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陸家的聘禮夏家人不讓退還,可我夏小滿背不起這樣的污名,退了聘禮是氣節,我即便是終生不嫁卻也不能給弟弟們留下禍害,再說了,即便是陸家不要這聘禮,這聘禮也不是夏家的,是我夏小滿的!」
薛正見夏小滿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夏小滿知道有些話說過了,口氣一轉期期艾艾的說道:「爹過世之後,娘苦心拉巴我們姐弟三人,指望得就是這一畝二分地,也就是這樣的爺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換做誰家會如此狠心逼着一家四口孤兒寡母走上死路?」
「夏老九,你的人品村子裏誰不知道?孩子說的我們信!村長,咱們村子從不欺負鰥寡之人,得給這一家子做主!」人群里,一個黑壯的漢子受不住了,扒開兩邊的人走上前。
薛正回頭看竟是李二,忍不住皺眉,這不是添亂嗎?
張氏臉一白,下意識的退到一旁,手不自然的捏着衣襟。
李二是村子裏出了名的小混子,平日裏仗着一把子力氣也沒少做缺德事,不過他心裏最敬佩的是夏勇。
「勇哥活着那會兒總是幫襯你們,你們難道看着這孤兒寡母的受氣?」
李二說着,抬手虛指着人群,沒提名卻也不客氣,許多人都不自覺的低頭了。
「咱們趕山的時候,勇哥從不虧待大夥,如今勇哥沒了,夏家也太過分了!」
薛正聽李二說了幾句人話,倒是也沒阻攔,站在一旁低聲說道:「這地不要也罷,薛爺爺家裏有三畝地給你家活命也夠的。」
夏小滿一愣,抬頭看着薛正,只見他笑着點了點頭便不說話了,抬頭看着李二。
「李二!我家的事用你多嘴?滾回去。」夏老九罵了句,望着遠處跑來的夏松,也有了幾分底氣。
李二回頭看着夏老九,搖了搖頭說道:「夏老九啊,別說我沒提醒你,好好照應着嫂子和這幾個孩子你興許還能有點兒福分,要不然老了怕是都沒個哭喪的。」
張氏只覺得腳下發軟,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的望着李二。
李二掃了一眼張氏,轉身看着薛正說道:「薛叔,我話說完了,今天這事兒你做主。」
薛正點了點頭。
「薛爺爺,當真?」夏小滿小聲問了句。
薛正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了,夏小滿有了主意,轉身走到鄒氏身邊拉着兩個弟弟。
也就在夏松剛跑到地方的時候,就看到夏小滿拉着夏風和夏雨給鄒氏跪下了。
鄒氏急忙蹲下身拉着孩子們起來。
夏小滿伸手抓住鄒氏的手臂,哽咽的說道:「娘,夏家容不下我們,我們也不認夏家的祖宗了,您同意嗎?」
鄒氏的手被夏小滿抓着,感受到她捏着自己的手心,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夏老九和王氏聽到夏小滿這麼說話,頓時一蹦多高的罵開了。
「你個小蹄子,牙尖嘴利還敢鼓動我夏家的孫子不認祖宗,看來是真不能留你在夏家了。」
夏小滿不理她,眼睛看着鄒氏。
鄒氏嘆了口氣,點頭了。
見娘點頭了,夏小滿看了看兩個弟弟,姐仨站起來面對着夏老九。
「現在,你們可以逐我們出宗族了,即便是不逐我們,我們以後也和你們沒關係了。」
夏小滿說完,夏老九老臉蒼白,他沒想到被人家將了一軍。
「這塊地是我爹留給我們的,但你們不是想要嗎?給你們!至於我家宅子,你們就死了那個心吧,誰要是敢打我家宅子的主意,我就去告官,那房子一根草棍都和你們夏家無關!」
夏小滿說完,讓兩個弟弟扶着娘離開了。
不遠處,陸友良眉頭緊鎖,這真的是曉曼嗎?怎麼和變了一個人似地?
薛正揮手遣散了看熱鬧的人,冷冷說道:「九哥,這就是你的好家風,薛某佩服,孩子說的沒錯,房子的事情死心吧,要是再逼着他們,薛某就做個證人!那陸家的聘禮抓緊給孩子送過去,別說我沒提醒你!」說完,拂袖而去。
夏松臉色鐵青的看着三個人,半天才問了句:「滿意了嗎?夏家斷子絕孫了,你們滿意了嗎?」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這麼幫襯着這一家孤兒寡母,一方面覺得愧對夏勇,更多的是因為自己沒有子嗣,而夏風和夏雨是夏家唯一的血脈香火,這下好了,什麼都沒有了。
夏老九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半天也沒起來,張氏看事不好溜邊兒跑了,只剩下王氏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要不……。」王氏剛開口,夏老九抬起手攔住了她的話。
「一切都晚了,以後不要再去找他家麻煩了,是死是活與夏家無關。」說完這話,夏老九起身往回走去,步履蹣跚。
夏小滿帶着娘和弟弟到家,不一會兒薛正就來了,還帶來了自己的婆娘花氏。
花氏上次來看過夏小滿,所以一進門她就認出來了,迎過去小聲叫了句:「花奶奶。」
「哎,多好的姑娘,快進屋吧。」花氏熱絡的拉着夏小滿的手,眼睛卻早已經飄進屋裏了,裏面夏風和夏雨兩兄弟正坐在娘身邊兒安慰她呢。
鄒氏經這麼一折騰心力交瘁,可也不怪小滿啊,老輩是逼人太甚,再說現在家裏沒田了,靠啥活着?正低頭的她沒注意進門的薛正和花氏,夏風小聲提醒了一句,鄒氏才強打精神的站起來讓座。
剛坐下,薛正看了一眼花氏。
「勇媳婦啊,剛剛的事情我也聽你叔說了,這人都是倆心眼兒,你也別往心裏去,我們老兩口就是來和你說一聲,家裏有三畝薄田,你們要種的話,秋收的時候給點兒柴草和做醬的黃豆就成了,不知道勇媳婦覺得行不行?」
花氏開門見山,鄒氏愣愣的看着花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夏小滿走到娘跟前,小聲說道:「娘,應下來,先種地再說。」
「哦,好,好,花嬸子真是善心人,我,我這給你行禮了。」鄒氏現在對夏小滿是言聽計從了,起身就要給花氏行大禮。
花氏急忙攔住了鄒氏,笑道:「哪行呢?以後咱娘倆還算是個說話的人呢,別客套了。」
夏風和夏雨卻來到薛正和花氏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謝恩。
薛正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拉起來,慈祥的說道:「你們歲數還小,好好的跟着娘過日子,大人的事情不要管知道嗎?」
夏風點了點頭。
「那好,既然說定了明天我帶着你們去田裏看看,剛好這地就在你們屋後,好侍弄。」
薛正帶着花氏回去之後,夏小滿才把在田裏薛正和自己商量的話說給了鄒氏,鄒氏出了一會兒神兒,說道:「罷了,別的管不了那麼多,先把今年過去再說吧。」
說完,看了一眼夏風,又看了一眼夏雨,轉身去了灶房。
夏小滿帶着兩個弟弟去後面攪拌那些糞土,卻沒想到灶房裏的鄒氏已經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對不起夏勇,兩個兒子被逐出了宗族譜不說,就是薛正兩口子來送地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豆大的淚珠子打在鍋沿兒上,呲啦一聲響。
夏風手疾眼快的舀來一瓢水倒在鍋里,扶着娘走出來。
「咋了?」夏小滿剛要洗手,就見夏風扶着娘從灶房裏走出來,急忙問道。
「沒,沒事,娘有些頭疼。」鄒氏說完,夏風便扶着她進屋歇着了。
夏小滿跟着進來,卻見夏風給自己遞眼色,收聲退出來去了灶房。
「姐。」夏風站在夏小滿身後叫了一聲。
「娘咋了?」夏小滿正往鍋上貼着餅子,問道。
「娘剛才差點兒給鍋燒紅了,我有點兒害怕。」夏風蹲下給姐燒火,小聲說道。
夏小滿蓋上了鍋蓋,搬來小凳坐在夏風旁邊輕聲說道:「娘是覺得對不起咱爹,今天這事兒太突然了,姐也是莽撞了。」
夏風搖了搖頭說道:「姐,這事兒你做的對,我早就不想認他們了,不過娘這麼傷心我是真害怕了,咱們就只有娘了。」
夏小滿伸手拍了拍夏風的肩膀,語氣凝重了幾分:「小風,這一切都是窮鬧的,今年咱們有三畝地,這一年咱姐倆好好侍弄着,到了秋天收成好了就買點地,慢慢家裏日子好了,娘也就不會再傷心了。」
夏風看着姐姐,半天才說道:「姐,現在的你真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娘以後就在家裏吧,田裏的活我多干一些。」
夏小滿知道夏風太早熟了,沒有繼續說話,端起旁邊的野菜去外面水缸旁邊摘洗,心裏盤算着整理好地該趕山了,自己看來得準備準備才行。
夏雨坐在娘的床邊兒,一聲不吭的看着娘。
「小雨啊,去外面幫你姐忙活忙活,坐這裏看着我幹啥?」鄒氏語氣輕輕的,壓抑着眼裏的淚水。
「娘,您別嚇唬我,我害怕,你好好的行嗎?要不你打我兩下,打我的時候你就有力氣了。」夏雨說着,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
鄒氏知道孩子們不能沒有娘,自己也不過就是沒想開罷了,抬手給兒子擦擦眼淚說道:「娘沒事,走,咱們去看看你姐做好飯菜沒。」
一家人剛坐下準備吃飯,就聽門口梆梆的被敲了兩下,夏風立刻起身跑出去,他擔心又是他們鬧上來了,大門口卻一個人都沒有,夏風狐疑的看了一圈,發現地上有個布包,好奇的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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