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尚坊是一所全國知名餐廳,各個地方的菜色也不盡相同,安然是北方人,骨子裏帶着一股倔勁兒,對吃的上面比較熱衷,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在江寧市區里瞎轉悠尋找各種好吃的,跟展信在一起後,因為他經常忙,也就對這方面缺了興趣。他第一次正式請她吃飯來的地方就是這個食尚坊,裏面的東西不貴,卻很對她的胃口,之後,他們就經常在這裏越會。即使過了四年,這裏面承載的記憶還是那麼讓人難忘,安然想,這輩子她也不可能忘記這個地方了,而帶她來的那個男人,此時走在她的前面,她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寬闊的肩膀,那裏曾經是她想依靠一生的港灣,如今,全都不復存在。
「大家要吃什麼,隨便點啊,我們展局請客。」方卓恢復之前的不羈模樣,笑嘻嘻的對着兩位女士大獻殷勤,「安博士、小李,你們先來。」
「隨意就好,我不挑食。」到了熟悉的地方,安然明顯不想多說話。
「呃.我只要有肉就好,嘿嘿。」李琦不再拘謹,大大咧咧的說,「我是吃貨一枚。」
「得,還是展局你來吧,」轉了一群,方卓又將菜單送到展信手裏,開始下猛料,「我聽說展局對吃的也很有研究,還燒的一手好菜,是不是真的?」
「紅燒肉、水煮牛肉、剁椒魚頭、糖醋裏脊、熗生菜、海帶排骨湯,」展信自顧的報着菜名,沒理會方卓的八卦,「其他的你們再加。」說完冷冷了瞥了一眼尚不自知的方卓,
「你若是閒得慌,下去就替我去省局。」
「呃.展局.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同志們.你們也都什麼也沒聽見,那個,安博士,對於那個所謂『全能神』你怎麼看?」局長大人發了狠話,方卓還是很識時務的,立馬轉移話題,雖然技術不太高超,還好點到點上。
「你們聽說過一種精神障礙叫做自陷性巫術所致精神障礙嗎?」安然不答反問。
「自陷性巫術所致精神障礙?」畢竟是刑警大隊長,方卓對法醫學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安博士,您的意思是罪犯患有這種精神障礙?」
「對,對於『神媒活動』、『非妄想型自居觀念』等在迷信行為中出現的精神症狀而犯罪,在司法精神醫學界一般不視為精神疾病,並認為其並不影響辨認和控制能力。有類似殺人案件,罪犯在作案時作案特點為充滿恐怖的迷信氣氛、公開作案、缺乏預謀、手段殘忍、動機不明、害人害己、受害人多為關係密切的人或者自己。無論是前幾個死者還是昨晚的兩名死者,都具有這種自陷性巫術所致精神障礙,但是,」安然喝了口水,繼續分析,
「既然患有這種精神障礙的人犯案時缺乏預謀,可為什麼自殺案卻接二連三的發生在最近,這個就是關鍵原因,我認為,所謂的『全能神』是一個或者幾個自控能力特別強的人,一般的信教者精神障礙的發生是在迷信活動中隨意自我誘發所致,其在作案事喪失了辨別和控制能力。這些操控者明知迷信的危害其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故意進入『入神狀態』,從而騙得更多的人參與『全能教』,蠱惑更多的人迷失自我。『全能神』自控能力強,受到過意志方面的培訓,懂的z國幾本的風水八卦,在心理學方面投入過大量的精力,現實生活中處處不得意,他自認為在自己專長的方面高人一等,對權力、金錢有着強烈的欲望。」
「死者之前受到過罪犯的誘導性意識強化、催眠產生意識障礙,從而使得死者產生自殺行為或者他殺後自殺的行為,死者在死亡時神色平靜、安詳,表明在他的意識形態中他是享受這個過程的,與張力在毆打吳某時的表情不謀而合,而能夠做到這一點而不讓人起疑的職業只有教授和醫生,很可能存在這樣一個教授或者醫生聯盟,他們大多數四五十歲,職位不高,收入不高,經常受到來自家庭成員的抱怨,但在眾人眼裏老實本分。」展信補充道,
「所謂的『全能神』不過是他們給自己意淫的一個稱號,他們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別人既然不能理解,就創造出來一個神來控制人,在看到人們被他們創造的東西迷得團團轉的時候,甚至因此殺人的時候,他們會在心裏笑出聲,所有對這件事感到恐懼、迷茫,甚至為之奔走的人在他們眼裏都是愚不可及的,只有他們是無所不能的。可他們內心又是極為膽小怕事的,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們肯定密謀了很久,他們把『全能教』的傳播途徑掩飾的天衣無縫,認為只要我們找不到一個活着的人就不可能找到他們,可是,這種自豪感並沒有使得他的生活發生變化,為此,他們中的某些人肯定會冒險。」
「那麼,他們肯定會做一些讓自己本身生活改變的事,」安然接道,「例如,針對這次發表自己獨特的看法,引起人們對他的改觀,或者乾脆形成專著之類的文章從而提升自己的職位和工資。」
「方卓,除了之前對死者信息的全面排查之外,特別留意對這次事件關注密切發表意見一針見血的學者和醫生教授,」展信習慣性的將手指放在腿上有節奏的敲打,沉吟片刻,「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先給大家透個底,我從省局回來之後會在市局內部成立重案組專門調查江州地區發生的重大案件,這件事我之前跟上面提過,他們也同意了,重案組暫定方卓為組長,其餘人員從局裏各組抽調,方卓可以自行選擇,重案組設隊長一名,隊員六名,其中包括犯罪心理學專家一名,法醫一名。」
說到這兒,展信看了一眼安然,繼續道,「法醫我已經聯繫好了,今天下去就能到,至於犯罪心理學專家,安博士不錯,方卓你自行決定。」
意思很明顯,就是方大隊長必須把安博士留下,不然的話就自己請專家去,方卓此時暗恨展大局長的腹黑,明明是他想把人留下來的,卻把留下人的任務交給了他,安博士那麼高貴冷艷的一個女王,他可是hold不住的啊!!!
安然自然也知道展信話里的意思,可他這又算什麼?他想讓她留下自己不會說呀,再說,他怎麼就肯定自己會留在江寧而不去其他的地方?以她的專業水平,國內的市局還不是任她挑,憑什麼稀里糊塗的留在江寧,看着他這個人,她就難受!!!
「我不會留在江寧,至於去什麼地方,暫時還沒有想好。」安然直接了當的拒絕,絲毫不理會周圍詫異的眼光,低下頭吃飯,剛才只顧着說話了,到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
展信知道她又范小孩子脾氣了,以她的聰明才智不會不清楚他是想留下她,也是為了她好,「這件事,我們單獨談。」
安然瞪了他一眼,誰要給你單獨談?剛才不是你說的讓方卓跟我談的嗎?難道我還沒有拒絕的權利了?這個人還是一向的自以為是,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話談到這兒,大家也都餓了,自顧的吃了起來。
「安然,」江寧市局裏與江寧公安大學一樣的小道上,展信叫住她,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淡,卻穿過四年的時光直達她的心底,
「關於四年前那件事,我欠你一句對不起,還有,我沒有不要你。」
安然的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她知道自己這些年一直是介意的,介意當初他不幫她,介意他放棄她,介意他問也不問就和她分手,可真正聽到了他的歉意,卻又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還是那個冷漠的展信,可她卻不是那年那個追在他身後熱情無比的安然了,她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只要他表示出半點歉意,她就會什麼也不想的原諒他。
「展信,」安然回過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如果你想我留在江寧,大可不必如此,好的犯罪心理學家多的是,江寧也不缺我這一個。」
「不,對我來說,你從來不是什麼犯罪心理學家,」展信盯着安然的眼睛,熱切而專注,「而是我愛的女人。」
這樣的話從展信嘴裏出來確實嚇到了安然,以前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他也不曾說過這樣直白的話,這方面一直都是她比較主動的,所以,結果,就是,展大局長的第一次示愛,把我們一向鎮靜的安博士嚇跑了,更不要說把她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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