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裏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雙粗暴的手掀開粗簾,是一個留着短白鬍子的老人家,「先生可算是來了。我和我家老婆子前幾天還念叨呢。」
「準備一份羊肉湯和幾樣小菜,不用多。」邵航睿吩咐道。
「好咧。」老頭子又轉進後院,叮叮噹噹地忙碌起來。
邵航睿很自然地遞着粗瓷大碗茶,給常青倒了一杯之後,才給自己倒,「這是普茶。」
有句話說,七分茶,三分碗。
細膩的普洱茶,搭上簡單、粗糙的大碗茶,倒也有幾分大刀闊斧的意思。這大碗茶看似粗糙,卻瓷胎細膩,白色的胎底還微微泛着赤紅,胎色灰中略帶着黃色,俗稱「香灰胎」。
常青輕抿了一口茶,不得不說這小店讓人刮目相看,她在墉城生活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這小巷道里藏着這麼一家看似平常,卻處處驚喜的古樸小店。
不一會,老人便端了一鍋熱騰騰的羊肉湯出來。
常青暗嘆一口氣,確實應了一句話:美食要配美器。
而這美器依然是汝窯,胎瓷依然細膩。
在古代汝窯被奉為宮廷上品,被宮廷壟斷,制器不計成本,用瑪瑙入釉,出來的釉色多半呈現出天青、粉青、天藍色的色澤,也有少數是豆綠、青綠、月白、桔皮紋的顏色,釉面滋潤柔和,純淨如玉,有明顯酥油感覺,釉稍透亮,多呈乳濁或結晶狀。
要是用放大鏡觀察,可見到釉下寥若晨星的稀疏氣泡,釉面摸起來像摸絹紙,溫潤古樸,光亮瑩潤,釉如堆脂,素靜典雅、色澤滋潤純正、紋片晶瑩多變。
看起來如蒼山險峰,美麗異常。有時候又像朝陽升起的海面,充滿活力和澎湃,有時又像驟雨初晴,天邊懸着的彩虹,讓人耳目一新,世稱「天青為貴,粉青為尚,天藍彌足珍貴。」
常青仔細辨認盛着羊肉湯的瓷鍋,很財迷地問道:「這是真的汝窯?」
「仿的,現在正宗的汝窯基本都在博物館裏,流傳到今天的真品,官方報告就67件,彌足珍貴。」邵航睿笑道。
「仿的也很奢侈。」而且還是一比一的仿製。
老人家已經將湯盛好放在兩人面前,「這位小姐是新客,先嘗嘗。」
「謝謝。」常青嘗了一口,「老先生做的是單縣的羊肉湯?」
「小姐真會吃,我們老倆口已經做了幾十年了。」老人家像遇到知音一般興奮,「單縣羊肉湯呈白色乳狀,鮮潔爽口、不腥不膻、不粘不膩。它的名目繁多,品種各異,肥的油泛脂溢,瘦的白中透紅。」
常青贊同地點點頭,「這也就是為什麼只有單縣羊肉湯能入名食譜的原因。」
「對對。一直以來它就是被成為第一湯的。」
邵航睿看着兩人興奮異常的交流,老人家倒也識趣,雖然意猶未盡,卻也不會久留,禮貌地欠了欠身,又走到後堂。
常青與邵航睿安靜地用餐,誰也沒有說話,小廳內偶爾能聽到筷子輕碰碗壁的聲音。
純正的單縣羊肉湯,配着幾個時令小菜在愈發寒冷的天氣里,吃得身上暖融融的。邵航睿看着吃相有些可愛的小女人,微勾嘴角繼續解決面前的吃食。
「吃好了?」
「嗯。」
常青放下碗筷,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最喜歡的待客食量,既不會多也不會讓人吃不飽,幾道小菜配着羊肉湯,吃得剛剛好。
兩人喝了杯茶,將嘴裏的肉味減淡。
後廚的兩位老人則各端了一盅帶有保溫功能的食盒過來,「天花湯和肚絲湯也好了。」
「謝謝。」
「哪裏。托先生的福我們才能在這裏過安生日子。」方伯笑道,「老婆子,把東西放到先生車上去。」
方嬸帶着慈祥的笑容,將兩個晃食盒放進後備箱裏。
兩人往回去的路上趕,邵航睿的手機里傳來一聲悶響,「幫我看看手機。」
常青接過薄薄的寬屏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模糊的場景,隱隱可以看出是她家的書房,因為於海沉還在床上沉睡。
「我懷疑有人故意牽着海沉要做點什麼。」邵航睿淡聲道,算是對她解釋在她家安裝攝像頭的事情。
常青緊盯着屏幕,屏幕上的於海沉皺着眉,表情十分難受。可以清晰地看見陽光照出的人影覆蓋在他的身上。
確實是個女人,從姿勢看女人俯着身體,脖子上掛着的項鍊從衣服里泄出,是小巧的花形圖案。
「誰在房間?!」單予佳的聲音猛地響起。
人影僵了一下猛然消失。
邵航睿將車子停下,從常青手裏拿過鑰匙快步跑上去,常青則提了兩個食盒,也跟着上樓。
單予佳一臉機警的站在書房門口,看到常青和邵航睿出現鬆了口氣,對常青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先吃東西,我待會兒再解釋。」常青將裝着肚絲湯的食盒放到桌上。
另一份則留在一旁,邵航睿徑直走進書房,依然沉浸在夢中,沒有半點要醒的跡象。
邵航睿掃了一下書房,書房裏面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有個半敞開的陽台。陽台上的鎖完好無損,也根本看不出有人使用過的痕跡。
單予佳的聲音出現得很短,那個人根本沒有時間逃跑。
床上的於海沉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到邵航睿站在門邊,「二哥,你還在。」
「先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回家。」
「我打擾了姐姐的生活嗎?」
邵航睿不知該怎麼回答,於海沉沒有看他,模樣乖巧的起床,然後乖乖坐在餐桌邊,認真地看了看單予佳,「謝謝你救了我。」
單予佳聞言,被嗆得連連直咳。
常青心裏微訝,抬眼看了邵航睿,發現邵航睿面色如常,將食盒推到於海沉的面前,「你二哥帶回來的,先吃點。」
「謝謝姐姐。」於海沉笑道,坐在單予佳的對面斯文地吃起來。
單予佳順過氣後,看也沒看於海沉,兩人沉默地解決眼前的食物。
飯後,於海沉便跟着邵航睿離開公寓,單予佳擦了擦嘴,「他這個情況很奇怪,一般生病或心理壓抑的人,整個氣色和氣場都是壓抑的,但他身上沒有。他好像內心被洗滌了一遍,乾乾淨淨的,連眼神都乾淨都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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