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璘聞言,臉孔不由得一陣抽搐。
怪不得這廝白日裏出言挑撥阿史那承慶,原來卻是這個緣故。
這是什麼情況?什麼阿貓阿狗都出來和自己爭着來殺安祿山了?先是顏真卿,現在又多了個邊令誠!
顏真卿自然是一腔熱血為國為民,邊令誠這個閹人可絕非是熱血之人。他居然也要暗算安胖子,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和楊國忠勾結極深,是楊國忠要他出手的。
牛詡快速把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看着馬璘兩眼放光道:「小馬叔,怎麼該怎麼辦?」
馬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咬牙低聲道:「去他娘的!不管是誰想要幹掉安胖子,咱們爺們兒都要幫幫場子!等着吧!等阿史那承慶先出手,咱們爺們兒看看再說。」
牛詡用力點頭,背着七石弓又溜出了帳篷。
馬璘長身而起,把橫刀藏入袖籠之中,也是走了出去。
荒村之中早已沒了人家,斷壁殘垣間只有安祿山居住的小院還隱隱有着燈光,夜風吹拂,馬璘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遊俠長安的時候。
身形如輕煙一般掠向了數百步外的小院,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到了小院跟前,頭頂響起一聲夜梟的怪叫,馬璘抬頭一看,小院外的高樹之上探出一個身影,向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見到牛詡已經就位,馬璘向着他笑了笑,縱身一躍上了院牆,隱藏在黑影之中。
小院之內,居住着安祿山和十幾位親兵,其中半數都有着傷勢,躺在院中哼哼唧唧的。阿史那承慶在小院中來回踱步,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過了許久,阿史那承慶長出一口氣,邁步走入安祿山的房間之中。馬璘在院牆連接屋頂的角落蹲着。頭頂上是一棵大樹,豎耳聽着裏面的動靜。
安胖子下午醒過來一次,現在應該又已經昏睡過去,呼嚕聲驚天動地。
幾息之後。房間裏猛然響起一聲慘叫,伴隨着利刃入肉的悶響。
「殺人啦!」安胖子悽慘的大喊,房間的窗戶猛然碎裂,龐大的身軀居然從窗戶飛了出來,落在了院子之中。
胖子的肚子上挨了兩刀。看上去鮮血淋漓,院中的親兵立馬做出了反應,包括傷兵在內全部都是拔出了武器。
阿史那承慶臉色陰沉從窗戶中跳了出來,手上一把橫刀鮮血淋漓。安祿山看着阿史那承慶怒道:「承慶,某家須不曾虧待你,為何竟然暗算某家?」
阿史那承慶冷冷一笑:「無他,為國討賊爾!」
「放你娘的屁!」安祿山捂着肚子破口大罵。
他肚子上滿是肥肉,是以阿史那承慶這兩刀刺的雖深卻並不致命。阿史那承慶盯着安祿山,獰笑一聲道:「將軍,對不住了!人家許了我平盧節度使的位置。我乃突厥王族,豈能願意永遠寄人籬下。」說着橫刀一指安祿山,厲聲喝道:「孩兒們,給我殺了逆賊!」
不到二十個親兵之中,有半數以上倒都是突厥人,皆是阿史那承慶的族人,阿史那承慶發出命令,這些突厥人抽出橫刀就撲向了安祿山。其餘的一少半親兵乃是漢軍和粟特人,立馬就和突厥人戰在了一處。
「逆賊受死!」
阿史那承慶怒吼一聲,揮着橫刀就沖向了安祿山。安祿山怒喝一聲。劈手從一名粟特親兵手裏搶過一把橫刀,便是迎向了阿史那承慶。
兩人皆是身材高大,以力氣見長,一時之間竟然是勢均力敵。幾個回合誰也無法奈何對方。突厥士兵卻在和忠於安祿山親兵的交手中很快佔據了優勢,忠於安祿山的士卒中幾個傷兵先被砍死,其餘幾個也都是窮於應付險象環生。
安祿山肚子上兩個巨大的血口子,每動一下都是有鮮血噴濺出來,那些潰爛了的箭傷也在行動間全部潰爛,手上的橫刀愈發沉重。眼見忠於自己的手下越來越少。安祿山見勢不妙,虛晃一招便向着院門的方向沖了過來。
「逆賊休走!」
阿史那承慶哪肯放過他,紅着眼睛緊追不捨,安祿山失血過多,步子變得踉踉蹌蹌,還沒跑到院門就被阿史那承慶追上,在後背上砍了一刀。
「啊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安祿山驚慌大叫,根本不敢回頭,奮力衝出了院門。阿史那承慶紅着雙眼咬牙追趕,幾個突厥兵快速的解決掉了忠於安祿山的親兵,也揮着橫刀追了上來。
「邊令誠要殺我!馬相救我!馬相救我!」安祿山拼了命的飛奔,絕望的大聲喊叫着。
「……」
馬璘蹲在牆頭之上,嘴角一陣劇烈的抽搐。
白日裏安祿山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和邊令誠都去看過他。安祿山和楊國忠相看兩厭,此時自然認為是邊令誠要害他,而把馬璘當做了一根救命稻草了。
頭頂又是一聲夜梟的叫聲響起,馬璘看了過去,牛詡指了指安祿山,虛拉了一下弓弦。馬璘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馬相救我!馬相救我!」
安祿山又被阿史那承慶砍了兩刀,狼狽不堪的大聲叫喊。然而馬璘的營地本就故意設得離小院極遠,安祿山這兩年視力極差,根本看不清軍營在哪邊,在黑暗中如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小牛崽子,下來!」馬璘向着牛詡招了招手,低聲道。
牛詡從高樹之上一躍而下,馬璘也下了院牆,二人遠遠的墜在追趕雙方的身後。
「光明神救我!光明神救我!」安祿山見喊馬相沒有作用,忽然用粟特語大叫起來。
馬璘跟在安祿山的後面,差點兒就笑抽了。
這也行?
正在此時,草叢之中忽然竄出十幾道白濛濛的人影,手上的兵刃在暗夜裏泛着寒光,向着一追一逃的雙方就撲了過去。
安祿山視力不好,雖然有着小院裏隱約的燈光照耀,卻依然是和瞎子一般。見到這麼多人影撲了上來,安祿山大叫一聲「我命休矣!」,噗通一聲絕望的坐倒在地上。
「祆教薩滿!」馬璘看着那些白袍身影,臉色猛然一沉!
白衣人影越過安祿山,揮刀撲向了阿史那承慶一行人,手上皆是彎刀,把阿史那承慶等人圍在中間,刀光霍霍便是殺了過去。
阿史那承慶大驚,怒喝道:「狗賊!原來你早有防備!」
白衣人都是好手,還有着人數上的優勢,快捷無比的把幾個突厥兵分割包圍,瞬間便一一斬殺。
阿史那承慶身高力大,狂怒無比的連聲高喊,連續揮刀斬殺了兩個白衣人,自己卻也是被彎刀砍中了手臂,一條手臂頓時耷拉下來了。
安祿山驚魂未定,此時卻終於是反應過來了。這些都是光明神的僕人,光明神的僕人趕來救他了。安祿山狂喜大叫道:「光明神在上!光明神在上!」說着俯下身子,迅速的爬入草叢之中。
十幾位祆教薩滿的突兀出現,形勢登時逆轉,變成了阿史那承慶被圍攻的局面。
馬璘神色陰沉,這些祆教薩滿之前究竟是藏身在何處,自己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阿史那承慶悲憤怒吼,拖着一條傷臂奮力苦戰,橫刀又連續砍翻兩人,自己卻又被劈了兩刀,傷口處血肉翻起,身上鮮血淋漓。
馬璘心思急轉,暗夜之中忽然有刺耳的尖嘯之聲響起,一根巨箭飈飛而至,直接把兩位白衣人釘在了一起。
「小牛崽子,你做什麼!」馬璘瞪了牛詡一眼。
「小馬叔!這個突厥人是義士,我不能看着他被人殺死!」牛詡說話的同時,又一根巨箭飛了出去。
這麼近的距離,七石弓的巨箭速度何等快捷,縱然那些祆教薩滿都是高手,這個距離卻也無法閃躲。牛詡含忿出手,每一箭都是用上全力,這一次足足串了三人。
「停手!阿史那承慶算什麼義士!這就是一條鬣狗!」馬璘微怒道。
牛詡哪裏肯聽,猛然自草叢之中站起身來,弓如滿月箭如連珠,連續不斷的射了過去,當真是箭無虛發。
七石弓的威力何等強大,眼下只有一兩百步的距離,威勢比八牛弩也不遑多讓。
見到牛詡的神色,馬璘心中苦笑。在原本的歷史上阿史那承慶跟隨安祿山起兵反叛,不知道殺過多少漢家兒郎,眼下牛詡卻要救這個傢伙,站在她的角度來看當真是荒謬異常。
不過站在牛詡的角度,這樣做便是一個遊俠兒的本能反應了。牛詡相信安祿山要謀反,阿史那承慶如今要殺安祿山,自然是義士。
十幾位祆教薩滿都是好手,被牛詡這一番連射,幾息時間內全部都倒了下去。牛詡射藝的厲害,馬璘也是算是真正見識了。
阿史那承慶等若是從鬼門關邊上走了一遭,握着染血的橫刀大叫道:「天使,多謝助我!」
「小子,給我殺了他!」馬璘目光冰冷,盯着阿史那承慶低沉道。
「小馬叔,為何要殺他!」牛詡瞪眼道。
「不要叫我小馬叔,叫我將軍!」馬璘沉聲道,「非吾族類,其心必異!此獠不除便是後患,將來說不定又是個安祿山!給我殺了他,這是命令!」
「我做不到!」牛詡紅着眼睛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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