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野草深處
九尾很快就循聲來了。
傲月,九尾,月瞳其實都在附近。
它們模樣太扎眼,都是暗地裏一路跟隨着車隊,月瞳憊懶,師清漪原本以為月瞳會化成白貓的模樣跟車,卻沒料到月瞳和傲月它們在那大倉庫里久了,天天打架,在昏天暗地的撕咬中混熟了,性子也野了,這一路上都是跟着傲月九尾它們混跡在野外。
九尾從草叢裏躥出來,看見師清漪和洛神,高興地抖抖尾巴,蹭了蹭兩人的腿。
除了總哨,師清漪訓練它們三個的哨音是不同的,這次用了九尾專用的哨音,就是九尾前來。
這哨音傲月和月瞳也能聽到,但知道師清漪不是召喚它們,它們就會原地待着,除非師清漪遇到情勢危急的情況,吹了總哨,它們才會集體出動。九尾體型相對較小,速度迅捷,借用利爪和特殊的尾巴平衡力甚至能攀岩飛行,最適合偵查,所以師清漪通常叫九尾的次數是最多的。
只是每次師清漪召喚完九尾,第二天去給傲月餵肉,就會發現傲月對她不理不睬,顯然是在生悶氣。師清漪哭笑不得,只能又去哄它。
師清漪摸了摸九尾,又指向草叢裏的那條被人分開不久的草線痕跡,低聲說:「去吧。」
九尾很快潛入了草叢中。它的尾巴花里胡哨的,在夜裏更是晃人眼,可這裏的野草太高太密了,一下子像是將它那種花哨都給吞噬了似的。
今天晚上主要是想了解下村裏的情況,師清漪就只隨身帶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可以揣在外衣口袋裏。軍刀和槍之類的留在房裏,畢竟要是被村民們發現她帶着武器大晚上的還在村里轉悠,恐怕不好解釋。
她將洛神給她披上的薄風衣還給洛神,又把小匕首拿出來,道:「我們也進去吧。」
洛神穿上薄風衣,兩人一前一後跟在九尾後面走進草叢。
這片草叢黑壓壓的,存在着太多的未知,未知總是或多或少給人帶來恐懼和不安。
誰也不知道這齊脖子高的草叢裏有什麼,要是裏面藏着毒蛇,被咬一下也夠嗆。所幸師清漪放出九尾在前面探查,一旦有任何異動,九尾生性機敏,遇到蛇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肯定會第一時間感知到,或發動攻擊,或警示她們,這樣也能穩妥一些。
這個方向之前沒什麼人走過,底下並沒有人為踩踏出來的那種一層一層的野草堆積痕跡,只有野草本身走過四季榮枯之後的自然腐爛,那些曾經腐爛的殘骸和底下的泥混在一起,可能以前是田地的緣故,土質富含水分,這些殘骸年復一年地堆積,與底下的泥土形成了一層鬆軟濕潤的堆積層。
進來那條很多人走過的道上野草堆得太厚了,其中不乏尚在青蔥時期就被人踩倒的,有些地方幾乎就是草堆,很難留下腳印。可是現在這邊的堆積層不同,它沒什麼人走過,又混着泥,腳印就能比較清晰地保留下來。
前面只有一排人的鞋印,鞋印上還沒有覆蓋上別的什麼東西,輪廓也很明顯,可以看出這人走進去的時間並不久。另外就是九尾的爪子印,九尾的行動飄忽,它的爪子印記十分淺,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
師清漪蹲下來,大概測了下那鞋印的長度。從赤足腳印和身高的通常關係,還有鞋型寬窄,步伐間距,可以大致估測出那人個子挺高,可能是女性。而且應該也沒有亂穿鞋子誤導人的可能,這鞋印實在,能看出那人在野草中穿行時目的非常明確。
她看了下洛神,洛神點點頭,兩人都不說話,偶爾用手勢交流。
越往前走,她們就越安靜,腳步也放得很輕。從時間上來看,前面進去的人或許還留在草叢深處,如果發出聲音讓對方聽到了,可能會有麻煩。
這地方太黑了,天上又無星無月,不可能不照明。為了避免手電光照射過遠,過早引人注意,洛神用手捂住了手電發光的那一端,那光變得朦朧了許多,只大致照到她們周圍的一部分。
風像是從四面八方吹來似的,野草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四周圍都是掀起來的波浪,它們仿佛以這朦朧的水電光為中心,層層疊疊地靠近,明明站在陸地上,卻有一種淹沒在水中的壓抑感。
師清漪撥開面前的野草,撥動間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就見前面依然還是草杆子,一路走一路輕撥,眼前永遠都是那些野草,這種單調的重複看不到頭,在緩緩消磨人的耐心的同時,也一點一點調動起幾乎要從毛孔里逸出的緊張。
野草的尖端偶爾在師清漪低頭的時候划過她的後頸肌膚,很癢,又像是匕首的尖端頂在脖子上,師清漪覺得不舒服,將那野草撥開,抬手撩了下後頸的頭髮。
洛神在後面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師清漪抬眸往前看,就見手電光暈照到的那些野草變得越來越稀疏,好像前面就是野草的盡頭了。
師清漪剛進來時感覺這片野草地範圍非常廣,沒道理這麼快就走到頭,她考慮了一下,略微彎了下腰,撥開了前面的草杆子。
眼前出現了一個七八個平方左右的空地,四周圍野草環繞,只有這一塊是空的,像是這片草叢被生生剜出了這麼一塊。九尾蹲在空地上等她們,師清漪和洛神走向空地,環顧一下四周,發現這片空地上的野草不像被人拔除的,也不像被燒掉了,而是它本來就寸草不生。
地面泛出黑色,光禿禿的,只有部分散落的石塊陷在地里。
周圍那些野草仿佛害怕這塊地似的,就是不往這塊地上長。
這塊空地土質突然變得很硬,鞋子踩上去也看不出來,之前的鞋印自然斷掉了。
師清漪四處檢查了下,在草叢某個方位處又發現了有人通過的草線痕跡,可能那人從這個方向離開了。她往草線延伸的方向再往裏探身看了看,發現這次居然有兩種鞋印。
一種鞋印還是之前那個人的,而另外一種鞋印卻很古怪。
這新出現的右邊鞋印很粗獷,應該是屬於男性的,左邊卻狹窄小巧些,是屬於女性的。左腳是女人,右腳是男人,一左一右邁步往前走,而且那個看起來像女人的左腳腳印更古怪,像是後腳跟沒有了,被切掉了一部分。
師清漪看得有點脊背發麻,退回身來,低聲和洛神說了下,洛神也進去看了下,表情有些凝重,不過卻沒說什麼。
九尾跑到某個位置上來回打轉,花朵似的九條尾巴像把小花傘,原地旋轉。
「他許是下過地了。」洛神走向九尾,道。
師清漪也跟過去,九尾用爪子刨着它身體底下的土,那土原本就有被翻動過的跡象,刨了一陣,師清漪看見它其實是蹲在一塊坑坑窪窪的石塊上。看來挖土那人很謹慎,挖開土下去後,出來時又將土小心翼翼地填回原樣,加上這塊石塊顏色和周圍土的顏色太過接近,更不容易分辨。
洛神將那塊石塊搬開,底下露出一個洞來,這個洞十分狹窄,像條豎直的羊腸直通而下,不過還是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師清漪打着手電往下照,發現手電根本照不見底,光在底下被黑暗徹底吞噬殆盡。
「有人下去過,又出來。」師清漪指向那邊的草線痕跡:「他可能從洞底下帶了一個……人出來,再一起從那個方向離開。」
只是左腳是女人,右腳是男人,左邊後腳跟還被切掉了,會是……人麼?
洛神沉吟片刻,讓師清漪把匕首給她,之後洛神用匕首砍了一些野草,堆在洞口,和師清漪一起將這些野草搓揉成長條,再打結連在一起,製成了臨時的草繩,最後在末端綁了一塊石塊,慢慢放入洞裏。
草繩不斷往下放,怕長度還不夠,師清漪依然在後面不斷搓繩子,進行補接。一時半會也來不及回房子裏拿繩子,只能這樣對付了,還好只是估測深度,要求也不高,這種粗製濫造的草繩還能勉強對付。
過了許久,洛神撥動了一下草繩,看樣子是石塊到底了,師清漪不由道:「怎麼這麼深?底下空氣肯定不好,我們沒帶防毒面具,先不要下去,太危險了。」
「嗯。」
洛神收回草繩,拉過師清漪的手,看她手心都搓紅了,低頭替她輕輕揉弄起來。
「沒事的。」師清漪笑笑。
然後她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有個人站在她們面前的草叢裏,正望着她們。
洛神察覺到師清漪的異樣,眸光緩緩瞥了過去。
那人影在草叢裏顯得很模糊,九尾立刻躥了起來,朝那人撲過去。那人轉身就跑,跑入了草叢深處,師清漪也和洛神迅速站起來,師清漪朝她做個手勢,兩人準備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包抄那人。
師清漪在草叢中行動的步法奇異,身影翩動,轉瞬而去,四周圍的草都因為她們的行動而搖動起來。
眼看着和那人的距離約拉越近,師清漪心跳擂鼓,左手攥緊了匕首,就見那個人頭上戴着一頂毛帽子,這種天氣怎麼會有人戴這種毛帽子,而且隨着視野拉近,那毛帽子看起來很破舊,甚至能看到那人的部分頭髮像從那毛帽子裏長出來似的,說不出的瘮人。
只聽草聲颯颯,草叢中又是一聲響動,一枚石塊帶着勁氣投擲過來,剛好打在那戴帽子人的腿上。
那人沒有發出聲音,身體被石塊打得一頓,往前晃了晃。
洛神從草叢裏出來,她之前起身追趕時順手撿了兩塊石塊,現在還剩下一塊。
那人在洛神不遠處停下來了。
師清漪也在後面靠近,將那人阻攔在中間。
野草沒過脖子,只能看到那人的腦袋,底下都被草叢遮了個大概,那人的帽子格外顯眼,像漂浮在草上。
然後那人轉了下身,面對着師清漪,不再動彈。
師清漪這下看清楚了那人的大概模樣,呼吸不由一窒。
跟着她就看見那人脖子上的腦袋搖晃了幾下,突然就掉了下來,咕嚕一聲,滾落在旁邊野草叢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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