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工部衙門
新任工部侍郎將銀錢發下來,負責在南城栽樹以及皇宮擴建的新上任的員外郎於麒帶人駕着好幾輛牛車將錢拉走。
才把錢拉到小院中,於麒正興致勃勃的命人點錢,就有一位姓錢的主事抱了帳本抱過來愁眉苦臉道:「於員外郎,這一回咱們營繕司一科的預算根本不夠啊,員外郎,你可得想個辦法,不能叫大夥忙活一場還得往裏貼錢吧。」
「不夠?」於麒嚇了一跳:「怎麼會不夠,早先齊靖在的時候就這些工程報的預算比現在報的可少多了,那時候你們還能剩不少錢,養的你們一個個可肥了,怎麼現在就不夠了,我跟你說姓錢的,你們可別看我年輕就蒙我啊。」
「我蒙您?」錢主事都快要氣笑了:「於大人,這做人說話得講良心,我姓錢的在工部半輩子了,我是什麼人叫大夥評價評價,我是那樣瞞上欺下的人麼,實話跟您說了吧,早先齊大人在的時候這些個帳冊我們根本就不用算,齊大人看上幾眼就能把帳算清楚,而且給大夥工作安排的很合理,他安排的工程不但省錢,而且做的也好,可以說每一文錢都花到正地方上了,自然省下不少錢,可您呢……您是工部員外郎,專管着咱們營繕司一科,按理說您當這官最起碼得會看帳本不是,另外也得懂這些個工程,可是您瞧。」
錢主事叭叭的說了一大溜話,一邊說一邊拍的帳冊啪啪作響:「南城的園子裏要造假山堆山石,我們報了要用多少,您非說不夠要多弄些,把假山堆高些,園子裏的花草也耗錢不少,本來按照齊大人的意思這處並不是皇家園林,不過是給百姓們瞧的,好些地方種些好養活的尋常花草,只要種的多。按照季節分開來就很好,您非得說要名貴的……」
錢主事話沒說完於麒的臉都紅了,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瞧不上齊靖的作為。把齊靖原先安排的工作都推翻了重新來,可不就糟踏錢了。
有好幾個工部主事以及承奉郎都離的遠遠的看熱鬧,在於麒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小吏聚到一起竊竊私語,談論於麒沒本事。連帳都不會算還非得來工部當官,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說起來,不光是大周朝,就是前朝前前朝都算起來,凡是來工部當官的哪一個算數不是很好的,工部官員和禮部官員不一樣,講究的就是一個務實,還得能吃了苦受得了罪,想撈好處。想享福,那趁早甭來工部。
早先齊靖在工部的時候,那可真是又能吃苦又能幹實事,而且處事圓滑能言善辯,對上官尊敬,對下頭的這些小吏也挺維護,工部上上下下多數人都贊他一聲好。
跟着齊靖幹活的那些小官小吏們雖說辛苦了點,可因為齊靖工作安排的好,又能省不少錢而撈了好些油水,一個個日子都過了起來。
只是等着齊靖前腳一走。後頭這於麒走了丁宰輔的關係而進了工部代替齊靖的位子,原先大夥說這位於大人看着挺老實的,想來也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跟着他許是能落點好。
結果呢。這才沒多少時間,於麒就把營繕司一科弄的亂七八糟,好幾項工程不但誤了工,還花了好些冤枉錢,就這,他不但不覺得錯了。還自我感覺良好,非得那麼自信的叫別人都聽他的,可是把這裏的大小官員都給氣壞了。
「名貴的怎麼了?」於麒心裏也挺犯虛的,可就是死鴨子嘴硬,死也不能改口認錯:「名貴的可不就顯出陛下對百姓們的愛護麼,花多少錢不要緊,關鍵是這園子咱們得弄好,弄漂亮。」
錢主事撇了撇嘴,心說得了吧,還弄漂亮,早先齊大人設計的園子多漂亮,你上來就改了,你那麼一弄,甭說漂亮,叫陛下看了非得氣死不可。
「先就這麼着吧,回頭我再跟侍郎大人討要些銀錢。」於麒擺了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錢主事氣樂了:「那成,反正這事您頂着呢,就算天塌了我們也不怕。」
說完,他抱着帳本就走,走出幾步,錢主事就想着一定要找找關係換個地方,可不能再跟着這個二傻子幹活了,沒的累死累活不落好不說,說不得年終考評的時候得評個差,不說升官發財,不把小命折騰進去就不錯了。
把帳本放下,錢主事想着他跟宮中那位錢總管是一個姓的,早先也聯過親,如今還有些來往,想來應該能叫錢總管幫幫忙,給他換個地方。
這麼想着,錢主事也沒心思幹活,請了假回家帶了些禮物就想去拜訪錢總管。
卻不想半路上碰到劉瑞,這錢總管早先和劉瑞挺要好的,以至於錢主事和劉瑞也認識,看着劉瑞,錢主事趕緊笑着過來見禮:「見過劉公公,您老這是……」
劉瑞擺手笑笑:「是老錢家的侄子啊,你這是去幹嘛?」
劉瑞這一問,錢主事滿肚子的苦水可有了地方倒了,非得拉着劉瑞去一旁的酒樓坐一坐,可巧劉瑞也沒啥大事,就是奉承平帝的命令出來轉轉,看看民間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啊,再打聽一下誰家出了奇事,搜集信息回去說給承平帝聽。
錢主事這一拉扯,劉瑞就順勢跟他去了酒樓,倆人找了個小包房要了酒菜,錢主事給劉瑞倒上酒就開始訴苦:「這不,我想去尋族叔討個主意,正好碰見您,跟您討個主意成,劉公公,您和我族叔可是拜把子的鐵交情,我也算是您的侄兒了,您不能不管我。」
劉瑞摸摸下巴笑了:「瞧你說的,我要有你這樣的侄兒,還不樂瘋了,罷,就沖你叔叔的份上,我也聽聽你有什麼難事,要是能幫的,我也拉你一把。」
劉瑞應承了,錢主事挺歡喜的,又給劉瑞夾了菜,這才罵道:「還不是我們營繕司來的那缺心眼的東西麼,真當他自己是個人物了,連帳本都看不明白,還整天人五人六的吆喝這個,指使那個,呸,沒的叫人噁心,我算是在他手底下呆夠了。」
「你說的是誰啊?」劉瑞到底上了點年紀,叫錢主事說的矇頭轉向一時想不起是誰來。
「就於家那個,巴結丁相的那一家。」錢主事擺擺手倒了一杯酒滋溜一口喝完:「劉叔,您是不知道,就這小子那真是個二百五,本來齊大人臨走的時候安排的好好的,他上來就照着做就成,可他偏要顯擺自個兒多能耐,硬是把齊大人留下的計劃徹底推翻了重來,整的我們好幾宿沒睡覺都幫他做帳目,結果呢,呸,不但多花了錢,還叫我們背黑鍋,說什麼我這個當主事的欺上瞞下,劉叔,我冤啊,我這一輩子在工部不說兢兢業業吧,可也是盡職盡責的,當初齊大人在的時候可沒少誇我,就於家那傻貨沒心眼,看不清楚事兒。」
劉瑞一聽錢主事這話就犯了琢磨:「等等,你說的是如今才上任的於員外郎,專管着南城園林和皇宮擴建的那一位。」
「嗯。」錢主事點了點頭,悶頭吃菜:「除了這傻子還有哪一個。」
劉瑞聽的倒是樂了:「喲嗬,他就真那麼差勁,叫你這等老實人都學會罵人了。」
「唉!」錢主事嘆了口氣:「這齊大人也真是的,好好的怎麼偏去肅州吃風沙,留下我們這些人每天淨招氣受。」
劉瑞喝了兩口酒,又吃兩口菜笑着招呼錢主事:「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你跟我仔細說清楚。」
錢主事放下筷子,將這些日子於麒在工部做的那些二百五的事都講了出來,末了還罵了一聲:「傻貨,就他這樣的還敢管工程,沒的怕是將來把那些工程弄成無底洞,劉叔,我就想着不能再跟這二百五一處,您得幫我一把,您幫我換個地兒吧,甭管去哪,就是去匠作司,也比跟着他強。」
劉瑞聽到這裏認真了,笑容斂去問錢主事:「南城那園林弄的怎麼樣了?」
錢主事一拍桌子:「能怎麼着,本來哪都弄好了,就剩下種些花草就得了,可是……唉,您也別問了,有時間您自己去瞧瞧吧。」
劉瑞聽的也跟着鬱悶開了,再看看錢主事,想着這小子平常倒是個老實人,為人挺厚道的,就求自己這一次,衝着和老錢的關係要是不管也看不過去,再者,劉瑞想要告老的,在告老前,他也想做些好事,好給自己留點好名聲,就拍拍錢主事的肩膀:「成,你劉叔也不能不管你,待我回去瞧瞧,看看哪裏還有空缺就把你弄到哪兒去,說起來,你這算學可不事賴,前兒碰着戶部尚書還跟我說來着,說什麼戶部缺幾個會算帳的,你看去那怎麼樣?」
錢主事一聽樂了:「成,成,戶部就挺好,您老多費心,多費心。」
錢主事也不能叫劉瑞白操持啊,就把在家準備的幾樣小巧的古物拿出來送給劉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精巧些,您老拿回家哄孩子玩吧。」
劉瑞也沒推辭,接過來揣到懷裏起身就要走,錢主事趕緊結了帳送劉瑞出去。
出了酒樓,劉瑞就叫錢主事帶他去南城看看。
錢主事巴不得給於麒找不自在呢,立馬屁顛屁顛的叫了車跟劉瑞上車直奔南城。
於麒哪裏知道錢主事告了他的狀,正擱工部跟手底下那些小吏發火呢,於家小院子裏,許氏拿着好些個珠寶以及衣裳首飾還有幾個大金錠子樂呵呵笑個不停:「果然工部油水足啊,這得了實職就是有好處,才上任多長時間,人家就把錢送上門來了,不費什麼力氣便能撈着好處,傻子才不要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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