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宋事 第四章道人

    河南，古稱中原，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之一。數千年來，河南地域鍾靈毓秀，先後二十多個朝代建都於此，真可稱得上是人傑地靈。北宋，無疑是這些朝代中一顆最為璀璨的明珠。也許，在外交政策和軍事力量上，北宋是一個懦弱的王朝。但毋庸置疑的是，北宋的年間的文學產出，註定是中華民族文學史上的最高峰。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

    北宋仁宗，是歷史上一個有名的仁義皇帝。政治的開明，民風的淳樸，無形中形成了這樣一個承上啟下的時期。仁宗時代是一個知識分子精神上特別寬鬆的時代，所以文學藝術事業都很發達。中國古文唐宋八大家之中，光是北宋就佔了六家。這六家（三蘇、歐陽修、曾鞏、王安石）又都活躍在仁宗時代。而且中國的幾大發明中，能把整個世界推向近代化的三大發明——活字印刷術、火藥、羅盤，也都出現於仁宗時代。

    但是再多的繁華也掩蓋不了封建王朝腐朽的本質，而仁宗又是一個多次謀求改革卻最終失敗的帝王，這也給他的一生增加了悲劇色彩。

    故事就發生在慶曆新政的前夕。

    慶曆二年的隆冬，寒風凜冽，吹得汴京城喘不過氣來。整個汴京城在這刺骨的寒風中苟延殘喘着，仿佛預示着這個王朝破敗的明天。天空中鬱積了幾日的烏雲，沉沉的壓在京城的亮麗光鮮上。

    國都的街市大多因為這惡劣的天氣而早早地關門謝客，但這絲毫不影響士大夫，皇親貴胄吟風弄月的興致。府邸中的歌舞昇平，與府外的人煙稀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一片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府邸內，唯獨一家中佈滿了鬱結的愁雲。

    視線拉近，只看到門前兩個石獅威嚴的佇立着，仿佛昭示着這家主人的地位。石獅旁零星站着些披堅執銳的衛兵，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的堅韌使寒風都退避三舍，仿佛刀削的臉上刻畫着冷峻，使人不由得產生畏懼。他們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寫着「北海郡王府」五個大字。在這一片昏暗中，熠熠閃光。

    府內，各色各樣的傭人神色匆匆，不停地奔走着。急促的步伐掩蓋不了臉上的焦灼與畏懼，突然北邊的廂房中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斥，「滾！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只見一個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從廂房中狼狽的竄出來，他扶了扶歪掉的的帽子，一邊嘟囔着，一邊飛快的跑向府門。

    「李郎中，請留步。」王府的老管家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李郎中，這是您的診金。」李郎中停住腳步，訕訕地轉過頭，「老管家，真對不住了，小王爺的病，我無能為力。」

    老管家嘆了口氣，低聲道，「從個把月前開始，小王爺發病。王爺幾乎找遍了汴京的名醫，剛開始小王爺還有些好轉，就是前些日子。病情反覆，眼看着到了現在這個樣子。小王爺打小就離開王府，這幾年才回來，沒過幾年好日子，這就要……」老管家說得哽咽了起來，趕忙用手拭淚，「王爺舐犢情深，有些失當的地方，希望李郎中諒解。」

    李郎中擺了擺手，「豈敢，豈敢，王爺愛子之心鄙人自然理解，只是小少爺的病一開始就用錯了方子，到現在恐怕回天乏術了。」

    老管家一陣驚疑，「用錯了方子？先前的大夫都說是風寒，而且之前用藥之後也是有所好轉啊？」

    李郎中一聲冷哼，「看似風寒的病也不少，再說哪有染疾風寒數月的？分明是庸醫害人，治標不治本。」

    老管家臉上浮出喜色，「李郎中可有治癒之法，老朽去通報王爺。」李郎中趕忙止住，「老管家，這種事我的推測而已，這病已經超出了在下的能力範圍。鄙人也只是初窺端倪罷了，恕在下直言，小王爺年齡尚幼，若再找不到醫治之法，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老管家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去，「也罷，謝謝李郎中了。」說完，步履蹣跚地走向了廂房。李郎中輕嘆了口氣，「命數啊」，走出了王府。

    「嘭」，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老管家趕忙走進廂房，只看到地上散落着茶水和瓷渣，王爺滿臉怒容，站在小王爺的床榻旁。「庸醫！都是庸醫！我兒子怎麼可能沒救。」老管家正欲上前，只聽見王爺叫嚷道，「李佺，你再給我找個郎中來，我還就不信了。找，快去找！」

    老管家心中一陣苦澀，低低地回復道，「王爺，小人已經找遍了汴京城的郎中。剛剛的李郎中，是……是最後一家。」

    「什麼？」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王爺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王爺旁邊的婦人一聽管家的回覆，頓時淚如雨下。「績兒，我的績兒。你從小就離了娘，如今好不容易回來，老天爺又要收了你。我……」婦人未說完，便捶打起身旁的王爺，「都是你，若不是當初把績兒送進宮，現在績兒怎麼會這個樣子。」

    「別鬧了！」王爺一聲重喝，「無知的婦人，績兒進宮的事休要再提。宗景，你安慰一下你娘。」

    被喚作宗景的稚兒輕聲應道，「父親，弟弟真的是……」王爺擺了擺手，「宗績的病，聽天由命吧。你跟你娘先出去，我來陪陪宗績。」「好的，父親。」宗景應聲拉着婦人離開了，王爺拉過一張板凳，坐在宗績的病榻旁，看着宗績因久病而有些發白的小臉，不由得一陣心酸。

    「王爺，王爺」老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王爺皺了皺眉頭，略有不喜，「什麼事？」老管家上氣不接下氣，「府外……府外，有個老道求見。」

    「什麼破道士，本王現在沒空搭理他。」王爺不耐煩道。「他說，他能治小王爺的病。」見王爺不喜，老管家趕忙接上。

    「什麼？能治宗績的病？」王爺露出一臉喜色，「還愣着幹什麼，趕快把他請進來啊。」

    片刻之後，只聽見一聲嘹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老夫清玄子，前來拜會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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