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武唐 第七章龍門驛館

    龍門古稱伊闕，位於洛陽南方，是護衛洛陽的南大門。這裏兩岸香山、龍門山對立，伊水中流，遠望就象天然的門闕一樣。隋煬帝都洛陽，因宮城城門產正對伊闕，古代帝王又以真龍天子自居，因此得名「龍門」。傳說在很久以前，龍門還未鑿開，伊水流到這裏被龍門山擋住了，就在山南積聚了一個大湖。黃河裏的鯉魚為了看這裏的風光，它們從孟津的黃河裏出發，通過洛河，又順伊河來到龍門水濺口的地方，但龍門山上無水路，上不去，它們只好聚在龍門的北山腳下。之後，一條紅鯉魚縱身一躍，它忍着疼痛，最後終於躍過了龍門山，落到山南的湖水中，一眨眼就變成了一條巨龍，就是鯉魚躍龍門的故事。

    如今武則天讓兒子李哲由此處入神都，這中間的意味讓人不得不浮想聯翩。只是這個中的意味，李哲根本無暇去琢磨，因為此時他居住的驛館正被大批的甲士把守着，他們一家出不去，外人也進不得。李重潤自然不是外人，只是他把姐妹們送進這驛館後，就再難出來了。

    李重潤一家在龍門一呆，就是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朝廷里接連發生了幾件大事，件件又都與李哲有關。

    首先，皇帝武則天聽從宰相狄仁傑的勸告，將接回廬陵王李哲之事公告天下。接着，在這條詔書下達不久，唐高宗第八子，武則天幼子，豫王李旦便稱病不再入朝，並多次上表請立兄長廬陵王李哲為皇太子。至於那遇刺之事，李哲因害怕並未告知皇帝，此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只是這段日子裏，朝廷里另一位王爺——魏王武承嗣，卻真的病，且一病不起。

    這一切，李重潤並不知曉，眼下他有一麻煩事要處理，他的妹妹們不見了。

    在龍門的這些日子裏，李哲的精神很差，經常夢見自己要命喪此處，韋氏不得不日夜陪伴左右，李重潤也早晚侍奉着。妹妹們失蹤的事情，李重潤便是在父親的寢室外，聽三姐李月夢說的。

    「弟弟，怎麼辦，父親如今這樣，我也不知是否應告訴他，你給拿個主意吧。」

    照顧妹妹本是李月夢分內的事情，可是卻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出了差錯，如今她是一臉的慌亂。李重潤聽後思索了一下，他不認為這事情告訴父親有什麼幫助，反而可能會越變越麻煩。

    「三姐莫急，這事還是先不要與父親說，我來處理此事。」安撫了姐姐後，他開始詢問詳細的情況。

    李月夢很相信弟弟，聽了李重潤的話後，她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之前去了母親那裏拿些東西，就讓仙蕙照顧裹兒。可回來時，她們已不見了蹤跡，連那隨侍的侍女也一併消失了。我便讓僕人們四處尋找，可找了半天也未找到，她們可能偷偷跑了出去。」

    「弟弟，都怪我，要是妹妹們出了事，我怎麼和父親、母親交代阿。」

    李月夢回憶完事情後，就開始責怪着自己。李重潤見她開始胡思亂想，忙安慰道：「三姐，不會有事的，她們還是孩子走不遠的，我現在就去將她們尋回來。」此時，驛館四周都是衛士，李重潤不相信兩個小娘可以從這樣的守衛中跑出去，除非她們生出了翅膀。

    與三姐話別後，李重潤就出了驛館的轅門，而那些驍衛自然也攔住了他的去路。李重潤只得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讓他們將那負責守衛的軍官尋來。沒過多久，一青年軍官在一眾軍士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末將左驍衛郎將王無擇，奉皇命在此保護廬陵王，末將見過世子殿下。」

    王無擇說着，抱拳對李重潤行了一個軍禮。王無擇是已故耿國公王孝傑之子，原本擔任朝散大夫之職，後左遷為左驍衛郎將。行完軍禮後，他又問道：「不知殿下喚末將來此，所謂何事？」

    事情緊急，李重潤便單刀直入問道：「將軍，可知我七妹，八妹所在？」

    「難道兩位郡主不在驛館中？」王無擇反問一句，接着似覺不妥，又道，「殿下莫急，末將這就去查看一番，稍候再告知殿下結果如何。」

    「有勞將軍了。」

    李重潤如今也是無奈，皇帝嚴禁他一家離開驛館，他也只得聽這將軍的安排。王無擇抱拳一禮就先走了，好在很快，他又返了回來。

    「有勞殿下久候，末將幸不辱命，已經探清了二位郡主的去向。」

    「煩請將軍告之。」李重潤拜道。

    王無擇不敢受他這禮，閃到一邊，托住他的兩臂：「殿下，臣當不不起此禮。早些時候，太平公主殿下來過，是殿下接了兩位郡主離開了驛館。」太平公主名喚李令月，是唐高宗李治與武則天的小女兒，李哲的么妹，自然也就是李重潤的姑姑。她是武則天最寵愛的女兒，只有她敢在這個時候來驛館，也只有她敢擅自接走驛館裏的人。

    李重潤聞聽是姑姑將人接走的，心就安了。這驛館裏日子過於枯燥，可無法李重潤全家只得一直住在這。如今因為妹妹的事情他第一次出來了，這一時間也就不想回去了。隨後，他就喚了一個僕人將這消息送給了回去，以免三姐擔心，而他自己則留在了驛館轅門外，侯着妹妹們回來。見他如此，那王無擇自然不好離開，也隨侍在他身旁。

    如此等了許久，李重潤開了口：「將軍，可否給在下取一張弓來。」在房州的時候，李重潤日日要練習弓馬，如今幾日沒動過身子，他着實有些手癢。

    「你，去給殿下取張弓來。」

    王無擇聞言先是一楞，接着立刻就吩咐手下去辦了。很快，弓就送了過來，王無擇接過後，雙手遞給了李重潤。

    李重潤拉了拉這弓的弓弦，覺着與自己之前所用的不同。然後，他就從軍士遞來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接着搭箭拉弓一氣呵成，這箭立時就射了出去。驛館轅門外，七十步有一顆老樹，這箭剎那間就射中了這老樹的樹杆，箭頭也末了進去。

    「殿下，好箭法。」

    李重潤聽了王無擇的誇獎，笑了笑，他本想射樹上一小枝，可最後卻誤中了樹杆。他又試着拉了一幾下弓弦，感覺需要的力道比自己原先的那張大了許多。

    「將軍，這弓似乎與我之前所用有些不同。」

    王無擇聽了就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軍中所用的都是硬弓，殿下之前所用許是軟弓，兩者確實有很大的不同。」

    李重潤聽了點點頭，接着又是一箭射出，這一次正中那樹上小枝。王無擇是軍人世家出身，眼力自然不差的，他知道了李重潤上一箭實是失了準頭，這一箭才是真正的中了。

    「殿下，果然是好箭法。」

    這一次，王無擇是由衷的感佩。

    傳說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一名神箭手，李唐奪天下時，有記載的死於李世民箭下就有千餘人之多。李重潤作為李世民的曾孫，他的血統里似乎也有神箭手的基因。接着，他又連發數箭，箭箭命中樹身，與那第一箭排成了一列。

    射完這幾箭，李重潤仍覺意猶未盡，可箭囊卻已空。

    「去，給殿下再取些箭來。」王無擇見了忙招呼了一聲，接着他拱手對李重潤說道，「殿下這箭術勘稱神射，末將也練過數年，可一直未得其門，殿下可願賜教一二。」

    李重潤聞言笑道：「賜教談不上，將軍與我是同道中人，我倒願意與將軍切磋一二。」

    趁着遞送箭囊的工夫，王無擇悄悄說道：「殿下，如今朝里已有議論，廬陵王當居於東宮，末將聽說陛下似乎也有此意，殿下與廬陵王殿下在這龍門不會待太久了。」

    李重潤握着箭囊楞了一下，才接了過來，口中說道：「多謝將軍賜箭。」

    接着，他拉弓猛的一放，那箭激射而出，正中李重潤射出的第一支羽箭，竟將這箭劈成了兩瓣。李重潤見了，一字一頓道：「果然是張好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