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中間發生了多少事,好的,壞的,都已經過去,時間永遠不會停止,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
......
滾滾黃沙傾覆人的視線,朦朧乾燥蒸發皮膚里殘存的水分,來往行人紛紛披着獸皮斗篷以此抵擋風沙,拉着貨物的馬匹把沙土踩出一排蹄印,凌亂交錯。
白紗飛揚的姑娘騎着泛紅的馬匹在一望無際的黃土藍天交接之處策馬馳騁,捲起的沙土囂張翻飛出張狂的紗帳。
「駕——」
女子清亮高聲一喝,眉目清麗俊秀,紅色眸子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自信。
「公主——公主——」
遠處男人呼喊被馬蹄奔騰聲狠狠壓了下去,只剩下一絲絲渺小的餘音飄散。
策馬狂奔的女子紅眸一凜,手腕強硬用力扯緊馬韁,之間俊美的馬匹猛然止步,兩隻前蹄往上騰起,只把女子揚出一道白色靚麗的弧度,然後重重落下,女子紅潤飽滿的唇自豪勾起,拍拍馬鬃:「好樣的。」
遠處的男人帶着皮帽,裹着厚厚的獸皮短衫,騎着一匹小馬駒急急忙忙湊到女子旁邊:「公主,那邊天朝皇帝帶兵親征,現在已經到了原關,大王讓小的帶您回帳里。」
「王兄可是說好了讓我在外耍一天的......行了,我知道王兄的意思,你回去告訴他等候佳音吧。」
濃眉大眼的異國姑娘眼窩深邃,烈日下的紅眸如火焰般璀璨奪目。
「是!」
騎着小馬駒的男人慢慢悠悠,急急促促往回走。
穿着白色短打的姑娘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邪笑,露出一顆尖銳的小虎牙。
原關是西域與中原的邊界關卡,常年戰亂又有劫匪盜徒,早在百年前已經沒有固定居民,只有一些武功高強的俠客在這裏落腳或是被通緝的罪犯冒險躲藏,最多的卻是來往倒貨的商家。
西域幾個國家以狩獵為生,他們狩獵的獸皮在西域一文不值,但到了中原卻是價值連城,看中其中利益的商人在西域進了獸皮牙飾再轉賣進中原,其中暴利不知蠱惑多少商人冒死倒貨。
而西域之人需要的糧米布匹,商人們便用中原廉價布匹和糧食高價賣給西域子民,一來二去那些牟利的商販倒是賺了大頭。
面容倨傲的姑娘是頭一次來到原關,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姑娘傲視來往人群,看見一家商販買的手帕,素白絹布上繡着兩隻交頸『鴨子』,她看着好看便湊上去,一些圍着攤位的客人被擠過來的馬匹嚇退好遠。
商販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唯唯諾諾的樣子,看到馬上的紅眸女子更是害怕,中原都流傳紅色眸子是惡魔化身,哪裏知道紅色眸子是西夜國皇室象徵,越是純粹的血統,眸子的紅色就越清澈透亮。
「喂,那條布怎麼賣?」
紅眸的姑娘一口純粹的西域話,讓那個小商販姑娘一頭霧水,只知道馬上的女子指着攤位上的一條交頸鴛鴦手帕,於是便忙不迭拿起來高高舉着遞到女子手中。
「小姑娘,這是你繡的?」從小熱衷於沙場廝打的西夜國公主何時碰過這種小女孩的東西,拿在手裏害怕一個不小心給撕碎了,可惜這對兒好看的『鴨子』。
依舊一頭霧水的小姑娘不知道搖頭還是點頭,對峙了好半天馬上的公主才意識到對方是中原人,根本聽不懂她的話,於是便操着一口古怪的中原話道:「好看,布,你的,元寶。」
小姑娘哭笑不得,這都說的是什麼?
僵直了一會兒,一個彪型大漢晃着肥頭大耳端着一半西瓜從遠處走過來,看了一眼眸子紅亮璀璨的女子馬上端起諂媚的笑臉,一把推開瘦弱的小姑娘,用流利的西域話道:「這位姑娘看上什麼直接拿就行,不用給銀兩了,嘿嘿。」
睥睨着大漢的公主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小姑娘,磨了磨後槽牙,一躍下馬走到小姑娘身邊一把拽起她,順手拍拍她身上的泥土:「別哭,丑。」
本來眼淚汪汪的小姑娘立刻止住了眼淚翻滾,心存感激的看着為她拍打泥土的高挑女子,看着她琉璃珠子一樣紅亮的眸子,再不覺的害怕,反而羨慕:「你的眼睛真好看。」
聽懂『眼睛』和『好』字的公主咧嘴一笑:「我是西夜皇族最純粹的血脈。」
她的眸子是西夜國最璀璨的紅色,亘古到今,無人可及。
這是她的驕傲。
把手帕系在腰上,女子翻身上馬,動作凌厲豪邁,帶着沙場裏打滾練出來的爽利。
身材高挑的女子坐在高大的暗紅色馬匹上顯得格外俊秀,高人一等的樣子讓路人紛紛側目。
角落裏的年輕男人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小攤那邊發生的一切,看着笑容張揚的女子下馬扶人,看着那身材飛揚的女子一躍上馬,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看着她不同於中原女子溫婉柔情,秀髮盤成各種複雜好看的髮髻,反而僅僅用布緞把長發高高豎起,幹練的馬尾總是在她轉頭的一霎高高飛舞,爽利乾淨。
男子身邊的魁梧漢子喝了一碗茶水,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到遠處的女子,他一抹嘴笑道:「這蠻子的地盤也有這樣的女人,夠闊利,夠味兒。」
「西域能用得起雪紗的可沒多少人,能騎的起赤焰馬的也是寥寥無幾。」男人動作優雅的拿起茶碗微微一抿,那粗糙爛茶也愣是喝出瓊漿玉液的感覺。
「爺的意思是......」
「小心駛得萬年船,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夜晚的原關蕭條起來,徘徊在原關沒有離開的公主兜兜轉轉把原關看了個遍,並沒有她想像的士兵遍地,也沒有線報傳來的中原皇帝親征的境況,原關一如往常,並沒有任何變化,若硬要說,那也是來往中原人商販多了。
牽着她的寶馬緩緩走在原關街道上,乾燥暖熱的風灌着街道,白虎獸皮製成的短打外面罩的一層雪紗被暖風一次次掛起,飄揚若雪。
突然耳邊一聲輕微響動,公主立馬停步。
一絲微弱的**從暗處溢出,淒涼無助的嗓音依稀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低沉。
若有若無的血腥讓她緊蹙濃眉,暗夜裏的紅色眸子沒有那麼明亮,暗紅的色澤亮的有些詭異,幽幽的瘮人。
還沒有等公主找到那聲脆弱的**從何而來,背後一道陰風衝刺而來,她下意識側身踢腳,回了個身便把一個物體踢飛好遠。
借着天上明亮的月亮,視力超群的女子輕而易取看出對方是個中原士兵。
那身士兵裝扮在她這樣經常征戰沙場的女將軍面前太好辨認。
不知是有人特意埋伏還是巧合,頃刻之間街道前後便被中原士兵堵住,各個拿着長矛的士兵一臉嚴肅,只聽一聲清脆的哨響貫徹天地,那些士兵像瘋了一般沖向被圍困的高挑女子。
「找死。」
女子紅眸微眯,反手從腰間抽出一道長鞭,在女子翻轉手腕之間,那長鞭如靈蛇一般靈活狡黠,每一個回鞭都帶着撼山之力,直戳戳把數十個士兵抽出數米遠,鞭子上的倒鈎刺進皮肉里,只聽街道上士兵們慘叫一片。
靈動的紅色鞭子在士兵之間來回穿梭,輕而易舉捲住一個士兵,用力一抖便把他丟到空中,落地之時已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狠辣的攻擊方式卻像舞蹈一樣身姿優美,充分展示了女子修長苗條的身材,陽剛與柔美的結合出奇的完美。
暗處的一雙眼睛簡直要看呆了。
好在士兵只有這麼一波,看來對方只是想試探,若是用車輪戰術,就算她再怎麼兇悍也無濟於事。
地上的屍體錯綜交錯,濃重的血腥味沖的她直打噴嚏。
暗處的**又一次傳出,這一次她沒有一絲猶豫,伸出鞭子捲住一塊門板,往外一丟露出裏面藏着的人。
那時她第一次見到他,鮮紅的血流了一地,臉色蒼白跟個鬼一樣,但那俊美的五官和一身華麗的袍子把他襯得就像市井小說里寫的翩翩佳公子。
「救......救命......」
男人聲音幾乎渺小到聽不見,性感的唇瓣一開一合,月光下像是度了一層白銀,柔和的銀色光暈讓他像個落入凡塵的神君。
看管沙場上野蠻漢子的西夜公主看着這個男人就覺得他乾淨的像塊白玉,她一時之間也忘記這個穿着華麗的中原人是不是奸細,單純遵從自己的心意,用自己纖瘦欣長的身軀扛起一個健碩的男人,把他扛上馬背。
還沒有暈頭把男人帶回西夜的公主找了個廢屋把男人放在鋪滿乾草的榻上,她第一次慶幸自己自小練武射箭,力氣比起一般女人大得多,不然還真沒辦法把一個七尺男兒從馬山扛下來在扛進屋放在床上。
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
簡單的給男人檢查了一遍,發現只是胳膊上被劍傷到了,因為傷了血管流血過多昏迷罷了,不是大毛病。
毫不留情撕了自己罩在外面雪紗,善意的公主動作幹練嫻熟的給男人止血。
看着男人慢慢睜開眼,用乾澀的聲音道:「謝謝。」
「不用客氣。」努力發音正確的女子幾乎咬着舌頭,她用打火石在雙邊燒了火堆,火光映亮了巴掌大的小廢屋,也讓她看清了男人的長相。
中原書她看的不多依稀記得一句形容男人好看的話是什麼『貌比潘安』,這個男人的相貌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在下鳳冥,敢問姑娘大名。」虛榮無力的男人只能簡言意駭的問句。
笑容張揚如火焰一般明亮的女子紅眸璀璨,她咧着嘴一笑,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她道:「我是西夜人,叫我阿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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