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雅望的任務都是匿名完成,她的言行在喪鴉之中的影響力還是在漸漸變大,有些人已經開始敬重雅望。另外一些人對雅望雖然有敵意,似乎也在關注她。
喪鴉傭兵們問她為什麼以她的本事,要留在這種小地方。
「我有什麼本事?我怎麼不知道?」雅望回答,「我不是那種向前看的人,對我來說,最初到達的地方比適合我的地方重要。我念舊,也懦弱。」
而且……雅望一個一個地仔細看着這些喪鴉傭兵,最後看了看軒老闆。喪鴉酒館給我的感覺臥虎藏龍,一點也不小。
利用她對這些人的魅力、天生的領袖氣質和識人識事的雙眼,雅望在傭兵酒館小心地維持着公正和中立,儘量不選邊,儘量不與人結仇。
有她在場時,酒館裏的矛盾都緩和了許多。雅望不知道勸解矛盾最有效的方法是怎樣,然而她了解最適合她自己的方式。
對雅望來說,用情分勸人,比用道理勸有效得多。因為道理正說反說都說得通,道理上的爭論永不停息又毫無意義,沒有強權,道理就沒有作用。而感情沒有爭議,效果立竿見影。
就算雅望一旦離去,這些人又會立刻反目成仇,雅望也不在乎。棲息之地的環境要儘可能地好好保養。在這亂世之中,即使只是短暫的和平,也是值得為之去做任何事的。
」
雅望在閒暇時偶爾也舉辦傭兵間的遊戲,打發時間,驗證她對傭兵們實力的猜測,也跟他們互相學習技巧和武藝。
其中有一次比賽,喪鴉傭兵開玩笑和起鬨,說獎品之一為妍的一吻。妍紅着臉不說話,軒老闆自顧自地擦着酒杯,不知怎的,居然就這麼定了下來。hd
妍答應,其實是因為她知道雅望將會參加。而雅望在比賽當天串通軒老闆,接手了「臨時的緊急任務」,離開了芳草城,小小地擺了妍一道。
後來雅望知道,比賽結果如她所期待的,由年輕的傭兵,雲夕,贏得了比賽,也贏得了妍的一吻。
」
雲夕·風陣,最開始雅望認識他的時候,只是個冷硬彆扭的瘦高少年。那時的他孤身一人,對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牴觸、抗拒、和黑暗的偏見。他只知道自己苦練劍術,劍技可圈可點,但缺乏合適的指導。他喜歡獨自完成危險的任務,得到的錢財一擲千金地花費在武器防具上,或者隨意揮灑在路邊。他的性格反抗、叛逆、乖戾,無論聽到任何請求或要求,第一句總是習慣性的拒絕。
他喜歡小妍時間應該已經不短。小妍活力四射、光彩照人,他應該是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她交流,他連正眼看她都不敢。即使小妍先和他說話,他也故意裝得兇惡或者不理睬。
那次雲夕的勝利,既是源於他不顧一切的拼命,也是源於他私底下接受了雅望最多、最細心的整套訓練。雅望認為這年輕人只是迷茫,還沒有扭曲得那麼厲害。
雖然他從外表上看冷漠頹廢,但雅望認為他其實心底還有善良留存,雅望認為他的人生尚未定形,有向善的可能和很好的潛力,重要的是,他可以為小妍做任何事,又不會隨意介入小妍的生活。
自從在雅望的支持下,開始對妍的公開追求之後,他的外貌看起來明朗了許多。為了便於插手,雅望對外說她已經認雲夕作為自己的弟弟。
他適合妍,也適合接受雅望的訓練……他是靈敏多於蠻力的傭兵和戰士,在遇到雅望之前開始,他就已經帶有不弱的風屬性。但是那時候,他身邊的風淒冷而充滿敵意。現在,經過雅望的悉心照料,他身邊的氛圍漸漸適合小妍的停留。
雅望自己使用的是女式劍術,她也擅長教授男式劍術,大部分的武器技和格鬥技她都到了可以傳道授藝的地步。
雅望是嚴格的老師,她既教給雲夕劍技,也教他思考,思考何時拔劍,思考如何用劍,思考保護何人。
」
「雅姐,我想知道問你一些事。」雲夕經常和雅望閒聊。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在雅望的壓榨式訓練中體力徹底耗盡,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
雅望收劍入鞘,點頭說:「問吧阿雲。」
「軒老闆說……你是他見過所有人當中武藝最好的,接近傳說中的武者。」
雅望先搖了搖頭,然後思考了一下。
「『黃昏』?那種境界,我是達不到的。」lo
日月昏沉,光暗交織,人鬼影綽,葉刃凋零,就是黃昏。
雲夕拒絕了雅望伸出的手,他艱難地撐住地面,然後坐起身。
「為什麼?」他接着問,「連你都達不到嗎?」
「嗯……那種境界,要求要求心、體、劍、技的絕對統一,」雅望撫摸了一下左臂的機械鎧甲,「我永遠達不到黃昏之境,只要還用義肢,就不行。」
「我剛想問……雅姐,你一直不肯告訴我們,你的胳膊是被誰砍斷的。那個人還活着嗎?」
雅望皺眉。回憶那段遭遇,讓她有些痛苦和畏懼。
「那個人……很恐怖,我不希望你去招惹他。」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你為什麼不去找醫師們,」雲夕問,「讓他們給你再做一個胳膊,這樣不就……」
雅望搖頭,她把手放在左臂肩頭:「醫師們治不好。這個傷並不是一般的傷,就算長出新的胳膊,也不能使用,只能漸漸潰爛。」
「那為什麼不放棄義肢呢?這樣不就……」
雅望本想回答說「那樣沒法用雙刃劍舞」,但喪鴉的人只見過她用一把黑色的勛逝戰鬥,沒有見過她的血劍紅蓮劫業。
「一隻手只能保護自己,一雙手才能保護別人。」雅望這樣回答。
「不可惜嗎?黃昏境界不是每個劍舞者的夢想嗎?」
雅望想了想。
「嗯……每個劍舞者應該都有那個夢想。但……夢想那種東西,也要看是不是適合自己。」
雲夕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雅望的臉色,表示不解和好奇。
「我不是為了成為多麼厲害的人物才去習劍的。我一開始只是為了報復、防身、不被人欺負,後來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無聊的話題,阿雲,如果你真的站在強者的頂點,你認為你會空虛還是滿足?」
雲夕仔細思考了一陣,才回答:
「很難說,我也不知道。」
雅望點了點頭,她坐在雲夕身邊。
「你呢?」雲夕問。
雅望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
「應該可以根據一些差不多的事情來做出判斷……像我,越是專注於習武,越是感覺空虛。對於戰勝別人,我從來就沒有什麼感覺。切磋武藝……對我來說只是一種麻煩,武力對我來說只是罪惡,劍術對我來說只是殺人的伎倆。所以追尋登峰造極的武藝,對我來說……不合適。」lk
如果夢想達成之後,全身心都滿足,不留遺憾,這就是一個合適的夢想吧。相反,走到那一步,身邊的世界一點變化也沒有,很快又厭煩了,空虛感沒有辦法填補,那夢想就不太合適,只是權宜之計,甚至只是一種逃避。
行過一個省份卻毫無感想,踏遍天下也會是一樣。
有些人,窮苦時因為身邊無人而孤獨,卻誤以為苦悶的原因是缺少財富,當他們成了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時,仍然會因為心中沒有重要的人、或者沒人心中真正有他而孤獨。
沒有必要吧,等到夢想達成才悵然若失。打從一開始,夢想是否合適,就可以通過自省清楚知道。如果不深思,就很難知道自己真正想得到的是什麼,或者真正怕失去的是什麼。
但……如果已經選擇,那麼就無所謂對錯,也不用再猶豫。堅持下去,直到在某條死路深處碰得力竭而亡。畢竟,輕言放棄比選錯道路更可悲。
「雅姐,」雲夕撐着劍,終於艱難站起,「我可以不可以把一個人,作為我的夢想呢?
「當然可以,」一邊說着,雅望一邊行了一個劍舞者起手禮,即使只用一把劍,她也把起手禮做得儘量標準,「阿雲,你很幸運,年紀輕輕,就能知道自己的目標。
對於妍和雲夕,雅望漸漸發展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她經常邀約雲妍兩人,用同樣的藉口先行離開,用這種可笑的手段促成雲妍獨處。
既便如此,妍也每次都應約,只為了能短暫地和雅望聊天。這讓雅望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卑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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