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這應該是我上山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了,除了對講機中傳出的那一道聲音,我竟然什麼也沒有聽到,也沒有遇到,一覺到天亮。
不用交接班,更不用擔心井下會出什麼問題,如果每天都這麼輕鬆,又沒有那些詭異的事情的話,我相信我一定很願意在礦上呆下去。
上午的時候和表妹夫通了一次電話,據說是死者的家屬正在和那個立新協商,一旦商量好賠償的金額後,這件事就算是壓下去了,我們就可以復工了。
我倒是希望談的慢一些,那樣的話我也就可以多輕鬆幾天,也不用天天擔驚受怕的,只是有些事情往往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
下午六點多,天剛剛擦黑,我卻發現竟然停水了。
看了看還算有些亮堂的天色,我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銅錢,覺得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出事,便牽着麗麗向着緊挨着狗場的後院走去。
我用的水是從後院的輸送過來的,那裏有一口井,通過電泵把水抽上來,我懷疑是不是電閘跳了,所以那個大水池子裏沒水了。
順着院牆右側的小路向下走,不過十多米又是一扇有些鏽跡的鐵門,盯着橘紅色的陽光將鎖頭打開,我進入了後院。
據說這個院子裏曾經有個煤眼,只不過後來打空了,所有也就廢棄了,要不然前後兩進的院子不會就這麼廢棄的。
大水池子在院子前頭的一個類似於炮樓的二層小閣樓里,想要進入必須得通過兩個院子之間的一個長廊。
穿過長廊的時候,我順着已經倒塌的牆壁看向了裏面的結構,一片黑幽幽的,什麼也看不清。
我皺了皺眉,隱隱的有點不安,只是麗麗現在都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我也就放下了心。
穿過長廊,便是一堵長滿了青苔的磚牆,而磚牆後面就是那個狗場。
"汪汪汪汪汪!"
剛剛站在那道磚牆旁邊的小道上,麗麗便瘋了一般的對着磚牆後面叫了起來。
"汪汪汪汪汪!"
磚牆後面,同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狗吠聲。
"媽的!"
我拉了拉麗麗,對着那堵牆罵了一句,心卻是急速跳了一下,還是有些害怕。
強拉着麗麗順着這條小道向着前院的那個二層小閣樓走去,越是向前,看着那個越來越近的窄門,我的心就越緊。
麗麗這個時候還在對着磚牆呼嚕着,幽黃的眼睛中閃爍的滿是凶光。
"別叫了麗麗,聽話!"
我大聲的安撫着麗麗,同時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走到小路的盡頭,我皺着眉頭看了看一片漆黑的窄門,還是走了進去。
打開手電向着僅僅有着一絲亮光的小樓里照去,一個一人多高的大水池子就懸在上方,一根水管順着牆壁直接向着前院通去,看樣子沒什麼問題。
我打着手電筒,又照了照安在牆上的一排開關,發現管着水泵的那個果然跳閘了,鬆了一口氣後,我直接推了上去。
咔噠一聲中,水泵特有的嗡鳴聲頓時響了起來,水池子裏也響起了注水的聲音,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是剛剛想要轉身離去,我一下子感覺到了一絲不妥,就好似有一個人在我的後面死死的盯着我一般。
我僵硬着身子,不知道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吼!"
麗麗卻在這個時候猛然轉過了身,伏低着身子,對着我身後的那道陰暗的牆壁低吼着,全身的毛髮都戰慄了起來。
"麗麗,麗麗,我們走,不看了,不看了!"
我拉了拉麗麗,只是這次確實不管用了,麗麗只是低伏着身子,對着那個陰暗的牆壁低吼着,完全不理會我。
我咬了咬牙,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銅錢,老卞頭說過,只要不去那三個地方,一般的東西我都不用怕的。
一寸一寸的轉過身子,那抹好似被什麼東西死死盯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讓我有一種立刻逃跑的衝動。
"別怕,別怕!"
我不斷安慰着自己,也不斷坐着深呼吸,身子終於完全轉了過來,手電筒也順着我的身子照在了牆壁上。
"啊!"
我驚呼了一聲,手電筒差點扔了出去,身子更是不住的顫抖着,牆壁上那到底他媽的是什麼啊,讓我的頭皮都麻了起來。
在手電筒昏黃的燈光下,對面牆壁上的東西越來清晰,我心中的那抹驚懼感也越來越強。
在潮濕的牆壁上,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圓睜着,死死的盯着我,一滴滴的血淚還在不斷的向下滴落,整個牆壁都被塗成了一抹暗紅色。
我咬着牙退了一步,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對面的牆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那些眼睛似乎也瞪了我一下。
牆上的血跡漸漸的連成一片,緩緩的向着地上蔓延,暗紅色的痕跡不斷向着我的腳邊延伸,距離我越來越近,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麗麗也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弓着身子不住的後退着,呲着的獠牙也緩緩的收回,那雙幽黃色的眼睛裏也出現了一抹畏懼。
突然,我的心中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手電筒隨着向上晃了晃,我看見一抹驚人的血跡正沿着那根塑料管向着水池子裏蔓延着。
"他媽的!"
我恨恨的咒罵了一句,但是卻無能為力,我能怎麼辦,難道能把這些眼睛剷除了。
"走,麗麗!"
咬着牙,我牽着麗麗緩緩的後退,終於退出了這個憋悶的小二樓,只是讓我奇怪的是,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陰暗的很。
我明明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天色還可以的,這才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怎麼可能暗的這麼快。
只是當我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時,我再次驚呆了了,我竟然在裏面足足呆了一個小時,這他媽怎麼可能?
"嘻嘻!"
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牆頭上卻響起了一個小女孩嬉笑的聲音。
"誰?"
我下意思的問了一句。
"我是雯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那道聲音委屈異常,帶着一絲哭音道。
我堅硬了一下,緩緩的轉過身,抬頭望去,一張腐爛了一半,嘴角還掛着一絲鮮血的小女孩的臉頓時進入了我的眼中。
"草!"
我喃喃了一句,手電筒脫落而下,徹底呆在了那裏。
"哥哥,抱抱雯雯!"
那個小女孩對着我張開了雙手,小臉上還露出了一抹笑容,眼角滴下了兩道鮮血的血淚。
"麗麗,我們走,我們走!"
我喃喃着,極力控制着自己顫抖的身子,木然的轉身,向後走去。
"哥哥壞,哥哥壞!"
身後,那個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也越來越詭異。
我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邁着步子,挪到了長廊邊上,只是剛剛要走出去,長廊前方的那個房間裏,卻傳出了幾個聲音。
"老王,今天吃啥啊?"
"麵條!"
"草,又是麵條!"
"有的吃就不錯了!"
聽到那幾個聲音,我都快哭了,這兩個院子已經廢棄了很久了,裏面更本就不可能有人,更別提做飯了。
"麗麗,麗麗!"
我只是一遍遍的叫着麗麗的名字,僵硬的邁着步子,順着長廊向着外面走去。
當我走到那扇鐵門前,將鎖頭重新鎖上時,頓時如同虛脫了一般的癱軟在麗麗的身上,抱着麗麗大口的喘着氣。
天邊,太陽已經差不多完全消失了,只留着一道血紅色的邊還留在山頂,散發着一道昏黃的光。
"麗麗,我們走吧!"
我喘了一口氣,看着那道血色的紅邊,心裏就莫名的一寒。
麗麗拱了拱我的胸口,將我託了起來,也讓我恢復了一絲力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下意識的向後望了一眼,便再次呆在了那裏,心中的寒意突突的往上冒,怎麼也壓不住。
透過鐵門的縫隙,我能夠清晰的看見,三個黑煤球一樣的工人正對着我揮手,只是那三隻手卻是腐爛的,每一次揮動,我都能看見一塊塊碎肉脫落,裏面的森白骨頭都清晰可見。
"快走,快走!"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在麗麗的帶領下踉蹌的順着原路向着我那個院子裏跑,我突然覺得,我那個小院子比起後院,真的是好了太多太多。
只是剛剛跑出去,回到了院子前,前方的一個身影卻是緩緩的轉過了頭,瞪着一雙滿是血絲,還向外凸出的眼睛看着我,嘴角還勾起了一抹笑容,是瞎子。
"昨晚竟然沒死,真是讓我意外啊?"
瞎子的臉上滿是嘲諷之意,歪着頭對我說道。
我咬了咬牙,心頭的怒火瞬間爆發了:"你他媽是不是有病,趕緊他媽的滾!"
瞎子臉上依舊那副嘲諷的表情,還是對着我歪着頭,緩緩的道:"這都敢去後院了,不錯,不錯,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夠折騰到什麼程度,也到要看看你能夠活到什麼時候?"
說完,瞎子轉過了身,在兩條狼青的帶領下,向着下方的那棟小二樓走去,一道血色的陽光照耀在了他的身上,顯得異常的悽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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