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河邊的槍聲剛響起的時候,阿濟格正在中軍大帳中,已經是夜裏,可裏面實在太熱,空氣又非常潮濕,怎麼也睡不着。
因此,雖然隔了十里路遠,還是隱約能夠聽到有火槍射擊的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哪裏出事了?」他猛地翻身起來,大呼。
兩個衛兵匆匆跑了進來:「英親王,尚可喜正在運大炮和火藥過河去大勝關方向,路上遇到明狗騷擾,正打着呢!」
「什麼,尚可喜遇襲,明狗來了多少人馬?」阿濟格心中不覺一緊,雖說建州軍剽悍,南京之戰要想獲得最後的勝利,還得依靠八旗勇士,漢軍也不過是一個陪襯,他更多的是拿尚可喜和吳三桂軍做輔兵使。可這次大勝關之戰卻有不同,鄭森小兒緊守關隘不出,要想打進去,還得依靠尚可喜手頭的大炮,若是炮兵又個三長兩短,問題就嚴重了。
一個衛兵回答:「稟英親王,據前方尚可喜的快馬來報,明狗不過五條小船,加一起不過三十來人,讓親王您無需擔心,很快就能將那隊敵人解決掉。」
「才三十來人,倒是不用擔心。這些討厭的蒼蠅這些天整天在採石來回飛,雖說鬧不出什麼大的亂子,卻也煩人得緊。」阿濟格鬆了一口氣,揮揮手:「下去吧,給尚可喜傳令,讓他儘快將敵人給解決了,別打擾將士們歇氣。他娘的,明日就是大決戰,若是士卒睡不好,以至打得不順,老子給他好看……怎麼還不走?」
一個衛兵小心地回答:「英親王,早上的時候您不是叫我去給你找一個懂得解夢的人回來嗎,小人去城裏尋了一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人,就帶了回來。」
「你不說,我還忘記此事了?」阿濟格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找的什麼人,別是個騙子?」
「哪能呢,小的辦事,您老人家還不清楚。此人姓周,乃是採石有名的陸地神仙,算無不中,可以說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人稱周半仙兒。」那個衛兵忙回答說:「這事我們在城裏已經打聽清楚了,都說這個周半仙兒算得極准。」
「原來這樣,那好,將他帶過來。」阿濟格:「反正天兒實在太熱,也沒辦法睡覺,叫他過來算算當做解悶。」
須臾,兩個衛兵就押着一個乾癟老頭進了帳中。
這老頭身上穿着一襲青衫,手中舉着一根白布幡兒,上面寫着「鐵口算斷」四字。
此人看起來大約六七十歲年紀,這麼大年齡了,偏偏頭髮鬍鬚都黑油油地亮着,皮膚也有光澤,倒也顯得氣派。只不過,因為受了驚嚇,周半仙兒渾身顫個不停,面上蒼白得看不到一絲血色。
阿濟格:「你就是周半仙兒,說說,你算得準不準?」
畢竟是專業人士,周半仙兒雖然害怕,卻也挺直了身子,裝着高深莫測的樣子:「敢問大老爺,什麼叫准,什麼叫不准?」
這叫賣關子,乃是江湖人士常用的手段。一般來說,遇到顧客反問的時候,都需要在開頭用幾句話將其鎮住,這才方便下一步忽悠。
卻不想,這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衛兵就伸出腿來,一腳將他踢得跪道在地,罵道:「死明狗,叫你算,你算就是了,費什麼話,仔細砍了你的腦袋!」
周半仙兒被這一腳踢得魂飛魄散,可還是按照以往做生意時固定流程叫道:「咱們卦師替人算命改運乃是窺視天機,逆天而行。天意從來高難慘。小老兒就算修為再深,也只能看到其中一角,然後根據些須端倪推敲測算。若是那種一來就拍着胸脯保證的,肯定是騙子,大老爺可以直接一刀砍了。」
「原來這樣。」這一通忽悠,阿濟格倒有些相信他了,感覺這人好象是有些本事的,就道:「你站起來說話。」
周半仙兒忙說了聲「不敢」這才顫巍巍地直起了身子。
阿濟格:「不過,僅憑你這幾句話,叫我如何能夠相信你不是騙子?」
周半仙兒:「要不,我送大老爺一句話,若大老爺覺得對,咱們才繼續測下去,若不對,你盡可取了我的腦袋。這一句話,就不收你的錢了。」
一個衛兵:「漢狗,好大膽子,你還想要錢?」
周半仙:「不是我要錢啊,實在是這種暴露天機的事情不收錢不成,否則是會受到天塹的。不過,這一句話是奉送,小老兒已經說了不要卦金的。」說着,就端詳了阿濟格一眼,見他已經一把年紀,心中就有了數,就道:「如果小老兒沒有算錯,大老爺應該是,父在母先亡。」
「混帳東西!」一個衛兵提起巴掌就抽了他一記耳光:「竟敢對老漢王無禮。」
愛新覺羅?阿濟格是清朝開國皇帝奴爾哈赤的第十二子,母親是大妃阿巴亥。
阿巴亥生有三子,分別是老十二阿濟格,老十四多爾袞,老十五多鐸,如今乃是清庭最有權勢的三人,軍隊的實際控制者。
周半仙兒竟然在口頭議論老汗王和大妃,該當死罪。
阿濟格卻喝了一聲:「住手……算得好准。」
聽到他的話,兩個衛兵都抽了一口冷氣,同時低呼一聲:「還真算準了,老漢王是死了多年,太妃現在還活着。這老狗,好象真有點本事。」
阿濟格嘎嘎一笑,拍了拍周半仙兒的肩膀:「不錯,不錯。好,你替老子算算。你也別怕,老子好歹也是天潢貴胄,若是算得好,絕對會賞你的。」
可憐周半仙兒被衛兵這一巴掌抽得半邊臉都腫了,鼻血也流了出來。他心道:還好,還好,剛才真嚇死老夫了,這蠻子倒是好騙。
實際上「父在母先亡」這一句話還真被人挑不出毛病來,顧客若是父母健在,究竟誰先死也沒辦法驗證。若是有一個死了,這話只要一斷句,就回變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父親在目前前面亡」或者「父在,母先亡」反正無論如何,都是他贏。
周半仙忙討好一笑:「敢問大老爺,你想算什麼,測字、相面、摸骨還是……」
「不用這麼麻煩,解夢。」阿濟格想了想,回答說。
測字,老子的字寫得極丑,若是叫這條老狗看了,沒得叫他笑話。
相面,被人盯着看,成何體統。老子又不是大姑娘,憑什麼被人像看貨物一樣端詳?
至於摸骨……被這猥瑣的老頭子渾身上下亂摸吃豆腐……阿濟格不禁打了個寒戰。
周半仙:「是,敢問大老爺問什麼,姻緣、俸祿、陽壽還是子嗣?」
阿濟格:「問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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