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朗月,慕逸塵端着手裏的酒杯抿了一口,有些慵懶的靠在軟塌上。
「百年人參沒找到?」坐在對面的老人聲音冷極了,問道。
慕逸塵撩起眼皮,眸底的冰冷毫不掩飾。
「我沒着急,你着急什麼?」
「混賬!」老人站起來,黑色的長袍領口和袖口都是彩色螺紋狀的拼接,頭上帶着一頂黑色寬沿兒的帽子,帽子下面垂着黑紗。
慕逸塵沒有繼續說話,把手裏的酒一飲而盡,才坐起來正色問道:「五毒教老掌門凌天,在我六歲的時候便私自傳藝,更是多年來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次,送來解藥為我娘驅毒。」說到這裏,慕逸塵眼裡冷光大盛,聲音壓低了幾分問道:「你和我娘是什麼關係?」
老人的手瞬間攥成拳頭,聲音暗啞了幾分說道:「調查我?你覺得現在的你夠格了?」
慕逸塵起身晃動了一下脖子,斜睨了一眼老人說道:「十二年了,我有三件事沒想明白,一個是你是誰?還有是我那個爹是誰?再就是我娘為什麼從我記事開始就從來沒笑過,並且每個冬天都會臥床不起。夠不夠格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我娘是中毒,而你是五毒教的人!」
凌天嘴角含笑,目光上下打量了慕逸塵,淡淡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並不難,因為我衣缽相授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查得到,不過你十四歲偷偷從軍,怕是知道的不少了。」
慕逸塵臉色淡然,並沒有接話。
「我教給你本事,看着你從軍戰場殺敵,知道是為了什麼嗎?」凌天也不着急,自斟自飲。
「為了我娘?你是在告訴我,我娘就是當初叛教的聖女凌清荷?」慕逸塵知道,一旦確定娘是凌清荷,那么爹是誰就明了了,心隨之被抓緊,甚至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太需要這個答案了,只是沒想到凌天並不打算告訴自己。
「好好保護你娘,沒本事的人只有脾氣就是找死!百年人參找不到那就自己進山!這是唯一能讓你娘脫離病魔的機會!」凌天說罷,人已經從窗口躍了出去。
與此同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少爺,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這就過來。」慕逸塵抬手收起了其中的一個酒杯,轉身出門。
「聽雨,娘最近可好些了?」看到門外站着的女子,慕逸塵問道。
聽雨微微頷首,說道:「好些了,到了夏天會更好些的,去吧,等少爺呢。」
慕逸塵離開,並不在意聽雨進了自己的房間,這個女子雖說是下人身份,但是和娘更像姐妹,對於自己來說,無疑是除了娘之外,最親近的人了。
「逸塵,家裏來客人了嗎?」清冷的聲音沒有悲喜,從落下的窗幔後面傳來。
慕逸塵恭敬的站在旁邊,低聲說道:「娘,是一位老友。」
「嗯,你今年還要去軍營嗎?」
「不去了,今年聽娘的話,好好在家經營生意。」慕逸塵說完,忍不住擔憂的看了過去,從去年入冬到此時,他都沒親眼看到娘親,每次都隔着窗幔,他擔心娘親到底如何了。
「去吧,沒事了。」
慕逸塵低着頭退出,從他懂事到現在,每年只有七月十五這天才會見到娘親,除此之外別無機會,這次也不例外。
聽雨見少爺出來了,恭敬的站在一旁,望着他走遠,才進門。
「小姐,想他就見見吧,何必這麼為難孩子。」
「聽雨啊,見他會讓他傷心的,不如不見。你確定我爹來了?」帘子撩開,一張絕世容顏露出,只是滿頭白髮格外扎眼,毫無血色的唇輕啟,問道。
聽雨急忙上前扶着凌清荷,低聲說道:「是老掌門來過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
凌清荷閉上眼睛,良久才說道:「爹是想要了他的命啊,我得去見見爹。」
「他?」聽雨一瞬明白了,拉住凌清荷說道:「小姐,當年是他負了小姐,老掌門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是應該,小姐不能去送死!」
五毒教的規矩無人能破,聖女叛逃只能一死。老掌門只見慕逸塵不見凌清荷,也是最大限度的保護了。
凌清荷頓了一下,又坐在床邊兒了。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聽雨,當年的事情並非是你所想的那樣,父子相殘對逸塵太殘忍了。」
「少爺聰明絕倫,小姐別擔心,靜觀其變吧。」聽雨扶着凌清荷躺下,輕聲安慰。
慕逸塵有些煩躁的放下手裏的筆,寫了一半的心經再也寫不下去了,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下定決心再去一次。
出門,策馬揚鞭直奔靠山村。
靠山村已經是一片靜寂了,天上圓月人間清輝,夏小滿悄悄出門往屋後走去。
正蹲在地上幹活的陳石頭沒發覺身後有人,把土坯一塊一塊的用泥漿壘起來,忙活的正起勁兒。
「石頭哥,這是做什麼呢?」夏小滿輕聲問道。
「沒啥,小雨說你家要蓋豬圈,我趁着有功夫幫幫忙。」陳石頭說着,手裏的土坯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僵硬的轉身,看到了身後站着的夏小滿,撒腿要跑。
「跑?活幹了一半你跑啥?跑了我就不給工錢了。」夏小滿嘴角一抹淺笑,開口說道。
陳石頭這才站住,懊惱的撓了撓頭髮說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可嚇死我了。」
夏小滿去旁邊搬過來兩塊土坯放在牆邊兒說道:「我能睡得着嗎?石頭哥這麼幫襯,我過來搭把手。」
陳石頭沒說話,過去搬過來一堆土坯,手腳麻利的開始幹活。
好半天,陳石頭才說道:「小滿妹子,這些土坯用不了,要不雞窩也一起蓋上得了,明天你們去田裏別鎖門,我進去搭火炕。」
夏小滿拍了拍手上的土,笑道:「你自己家裏活計忙完了嗎?只顧得幫忙還不挨揍?」
陳石頭紅着臉不說話了,手底下加快了速度。
「石頭哥,不用晚上過來幹活,先把家裏的夥計幹完,光明正大的來我家做工,到時候工錢一分不少,這樣也省的別人說閒話了。」
「不成,你家過日子艱難着呢,我有都是力氣干點兒活算啥?倒是你快回去,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又麻煩了。」陳石頭說着,抬頭看着夏小滿,眼底波光粼粼的讓人心顫。
夏小滿心裏悲呼,要是不堂堂正正的來幹活,那才是個事兒呢。可這小子也聽不進去話啊,想了想說道:「成,你也別太累了,我先回去了。」
陳石頭沒搭腔,喜滋滋的低頭繼續幹活。
夏小滿琢磨着怎麼才能讓陳石頭明白,低着頭往回走。突然身子一輕被抓起來了,容不得自己大喊嘴巴就被捂住了。
驚恐得看着面前的人,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別喊,不然我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你,跟我走!」慕逸塵說着,把夏小滿往肩膀上一扛大步流星的往龍梁河邊兒走去。
夏小滿沒吭聲,心裏盤算這個混賬東西到底要幹嘛,一瞬間便猜到了一定是為了人參,也就不掙扎了,老實兒趴在他肩膀上。
慕逸塵自己都沒搞清楚為什麼會這麼做,本來只是想早點兒來等個機會再和夏小滿商量一下進山的事兒,可當他看到大半夜不睡覺的夏小滿竟然和一個男人在屋後,只覺得一股無名火撞了腦門子。
到了河邊兒,把肩膀上的人放在地上。
「我說你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抓我來這裏幹啥?」夏小滿揉着被抓疼了的手臂,沒好氣的問道。
「咳咳。」慕逸塵這才發覺自己剛才有多唐突,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借着月光看她白淨淨的小臉,還有臉上的怒火,沒來由的緊張。
「我想請你去采參。」
「有病。」夏小滿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要走,他要采參肯定不會傷害自己,這時候不走那不是傻嗎?
慕逸塵見她要走,緊走兩步抓着她的胳膊,聲音微冷的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夏小滿咬了咬牙,回頭看着慕逸塵問道:「我說公子啊,你問人家是誰,可你又是誰啊?再說你管得着嗎?」
慕逸塵嘴角一抹邪佞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叫慕逸塵,你的事情我本來不想管,不過當日我說要娶你的話還算數,總不能讓你背着我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你明白了嗎?」
夏小滿瞭然的點了點頭,連聲說道:「明白,明白。」徒然聲調一轉喝道:「明白你個大頭鬼!吃飽了撐的,不上山,不上山!你趕緊走。」說完,轉身要回家。
「那我就去提親。」慕逸塵心裏憋了一股火,雖然是自己頭腦發熱,可這小村姑說話也太難聽了,不教訓教訓自己還是慕逸塵了嗎?
夏小滿偏着頭上下打量了兩眼,轉身大步離開,這人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慕逸塵看着她氣哼哼的背影,手指關節咯嘣直響。自詡冷靜的他怎麼接連敗給了一個小村姑?看來得用點兒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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