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耳的蟲鳴聲未曾停歇,所以當一隻手輕輕按了一下雅望的肩頭、馬上又離開的時候,雅望也沒有緊張。暗影騎士行走於黑暗,在夜晚,這傢伙能無聲無息地靠近雅望,是很正常的。
只是有些奇怪,這手的感覺很輕、很柔軟。
雅望胸口的金秀瑟縮了起來,大概是害怕這麼近地面對墮落騎士。
畢竟是死人……墮落騎士由人類墮落轉化而來,其間飽受死亡、腐朽和黑暗的折磨。類人或多或少都帶有這些氣息。
雅望安慰地拍拍金秀,然後回頭。火光把黑暗騎士的臉映到她眼中。
雅望驚訝得差點把左臂的機械鎧丟了。
女的……這陰影騎士的面龐清麗脫俗、白皙瘦削,與漆黑的長髮掩映,如同靜謐夜幕中的銀白新月。
她的衣服由暗影騎士的魔力造就,漆黑無縫,樣式類似人類最普通的長袖上衣和長褲,寬鬆、隨意、自在,形狀似乎一直在微微變化,不是那麼貼身的衣袖領口腰身出露出一絲絲雪白的肌膚,在暗淡的冷月下反射着清輝。
真是驚艷。
就連纏繞在她身上的淡淡黑氣,都讓雅望覺得……原來連黑色都可以如此明媚。
雅望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墮落騎士。與她的初識,涼風愜意,蟲鳴悅耳,月色皎潔,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夜晚。
看來並不是只有光明才帶來至美啊……
雅望過了半天才站起身。她像是失魂一樣,無意識地繞着暗影騎士走了一圈,目光游離在她的身上,像是在鑑賞藝術品一般。
女暗民的身材極高挑,比雅望還要高一點。那身體的曲線非常纖細柔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筆直修長的雙腿。隔着月柳寬鬆的長褲,雅望想像着她的雙腿是如何地結實緊繃、溫潤玉滑、線條完美。
雅望恨死了這寬鬆的衣服。
淡淡的黑氣環繞着她,昭示着她的墮落者身份。她現在應該很虛弱,那種用來防身的陰影還沒有出現。不然雅望也沒法看清楚她的樣子。
墮落騎士都有或多或少的腐蝕性,他們對接觸到的所有生物都造成傷害,包括同類。暗影騎士的腐蝕性主要體現在那種本影之中,其腐蝕性強得不可思議,媲美魔物胃底的強酸,並且可以消耗魔力來增加強度。他們本體的腐蝕性偏弱,在墮落騎士中可以說是最弱的。想要碰碰她的話,也就只有趁現在了。
雅望甚至開始覺得,為了碰觸這樣的美人,她死也甘願。
如果是她的話就好了,但是……
暗影騎士的屬性,主要是深沉的黑暗,其次才是少量的水,然後是其它。很可惜,她的水屬性比較弱。
轉完一圈,回到女類人面前,雅望才回過神來,她為自己的無禮道歉。
全身黑氣的女子並沒有生氣,她一直也沒有動,連視線也沒有焦點、虛無地懸着。
「我沒想到你是女的。」雅望說。
而且美麗到這種地步……
女子點了點頭。只是,即便她聽着雅望說話,目光也沒有看她,像是在出神。
隨着她的動作,她身上的黑氣微微流動,雅望看到她脖頸上露出一角的項鍊。
她的黑氣流動,全都以保護那條項鍊為中心。
是信物啊……
墮落者幾乎都有非常珍視的東西,一般都為伴隨其新生、或影響其新生的物件。據說偶爾也有以生物為信物的,那樣的墮落者一般活得額外艱難。
因為即使萬劫不復也要保護信物是墮落者的通病。
當時她喊出那句「不要」之後,她的精神和肉體超過極限而崩潰。黑氣消散,露出的木樁上的物件,進入雅望視線的,居然是條普通的寶石墜項鍊,寶石的顏色暗淡,已經不可辨別,雅望沒有在上面聞到絲毫的魔力。長期被暗影騎士佩戴,導致項鍊的屬性被染成深黑暗,一旦暴露在陽光下,表面就開始慢慢暗淡模糊,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在陽光下漸漸消散。
雅望瞬間就用披風蓋住項鍊,接着飛奔到木質十字架旁邊,開始拔除木楔。
她立刻猜到了,項鍊是信物,這炭黑色、不成人形的肉塊是類人中的黑水騎士。那黑氣是暗影騎士為了保護信物,把原本保護自己的漆黑之影分離出去保護它。這黯民為了信物,放任自己被太陽慢慢炙烤。如果把近影撤回來,她應該可以輕易地溶化那兩個村民,然後破壞木楔逃走的。
我這一生,從沒試過捨命去保護什麼死物。不管你是什麼樣子的惡鬼,我都想認識你。
說起來,把暗影騎士釘住,把信物放在一邊,如果不分開影子去保護,信物就會消失,如果分開影子去保護信物,本人就得被太陽曬死,這真是一場為她精心設計的酷刑。如果天空沒有莫名變暗,一直還如原來一樣晴朗,她肯定已經死透了。
」
雅望的心思回到女黯民身上,她盯着女子的眸子自報姓名,然後問她能不能知道她的名字。
女墮落騎士的眼眸中央呈黑色,邊底帶有晶瑩的綠色星芒,在火光之下如繁星般閃爍。讓人產生一種挖下這一對眼睛,就是此世最美的一對寶石的錯覺。
她動了一動,手指着雅望面前被火光映出的影子。
雅望看到自己影子的中央慢慢移開,露出空白,形成纖細的字跡。
月柳·烏雲……雅望念了一遍。
等一下……
雅望抬頭,看着暗影騎士的脖頸,問:「難道,你的喉嚨……」
月柳不自覺地摸了一下咽喉,她安靜地點頭。
地上的陰影起了變化,空白變長、分離,形成更多的字:
是那時喊得太用力沒法恢復
雅望的腦海里划過深深的遺憾。
不知道她的聲音是怎樣的,是不是與她的容顏正好相配?
如果當時不去接近她的項鍊,先直接救她下來就好了。
雅望道歉,月柳只是平淡地搖頭。
雅望忽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到現在為止,月柳也沒有正眼看過她,只是虛無地看向一邊。
「等等,該不會你的眼睛也……」
聽到雅望的話,月柳轉頭面向她、集中視線看着雅望的眼睛、與雅望的目光對視。
雅望忽然心中一陣悸動,莫名的脫力感襲來。
……!
野獸般的直覺帶來了危機感,也帶來了猛醒和力量,雅望本能地退後一步同時擋住眼睛。
月柳的眼睛只和她對視了一瞬,馬上就移開了。
強力魅惑……對了,這應該是暗影騎士的天然魔眼。gs
魔眼能力,或者說天然瞳術,是一些奇特的眼睛,有的可以造成魔法、心靈等效果,有的可以改變進入視野的事物,有的需要消耗魔力,有的損耗體力,有的看不出明顯的消耗。部分可以遺傳,有先天的,也有後天造就的。
說起來,暗影騎士的很多能力都和血族相似,所以他們常常被誤認作血族。比如天生的魔眼就很相似,都是對人形的有心生物起作用,都能達到魅惑一樣控制別人的效果。
其實似是而非。血族的魔眼嚴格來說不能算是魅惑,更像是催眠和奴役,實際上是雙方意志的較量,輸的人侍奉和供養贏的人,和性別無關。黑水騎士的天然瞳術則是真的魅惑,效果就像一些惡魔的魅惑能力,只對異性……不對……
這很奇怪……雅望忽然不安起來。
為什麼月柳的天然魅惑能對我生效?
難道……月柳不是女人?
雅望忽然感到不寒而慄。
我原以為,作為一個流亡傭兵,暗影騎士真是合適的旅伴,即使她屬性不對,雅望也想帶她上路。
是女人當然最好,是男人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但是如果她是看起來像女人的男人的話……雅望畏懼地吞咽了一下。
這時月柳抬手指了指影中的空白字跡:
我是女的
雅望愣了一下。胡思亂想被發現了嗎?
說起來暗影騎士好像是能讀心的,原理還很獨特。
沒有給雅望說話的機會,陰影快速變化,似乎月柳已經知道雅望的閱讀速度有多快。
感謝你救了我和我的項鍊
我想暫時跟着你我會幫助你
三次吧
一次報答你救我的命兩次報答項鍊
無論是你主動要求還是我自己判斷一共三次
三次?雅望心想。那不是賺到了麼?
在雅望閱讀白字的時候,月柳向旁邊錯開一步,她慢慢走過雅望。
雅望注意到,在路過自己身邊時,月柳閉上視線虛無的眼睛,並稍微低下頭,像是為和雅望的初識打招呼。
現在月柳的味道像是濕霉的檀木。讓雅望略微壓抑,又有些不純的香味。
月柳消失在雅望的身後。雅望有種微妙的感覺,像是自己的影子忽然有了重量。
被惡靈附身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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