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之年 第八十八章 下水道戰役（十九）
黑貓酒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送走地下世界薄有名聲的賢者四人，有人拍桌子摔板凳發泄內心的快樂，儘管負責人有些心疼，不過奧德里奇點頭首肯後，杜維爾立即出面與他交涉，聲稱所有損失都記在清道夫的賬上。
換做其它冒險者工會，尤其是成立沒多久，還處於磨合期，磕磕碰碰中經營起一番事業的新團隊，在碼頭區見多識廣的酒館負責人才不會理會他們，不過奧德里奇剛剛從戈爾高手裏取得一袋子金歐瑪，立即擁有深厚的底氣，因此即使他麾下的副手說的話，也有人願意側耳傾聽並深以為然。
萬事萬物都有消亡，唯獨金幣真實不虛。
清道夫工會由打擊下水道非人異類入手，佔據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隨後轉向與盜賊、走私販、邪惡之徒較量，第一場戰鬥就收割豐碩的成果，這一些令主導此事的特里斯會長的地位穩如磐石。
奧德里奇再次站在通往二樓的扶梯上，左手提着錢袋，輕輕鬆開繫繩，右手探進去抓起一把金歐瑪，一枚接一枚地丟進去，清脆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漸漸吸引工會成員的注意，他們熱切的目光全部投到他的身上。
一百八十七枚金歐瑪，走私貨物里極品雪茄煙的價值最高，按照地下世界的規則，即使只能保留三成，也有八十多枚，佔據了清道夫工會此次打野收入的大頭。
&如今天的豐厚收穫並不是次次都能順利得手，按照工會的規定我只能發給你們日薪，傷者額外撫恤補貼也只是加一倍而已。」
沒辦法，這就是現實，如今的伊斯特伍德城，失業者到處都是，人命就是這樣的廉價地買賣。樓下的工會成員聽到這些話，大多數人都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誰也不敢跳出來反對，畢竟日薪一枚銀德勒的待遇，不是那麼容易找到，即使有同樣也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
所幸的是奧德里奇.特里斯親自組建並擔任首領，為了提升信仰源泉，首要一點就是將自己的公正之名在團隊內部深入人心，並以此反饋自身，甚至輻射到外面，在碼頭區底層的人群里傳揚。
&過，今天的伏擊戰，我欣喜地發現沒有一個逃兵，即使有人受傷也會被身邊的夥伴及時替換下去，用我分給大家的止血藥粉包紮治療。當我發出決戰的信號時，大家也默契地做出配合，才能沒有大的傷亡就贏得了漂亮的戰鬥，因此我決定，給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發一筆大份的賞金。」
這句話重新點燃工會成員的希望，他們盯着特里斯會長的右手，一枚嶄新的金歐瑪在指背上來回翻滾，就像跳着歡快舞蹈的精靈。
&人一枚！」
樓下頓時一片譁然，群情洶湧地沖向樓梯口，不過礙於森嚴的規矩，他們很快自發排列成筆直的隊伍。受傷的人反應稍微慢了一些，不過他們都對撫恤金格外期待，因此也沒有發出不滿的聲音。
奧德里奇讚許地點了點頭，把這些毫無紀律觀念的底層失業者，灌輸秩序的重要，從而組織成戰力不俗的冒險者團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反正工會成員包括自己才二十二個人，每人一枚金歐瑪，連零頭都沒有抹去，特里斯會長慷慨地解開錢袋，履行自己許下的諾言。
當然也有個別聰明人，看出奧德里奇用不起眼的小花招，就把大家都捆綁在清道夫工會這條船上，可是現在不領錢，恐怕連黑貓酒館的大門都出不去。
黑吃黑，劫盜來頭不小的走私販，不是沒有人幹過，可是他們都有很深厚的背景，有時乾脆就是城衛軍的精銳改頭換面裝扮，這位特里斯會長敢如此蠻幹，他的身後又會有哪個大人物在支持。
領取日薪報酬的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觸摸金幣，都當作稀罕的食物放在嘴裏含着，津津有味地吮吸，絲毫沒有顧及它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
奧德里奇決定原諒他們，並在最後奉勸了一句：「這筆錢你們最好不要動用，兌換成等值的銀德勒更合適。碼頭區的規矩，大家都懂得。」
所有人立即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財不露白嘛，別說為了一枚金歐瑪，就算是銀幣也有人願意鋌而走險。
一起幹過仗，一起分過贓，這些人就牢牢地抓在手裏了。公平地分過蛋糕後，趁熱打鐵再灑點佐料。
奧德里奇向杜維爾遞去一個熟悉的眼神，朝站在吧枱前久候多時的酒館負責人努了努嘴，這位前船舷水手立即過去與他交涉夜餐如何安排的事宜。
戈爾高卻被特里斯會長伸手招來，兩人前後進入房間，悄悄地離開黑貓酒館，騎乘早已準備好的駿馬，往巡夜騎士駐地方向前進。
勝利少女維特利亞始終眷顧着奧德里奇，或者應該說他的準備極為充分，考慮方方面面的反應，提前部署後手。
當他們抵達城衛軍名下的牆樓營地時，巡夜騎士隊長魯弗.維斯特還沒有上街。兩個熟人久別多時再度見面，本來有很多話要說，卻默契地略過客套的寒暄，奧德里奇直接進入正題，將發生在碼頭區下水道的事情簡單地告訴維斯特隊長。
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清理工作，以巡夜騎士的地位應該能抗得下來，不過當魯弗.維斯特得知此事涉及到走私販，牽扯到盜賊工會、豪商，甚至地位尊崇的貴族，他的脊樑再剛強也會被權勢壓彎。
所幸的是巡夜騎士里的某位成員與城衛軍的騎士長朗頓.莫里斯有密切的親戚關係，此前成功地把盤蛇礦洞坍塌處理不當責任推到煉金大師頭上，從而僥倖過關保住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如今正發愁如何在伯爵面前博取成績，挽回失去的印象分。
嚴厲打擊逃避重稅的走私販，絕對是一件值得誇讚的功勳，除了可能會惹來涉事貴族的嫌惡，在伊斯特伍德伯爵看來，絕對是忠於職守的表現，或許會抽出閒暇時間，單獨召見莫斯利騎士長也不無可能。
在大街小巷巡夜的『烏鴉』提姆.波爾，很快地被召請到駐地，看見尊敬的奧德里奇.特里斯騎士，他立即上前見禮。
略過這些瑣碎小事，轉換身份，如今位居清道夫工會之首的特里斯會長，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談到他的親戚朗頓.莫里斯騎士長，希望能以非官方的身份會面，時間則越快越好。
提姆.波爾立即一口應承下來，他負責牽線搭橋，沒過多久換過一身便裝的魯弗.維斯特陪着奧德里奇.特里斯，在城衛軍系統獨具特色的別墅與朗頓.莫里斯會面。
近期以來鬱郁不得志的騎士長，原本對有人打擾他精彩的夜晚生活極為不滿，不過看見會面的兩人中有巡夜騎士的隊長，這位陌生又熟悉的前同僚，他預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心情頓時變得熱切和急迫，只是掩飾地很好，沒有流露出來。
奧德里奇.特里斯卻憑藉自己的靈性支柱，敏銳地發現騎士長眼裏燃燒的火焰，暗忖朗頓.莫里斯過於虛偽，用不了多久，都可以轉職成為幻象騎士了。
這時他反而沒有那麼着急了，秉着以退為進的策略，或許顧全魯弗.維斯特的顏面，他將交涉的事宜都全盤交給身邊同樣熱切想再進一步的男人。
巡夜騎士隊長只是將事情的經過簡單敘說一遍，朗頓.莫里斯就坐不住了，身為城衛軍握有實權和地位的中堅，他才不會看貴族的眼色，全副忠心只交給伊斯特伍德伯爵這位封君就夠了。
當奧德里奇藉助魯弗.維斯特隊長的手，送上五十枚金歐瑪的『稅收』，三人很快達成秘密的協議。
原本奧德里奇貿然出手，變成城衛軍騎士長朗頓.莫里斯統屬全局牽頭，魯弗.維斯特提供相關線索和情報，由巡夜騎士特里斯率領正義的市民組成的冒險者團隊，對盤踞在下水道的走私販進行嚴厲打擊，並收到一筆豐厚稅金的成功典範。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奧德里奇.特里斯的名字也在伯爵的徵召令里，儘管排名非常靠後，卻是第一個對偷偷挖伯爵的牆角，賺地盆滿缽滿的地下世界成功割羊毛的人，這份標杆似的大功勞，即使三人均分都有些沉甸甸地墜手。
以利益為紐帶，拉攏急欲表現博取名望的朗頓.莫里斯騎士長，再添上市政廳背景的巡夜騎士隊長魯弗.維斯特，藏在他們兩人後面的特里斯才能安然無恙地避開肯定會降臨的狂風暴雨。
而更美妙的是所做這一切並不違背美德騎士的信仰，打擊危害經濟秩序的罪犯，不貪圖榮譽和名利，反而令奧德里奇枯竭的源泉水漲船高，尤其是公正和謙卑，無時不刻都在滋長，誠實、英勇、榮譽的反饋同樣妙不可言。
事實證明，奧德里奇.特里斯的綢繆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傷筋動骨的盜賊工會把清道夫恨上了，可是一切都是按照地下世界的規則來，他們無法偷襲、暗殺來報復。
深感被冒犯導致顏面有失的某位大佬，自然不會親自動手，只是讓手下的掮客去運作，不過陷入沉寂的『賢者』，默默地舔拭着傷口，讓一些有名的刺客卻步不前。
至於最終的買家，貴族、豪商只是顧着貨物的安全，絲毫沒有做出任何過激反應，或許他們已經聽到風聲，伊斯特伍德伯爵罕見地在書房召見『主導』此事的城衛軍騎士長朗頓.莫里斯。
儘管這只是非正式的會面，無疑中卻對『領地』發出強烈的信號。涉及走私的貴族、豪商擔心將來有一段時間，熱衷名望和收割利益的騎士長們紛紛效仿，這才是要抵制和抗拒的洪水猛獸。
連『主導者』朗頓.莫里斯都被無視，藏身在巡夜騎士隊長魯弗.維斯特影子裏的奧德里奇.特里斯，更是安全落得無事一身輕。
不過私底下，賢者四人裏面嘴巴最不嚴的高地戰士埃勒貢，為了打擊挫敗自己的對手，刻意傳播謠言，把奧德里奇.特里斯的戰力誇大其辭，並賦予最接近戰爭之子的白騎士的尊稱，如今已在地下世界傳地沸沸揚揚。
僥倖逃過一命的鐵拳維爾，盜賊工會的核心成員，為了洗脫自身的嫌隙和無能，也把奧德里奇狠狠地誇了一頓，作為第二個佐證，助推特里斯的聲望屢屢刷新，同時也拉來不少仇恨。
提前扼殺有可能出現的第四個戰爭之子，已經成為某些大佬的共識，不過先期的試探和接觸總是必不可少。
畢竟很多曾經有名的白騎士，在地下世界無孔不入的浸染過後，毫無例外地墜落到黑暗領域，成為更強大的黑騎士。
考慮到特里斯家族的劍盾徽章，一副裹着糖衣的毒藥，悄悄地被有心人送到奧德里奇面前。
一位氣質不俗的貴族遺孀，奉命接近清道夫的特里斯會長。
愛情！田園牧歌騎士的靈藥，同時也是他們的弱點，如今擺放在奧德里奇的兩難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