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天已入寒,一場茫茫大雪早早地飄落下來。第二天,雞鳴二遍,白小宇趕緊起床,他帶上一件他爺爺的棉大衣,一路飛奔到龜窪。風蟬子早已等待在那裏,在雪面上練習小宇教他的波浪步。
登天步只是沒有融合黃金比率,所以稍稍遜色于波浪步。但就是這個看似簡單的黃金比率,卻讓風蟬子吹盡了苦頭。他已是半頭白髮的人了,重新學習並領悟新知識,真是難上加難。硬是白小宇堅持學習風蟬七寸,使得風蟬子心理越發不平衡起來。心想:那壞小子使出十二分解數學我的看家本領,我若是不學會他的波浪步,豈不是太吃虧了!就這樣,他刻苦修煉波浪步。
白小宇遠遠喊道:「大俠,我拿了一件我爺爺的大衣,你穿上吧?」風蟬子不屑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懦弱嗎?才下場雪而已,就要穿大衣,真是天大的笑話。」
白小宇熱臉貼到冷屁股上,不過也習慣了,他們恨恨地說道:「老不死的,都快過年了,你徒弟要我問你要不要到她家去過年?」風蟬子哈哈大笑道:「還是我徒兒有心,知道記掛着為師。哪像你小子,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我現在問你的是『去』還是『不去』?你不必說那麼多廢話!」白小宇沒好氣地說道。
「我來乾洲就是來陪陪茉莉的。既然已經到了年關,我也該回巽洲老家了。明天你把秀娟帶來,我們師徒道個別。」風蟬子嘆道。
「怎麼說走就走?風蟬七寸你教完了嗎?」白小宇問道。
「為師我已經將你領進門,至於修行就要靠你個人啦!不過,你確實是我見過的悟性最高的孩子。」風蟬子由心地贊同道。
「看你說了實話的份上,我明天就帶秀娟來看你。好像你讓她寫的歌也已經弄好了。」白小宇說道。
兩個人切磋了半個上午,白小宇早已飢餓難奈。他剛要轉身回去,風蟬子卻叫住他。他一看風蟬子正瞪着眼睛盯住前方,忙順勢看去。萬叢白雪中,有一個渾身白衣的人在眉山頂上轉悠。漫天雪白,若不仔細看真就注意不到。
白小宇觸景生情,忽然之間就想起了老爺爺。或許此人正是他呢?於是他一縱身就要往眉山而去。
風蟬子卻急忙阻止他,說道:「你想幹嘛,去找死嗎?那可是一隻白毛鬼,那天正是它咬掉一塊董飆胳膊上的肉。」
白小宇並不領情,而是冷笑道:「你以為我像你徒弟那麼菜鳥嗎?」說完,他一溜煙跑開了。氣的風蟬子在那直跺腳罵娘,「沒良心的狗崽子,去了就讓白毛鬼把你撕裂吃了。」罵完後,他恨恨回檀香寺去了。
人若是夠自信,通常都有他的根基。就像白小宇不顧風蟬子的勸告而決定去冒險一樣,其實此時的他雖然剛剛觸及風蟬七寸,但是,他對大力金剛掌的領悟已經觸到精髓。並且脈**法昨晚剛剛氣貫喉輪。這才使得白小宇無懼無恐,要去打探老爺爺的下落。
白毛鬼似乎並不願意與白小宇有交集,待小宇趕到時,白毛鬼早不見了蹤影。就連腳印也已被雪抹平。無奈之下,白小宇來到通天峰的山腰上,又沿着山腰邊跑邊喊老爺爺。一路上終於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卻驚起偷吃草兒小鹿無數。
小宇依稀記起,那年老爺爺讓他驅趕雪地里拱草的鹿兒的情景。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心中的那個人卻不再出現。白小宇一陣陣心酸,不由得滾下熱淚。
突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從他腳下通天峰的半腰上往東南看去,黛山、眉山、靈山、恨山好像是一順矮下去的。為了做個驗證,他又往山上爬上幾千米。此處離山頂估計只有二百米了,頂上竟然飄下雪蓮花的淡雅香氣,像極了老爺爺身上散發的味道。
白小宇感到非常不解,因此想上去一探究竟。他剛走出一步,雪窩裏竟然有東西踩上去硬硬的。他出手拽了出來,卻是一具雪地狼的骨骸。再走上幾步,又拽出老鷹的骨骸。然後他翻開身邊的雪地,才發現深深淺淺地埋藏着太多的屍骨。
白小宇不敢再向前,轉身再看這五座山時,果然是一順而下。而且每下一座山的高度大概都是上一座的0.618。
波浪的五浪下跌,永遠不是下跌的開始。這是老爺爺曾經告訴小宇的。而這五座山的最下面居然是恨山腳下的龜窪。
難道龜窪的地下面還別有洞天不成?白小宇想這兒,不禁一個冷顫。
最後,他真的餓的不行了,才打定回家的主意。他一陣狂奔,趕走所有鹿兒。為了殺一儆百,他逮住一隻個頭最大的鹿。任它拼死地嚎叫,他倒拖着鹿的兩條後腿,徑自帶回家裏交給他爺爺屠宰。
白老漢將鹿肉切分成塊後,讓白小宇拎着一條鹿腿送去秀娟家。張孝明夫婦喜不自禁,留小宇在家吃晚飯。白小宇推辭不掉,又被東東抱着胳膊嚷嚷着要他講逮鹿的經過。
張孝明原本不同意秀娟跟小宇在一起:一則,兩家人居住在同一個村子,親家距離太近難免磕磕碰碰的;二則,白小宇家太窮。秀娟貌似天仙,給誰家做兒媳婦誰家不都得當菩薩供着。張孝明最初希望女兒嫁給白瑞常的,哪曾料想,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秀娟和白小宇的事已人盡皆知。如此一來,他也只好認白小宇這個准女婿了。
吃飯時,張孝明問白小宇道:「小宇,你在山上抓鹿,跟檀香寺請示過沒有?」白小宇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一時興起,就抓了一隻回來。估計他們不會發現的!」張孝明卻道:「這你就錯了!年關後,檀香寺加強了巡山,尤其是通天峰,一舉一動都會被他們盯住。你逮了一隻鹿回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的!」
東東正在啃骨頭,聽他爹這麼一說,不禁犯起愁來,問他爹道:「爹,鹿又不是他少林寺餵養的,憑什麼不讓我們抓?」
聽罷東東這麼一問,張孝明略有所思,然後說道:「少林寺的觀念是眾生平等,他們不讓老百姓到山上亂殺生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我還聽說,少林寺居然在夜裏也派人盯守通天峰。如果這是真的,就說明少林寺的真正目的絕不是他表面所說的為了保護動物。」
秀娟親手做的一桌大餐,眼看就要涼了,他爹仍在那引導小宇和東東扯八卦,也不吃菜。因此秀娟嗔怨道:「爹,能不能先吃飯!趁熱吃完了,你們再繼續談不好嗎?」
趁秀娟在廚房洗碗時,白小宇撇開東東偷偷溜了進來,小聲說道:「秀娟,你師傅讓你明天去跟他道別。你明天啥時候有空,我帶你一起去吧?」
就憑無條件教白小宇蓋世武功,秀娟對風蟬子就已感激不盡,更何況她們還有師徒名分。因此秀娟回答道:「去,當然去!吃過早飯咱們一起!」
這時候,東東來到廚房。他一看見白小宇就拽着不放,硬要再講一個故事。白小宇沒法,只得又編造一個狐仙的故事敷衍過去。然後,匆匆回家。
第二天早上,白小宇正在家裏吃飯,外面響起了長長的鞭炮聲。他急忙來到院裏打算出去一看究竟,正好碰到來他家吃飯的白老漢。小宇問道:「爺爺,誰家幹嘛呢,放這麼長的炮?」
「你還不知道嗎?」白老漢反問道,「白瑞常家挑擔子去紀家和紀蘭訂婚。你上午沒啥事,就等着他家的擔子回來。到時候多搶些好吃的!」
「放心吧,爺爺,我一會去橋頭那望着。等他們從紀家一出來,我就過去搶。」白小宇說罷,放下碗朝外走去。
等白小宇到村口時,挑擔子的正好從村口過來。九副擔子,象徵天長地久。染紅色的熟雞蛋和花生,點上三個紅點的白饅頭,蘋果等等。饞的一群村娃直流口水。可是這去的擔子是信物,只有打回來的擔子可以搶。
一大群孩子跟着擔子一起。東東也跑了過去,還一邊朝白小宇招手道:「小宇哥,你怎麼不去?快走啊!」見白小宇並不理他,他又喊道:「你不用等我姐,我剛叫她時,她說她今天有事不出門!」
圍觀的人群一聽東東的話都大笑了起來,有婦女說道:「小宇,你也挑上擔子去秀娟家,抓緊把親定了!」
「最好年底結婚,到時候我們去喝酒。」
「對啊,讓秀娟早生個大胖小子,你們家就四世同堂啦。」
大家紛紛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白小宇羞的找個空隙趕忙溜開。從村子後面沿着小路,小宇和秀娟來到龜窪。
風蟬子正坐在樹叉上唱他的《八扇門》,其聲迴蕩在漫天冰雪裏,那種冷寞與寒意更添幾分在心頭。
秀娟不忍再聽下去,故而喊道:「師傅,別唱了,難聽死啦!」風蟬子一聽秀娟說難聽,連忙止住,笑道:「徒兒,來來,你來給為師高歌一曲,為師洗耳恭聽!」
話音一落,風蟬子已經來到秀娟跟前。秀娟彎腰鞠躬行禮,說道:「師傅一向可好?徒兒給你請安了!」
風蟬子忙鞠躬還禮:「都是自家人,徒兒不必客氣。」秀娟卻道:「師傅,故人已去,你徒有追憶,這並不算美德。也許只有你快樂了,師娘才會含笑九泉。否則,天各一方都不得安生,豈不是你的罪過?」
「對對對,大家都要好好的。以後為師儘量不再唱悲歌。可是,你給師傅寫的《相約奈何橋》做好了沒有呀?」
秀娟無奈地嘆了一聲氣,說道:「師傅交待的,我能不盡力嗎!按照你的要求,不但寫好,還可以唱出來了。」
秀娟轉身到白小宇正對面,把手放在他腰際捂着。然後,她緩緩唱《相約奈何橋》:
忘川河上奈何橋
飄搖着幾盞燭火
灰濛泛綠的荒涼色調
多少幽靈擦肩而過
她長發飄飄唱着歌
歌聲故事裏有個我
孟婆遞的湯她謝絕不喝
就這麼堅守着承諾
戀就連
你我相約定百年
誰若97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深愛是改不了邪的妖魔
如果不能把愛修成仙道正果
就這樣吧
就這樣生生世世相約
你我就這樣愛的無可救藥
儘管許多人在奈何橋上嘆奈何
可我知道
你一定在為我唱這首歌
歌聲緩緩如一對情人,從青絲走到白髮,從甜蜜繼續着甜蜜。既洋溢着幸福,又傾訴着對歲月的無奈。婉轉悠揚,在心際經久迴蕩。
良久之後,風蟬子才回過神來,嚴肅地說道:「就憑徒兒這首歌,我就沒白來乾洲這一趟。時候不早了,為師這就走。你以後要多多保重!」說完,風蟬子一轉頭擦去不經意間流下的淚。
然後,嘿嘿一笑道:「姓白的那小子,咱倆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份。你就用我教你的風蟬七寸保護好秀娟。等我再來時,她若是受了委屈,我定拿你審問!」
說完,他竟一溜煙地走了。
表面上有多堅強,背后里就有多脆弱。風蟬子念念不忘茉莉,而秀娟又像極了茉莉。如今與秀娟作別,而於天堂的茉莉又該以如何的心態面對?他一邊狂奔,一邊放聲哭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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