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他忽然提到口紅,傅夜七按着手機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眸看去,見他英峻的神色幾不可聞的勾着嘴角,定定的看着她。
她低了低眉,眉角微動,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只端得一臉淡然。
沐寒聲看出了她的尷尬,當初那麼大的反應,又哪能裝作什麼事沒有?
「嗯?」他傾身略微湊近,弄得她往沙發椅背仰了仰。
男人乾脆停了手裏即將系領帶的動作,深沉之餘,滿是探究。
這表情……
「你朋友?」他略微眯眼猜測。
深邃的眉眼鎖着她,只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卻着實不知道怎麼就到了他大衣兜里?
傅夜七仰得累了,幾不可聞的蹙了一下柳眉,往旁邊躲了一下,也站了起來,淡然一句:「秋落的。」
這可讓沐寒聲神色一緊,冤枉他就夠了,可不能破壞了她的友情,她這脾氣,真正交心的朋友可沒幾個吧?
想罷,他一臉肅穆,「我以沐寒聲的人格擔保,我跟你朋友,絕無半點瓜葛!」
她掃了他一眼,不說還好,沒心沒肺低婉一句:「口紅長腳了?」
沐寒聲擰眉,她不信?
真的低眉想了會兒,認真的看着她,「明天我問莊岩去。」
商場之間,他從不與女人親近,頂多一個握手,臉言舒都沒有碰過他的衣角,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發生?
所以,他和齊秋落之間,最有可能的介質只有莊岩。
看他這麼認真,她倒是抿了抿唇,「算了。」
其實她心底略微打鼓,真要問去,顯得她小氣了。
如此淡然的態度,和當初的生氣差得太遠,他忽然湊近,「不計較了?」
別看他一臉深沉,幽深的眸底明明藏着得了便宜還賣乖,所以她不想跟他多說。
卻是他偉岸微移,擋在她跟前,他低眉,她抬眼之際,褐眸對上堅毅的下巴。
「不如……」聽沐寒聲薄唇一碰,要求道:「再幫我系一次領帶?還要上次的樣式。」
「憑什麼?」傅夜七仰臉,清清淡淡,眉間一點點不悅,得寸進尺!
沐寒聲略微沉眉,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懸着:「無論什麼事,講究禮尚往來!」
明明該是賴性的話,那張矜貴的臉,偏偏無論說什麼,總是令人覺得嚴正在理。
其實他想說,自己該得點『補償』,只是這個詞把自己說得過於可憐。
她仰臉片刻,終究緩了口氣,「換一種可以嗎?」
「沒給別人系過就行。」他倒是受得心安理得。
可她想了想,算了,看他挺喜歡埃爾德雷奇結,雖然複雜,好在時間充裕。
兩人就那麼立在沙發前,她平時,專心的系領帶。他卻低眉,目光打在她精緻的臉上,從一雙黛眉,移到挺巧的鼻尖,最後停在櫻柔唇畔。
感覺他喉結動了一下,她一直覺得沐寒聲身上每一個器官都是上帝千般雕鑿,喉結性感,尤為引人注目。
沒想多,自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卻驀地撞進一潭深邃,手裏的動作略微停了一下,幾秒後,才強自淡然的移開。
男人卻淡淡的勾了嘴角。
腰間忽然被他攔住,厚實的掌心貼着她柔軟的後腰,低沉的嗓音響起:「藥白擦了,早知道站這麼久,該坐着系。」
她腳腕是有些疼,但他若不說,自己都沒有留意,所以一時沒說話。
沐寒聲堅實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幾乎分擔了她整個身體的重量。
「要不是齊秋落,你是不是還得給我甩長白山?」低沉的嗓音,帶點兒委屈。
她忍着嘴角微抽的衝動,繞着最後一步,好似根本沒聽見。
下巴卻忽然被他勾起,一雙幽眸在她臉上巧然打轉。
都說檀香能安人心,她總覺得相反。
不等他任何動作,她先鬆了手,作勢往後退。
可腰間的手繼續收緊,勾着下巴的手轉而定着那張精緻的臉。
薄唇覆下,微涼輾轉,繾綣翼翼。
沐寒聲是肥了膽,大概是因為她昨晚沒有扇他,更是因為,他真的愛極她的感覺。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是她先反應過來,猛吸了一口濃烈檀香,略懊惱之餘,猛一下扣了貝齒。
「嗯!」男人低低的悶哼,龍舌倖免,唇角遭了秧。
不過這一次言舒沒有直接推門,而是安靜的候着。
傅夜七已經轉身坐在了沙發上,拿了沐寒聲剛剛給的資料。
沐寒聲也終於轉身,舌尖略微掩飾被咬傷的嘴角,「進來!」
言舒開了門,都沒有掃過兩人,就只立在門邊,恭敬一句:「沐總,法商已經來了。」
「知道了。」
辦公室又陷入安靜,傅夜七主動從沙發上起來,直接就出了辦公室往會議室而去。
對方果然等着了,她走進去,禮貌的微笑一下,握了一下手才坐下。
沐寒聲過了會兒才走了進來,面色凌然深沉無意,還是他在商場的那股運籌帷幄,只是嘴角那點破皮很是扎眼。
她掃一眼就淡然壓了下來。
言舒上茶時想,沐總一時興起約了法商的一個負責人,結果來了三個,可見對這個項目的重視程度。
談話一如既往的順利
談話一如既往的順利,氣氛始終輕快。
巴黎時時尚之都,盛產紳士,所以目光總能抓住最貼合的點,結束之後略微談笑之間,話題就到了沐寒聲的領帶上。
「看來沐先生重視儀表,也是頗有研究?」
傅夜七面色淡然,坐在沐寒聲身邊,僅僅一副『只是翻譯』的臉。
可男人卻在聽她翻譯完後勾笑,側首看她,「這得益於傅小姐巧手。」
對方半張嘴,恍悟,笑呵呵的竟然一句也不往下問了。
會議結束之後,她沒跟着進他辦公室。
沐寒聲到了門口,不見她跟來,手都放在門把上,收回轉身看了她,斂眉,「怎麼,怕我吃了你?」
她倒是立得坦然,「我還有事……」
「腳有傷就老實呆着!」他不無強勢的一句,已經朝她走了過去,今天她是別想走了。
忽然覺得這兩天過亂了,她微皺眉,「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沐寒聲剛牽了她的手,聽了這話,低眉往自己身上看。
考究得體,還要如何形象?
懣得傅夜七不客氣的將手縮了回去,「對我!」
沐寒聲這才懂了,卻坦眉低沉:「工作夥伴相互關心,誰還能猜出你我是夫妻?」
聲音不大卻也不小。
她只來得及,橫了他一眼,總算進了總裁辦。
對面秘書部長室,言舒精幹的臉上一抹釋然,總算第一次見了沐總對這個妻子的態度,幸好從未怠慢過這位隱婚太太。
辦公室里。
傅夜七手邊就那麼一份資料,到中午時分無事可做,端着手機進了新聞中心。
原本想看看電影進展,猛一掃眼卻見了黎曼的名字,指尖就點了進去。
也就看了幾個詞:「藥物中毒」、「就醫」
抬頭看了看那頭的男人,抿了抿唇,「你知道黎曼住院了?」
沐寒聲依舊埋首專注,英眉微抬,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反應讓傅夜七蹙眉,既然知道,這兩天也沒見去探望?
「你想讓我去?」男人好似頭頂長了眼,直直的看來,問,
「你的人,你的事,我做什麼主。」她淡淡的一句,卻是沒帶任何情緒。
沐寒聲卻總能穩着溫和,找到話口,抬眸盛着認真,「我的人,目前就你一個。」
她不免皺眉,這樣的話,讓她想到黎曼,想起了宋琦,不自禁淡了神色。
沐寒聲看出來了,終於放下手裏的工作,從桌後起身走到她跟前,「我說的實話。」
他的女人,僅她一人。
他也以為,有些愧疚這輩子都過不去,所以從未碰過任何人,如今卻猛然發覺,他有多久沒去想那些事了?
「夜七……」
「下午我回外交部,行嗎?」她適時打斷了他的話。
有些東西,太快了不好,不夠奠基,不夠看清。
沐寒聲低垂視線,幾不可聞的無奈,最終也只低低的一句:「好,晚上去接你。」
不過,她說是去外交部,最後卻去見了蘇曜介紹的那個翻譯項目人。
去的路上,蘇曜開的車。
因為太安靜,她只得淡笑找話:「伯母沒催你相親了?」
蘇曜微挑眉,謹慎的走過綠燈,才道:「倒是催,但大概是沒有瞧得上的女孩了,沒再安排。」
「緣分求不來,等吧,你又不急。」她半玩笑的一句。
男人三十四十歲成家,也正好。
蘇曜對此只是溫和一笑,一絲無奈,不是心無匹配之人,誰又願意虛度光陰?
……
沐寒聲也沒把一個下午花在公務上。
許南辦事利索,昨晚交代讓他把藍修約出來,下午就來了電話,不過不是約的藍修,只說「在商場見了他,不敢上前驚擾。」
這讓沐寒聲微擰眉,「什麼意思?」
「藍修,懷裏帶了個崽兒。」許南說話就這個味兒。
不過,就因為這個「崽兒」的稱呼,八爺長大後,許南沒少遭罪,自然,這是後話。
掛了電話,沐寒聲幾乎一路擰眉。
到了上車,在兒童用品摟堵到的藍修。
有那麼一秒,藍修倏然微愣,一雙陰眸微眯,繼而卻勾唇笑了,「沐先生這麼盯着我兒子,莫不是妒忌?」
小子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虎視眈眈。
「借一步說話?」沐寒聲收回目光,凌然而立,又微微側身。
藍修挑眉,他喜歡跟沐寒聲較量,尤其今兒有八爺撐場!
一個安靜的咖啡館,藍修專門要了一個兒童位,可惜百搭,八爺今兒不給面子,從始至終都沒睜開眼過。
沐寒聲幾次看了襁褓里的嬰兒,心裏莫名閃過很多猜測,一件比一件沉重,卻始終問不出口,咖啡都被他攪涼了。
藍修自然看出來了,卻也始終吊着,就是不開口。
最終,在新咖啡上來時,沐寒聲終於收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話,看似隨口道:「不是親眼見,我還真不信藍先生膝下有子。」
這不就是探他口實麼?想知道是不是他的孩子?
藍修一笑,「本座喜歡深藏不露。」
得,好容易憋出來的一句,白問。
抿了一口咖啡,沐寒聲才接了一句:「不知令愛妻是?」
」
「這可就沒趣了!」藍修忽而略微哀傷的一句,「我兒子不幸,缺少母愛,我倒是想給他尋個娘,沐先生有無合適的人選介紹?」
沐寒聲手裏的動作也頓了一下,那就是孩子的母親不在世?
丫頭,對不住了!你說得瞞着沐寒聲,八爺這會兒就是我自己的了,藍修心底念着。
沐寒聲眉心略微舒展,低沉而輕快的一句:「沐某連自己的妻子都未能寵好……不過認識的人倒也不少!」他中途轉了話音,樂意至極。
藍修看了他一眼,看似笑呵呵的擺手:「算了,後母這東西不靠譜。」
沐寒聲只是略微勾唇。
這一個話題也就到這兒截止,沐寒聲的目光也終於沒再緊在八爺身上,甚至輕快到心不在焉,想把這個事與某個女人講講。
藍修給八爺換了一次尿布,手法純熟,更是令人深信那就是他兒子。
臨走時,兩人一同出的咖啡館,在門口之際,沐寒聲一收衣襟,忽而一句:「兩方一統的條款,藍先生不妨再找杜總談一次。」
嗯?藍修護着八爺不讓見風,略微挑眉。
可沐寒聲已經走進冬風裏,旋身上車。
過了那麼會兒,藍修卻忽然眯眼淺笑,看來沐寒聲對丫頭不錯,就因為他有兒子,覺得不會是丫頭的歸宿,一開口如此大方?
「福星!」藍修低頭啃了八爺一口,剛碰着嘴,見着小傢伙睜着烏溜溜的大眼。
藍修一瞬笑了,點着他的小鼻尖:「臭小子有骨氣啊!親爹來了眼都不甩,人家剛走你醒了?真給你爹我長臉!」
……
傅夜七與人交談已經結束,可對方宴請,一直到很晚都沒能從桌上下來,蘇曜幾次欲開口離開都被擋了過去,她也只能陪着。
所以,沐寒聲來電話的時候,她只能捂着話筒。
「哪呢?」沐寒聲的語氣不算壞,但也不太好,因為聽出了電話的背景是蘇曜的聲音。
「我還有一會兒……」
「地址。」他沉聲打斷,霸勢見長,身體不好,還盡往男人堆里鑽,烈酒濃煙受得了?
她抿了抿唇,報上地址。
掛了電話,倒是挺盼着他趕緊過來的。
現在她能喝點酒,但是多了面色酡紅,胃裏還是容易不舒服,所以幾次都蘇曜幫忙擋了。
尾聲時,她才跟着喝了兩盅,第三盅還沒起,就見了經理將沐寒聲帶了進來。
沐寒聲徑直往她身邊走,鷹眸一掃她手裏的酒盅。
一桌的人,從他進來就都沒吭聲,半是驚半是訝。
「沐某找傅小姐有點事,這杯替了。」他剛立在她身側,就捻了她的酒盅,還算給她留面子,說了這麼一句。
別人都是笑着應,趕忙跟着喝,誰敢攔着?
只有坐在她身邊的蘇曜略微蹙眉,沒跟着喝。
等沐寒聲和傅夜七走了,一圈人才想起還有個蘇部長,又一陣笑活絡氣氛。
出了酒店,還沒到門口,沐寒聲已經將她拉到懷裏,裹在厚實的風衣里,習慣的大掌捂着她的手。
「給你買的手套呢?」走了兩步,他低低的一句。
「家裏。」傅夜七不知道他今天什麼情緒,不過身手只有乾淨的檀香,都是她略帶酒味。
他忽然停了腳步,低眉看了她,好似剛想起什麼,彎腰將她抱起來。
傅夜七驚了一下,一手揪了他的風衣領,等他抱穩了才鬆開,「我腳沒事,沒傷到骨頭,擦了一天藥好了。」
可他已經把她放進車裏,深沉的臉,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和,卻也一直到進了御閣園的大門,將她抱着放在了沙發上,脫了她的鞋檢查一番,終於低低的一句:「我下午見了個人。」
他每天見的人多了,有何稀奇?傅夜七略低眉,不好奇。
卻見他坐在身側,一手慵懶的往沙發背上搭,側首,薄唇一碰:「藍修。」
倏地,傅夜七僵了一下,然後兀自淡然,「你們又不是沒見過。」
「還見了另一人。」男人又淡淡的一句,仔細盯着她的側臉瞧。不過也剛想起,忘了問小孩的名。
也幸虧他沒問,不然藍修還真答不上來。
「誰啊?」傅夜七一手作勢拿了水杯,摻了熱水,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轉頭看他。
沐寒聲特意頓了會兒,然後才道:「他兒子。」
傅夜七握着杯子的手驀地緊了,盯着他的一雙眼一時沒了反應,像是怕露餡而不敢轉移,又想看看他什麼反應。
結果,一秒,兩秒,慢慢過去,面前的男人竟然柔和的勾了唇。
「你與他熟識,難道不知道?」
早料到藍修帶着八爺到處逛會被人見着,不知道藍修是怎麼解釋的?但肯定不會說是她的孩子。
想罷,她又抿一口水,咽下,才道:「知道,不就一個孩子,現在的人私生子還少?」
沐寒聲挑眉,不置可否。
「藍修的孩子,該喊你什麼?」冷不丁的,他就問了一句。
傅夜七一臉坦然,「我當初說喊乾媽,藍修不願。那就姑姑了。」
聽完,沐寒聲嘴角的弧度又顯了點,冷不防親了一下她側臉,轉而起身抱她上樓,低沉嗓音,不乏輕快:「洗洗睡覺!」
反倒是她略微小心翼翼,幾次看了他莫
次看了他莫名其妙的興奮,未免他起疑,躺床上被迫枕着他的胳膊誰也沒拒絕,心想,得讓藍修防着了。
沐寒聲如斯敏銳,不可能一點不查。
結果第二天起來,他的確隻字不提,一張英棱的臉並無異樣,還親自送了她去上班。
「你別下了,我自己進去。」到了外交部門口,她淡然一句,不想讓人看見是他送。
沐寒聲不勉強,卻在她開了車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長臂一伸,又把門關上了。
「怎麼了?」她轉頭,見了他若有所思。
「晚上,去看場電影?」沐寒聲低低的嗓音,三分徵詢,七分命令。
她卻擰眉,好端端的又怎麼了?外人只知他沐寒聲工作、應酬,沒聽過會約人看電影。
「我得看看晚上的時……」
「就這麼定了。」他習慣的開口,滿腔篤定,末了才撫了一下她的臉頰,「去吧!」
傅夜七下車了,進門之前幾次看了他,車依舊停在那兒,還被降了一半窗戶,裏頭一抹英峻,溫爾帶笑。
一整天,她腦子裏就那幅畫面,揮之不去。
下午的時候給藍修打了個電話,對了口供,沒什麼問題,那沐寒聲抽什麼風?
殊不知,對於男人,少了一個情敵,是一件尤為值得慶賀之事,尤其,是對着如她一般的女子。
沐寒聲來接她的時候不太晚,街上剛亮起點點夜燈,看上去略顯孤落。
卻是他英棱臉上略微帶笑,比燈還亮。
不喜歡消遣時間的她,是從來不去電影院的,所以,進了門基本找不到方向,全靠他一手牽着。
彎彎繞繞之後,他立在售票機前,依舊牽着她。
傅夜七卻掃了一眼消費群體,略打擊,「這裏邊的人都可以當你兒子!」
沐寒聲沉眸微挑,「消費不分年齡貴賤。」
但是穿成這樣,還手牽手的,她的確沒見着,所以微蹙眉掙了掙。
他卻握得更緊了,「奶奶說你經常不識路,不怕丟了?」
來之前,沐寒聲做了充分工作,就如對待自己的事務一般,事無巨細,從取票,到買可樂爆米花,到提前幾分鐘進場最合適等等。
他順應大流選了個恐怖片。
中場卻知道自己選錯了,身邊的女人全程面色不動,偶爾往嘴裏遞兩粒爆米花,別人嚇得往男友懷裏鑽,她卻含蓄的打起哈欠。
「不好看?」男人試着湊近,明知故問。
「都是特效,有什麼好看的?看了開頭就知道結尾,嗯……人是那紅裙子女孩殺的。」她還順道劇透了一下。
「你看過?」沐寒聲擰眉。
傅夜七搖頭,剛捻起的爆米花放下了,轉頭道:「站在她的立場,你就能理解她的行為。孤兒……最恨欺冤,她了無牽掛,弄死這種惡人,不該?」
「夜七……」沐寒聲忽然察覺了不對勁,鷹眸看進她清水眼底,那抹淡然的淒憶。
「不看了,咱們回家。」他忽然牽了她的手,作勢起身。
她卻微微一笑,「你給人家新人導演一點面子行不行?中途走人很打擊的,他肯定在場內坐着,你信不信?」
沐寒聲還真信了。
而她抽回手低低的一句:「我去洗手間。」
而這一去,他等了許久,幾次看了入口,就是不見她,英眉微蹙,終於起身。
傅夜七是去洗手間,但是想返回之際,被沐寒聲那張臭嘴說中了,廳室太多,票又在他手上,找不到地兒了。
想了想,還是回到洗手間能讓沐寒聲輕易找到。
可再次回去,剛一轉彎,斜刺里一大杯冰可樂砸來。
「啪!」
「賤人!」
她略低眉,頓時渾身冰冷,可樂汁順着衣領往裏灌。
抬眼,她卻見了許久不見的傅孟孟,還有那個打扮年輕的邵董,五十歲的人,穿着刺繡襯衫,梳得一頭油光。
男人罵得熱血沖頭,立在一旁的傅孟孟的卻隻字不吐,明明捏着包的手都發白了,挺直背,唯獨低着頭。
這哪是她的性子?若從前,早把老男人一高跟鞋撂那兒了。
「啪!」男人一巴掌閃過去,傅孟孟連帶髮絲都凌亂了。
「不要臉的東西!千人枕萬人騎,我跟她親密怎麼了?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傅家千金?傅家每一個人好東西!男的廢物、女的犯賤……」
「啪!」這一次,巴掌在紹姜臉上。
傅夜七一巴掌甩的手心發麻,「傅家之人,何時輪得到你說道?!」
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轉向傅孟孟,看着她大冬天酥胸外漏,濃妝艷抹,卻是大大的巴掌印,傅夜七不得不皺眉:「不是傲,不是能耐,就能聽下這樣的辱罵?」
她是不喜歡傅孟孟,但她能辱能罵,別人又有什麼資格?
紹姜愣着,看着莫名冒出來的人,人老最丑,一口粗話,「你tm誰?」
一聽這話,傅夜七眉頭更緊,傅孟孟,你的青春、你的光陰,就給了這樣一個無品無德的老男人!
傅孟孟終於咬牙忍着臉上的痛,將頭髮料到而後,對着她,沒有感情,只是冷冷的一句:「不想被打死,你就走。」
這麼說來,這樣時常的粗手粗腳,是時常有之?而她竟還死心塌地的跟着?
「傅孟孟!
「傅孟孟!你是不是腦子抽了?他打的不是你,是傅家!」
她在落魄到幾乎沒命時都不與人低頭,向來高傲的傅孟孟,被什麼抽了骨氣?
傅孟孟的情,她不打算領,誰知道明天有沒有新聞爆出她傅孟孟被人打得橫屍街頭?
「你們倆說夠了?」紹姜抹了抹一絲不苟的頭髮,靠近一步。
傅夜七轉頭,看着他不是氣得揚手,卻是一臉色相,她卻冷了,「聽了先前最快判死刑的案子麼?你動我一下試試。」
紹姜只是愣了一下,不信,一步靠近。
傅孟孟卻忽然擋了過來,從未開口的人,吼了一句:「傅夜七,你tm立刻給我滾!」
也是這樣的一句,讓還在拐角的沐寒聲倏地的擰眉,一回身,盯着那頭的三個人影。
疾步掠向她身邊,伸手牽了她,一眼見了濕漉漉的衣領,冷臉瞬間黑了幾分。
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兩人,轉而只是低眉對着她:「這年頭,上洗手間還挨罵?」
傅夜七知道他斷章取義,以為傅孟孟罵她了,抿了抿唇,仰臉:「你先走,行不行?」
自然不行。
沐寒聲褪下大衣裹在她身上,轉頭看了眼傅孟孟和紹姜,道:「留你當人家口糧?還要我給你添料?」
從他過來開始,誰都不說話了,紹姜認識沐寒聲,不,應該說見過這張臉,哪敢輕舉妄動?
「行了,閒事少管。」他另一手擁了她,很不悅的一句:「怎沒見你管我?」再不走,她該着涼了
她沒動。
沐寒聲低眉,抿唇凝了她片刻。
轉頭,他看了傅孟孟紅彤彤的臉,又看向紹姜,薄唇微動,「邵董風流不老,但還得掌握分寸,別用勁太大,傷了自己。」
一字一句,意味深重。
這回沒再爭取她的意見,攬着就走。
上了車,他抽了一把紙巾吸乾她衣服上的可樂,冷臉道:「不是不喜歡你那堂姐?」
「捍衛傅家尊嚴,和不喜歡她,衝突嗎?」她依舊擰眉,淡淡的一句。
男人挑眉,原來是這樣。
不衝突,還很理解,就像自家的東西再壞,由得自己罵,不准別人插半句一個道理。
「要不要夜宵?」他適時轉了話題。
「沒胃口。」
拒絕的可真不留餘地。
沐寒聲幾不可聞嘆口氣,「好了,傅孟孟也不是軟柿子,這事不符合她性子,誰知道背後還纏着什麼事?人家兩情相悅,你跟着操心,只累着自己。」
這話倒是真。
所以回到御閣園,她還皺着眉。
沐寒聲走到她跟前,上手就給她脫衣服,見她拒絕,鷹眸一掃。
她也懶得動了,冬天的衣服濕了,穿着確實難受。
外套脫了,裏衣還濕着,幽谷之間,白皙的肌膚在可樂焦糖色下,說不出的誘人,他看了看她,沒下手。
傅夜七匆促抬手捂了一下,轉身上了樓換衣服。
身後的男人盯着她背影若有所思,轉而有點口乾,灌了一口涼水,又去書房呆了會兒。
等他去臥室,傅夜七換了睡袍,立在抽屜前,半天沒轉身。
「怎麼了?」他走過去。
她微側身,手裏捻着一直髮簪。
沐寒聲略微頓了腳步,一時也沒開口。
倒是她忽然淺笑一下,「給誰備的禮物,這麼精緻?」
她本來想找點東西,卻見了這東西。不知道別的女人如何,但比起戒指或衣服之類的東西,她更喜歡這些東西。
沐寒聲聽了她的話,卻微擰眉,沒良心的東西!
走過去,信手拈來,看了看她散落的發,一副作勢給她挽的樣子。
「上邊有血。」她卻淡淡的一句,轉而仰臉定定的看着他深邃的眼,「是你的?」
她不傻,血這東西哪能隨處都沾?
可他肩上的傷還沒好全,就是這簪子扎的,對不對?
那晚的記憶太模糊,她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但猜測湧起,卷翻一絲絲的愧疚和心疼。
他為什麼從頭到尾,就隻字不提?
沐寒聲面色依舊,還是簡單給她挽了頭髮,抬手插上了,自顧一句:「還是你最襯得起這矜貴。」
擁着她立在了鏡子前,斯坦梅茲的淡粉,襯得她越發白皙而淡雅,褐眸剪水,又恰到好處的清絕。
美極了。
他對自己的選擇而高興。
只是她始終沒有笑,反而抬手把簪子拿了下來,簪子什麼意義,她很清楚。
沐寒聲微擰眉,攔了她,「不喜歡?」
「沒有,挺好。」就是心裏莫名其妙的緊張。
好就行,他知道她現在的矛盾,半句都不勉強,卻每天不輕不重的落個晚安吻,「明天該回老宅了。」
傅夜七還差點忘了這事,迷着眼,略微點頭。
第二天她醒得很晚,睜眼時,沐寒聲立在床邊,一手捻着電話,一手別在兜里,看似悠然,可側面看去,分明五官有些壓抑。
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安安靜靜的洗漱收拾。
知道她起來了,沐寒聲微側身,一邊聽電話,一邊追隨着她,最後掛了電話,已經立在她身側,順手接過她的梳子。
「有事?」傅夜七安然受着,否則跟他爭,這一天什麼都不用做
麼都不用做了。
男人略微搖頭,「不是什麼大事,不要緊。」
他都這麼說了,她便不問,不過去玫瑰園的路上,他臉色略沉,顯然若有所思。
這都十二月底了,馬上翻年,興許是公司事務,她想。
回到御閣園,一眼就見了沐欽的車子,看來周末都來看奶奶了。
沐寒聲轉頭看了她,怕她不喜歡大家湊一起。
「我來看奶奶,又不是來看他們。」她倒是滿身的眼,適時回了一句。
進門時,沐寒聲霸道的牽着她,美其名曰:奶奶看着。
一進客廳,安玖泠風鈴一般的笑聲,倒是老太太也跟着笑,但是一旁的沐欽倚在沙發上,起色不太好。
走近了,傅夜七才看到沐欽略微的疲憊,淡淡的酒味,估計昨晚宿醉了,倒是安玖泠還笑這麼沒心沒肺。
陸婉華笑眯眯的瞧了進來的兩人牽着手,對着洛敏只說:「快把東西端出來!」
每一次她回去,奶奶總是把最好的給她留着。
傅夜七笑了,回到家裏,也不像在外那麼淡然,因而溫柔之餘,一絲撒嬌:「奶奶,您會讓被人嫉妒我的!」
「誰敢?」老太太一臉不樂意。
一圈人只敢笑。只有沐寒聲吃味,她從來不用這麼柔憐的態度跟自己說話。
沐寒聲坐在沐欽旁邊,慵懶的倚着,倒是沒看他,只聽人說了,沐欽最近時常醉酒,也許是夫妻感情出了問題。
略微摩挲着掌心的手,他光聽着別人說笑,若有所思。
電話再次響起時,沐寒聲掃了一眼,掛了。
傅夜七轉頭,為什麼不接?
不要緊。他微勾嘴角算是回應。
洛敏把蒸好的糕子端了上來,附上一盤剝好的山竹,果肉剔透水靈,一看就是商品。
夏季水果,竟還能上桌,她哪能不感動?
倒是安玖泠笑着揶揄,「奶奶果真偏心,弟妹這可真比上古時妃子了!」
看似是玩笑。
可傅夜七也輕飄飄的回了一句:「哪能?要當也只當一宮之後,還是廢了三千佳麗後。」
額,一圈人頓了一下。
然後才笑開來,尤沐寒聲笑得溫柔,緊了緊她的手,當着眾人的面,倒是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免得破壞他的英武,說他肉麻。
不過老太太也開口了:「雖然愛吃,可這山竹是涼性,小七過了嘴癮,不許吃多了。」
她笑着點頭。
女人都在吃,男人卻都沒動,倒是沐寒聲在一旁抽了紙巾給她伺候着,看着老太太直笑。
「怎麼了?」老太太忽然定睛瞧着孫媳婦。
傅夜七以為沒人發現,低眉之際,一口東西沒下去,反而想吐出來。
緊捏柔拳壓着胸口。
沐寒聲不明,低眉看了她,「怎麼了?」
「嘔!」還是沒忍住,她猛地起身往衛生間疾走。
沙發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半天沒反應。
終歸是沐寒聲猛地立了沙發,風一般掠往衛生間,臉上說不出緊張還是喜悅,猜測滿滿。
她趴在那兒嘔了幾下,什麼都沒有嘔出來,卻吐得全身冰涼,噎得眼淚汪汪。
厚實溫熱的掌心一下一下撫在她背上,沐寒聲毫不嫌棄,低眉凝着她嘔得蒼白的臉,「哪還不舒服?」
英眉深邃,涌着幾許說不出的波動。
從那一晚,她無節制的要,是不是過去半個多月了?情況緊急,他也沒採取措施。
莫不是……?
撫着她的手猛地頓了,眼角倏地一縮,壓抑着說不出的興奮。
傅夜七無力的往回靠,閉了閉眼,擦了噎出來的眼淚,軟糯糯的一句:「走不動了。」
話音剛落,人已經被他一把抱起。
客廳的幾人都直直的盯着那頭出來的兩人,從轉彎到上樓梯,直到身影完全消失。
沐欽依舊倚着沙發,卻擰着眉,疲憊的臉上一絲煩躁。
而安玖泠此刻沒了笑意,落寞全部掛在臉上,還摻雜着擔憂
只有老太太滿臉喜色,招了招手。
洛敏彎腰。
「去去,趕緊的把卓繼給我召回來!」陸婉華握着權杖的手都微微顫抖。
孫媳婦噁心,她是最高興的一個,總是沒白裝病!有了那真是上天對她這個老太婆的恩賜!
可是過了會兒,她又改了,「不行,這事得去醫院,專門檢查,一絲一毫都不准馬虎……阿敏,約第一醫院那個老醫生,當初給寒聲接生那個!」
啊?那醫生退休了吧?洛敏想。
但是看着老太太這樣的興奮,她自是笑呵呵的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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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三個詞語描述那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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