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的使者並沒有空手而來,而是給馬璘帶來了一份禮物,一份阿巴斯黨人的名單。
雖然之前米雪和趙揚已經從庫法城得到了一份阿巴斯黨人的名單,然而相比阿卜杜拉使者給出的這一份,卻還是有所欠缺。
木鹿城是阿巴斯黨人的老巢,有許多哈里發朝廷的大臣出自木鹿,如今所有的在庫法城曼蘇爾宮廷擔任大臣的呼羅珊人的名單,都已經在馬璘的手上。
得到了這一份詳細的名單之後,馬璘自然也是要有所行動。
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這些哈里發朝廷重臣的家族雖然暫時向唐軍表示服從,可將來庫法大軍一到,便又是標準的帶路黨。為了防患於未然,不殺自然是不成的了。
之前大掠三日之時,安西軍已經釋放掉了大量的奴隸,所以名單上的二十多家德赫幹家裏所有的人加到一起,也並不算多。
兩千多顆腦袋被安西軍砍了下來,庫法城內又是安靜了一些日子。
這樣做是為了消除後患,為了徹底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有些手段自然是必須要做的。
……
雖然已經封刀,安西健兒們還是忘不了那些美麗的波斯女子,私下裏的騷擾還是少不了的。馬璘倒是巴不得安西漢子們在波斯女人的身體裏多留下一些種子,都虞候段秀實對於這種不遵軍紀的傢伙卻是不能容忍,對於那些偶爾造下殺孽的傢伙抓到了就是一頓鞭子,對於馬璘的放任也極為不滿。
道理自然是在段秀實這一邊的,馬璘也明白軍紀的重要性,最後決定把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傢伙派出去來一次遠征,掃蕩一下東邊的幾個小城鎮。
讓這些殺才離開段秀實的視線,免得讓段君子不痛快,命令中卻沒有對軍紀進行約束,反正這一路上多的是漂亮波斯女子,隨便他們怎麼放縱都行。
既然不能殺光。血統融合也是一個辦法,這是馬璘心裏的想法,當然,這樣的隱秘想法自然是不能對段君子這樣的人說出來。
封刀之後還有這般劣跡的查出來一共有一千多人。結果命令一出,集結時卻是來了四五千人,都聲稱自己在封刀後幹過不少波斯女人,也是犯了軍紀的,所以理應參與這次行軍。氣得段秀實咬牙切齒。
左右還要等待更詳細的庫法那邊的情報,在木鹿城暫時也沒有作戰的任務,新兵們也就在烏滸水邊上過一次戰場,磨練也遠遠不夠,所以馬璘就應允了這些傢伙,讓田名遠帶着這四千多殺才一起出了木鹿城,只帶了三日的乾糧,如蝗蟲一般向着東邊殺了過去。
馬璘給田名遠定的任務,最遠可以殺到巴爾黑。因為再遠的話,兩個月估計就趕不回來了。
兩個月之後。庫法來的大軍應該就要進入呼羅珊行省了,這些殺才們幾乎是馬璘手下兵力的一半,到時候必須參與這一場戰爭。
巴爾黑也叫巴里黑,在馬璘生活的時代,乃是阿富汗的巴爾赫省,在唐代巴爾黑是大食呼羅珊行省的一座極為重要的城市。想要佔據整個呼羅珊,僅僅打下一個木鹿是不夠的,像巴爾黑這樣的名城也必須要征服。
攻下巴爾黑之後,再往東就是蔥嶺南麓諸小國了,這樣大唐的勢力範圍就連成一片。半個呼羅珊行省已經在掌心之中。
……
數千犯了軍紀的殺才們興高采烈的出了木鹿城,這樣造成的結果是剩餘安西健兒的軍紀忽然變得更壞,木鹿城內變得一片混亂。往日裏偷偷進行的騷擾波斯女子的行為變得半公開化了,搞得漂亮一點兒的波斯女子都不敢出門。到後來那些姿色尋常的也跟着遭了秧。
事情的發展出乎馬璘的預料,僅僅兩天之後連徵稅官巴提姆也受不了了,壯着膽子來都督府求馬璘嚴明軍紀。
憤怒的都虞候段秀實更是沒有稟報馬璘,直接就下了殺手,把十幾個因波斯女子反抗而害人性命的傢伙砍了腦袋。
「將軍,唐人是人。不是畜生!」段秀實手上長劍染血,站在都督府大門外紅着眼道。在他的身邊,是十幾個沒了腦袋的屍體。
馬璘看着十幾個身首異處的安西漢子,嘴角一陣抽搐,嘆息道:「成公,打一頓鞭子也就算了,何必下此狠手?」
「將軍,此輩不除,天理難容!那都是些還沒長成的小丫頭,哪裏能受得了這些畜生輪番折辱!這些傢伙不是想要求戰,他們是已經瘋了!這樣的哪裏還算得上唐人!」段秀實紅着眼瞪着馬璘,「將軍以我為都虞候,這是我第一次殺這麼多人!將軍若還這般放縱軍紀,來日只怕禍及自身!」
「成公此言何意?莫非要對我動用軍法?」馬璘皺眉道。
「不敢!天子令將軍主管流沙以西一切事務,若是將軍覺得我錯了,我甘願領死!」
馬璘看着段秀實,苦笑着搖了搖頭,段君子這是真的生氣了。
也難怪,進入木鹿城後的諸多事情,都是超出了段秀實的容忍限度,段秀實為了大唐的利益而忍下來,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而這一次,幾個沒長成的波斯小丫頭的死,卻讓他一下子爆發了。
馬璘心底里想讓安西軍在波斯女子身體裏多留下種子,以利於血統的融合,自然不包括這樣的波斯小姑娘。可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殺死他的部下,他還是很不舒服。
道理自然是在段秀實一邊的,馬璘也清楚自己對於健兒們是過於放縱了。人都是有獸性的,平時有着道德的約束,一旦獸性被釋放出來,造成的破壞極為可怕。
唐人所以為唐人,更多的是文化範疇。若是唐人當真和殘暴的蠻族無異,沒有文化可言,自然就不能融合蠻族。
何況違背軍令這樣的事情,乃是軍隊中的大忌。不管這些傢伙是眼熱那些出去建功立業的袍澤,還是單純的管不住下半身,這樣的事情都不能容忍,更何況這是出了人命。
「大哥。我覺得段君子做的不錯。若是我見到這樣的傢伙,也會一刀砍了。」馬勇低聲道。
他那三天之內也沒少騷擾波斯女子,此時卻是站在了段秀實的一邊。
「大哥,咱們是人。不是畜生。不管怎麼樂呵,哪裏能這樣害人性命。」
馬璘看了馬勇一眼,又看了看馬強,最後目光落到了各位親兵身上。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麼?」馬璘問道。
親兵們相互看了看,都是點了點頭。
「大哥。段君子說的沒錯。若是軍紀也可違抗,這樣的軍隊根本就無法打硬仗。沒了強弓硬弩之利,可能就要失了勇氣。」馬勇低聲道。
馬璘默然許久,點了點頭。
也許對於手下的這些傢伙,實在是太放縱了。
馬勇說的有道理,軍紀是第一位的。當初請段君子來幫自己,不就是因為他能讓健兒們令行禁止麼?這一次事情忽然就變得不可收拾,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放縱造成的。
「成公兄,是我錯了。以往我在軍法的事情上,其實管的太多。限制了你的權限,今後不會了。以後誰要是再干犯軍紀,即便是砍腦袋你也不用問我,自己處理就是。」
馬璘看着段秀實,真摯說道。
段秀實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把染血的長劍收了起來。
「將軍,安西鐵軍揚威西域百餘年,靠的就是嚴明的軍紀。以前沒有元戎弩,每一戰皆是以少擊眾,勝多而敗少。沒有軍紀約束如何能做到!沙場上抽腸濺血的是好漢子,像這樣的敗類當真是死不足惜!我敢說一句,城中這幾千健兒除了將軍你之外,就沒有幾個認為他們不該死的!我殺了這些人。沒有人會譁變,這十幾個傢伙自己也沒有反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該死!」
「將軍,現在安西軍還沒有變成獸兵,可若這樣放縱下去將來未必不會!率獸食人,與禽獸何異?將軍既不忍殺光異族。又不願約束部下,將來這片土地如何能夠真正為大唐所有?將軍今日的努力,來日只會成為笑柄!」
「……」
段秀實神情激動,開始長篇大論。讀書人最擅長這玩意兒,用一些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影響你的判斷,來灌輸他自己的未必正確的想法。
對於段君子馬璘自然尊重,可是他這些話馬璘也就是聽一耳朵,並不真正往心裏去。
兩世為人,他早已心如鐵石。幾個波斯小丫頭的死,還不至於在他的心裏起多大的波瀾。
段秀實可能真的是這樣認為,不過馬璘還是更相信暴力能夠解決一切。那些征服過這片土地的傢伙,有幾個帶領的不是獸兵?
不過縱然是後世的狠人如旭烈兀托雷郭侃等人,也不是不重視軍紀,令行禁止對於軍隊是最基本的要求,還是要做到的。對於自家人心慈手軟是馬璘無法改變的弱點,所以整頓軍紀還是只能依靠段君子。
站穩腳跟必須要靠殘暴的手段,文化影響是要在站穩腳跟之後進行。一開始就試圖文化影響,未免是操之過急。
這些道理馬璘多次跟段秀實講過,看樣子他在激動之下已經忘記了。
不過就今天這件事而言,馬璘雖然惋惜,這些傢伙也的確有取死之道。若是這樣的事發生在大唐,馬璘第一個就容不下這些人。
「收斂起來,厚葬。按照老規矩,一百五十緡錢撫恤給家裏人。」馬璘等段秀實講完,看着地上的屍體輕聲道。
「不可!」段秀實神色激動,大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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