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大神，驗麼 chapter08

    林濼不懂江修延要做什麼，看向范司遠。

    范司遠眉眼間皆是壞笑：「林濼，還是你行，來農場才幾天竟然就把他這個怪物搞定了。快說說你是怎麼辦到的？」

    她緩緩站起來：「啊？」

    范司遠從兜里掏出煙盒，抽出兩根煙，一根遞給了身邊的陳華。

    打火機幽蘭的火苗將煙點燃，林濼的視線中頃刻間出現了片淡淡的白霧。

    范司遠這才回道：「他找我當看門狗的時候，說是要救一個人的場，我當時還琢磨着除了我，他哪來什麼朋友？結果晚上你跟他一塊回來，還有那隻兔子……呵呵，我這不就全明白了嗎？」

    林落的心一緊。

    同學會的事，江修延明明說……他只是和別人有約才恰好出現的，可范司遠的話令她意識到他可能是特意趕去解圍。

    「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修延？我他媽要是個女人，絕對追他。」范司遠睨着她。

    林濼被問得不知所措，看見范司遠笑得挺賊，連陳華隊長也跟着笑，她有點無地自容。

    「誰喜歡他？我沒有。」林濼忙着否認，沒想過這句話會落進江修延的耳朵里。

    他長身玉立，在二樓靜默了兩秒，隨後腳步匆匆地下樓。

    林濼轉頭，發現他手上多了個工具箱。

    陳華看了眼江修延手裏的箱子，試探道：「殯儀館的停屍房那東西挺全。」

    江修延的聲音很淡：「我習慣用自己的刀。」

    林濼並沒有覺得意外，一件東西如果用習慣了，換一件總不那麼順手。

    同樣的柳葉刀，在醫院幫助病人解決病痛，甚至能挽回生命。

    可用在屍體身上，刀子似乎更顯冰涼和銳利。

    林濼尚在神遊，沒隔幾秒江修延又補一句：「林濼，你也去。」

    她狠狠愣住：「我？」

    停屍房三個字會讓百分之九十的女人產生恐懼，更何況看江修延的架勢很可能是要對屍體進行解剖。

    光是想像那些畫面就足以讓林濼倒足胃口，他明明知道她害怕太血腥的場面。

    為什麼？

    林濼目光瞥見范司遠壞笑着，眼中意味不明。

    江修延見她不置可否，站在原地半點沒點反應，乾脆走近她。

    男人高大身軀微微俯下，燈光浮動在墨色的髮絲上。

    他的唇悄然湊到林濼耳邊，淡淡地說：「剛才還問東問西，卻不敢去驗證真相？是麼？」

    「我，我，我覺得……」林濼大大咽了口唾沫。

    江修延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對陳華說：「順道帶她走，這個要求陳隊能滿足麼？」

    陳華思索了片刻，點頭。

    林濼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腕便被只大手緊緊抓住，力道還有點重。

    四人兩車，林濼毫無懸念地被塞進江修延的黑色賓利里。

    范司遠開着白色路虎在前面開路，江修延在後頭四平八穩地跟。

    林濼悄悄看了眼身邊駕車的男人，一口唾沫被大大咽下：「那個，我一會兒在外面等你。」

    他偏過頭，低潤的聲音緩緩溢出：「不行。」

    「我害怕！」林濼急了。

    江修延的目光在她臉上只停留了兩秒便移開：「我允許你一會害怕的時候抱緊我。」

    「什麼？」她心裏咯噔一下，說不清的焦躁。

    江修延目視前方：「因為……我也害怕。」

    林濼一聽，不由怔住：「你也害怕？」

    林濼眼中的側顏淡泊中卻顯得脆弱。

    他依舊盯着前方路況，靜靜地說：「幾年前我解剖一具屍體，留下了陰影。」

    林濼沉默了。

    剛剛他說的話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卻很沉重。

    她終於知道江修延這三年為什麼像是閒雲野鶴，幾次拒絕受邀，多半是這件事造成的心理重創。到底是什麼樣的屍體讓他……

    她沒追問他什麼，突然說了句：「我陪你。」

    話一出口，林濼自己也震驚不已，她甚至弄不清剛剛是哪裏來的勇氣。

    整整六年，她無數次夢見姐姐被殘忍殺害，什麼樣的死法都有，要不是無法面對那些畫面，她怎麼可能放棄夢寐以求的醫大？

    而現在，自己竟只為他一句話……恐懼症突然好了麼？還真是有點諷刺和可笑。

    吱——

    車子急停，林濼的身子猛得向前傾去。

    她身子還沒把重心調整過來，江修延的一條手臂就扣住她後腦。

    男人的呼吸打來，她雙目圓睜，全身都僵住。

    江修延眯起眼睛，嗓音從淡泊轉為低沉：「確定？」

    「應該……應該確定。我……其實……要不然……」林濼的聲音很抖，整顆心都快要從胸膛子裏蹦出來，連呼吸都在刻意壓抑。

    沒有一個男人像江修延一樣幾次三番有肢體上接觸。她倒也不是完全沒人追，大學那會其實有好幾個對她有意思的男生，可那時候眼裏只有聶辰，根本就容不下別人。

    江修延的大手忽然鬆開，唇邊掠起一抹寡淡的笑意：「反悔無效。」

    距離拉遠，他忽然將油門一踩，車子嗖的一下就繞到了范司遠前面絕塵而去。

    ——

    停屍房門口，江修延靜靜矗立着，林濼站在他身後，臉色有些許蒼白。

    一門之隔，她想像這扇門的後面會是什麼情景？

    會有很多屍體嗎？會不會有惡人的屍臭？死人身上還會有血嗎？

    她通通都不知道。

    陳隊帶着范司遠沒多久也到了。

    陳華抬手看了下表：「先發現的那具二十五歲的女屍身份已經確定，本名張麓蘭，是聶晨母親的表侄女。兩個月前張麓蘭在聶辰家寄宿，而聶辰的母親杜琴是昨晚被拋屍在河裏的，可這兩個案子看起來似乎存疑啊。」

    江修延在腦中一遍又一遍地過濾着陳華說的話。

    他目光一凌：「我下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說有目擊者指正，案發時聶辰家的鄰居看見是聶辰拋的屍？」

    「是有這麼回事。兩名死者竟是親屬關係，我們不得不懷疑……」陳華沒有再說下去。

    江修延轉頭看向身後的林濼，她神情恍惚，咬住嘴唇也像是在思考什麼。

    「你在想什麼？」他問。

    林濼回神，撞進男人漆黑的瞳仁里。

    她搖頭：「什麼也沒想。」

    「你撒謊。」江修延十分乾脆果斷地送給她三個字，眼神明明是沉靜的，可透着十足的侵略性。

    她垂了眸，輕聲說：「我覺得聶辰是冤枉的。他們母子感情一直很好，聶辰怎麼會殺她？可我又不明白如果他沒有殺人，陳隊抓他的時候為什麼要跑？在我眼裏，聶辰這個人雖然驕傲了點，本性歸根結底不惡劣。」

    江修延聽完，臉色有點不悅。

    林濼到現在都還幫聶辰說話，簡直是……簡直是蠢到無藥可救。

    他思索片刻，問陳華：「通知家屬過來了嗎？」

    陳華應道：「之前聶辰的父親還有點猶豫，聽說他們夫妻很恩愛，人都死了還要解剖，老思想老做派的人心裏多少會有點顧忌。我們給他做過思想工作了，家屬們心情都有點沉重，所以不過來了，聲明書寫好了，放心。」

    江修延轉身，低低地對林濼說：「那兩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屍體會揭開答案。」

    她死死盯着眼前英俊淡然的臉。

    他的話十分堅定，林濼甚至不知道原因就對江修延說的深信不疑。

    兩人的對視都很深，沉默半天的范司遠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咳咳——修延啊，談戀愛這種事有的是時間，林濼都跟你住一塊了，你還怕她跑？干正事要緊，趕緊的。」

    林濼一聽這話，快速將頭一偏。

    下一秒，耳畔傳來淡淡的男音：「跟我進來。」

    伴隨着聲音落定，林濼的手被他扯住，她整個身子都任由他的力道牽引。

    江修延拿着工具箱的手一抬，推門而入。

    林濼反射般閉上眼睛，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聞進鼻子裏的氣體是福爾馬林液的味道。

    門內，處理過這兩起案件的李姓法醫也在。

    林濼聽到有除江修延之外的男聲才慢慢睜開眼睛。

    她定了幾秒，視線中兩具□□的女屍正躺在解剖台上，她只看了一眼就心驚肉跳，快速將目光移開。

    林濼不敢去看中間的兩具屍體，只能假裝四處走走分散注意力。

    停屍房其實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驚悚，地面很乾淨，也沒有明顯的屍臭味，四周牆壁處有一格格的抽屜，抽屜上還有各種數字編號。

    「江先生，終於見到你了。」李法醫的年紀不大，和江修延差不多，情緒顯得有點激動。

    江修延禮貌點頭，沒有說話。

    「這姑娘是？」

    「我女人。」江修延答得自然且沉靜。

    林濼的恐懼因他這句話突然一掃而空，所有的緊張恐懼竟一瞬間化為不知所措。

    剛剛，難道是沒聽清嗎？

    江修延卻在這時候又補了句：「在我農場裏幹活的女人。」

    李法醫被逗笑了，沒說話。

    林濼心底竄起的火苗像是被一盆涼水突然澆滅，江修延都二十八歲的人了，還玩這種令人難堪的冷幽默，更甚至是在停屍房這種地方。

    她嘴唇暗自一嘟，晃神中無意識的拉開格抽屜，一具男屍剎那間出現在眼底。

    「啊——」她驚叫，大力將抽屜推回去，心情卻是久久難以平靜。

    江修延正半俯着身，準備從工具箱裏拿出需要的工具。

    一聽林濼大叫，他靜默在原地，看她一眼：「還不來我身邊？」

    林濼幾乎是奔過去的。

    確實，在這種地方挨着活人才沒那麼心慌。

    她慘白着臉色看江修延準備工具，心咚咚跳個不停，一方面是想早點知道江修延解剖後的結論，另一方面，她真的在害怕。

    「屍體用固定液處理過，您看是先弄哪具？」李法醫問。

    林濼下意識盯着江修延的側臉。

    他身子半彎着，摸着刀柄的手，力道有點重。

    她眉心忽而一皺，先前殺馬的時候，他似乎並沒有這種陰影啊？換成人就不一樣？

    林濼不禁有點擔心，他真的能心無旁騖完成這次的任務麼？

    森涼的空氣仿佛都滲滿了緊張的因子。

    估摸兩分鐘的時間，誰都沒說話，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江修延的喉結一滾，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說：「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