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晌午,天氣本來就開始悶熱起來,在加上一旁的火爐,即便羅烈很是乾瘦,卻也是滿頭大汗,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扭過頭來,見莫小川還站在這裏,不由得眼睛一睜,道:「你還不走,等着俺送你嗎?」
「前輩……」
莫小川剛一開口,羅烈便擺着手,道:「什麼都別說了,俺是不會跟你走的。俺說不走,便不走,任誰也說不動,你便省省心吧。也別浪費口水。說多了,難免口水撿到俺的肉上,俺還要吃的。」
羅烈二話不說,便下了逐客令,弄得莫小川倒是例外不是人了。
本來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勁將他救出來,也沒指望他千恩萬謝,但是,至少也該說一句人話吧,現在反倒像自己逼着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一樣,成了惡人。
莫小川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人,雖然小瑤的師兄與羅烈倒是有幾分相像,不過,那人還是比較憨厚的,至少說什麼,便聽着,不會反駁,整體給人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而羅烈這老頭,莫小川算是領教了。
人都說,什麼樣的爹,便有什麼樣的兒子,什麼樣的師傅,便要什麼樣的徒弟。這兩人個除了口音一樣,其他的倒是並無相似之處了。
無奈下,莫小川只能另想他法了,總不能將老頭劫着走吧,先不說這種行在路上多麼顯眼,便是見着了小瑤,也不好交代。他笑了笑,道:「前輩,你若是不願意跟我們去西梁,倒也不難。那不去便是,您老要做什麼,是您的自由,我們不會幹涉的。」
「哎!這樣才對嘛。」羅烈一聽這話,又笑了起來,看着莫小川,道:「你別說,你這小子,倒是越看越順眼了。」
「多謝前輩誇獎。」莫小川微笑點頭,接着又道:「不過呢,前輩,你也知道小瑤的脾氣,如果你不跟我去見一見她,她一定會覺得我辦事不力,到時候鬧將起來,我也勸不住她啊。萬一她一衝動,衝到燕國皇宮裏怎麼辦?」
羅烈越聽越覺得莫小川的話有些不對味了,不由得側目,道:「小子,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來說去,俺還是要跟你走是嗎?」
莫小川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羅烈的眉頭一蹙,道:「少跟俺來這套,俺跟你去咧,俺還能回得來嗎?別把俺當傻子。你小子,若是就這點本事,那也趁早離安家妖兒遠一點。連個女人都看不住的男人,要來有個屁用。」
「前輩,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誤會個屁。」羅烈用手摳了摳鼻孔,挖出很大一坨逼視,抬起腳來,隨意地抹在了鞋底,道:「說起這個,俺那徒弟死在你的家裏,俺還沒跟你算帳呢。俺一直看在你是妖兒男人的份上,現在這樣,俺也不放心將妖兒交給你咧,咱們就說道說道吧。」
說起這事,莫小川的確是滿心愧疚。當日小丫頭突下殺手,也讓他震驚不已,沒想到莞兒那麼大點的年紀,居然便會殺人。可是,正因為這是莞兒做的,也使得他無從責怪他人,只能將一切都自己承擔了起來。
現在被羅烈問起,頓時面帶愧色,道:「師兄的死,的確是我照顧不周太過疏忽的原因。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讓前輩再去冒險,您也知道,師兄死了,小瑤現在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若是您再有個閃失,你讓她怎麼面對?」
「小子,你是在咒俺是吧?」羅烈大怒:「好了,你滾蛋吧,俺不想再看到你咧,本來俺便不想多事,昨日就打算離開,想了想,怕你們擔心,這才等着你見一面。沒想到,你這小子這麼難纏婆婆媽媽,比個女人還煩,自從妖兒她娘去了,俺再也沒有讓人這麼煩過了,沒想到今日碰着個你。滾蛋,快滾蛋……」
莫小川看着蠻不講理的羅烈,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算是做了個全面,可是,這些在他面前,卻完全沒有效果。深吸了一口氣後,莫小川胸中也見見的有了些火氣。
這也難怪,任憑是誰,在這種情況下,也難免會動氣,何況莫小川本就是一個年輕人,涵養到此,也算是不錯的了。
他看着羅烈,突然雙眼一亮,朝着羅烈的身後望了過去,口中下意識地喊道:「小瑤……」
「妖兒……」羅烈聽到莫小川的聲音,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將後背給了莫小川,當他扭過頭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時候,臉上頓時出現了怒色,還沒轉過身,便道:「你小子……」
只是話剛說出一半,莫小川卻已經撲到了他的身旁,手起掌落,一掌排在了羅烈的後頸。
這塊地方,集中了大腦與身體的神經,同時也是供血之處,被大力拍打下,腦供血不足,神經麻痹,人必然昏厥。看着羅烈倒下,莫小川伸手扶住了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本來不想出此下策的,可是羅烈也太過難纏了,指望自己勸他是勸不住了。
現在,看來計劃得改變一下了。
莫小川將羅烈扶着放到了烤肉攤後面的屋中,正要離去,又有些不放心。總感覺羅烈好似故意被自己打着的一般,按理說,小瑤的功夫不錯,她師兄的功夫也是不差的。
那次之所以莞兒能夠殺死他,完全是他酒醉,而且對一個小女孩沒有一點防備所致。而且,細細想來,便是當時他重傷在身,若說要反過來擊殺梅小莞的話,也必然是可以的。
他沒有這樣做,應該是真的沒有傷人之心。即便自己重傷,也沒想過要報復。
而他們兩人的武功,都是羅烈教的,兩個徒弟尚且如此,師傅至少也不會比徒弟差吧。而且,聽小瑤介紹,當初抓羅烈的那些人,都是高手,竟然儘是被羅烈引到了別處,沒一個留下來為難小瑤的。這樣看來,羅烈若是武功太差,又怎麼可能做的到呢。
想到這裏,再看看這老頭,方才莫小川對他出手的時候,他竟然沒有一點察覺,這也太過不尋常了。
雖說莫小川現在已經半隻腳踏入了聖道,普天之下,能比他強的人,也沒有多少,可是羅烈再不濟,也定奪是躲不開,不可能連一點察覺也沒有。
想到此處,最終莫小川還是放棄了將羅烈一個人留下的想法,萬一這老頭有什麼詭計,被他走脫了的話。想找到他,便猶如大海撈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看看現在梅世昌出動了多少人手尋找,卻沒有一點結果,便能想到那個時候的模樣了。
但是,就這樣將羅烈帶走的話,又太過顯眼。
想了想,莫小川乾脆從屋中揪了一塊被子,將羅烈裹了起來,然後抗在了肩上,朝着前面行了過去。
前方,正是他和顧明約定好的見面地點。
此處的行人並不過,即便路過個別兩個看到莫小川穿着這般,卻扛着一張被子,有些奇怪之外,便也沒有多事,只是多看了兩眼,就離去了。
等了一會兒,只見顧明匆匆而來,看到莫小川,也是面帶詫異,走了近了,行了一禮,這才問道:「少主,您這是?」
莫小川苦笑一聲,道:「沒辦法,老頭子太倔,不能肯跟着走,只能如此了。你那邊如何了。」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顧明輕聲回道:「只是,如此帶着一個人的話,看來計劃要改變一下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怎麼辦,你去安排吧。人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先去準備一輛馬車,將人放上去,總這般扛着也不是個事。」
「是!」顧明點頭,道:「這個簡單,屬下這便去辦,少主稍等。」
莫小川點了點頭。
顧明轉身離去後,莫小川又尋了一處略微偏僻一些的地方坐了下來,畢竟,被人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任誰也有些不舒服。等了沒多大的工夫,顧明便趕着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來到莫小川的身旁,輕聲說道:「少主,好了,可以上車了。」說着,過去將羅烈搬到了車上,莫小川看了看這車轎,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車並不是那種普通的常見的馬車,而是有些高貴的。
所謂京城之中,跳出一個駕車出行的,便多少當個小官,而這種車,卻大多都是官邸之中所用,看來顧明想的很周到。一般,這樣的車,便是巡防軍,也是不敢來查的。
開玩笑,萬一查着不該查的人,那麼不是要命了。
而顧明能考慮到這一層,自然省去了不少力氣。
兩人都上了車坐好,顧明從車轎里掏出了一件外衣,胡亂地套在了身上,腦袋上還扣了一頂帽子。看起來,倒是與他官邸之中趕車的下人一般無二了。
裝扮好之後,顧明並未在莫小川面前邀功,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隨意,彷如做到這般仔細,本來就是應該的,若是做不到,反而才是怪事了。
莫小川看着顧明,以前還未曾覺得他竟是一個如此細心的人。
不過,仔細想來,從顧明的身上,便能看出齊心堂還是有些人才的。顧明雖然深得白易風的信任,可他在齊心堂的職位並不高,而且,由此看到,像顧明這樣的人才,在齊心堂,也並不缺少。
想到此處,莫小川不禁對齊心堂更加的好奇起來,以前他還沒想過真的將齊心堂接手過來。因為,當時他只是覺得齊心堂這樣的組織雖然很有用,卻也並沒有想想的那般誇張。
可與他們接觸的時間愈久,便愈覺得,這種組織並不是簡簡單單便能建立起來,而且,即便有足夠的資金也不是短短几年,便能培養和收容這麼多人才的。
現在的齊心堂,可以說莫小川只是接觸了一點皮毛菱角,真正的核心人物,他也只見過一個白易風,和一個被關在天牢之中,已經許久未見過天日的白長青了。
想來,其他人也是各盡其能,各有神通,便是這燕國的分堂主,這女人也是不簡單的。
莫小川正在思索着,顧明卻開口了,他一邊趕着車,一邊輕聲問道:「少主,原先堂中兄弟安排的路線,因為我們現在多了一輛車,已經不好走了。看來,得另作安排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顧明見莫小川沒有說話,裂開嘴笑了笑,道:「屬下方才去買車的時候,已經和堂里的兄弟們說過了,一會兒便有消息。」
莫小川依舊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本來還想讓莫小川誇獎一句顧明,見莫小川如此淡然,面上有些尷尬,不由得扭過了頭去,專心趕車了。隨即,心中自己笑了笑自己,自己做的,本來就是份內之事,還想得到少主的誇讚,是有些兒戲了。
其實,莫小川對顧明的安排很是滿意,甚至他做的已經超過了自己期望的,在心中已經對他很是讚許了。只是莫小川覺得,現在這種情況,若是這種本該做好的事,做好了而得到誇讚,那麼便會讓顧明慢慢的驕傲起來。
若是一個人有了這樣的心態,做事便會慢慢的放縱自己,雖然有時候會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可也會因此少了那份謹慎。
莫小川身邊敢於冒險的人其實不少,比如林風、盧尚、司徒雄、章立,甚至是蘇燕,他們這些人都不缺乏冒險的原動力,而身旁謹慎做事的人卻很少,除了留在軍中的黃平他們,這裏便只有一個穆光了。
所以,他需要一個做事謹慎的人,在自己身旁,為自己處理一些必要的瑣事,而顧明這個人,便有這方面的潛質,因此,他不想破壞了顧明發展的方向。
不過,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口中也沒有說,心裏,莫小川卻對顧明的評價很高了。
顧明這段時間對他的忠心,他已經感覺了出來。儘管他知道,顧明一直都是忠於齊心堂,忠於白易風的,這一點,拿他對自己一直都稱呼少主,而除了必要,從未稱呼過王爺,便可看出來,他忠於的只是自己是齊心堂少主的身份,並不是晨郡王這個身份。
不過,這些在莫小川看來,並不是很重要。
至少,眼下看來,不是那般的重要,因為莫小川現在還和齊心堂沒有什麼矛盾衝突,而齊心堂也需要依靠他在西梁立足,雖說白易風對他未必是忠心,很可能是想利用的。
但是,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顧明便是可以放心的用的。
而且,莫小川也想過,在回到西梁後,慢慢的開始吸收齊心堂的勢力,本來他是想從齊心堂在西梁的總堂開始,可這次見過燕國的分堂主之後,便有了新的想法,想從這裏着手,因為,這個女人總讓莫小川感覺到,比較好下手。
或許這是一種錯覺。
但是,至少她已經和莫小川有過了幾次接觸,莫小川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會有些成果的。
因為,他現在所想,並不是將齊心堂完全控制成自己的私軍,而是想儘可能的將齊心堂利用起來,逐步的增加自己的實力。
仔細算起來,他這次燕國之行,並沒有太大的收穫。
雖然收服了一個穆光,算是得了一大助臂,可同樣也樹立了一個絕對的強——柳承啟。
想了想一旦回到西梁,很可能就在回西梁的路上,柳承啟的人便會對自己動手,莫小川便覺得有些頭疼。
一想起柳敬亭單是一隻手,便能將自己控住一動也不能動,那種感覺讓現在想來還有點後怕。
看來,此次回去的時候,必須要讓柳惠兒和自己待在一起了。獵鷹堂的其他人興許不認識柳惠兒,柳惠兒的解釋,未必管用,但是,這些人,莫小川相信自己還是有辦法對付的,便是對付不了,至少逃命還是可以的。
帶着柳惠兒,防的,便是柳敬亭一人。
只要能防住他,便已經足夠了。
思索之中,莫小川有得覺得有些疲累,正想靠在後面閉目養神,忽然,車卻突然停了下來。莫小川疑惑地撩起了轎簾,問道:「怎麼了?」
「少主,我們有麻煩了。」顧明的面色不太好看。
「麻煩?」莫小川蹙起了眉頭。
顧明點了點頭,道:「方才堂中的兄弟傳來了消息,城門被封了。」
「嗯?」莫小川不由得睜大了雙眼,自己故意暴露在外面,出現在葉博的府上,便是為了拖延時間,而且,司徒琳兒還做了幫忙,應該至少會給自己爭取到一些時間吧。怎麼城門會突然被封鎖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顧明的臉色比先前還難看了一些,看着莫小川,道:「少主,還有一個消息,您聽了可別生氣。」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快說。」
顧明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凝重,道:「今日凌晨,我們所住的客棧被葉逸的人控制了,而留在那裏的穆先生現在已經成了葉逸的謀士,恐怕城門被封,和他有關……」
「什麼?」莫小川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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