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啊?不管是封印還是誅殺我都不會啊!最要命的是我只是來錄口供的,沒讓金錢草跟來。他這個正宗茅山道士要是來了說不定還能指點我做點什麼。情急之下,我只得使出我慣有的招數——把我記得的所有指訣都掐了一遍。
身後一個蒼老而深沉的聲音說:"這麼簡單的指訣可對付不了那東西!"
一個乾癟的老頭不知什麼時候闖了進來,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八九歲的胖小子。老人大喝一聲:"佈陣!"胖小子雖然肥嘟嘟的,動作卻很迅速。他無比熟練地從背包里取出一塊寫滿文字的黃布擺在地上,又在黃布的東南西北四方各擺上一面鐵八卦。
老人將一塊通透的圓玉置於黃布正中,雙手十指迅速變幻,嘴中念念有詞,最後大喝一句:"大膽嬰靈,還不速速入陣!"
嬰靈苦苦掙扎,竟然不受老人控制。老人嘿嘿一笑,說:"這小畜生倒不弱。"他從腕上解下一串黑色木珠甩向嬰靈,斷喝:"入陣!"嬰靈發出"嚶嚶"之聲,化作一道紅光被收入圓玉之中。
老人用黃布包裹圓玉,拿紅繩捆好,然後從胖小子的背包里取出一個八邊形鐵盒,將布包塞了進去。這一串動作如行雲流水,飛快自如。
老人朝錦年母親一拱手,說:"對不住,情況緊急,咱們師徒二人沒來得及向主人家通報就闖進來了。"
錦年老媽早就嚇傻了,也不知有沒有聽見老人的話。
老人也不管她,轉過頭來饒有興致地打量我,說:"你這小警察竟然也會掐訣,你們可以拜師父修道的嗎?"
我說我不是修道之人,也沒有師父。這些指訣都是跟書本胡亂學的。哪及得上您這位得道高人啊。
老人擺擺手,說我哪是什麼得道高人。我們師徒不過是閒遊天下的獵鬼人。
我心中一顫,脫口就說:"你們也是獵鬼人?"
老人眼中精光四射:"也?"
我意識到自己嘴快失言,馬上不吭聲。我還穿着警服呢,自承獵鬼人算什麼樣子?
老人也不追問,把東西收好就跟胖小子走了。胖小子臨出門前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有點奇怪。他的表情、動作、眼神都老氣沉沉,完全不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我把錦年弄醒,確定她沒什麼事之後,我也告辭離開了。
我有些後悔剛才沒問老人要聯繫方式。畢竟除了老爸和二叔,我知道的獵鬼人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回警局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又出了幾次警,就到了下班時間。
韓老太太家裏有說笑聲,我心想:又有人來委託獵鬼了。不料一進門,卻看見一老一少兩張熟悉的面孔。正是老人和胖小子師徒倆。
他們找我做什麼?他們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這麼快就出現第二個潘老闆了?
沒想到老人見我顯然一驚,說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說嘿,你怎麼把我台詞搶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們才對。
韓老太太一臉莫名,說怎麼?你們認識?韓老太太也不等我們回答,直接把我拉過去,說大哥啊,這就是我剛才跟你提起的年輕人。
嗯?嘛玩意兒?大哥?敢情他們不是找我的啊。
老人笑了,說:"這世界還真小,阿凝說的獵鬼人房客居然是你。我已經很久都沒見過其他獵鬼人了。"韓老太太本名叫黃凝。老人叫黃集。黃集之前一直週遊世界,四處獵鬼,跟韓老太太鮮有聯繫。近年來黃集漸漸覺得自己老了,也累了,不想再四處飄蕩。今天終於決定回來南城找他唯一的親人,打算在此定居。
黃集和胖小子尋找韓老太太住處的路上看見一個巷子裏怨氣衝天,分明有妖物作怪。於是匆匆趕去。這就是他們突然出現在錦年家的緣由。
我問他是不是把嬰靈封印了。黃集頗為意外,說不錯啊,連封印都知道。
我老實交代其實我並不了解。只是知道這一說法。請他稍微介紹一下封印是什麼。
黃集點頭,說封印品類繁多。常見的有物理封印,法術封印,精神封印,靈魂封印和體態封印五種。封印嬰靈只是為了限制它的行動,因此黃集採用的只是簡單的物理封印。
那塊黃布之上寫的是封印咒文,與四塊鐵八卦配合形成一個強大的封印陣。開光玉石是最常被用來充當封印地的寶器。封印時,需將封印地置於封印陣中央。
我聽得雲裏霧裏。我想起這個嬰靈有些不一般,便問意外流產的嬰靈怨恨母親是正常的嗎?
那個胖小子原本一直一聲不吭地站在樓梯口望着樓上。聽到我這句話猛地回頭,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這小子長得跟當年的郝邵文似的,渾身圓溜溜的,無比可愛。如果我是明星,肯定會假裝他是我兒子,帶他去參加《爸爸去哪兒》。但是這樣一個本該調皮搗蛋難以控制的小孩表情神態卻老氣橫秋到令人覺得恐怖。
黃集一臉錯愕,說:"照理說來嬰靈只會記恨決定墮胎的父母。意外流產怎麼會怪罪母親?我獵鬼四五十載,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你確定其母是意外流產的?"
我說肯定錯不了。我簡要將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了,錦年被強暴的事我沒提,畢竟這事關孩子的私隱。
黃集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竟然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胖小子。我很納悶,他做師父的都不知道,這麼一個八九歲的小徒弟能知道什麼?
胖小子沉吟片刻,說:"據說有的嬰靈,特別是三四個月以內的胎兒死亡所化的嬰靈有可能仍擁有前世記憶。"
"前世記憶?"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話又說回來,這樣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說的話能當真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黃集卻對胖小子的話毫不懷疑。他點點頭,說:"如此說來,這個嬰靈糾纏那個女學生很有可能與它上一世的遭遇有關。"
我向來好奇心重,只要有疑問不解開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寢食難安。所以我特別佩服那些可以堅持不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追網絡小說的人(你們都是好人啊)。
我問黃集有沒有辦法可以查明嬰靈為什麼怨恨錦年。有沒有辦法可以跟它進行對話。
黃集說你問這個幹什麼?嬰靈已經被封印,已經做不了怪。它出於什麼原因怨恨還重要嗎?
我急了,說重要啊。凡事都應該理清因果,怎麼能簡單粗暴地把威脅剷除就算完事呢?嬰靈既然重新投胎了還對上一世的遭遇無法忘懷,那麼它肯定受了什麼冤屈。我們不應該為它伸張正義嗎?
胖小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你未免也太愛管閒事了。我又頭皮一緊,心說這小屁孩能別再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嗎?
黃集哈哈一笑,說你這性格跟我二十年前遇過的兩個獵鬼人倒挺像。他們兄弟二人也總是開口閉口說要幫弱勢鬼魂伸張正義,主持公道。我還取笑過他們,說他們太把自己當回事,把自己當成再世包青天,現代鍾馗。不料他們居然真是鍾馗的第二十二代傳人。他們說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決定他們要秉承先人之志。
黃集微微昂起頭,似乎沉浸在當年的回憶里。
我如遭電擊。老半天才說你當年遇到的兩人是不是叫鍾問天和鍾問道?黃集咦了一聲,說你怎麼知道?
我說他們是我父親和二叔。
黃集重新打量我幾眼,說怪不得我覺得你面善。你的輪廓跟那兩兄弟倒是挺像的。不過你長得比較善,他們哥倆站在一起跟一對門神似的,凶神惡煞。說着爽朗地笑了起來。
我向來以對父親不了解為憾,關於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迫不及待地問黃集當年是怎麼遇上我爸和二叔的。
"這說來話就長了。那時候應該是,94年的11月吧。我和......"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胖小子,"和一個朋友到洛陽去看牡丹花會。"慕名去看牡丹花會的人很多,然而黃集和他的朋友還是敏銳地發現周圍有人在監視他們。
而且他們發現,監視他們的竟然是殭屍!
我說殭屍?是西方人說的吸血鬼嗎?
黃集搖頭:"我說的殭屍指的是用茅山煉屍術煉製出的殭屍。殭屍不吃飯,也不吸人血。靠吸收陰氣生存。一般來說殭屍是煉屍人用自己的血煉製出的行屍走肉。他們相貌、行動與常人無異,只是沒有思想。一舉一動完全聽命於煉屍人。但也有特殊情況。有的殭屍能掙脫煉屍人的控制,恢復獨立思考的能力。恢復了人的意識,卻只能困在一具屍體裏,繼續以殭屍的方式生存。其實這樣更痛苦。"
胖小子突然站了起來,背着手走到門邊,一動不動地盯着天邊熊熊燃燒的火雲。
黃集乾咳兩聲,說:"扯遠了。我們還是說回那天的事吧。"
黃集和他的朋友發現人群里起碼有八個殭屍。"我們立刻知道是我朋友的仇家找來了。"黃集說,"我那個朋友四五十年前得罪了一個勢力頗大的煉屍人組織。之後的二三十年間,我朋友一直四處流浪躲避他們。想不到二十年前,他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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