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簡寧是消失了吧,就當他是消失了吧……冉新月像是個寒號鳥一樣,那幾天天天這麼習慣性的告訴自己,戰戰兢兢,但又沒法躲過去。她覺得阿Q的精神勝利法簡直是無敵了。多說了幾遍,後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是真的了,簡寧這個人,仿佛和自己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再後來她就知道了,是真的不再有什麼關係——
她還在原地踏步,人家卻早已經飛遠了。
這個叫簡寧的人,原來不是自己以為消失了。是真的已經消失了,而且從此以後,就不會再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心不是沒有疼的,確切的說不是疼,是酸。不是陳醋的那種酸,像是被灌進了最澀的果汁,酸的她想哭,似乎一說話都能蔓延出那種酸氣。但那段生活真的要感謝汪仲俞,說到這裏,她又對這個也神經病似的男人不那麼生氣了。因為那段時間真的是要感謝他。每每她剛有些難受,他就和神仙似的冒出來了,帶她玩兒啊,帶她去做別的事情。有一段時間她甚至覺得他們有心靈感應了,「喂,汪仲俞,你說咱們是不是有心靈感應了?」她甚至有一次開玩笑的告訴他,「我這邊剛一情緒低落,你就出來了。」
「你怎麼不說是你怨念太大了?一個小女生成天搞得和怨婦似的,說自己心情不好,難不成你還憂國憂民心繫天下啊。」一直冷酷的汪仲俞貧起來其實也挺作死的,「當然,你也可以換個優美點的說法,咱倆是心有靈犀。」
「呸。」當時她還啐了他一下,「鬼才和你心有靈犀,奸商。」
當時她只是象徵性的想「呸」他一下,誰知動作幅度沒控制好,真的呸出去了,然後汪仲俞就噁心的不行了。那樣一個成天講究到甚至有些潔癖的人,可想而知當時的厭惡程度。他們又在外面,他沒法及時換衣服,當時就跑到外面的新衣店裏買了一套換上。誰知道換上也不知道怎麼了,脖子上居然起了疙瘩——居然過敏了。
只不過穿了個新衣服就過敏,這衣服還真不是多差的牌子……真是個變態的男人。
後來她才知道,汪仲俞這個糙男人居然活的比女人還細。衣服都是從特有的一個店買的,而且僅僅從那個店買,從來不穿外面亂七八糟店裏的衣服。
而且,他的衣服,都要仔仔細細的,有專門的人洗了再穿。
我靠。當時她就叫起來了,這不神經病嗎。
而在汪仲俞看來,把新買的衣服不洗就往身上套的人才是神經病。她說她只有貼身內衣如內褲Bra之類才要洗了才穿,結果又把汪仲俞給噁心的不行了,說沒想到她竟然這麼「髒。」
說起來從這點來說,汪仲俞也算是她生命力「開天闢地」第一人了。
長這麼大,有人誇她聰明有人贊她漂亮,就算是不夸吧,也頂多有人說怎麼那麼懶啊你——這還是老冉沒事兒找抽時說的。反正就是沒有人說過她髒。
現在冉新月還記得,當時她都快要被氣死了。
當然氣死了也沒用,後來她就知道了,氣死了只是第一階段,治死了才是第二階段。再後來的那段日子裏,那段僅有的共處的時光里,她真的差點要被汪仲俞給「治」死了,她的每件衣服都要他經手,從購買到洗滌再到穿到她身上簡直是一條龍。他總是抱怨她品味差,所以壟斷了她的穿衣審美及愛好;他總是批判她穿衣髒,所以衣服都他拿去找人清洗的——
真是個神經病。
穩穩妥妥的神經病。
她正想着,也不知道是想了多久,直到耳邊突然「啊」的一聲。其實那聲也不算是很大,但卻把她給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怎麼了你?」抬頭一看是簡寧皺着眉看她,「突然間就不說話了,恍恍惚惚的?」
她趕緊「喔」了下,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想起點事兒。」
簡寧突然笑,真的有點不懷好意的笑,「難道是痛經的後遺症?」
「我呸。」冉新月叫起來,「我好歹是女生,你好歹是我的師兄。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臉面啊。」
「行啊你,幾天不見,」簡寧笑的更厲害,「都要臉了。」
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見面了,她突然對這樣親密的說話有些不適應,想起來他話也不說就這麼走了,更是感覺心裏不舒服。於是立即就反應到了動作上--冉新月抱着衣服,往後退了一步。
而簡寧原本就是敏感的人,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對,「怎麼了?」他伸手扯了下她。
「還在想上個話題呢,怎麼突然回來了?」她笑笑,「你還沒給我答案。」
「因為你生病,」他輕描淡寫的,「我就回來了啊。」
「得了吧,」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笑容有些諷刺,「我又不是小孩兒。」
「你不是小孩兒是什麼。」
「別拿小孩兒那副理論對付我。我,」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目光異常嚴肅,「也不過,只,比,你,小,一歲而已。」
大概是她神情突然太嚴肅了,又大概是她罕有的收起了笑容,對面那個人有些不適應,只見簡寧眸光暗了暗,兩三秒後才笑了起來,「沒拿你當小孩兒。」他吸了口氣,「只不過是開玩笑。」
「那你怎麼回來了?」
「你這副窮追不捨的德性還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樣。」
「根本沒什麼以前以後,也就幾個月而已。」冉新月勾唇,「只不過你的身份變了,所以才顯得滄海桑田了一下下。」
「伶牙俐齒的德性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那你躲閃話題的德性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她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和簡寧針鋒相對,真的沒想到,因為她「以前」真的不是這麼故意針對人的人,眾人眼裏的她一向脾氣很好。她真的是脾氣很好,遇強則弱,遇弱……當然還是弱。
但是今天——就像是吃錯了藥似的。
偏偏面前這個針對的人——還是簡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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