認識菩提樹,也不明白這禪機的含義,只是覺得奇怪。
「你了解這些話的含義嗎?」葉村長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又問。
「不大明白,似乎是說和尚修行的境界吧。就是說人不能有煩惱。」鋼蛋絞盡腦汁、小心的說道。
「呵呵!說的很好,」葉村長笑起來:「本來沒有煩惱,可是有了這棵樹,就有了煩惱。」
鋼蛋有些不解的望着葉村長。
「說實話吧,你對葉支書說的那些話,我本不信。」葉村長直望着鋼蛋說道:「可是你的行為舉止和你的眼神卻說明你不像是一個說謊的孩子。」
「你懷疑我?」鋼蛋有些憋屈,覺得自己的好心卻遭到懷疑,心靈很受打擊。
「當然懷疑,你可知道這棵樹的來歷?」葉村長說道。
「不知道。」鋼蛋有些憋氣,說道:「不過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你們能明天送我回家。只要到家,不管花費多少,我爸媽一分錢也不會少給你們的。」
「呵呵,孩子。送你回家只是順路,不會要你一分錢。」葉村長說道,又問:「你一點都不知你說的三個人要偷盜的是什麼?」
「不知道,他們又沒說。」鋼蛋心中不快,直通通說道。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道:「難道他們要偷菩提果?」
葉村長頓時一愣,盯着鋼蛋粉嫩帶着稚氣的臉好一會,道:「這樹上的菩提果只要落地,前來拜膜的人都有機會得到,用不着偷。」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村裏有啥最值錢呢?」鋼蛋臉上一紅,覺得自己有些武斷。可是偷盜哪個不是為了錢財?
「村里最值錢的也就是這顆古樹了。」葉村長說道。
「偷樹?」鋼蛋自己都覺得有些滑稽。這棵樹身很粗,四、五人都合抱不過來,三個人怎麼可能偷走?
「沒有幾台挖掘機,誰也盜不走它。不過......」葉村長忽然想了什麼,有些焦急的起身說道:「辰綱你趕緊睡覺,明早還要起早趕路。」
葉村長說着匆匆走了出去。
鋼蛋覺得困意來了,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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