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南海沿子與南之川那一邊的官員,按照劃分,在金川王封地的最南邊。那裏又遠又窮,雖然金川以前也窮,但總比他們那裏好過,而這幾年由於金川王和陸將軍的治理,人已經脫貧了啊。
所以打從被併入金川王封地,他們每年的年節拜見都不被看起。
第一年,他們離得遠,來到時都十六了,早過了會客時間,沒見到金川王的面。投年禮吧,就眼前這金管家,說:「王爺兩點旨意,一海、川貧窮,虛禮算了;二回去設置商官,開發與海外兩國的交易。」
其他的指使,就沒有了。
他們按着王爺的話,設了商官,專管與海外交易的,又請船匠又招水手的,終於茫茫千里外找到只來我朝進貢過三次的平國。
這都兩年了,終於小有點成績,這次還專門帶着商官來,就是想見見王爺,再聽聽指示的。
王爺這,不是不想見他們吧。聽說上一年來的官員也沒見成,那是王爺生病了。那這一年又不見,他們年沒在家過就來的呀。
後面官員一陣思緒見,只見官職最高的豐大人已經嘆着氣趕着他們回驛站了。
「咋回事啊?」沿子口音很濃的一個官員問道。
豐大人搖頭,說:「金管家說了,王爺連日勞累,得謝謝,明早再來吧。」
「明早再不見呢?」另一個青色官服已破的泛白的年紀很輕的官員說道。
這就是新設的商官,梅培,家裏老爹是縣府里的一個小吏,因為商官新設,既危險又沒品,沒人願意干,他就被他老爹給推了出來。
好歹,摸到人家平國了,還買出點東西,所以豐大人對他還是比較讚賞的。
這次是特地帶他過來的,畢竟是王爺提出設的。
最主要的是想讓王爺再給他們些措施,還想厚着臉要一塊羅盤,他們那裏沒人精通,這邊精通的他們又請不起。勉勉強強有一個,卻是老出錯,有一次出海按着方向將近一年左飄右飄直接飄到了北方盛川灌河口。
一群傻蛋當時還以為到了一個繁盛的國度,想拿本地特色品去交易,接過被人笑了一通,因為人家那裏也有,比他們的只好不壞。
後來才發現,他們待的地方是京城。
回來時是沿着河道回的,據梅培小子說,聽說他們是靠着這破船出海的南海沿子人,被笑了一路。
一船水手回到家一個多月那脫皮情況才好。
豐大人想着那個大笑話,就很嘆了一口氣。
「大人?」一直不得回答,梅培喊了一聲。
「哦」,豐大人想了想道:「應該會見的,按品級咱們不夠格,但是年節不分品級。」
「可是聽說金川王桀驁」,還是那個口音味最重的官員。其他官都不願和他一起出門,因為他一說話,就被人笑。
雖然他們比這裏的人黑吧,但也不至於一眼就被人家看出是南海沿子那邊的。
「什麼話都敢說啊你」,豐大人忙捂那官的口,心裏卻同意。他見過金川王一次的,而且是最末一個,只一刻鐘問了問前面那些官員民稼之事,就讓他們出來了。
這時遠遠走來另一行官員,這是南海沿子北面的周川,隔了一座大周山,這兩年人家比他們好過多了。
聽說光種桑樹往北買桑葉,就賺了個盆滿缽滿。何況養蠶!
看見最前面官員一身絳紅官袍,豐大人心中更不是滋味。按地方來說,他管的地面還比這個趙大人的寬,但是誰讓那地方窮,一年整個南海沿子連千斤粟都交不出,他官位就比人家生生低了兩級。
而其他人,則是看着那一行官員身上嶄新的官服暗自羨慕。
豐大人一行都沒有立即走,直到看着趙大人遞了帖子也被拒了,這才好受點,就是都不見。
「回吧」,豐大人轉了身不再看那邊給他點頭致意的趙大人,對幾個下屬道:「今晚早點睡,明兒早點來,早早拜過趕緊回。」
幾人應是。
那邊趙大人笑着對旁邊人道:「這個老小子,還不會變變,想去管南之川啊?」
旁邊人馬上接道:「南之川現在不是併到南海沿子了嗎?再管就到海底去了。」一行人笑着離開。
豐求這人,是好人,也是好官,有才,也有能力,但是太硬,不會辦事。現在的容成王朝缺人才嗎?聖上憑什麼看臉色用這樣的臭石頭!
趙同和笑眯眯地暗想。
……
馬車在種家染坊穩穩地停下了,金鱗逃也似地去通知種舉整整接駕。
岳箏看着金鱗狼狽的背影好笑,下車後將兒子抱下車來。同時轉頭對容成獨道:「你管的也太嚴了吧,都不許金鱗喜歡姑娘嗎?」
容成獨牽着她,她牽着兒子往染坊大門走。容成獨捏了捏她的手,清冷不喜道:「你關心他太多了。」
雖然他這語氣很僵硬,岳箏卻沒有不喜歡,說道:「不是覺得他和桃塢很配嘛」。
金鱗真是,她不過在馬車裏無聊,問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而已,看着一個厲害冷硬的男子漢,怎麼一問這事就被嚇住了。
「嗯,可行。」容成獨給了這麼一句話。
岳箏推了他一把,笑道:「不着調,什麼可行啊?配不配你說。」
「堪配」,容成獨看了她一眼,道。
岳箏回視,心中暖暖的,安詳而美好。自從說定成親之後,覺得他變了很多,神情語調都溫暖了許多。
小曲兒抬頭看他們兩個,小眉頭深皺。又成他自己了吧!
進門沒幾步,種舉就慌張地打袖扶髻而來,後一步跟着被派到這裏與種舉一起管理染布的姜亮。
「參……」種舉半跪下,一個字才說出,想起侍衛說的微服,又忙改了道:「恭迎公子夫人。」
話落,又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
已經是岳夫人家僕,以後見到王爺的時間定是多不勝數,所以這慌張必須得改。
「前面帶路吧」,岳箏說道。
種舉應聲是,側走在前面。姜亮也趁機過來見了禮,不過比起種舉來穩重多了。
種舉一看,不能太丟面子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好些。
轉了幾個彎,就到了染房,染房鍋爐大染,溫度極高,正在染地熱火朝天的小伙子們一個個兒都露着精壯的腰身。
容成獨臉色騰地發黑。而岳箏在門口感受到裏面不斷向外沖的熱浪時,就擔心起來。
這種地方,他怎麼能來?氣味駁雜,他定是受不了的。
想了想,自己就是進去看,也看不出名堂,就算看出名堂,她能染布嗎?所以這些事,有姜亮和種舉管理就好了。
她只要看成品,用好人就成。正要說去庫房看吧,男人孤高命令地已經開口:「去庫房。」
種舉抹汗,到了地方,他也覺出不得勁了,此時忙改變方位。
庫房很是潔淨,站到裏面竟也覺得四面通風似的。一匹匹花布整齊地碼在低矮的松木搭成的木板上,靠牆往外排,一排排一摞摞,已經有將近千匹了。
「染地真是快」,岳箏一步上前,摸了摸一匹榴紅印花布,絲毫不吝嗇讚揚道。
種舉想到這些也是自豪爽快,答道:「人手足,各種器械都很齊全,所以才能染這麼多。不過為了保證質量,也不算太快。」
「嗯」,岳箏轉頭,說道:「這樣就好,染地不像樣子了可不行。」
種舉應是。
小曲兒也是滿臉驚訝的樣子,左右摸摸,這時抬頭問道:「娘親,這都是咱們的嗎?」
「是啊,都是曲兒的。」岳箏笑道。
「我要這麼多布又沒用。」曲兒卻突然興致缺缺道。
「小少爺,這些都是賣的。」姜亮說道。
「賣?」曲兒反問。
「買賣」,容成獨抬手勾了勾布料邊處,以這種布料來說,染成這樣算是可以,他也沒必要求全責備,同時不甚在意地說着:「就是生意,以後我找人教你。」
「我不學」,曲兒不喜皺眉,大聲道:「我才不要做生意人。」
容成獨清冷的眸光中有着點笑意。
聽此,岳箏心中不舒服,換了一種說法對兒子道:「到時娘會找人幫你管的。」
曲兒心中不耐,還是點了點頭。
他才不稀罕這些東西。
看到這邊布匹充足,完全可以一過十五就開張,與姜亮、種舉交代過,沒有多待他們就回去了。
出門的時候,想起了工人工錢問題,岳箏不免又停住問了問。
聽了姜亮報出的數目,一個月五錢銀子,她雖覺得少,還是點了點頭。繡莊初五開門,雖然已經開始有進賬,但之前的五千兩已經花的差不多了,現在手頭上也不過八百多兩。
但岳箏還是決定,這些布匹一開始出銷就給來做工的人漲工錢,畢竟染坊裏面的活不輕。因此便說道:「行,你回去告訴他們,好好做活,下一個月就漲工錢。」
姜亮聽了,笑着道:「我替那幫小子謝謝奶奶了。」
主家就是這點好,雖然不少都是賣身奴,但還是有工錢可拿。
「每日飯食不可吝嗇」,容成獨在旁邊說道。
岳箏正想說呢,這時候被他先說出來,不禁好笑地看向他,反應過來之前,笑話已經出口:「您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都能想到這點,他們還用囑咐嗎?」
種舉和姜亮聽了同時低頭,抬手擦汗。只聽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王爺道:「我食不食人間煙火,箏箏該最清楚。」
箏箏……啊。岳夫人名諱箏,種舉突然想到。
兩位主子感情這麼好,當着這麼多人,就這麼……而他們作為岳夫人家僕,待日後定是水漲船高鐵板釘釘啊。
看到那時誰還笑他甘入賤籍,是個十足的傻貨。他們將會明白,他種舉,種鵬飛是多麼高瞻遠矚。
岳箏卻聽見他在外面這樣叫他有些不習慣,忙道:「走了。」
金鱗前面開路。
恰在這時一個提藍墮髻的婦女走了進來,見到他們怔了怔,問:「你們什麼人?」
咋能隨便放人進來?婦女隨即就看向自家的,大嗓門道:「你咋隨便什麼人都讓往裏進,心眼又缺兩個啊?」
種夫人火氣這樣大,一是因為剛剛過來的路上聽到有人笑她老公缺心眼,把一家都賣了,二是實在稀罕這些花布。
種舉一聽,連忙上前拽住婆娘,狂使眼色,一邊對岳箏這邊道:「夫人公子,家裏的沒見過世面,不懂事,但是沒啥歪意思。」
岳箏看着這對老夫妻,感覺很好,便笑道:「沒事,種夫人也是關心染坊。種先生,姜叔忙去吧,我們這就走。」
小曲兒這時已經追着金鱗去坐車了。
種夫人看到老公的顏色,又看到這兩人的衣衫,特別是那公子不顯自露的貴氣,心中哪能不明白。
當下大氣也不敢出了,金川王在她概念里,跟皇帝差不多。
直到聽到外面車聲轆轆,種夫人才抬起頭來,問自家的:「真是王爺啊?」王爺兩個字說的特別輕,不敢說一樣。
「可不就是」,種舉說道:「下次說話前先看看人,別毛毛糙糙的。」
「那旁邊的是……」種夫人自動忽略自家的教訓,又說道。
「是」。種舉應道,然後提步便走。自家夫人還不知道,一說就停不了。
「那你不叫個人回家喊我,我也好過來陪陪。」後面種夫人道。
「賠!你賠的起嗎?」咋咋呼呼的不可思議的聲音在街面上響起。
梅培有些侷促的站在這個小販跟前,泛白的暗青官服,還有袖口因摩擦破損的白絲,都讓他顯得土。
對就是土,就算是個官,也是個土官。怎麼這樣的人也能當上官,走過看上一眼的人都這麼想。
其實梅培在他們那地方,是很爽朗大方的。但是到了這裏,繁華的金川,一年多的海上生活,突然的瓷瓶碎裂的聲音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灰麻布衣的小販這時已經嚷嚷開了,「我這可是官窯出的上好白瓷,沒有百八十兩拿不下來的。你瞧瞧你衣服都破成什麼樣了,你還好意思說賠,你賠的起嗎?」
這一聲嚷嚷,邊上已經有幾個人聚攏來。
「那你說怎麼辦?」梅培很快找回狀態,坦然地看着他坦然地問道。
「怎麼辦?」小販看着眼前這人的窮酸樣,氣恨不已,多好的一樁生意,讓這小子給壞了。剛剛過去的那兩個,明顯地是兜里有錢的富商。
而這個人一副窮酸相,就他那官服,他都直接忽視了。要不然也不敢惹呀。看這人身高體瘦的,又黑乎乎的,八成是南海沿子那邊的人。
這段時間街面上活動的官員很多,金川王會客嘛。誰都知道!但是你這南海沿子的窮酸能見到王爺嗎?不說湊湊熱鬧就回去,在街上瞎逛什麼?
小販暗自腹誹。
「看您是位官爺」,小販道:「我也不多說了,你給我二十兩銀子讓我應應急就行。要不是家裏解不開口,我老爹留給這瓷瓶我還捨不得賣呢,當個傳家寶多好,誰造出門就給撞了。」
正嘟嘟囔囔的,小販聽見那人似乎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沒那麼多錢。」
「你說什麼?」小販叫道,二十兩都沒有,騙鬼呀。南海沿子再窮,你這官往金川來的,能二十兩都不帶嗎?
「我說,我沒有那麼多錢。」梅培便將聲音放大。
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雖然善意的不少,——因為這畢竟是個官——,嘲笑的卻更多。
眼見這人穿着官服,又願賠自己的銀子,小販其實並不敢太得罪他,如此便道:「那官爺,我給您要二十兩,已經是很給您身上這身官服面子了。你不能因為是個官身,就欺負我們平頭百姓吧。」
「丟人,這群沿海的傢伙,出門逛街就不會把官服脫下來。」斜對面一家茶樓里有人惱怒道:「簡直丟我們容成王朝這麼多官員的臉面。」
「劉大人,息怒息怒」,下首的人忙說:「這些人連住驛站的錢掏的都緊緊巴巴的,哪還有錢裁衣裳啊。來金川能穿身官服過來,就不錯啦。」
一座之人聽了盡皆大笑。
「下去個人管管」,一邊趙大人道:「連這碰瓷的小把戲都看不出來,不想想,像樣的川城中,哪有小販敢隨意擺攤?就這一點,就能拉着那小販去官府。」
這邊正說着,對面熱鬧處響起了柔亮的女聲:「你是哪裏的小販,這處是行街,不能販賣物品吧?還有,什麼官窯的瓷瓶,你這一看就是小土窯中出的。別說二十兩,能值二百文都是好的。」
樓上的官員一聽,都翹首去望。一望心中都是一盪,這兩個小丫頭可真是清新脫俗啊。特別是說話的這個,又帶着幾分穩重之氣。
簡直就像那松尖兒的雲,流淌在魚丘山中緩流。
一時間劉大人摸了摸鬍鬚,趙大人抓了抓酒杯,其他的大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小販一聽不願意了,不耐煩道:「你哪裏來的丫頭片子,知道什麼官窯土窯。還有,你哪隻眼看見我在這裏擺攤了,我就抱着瓶子去市場的,被他撞了,你瞧見沒!」
桃塢不慌不忙,抿嘴一笑,指了指路邊的一塊布,說道:「那不是你擺瓶子的地方?還有啊,我們家的就是夜壺都是官窯出的,我能看出來很奇怪嗎?」
小文聽了,噗嗤一笑。桃姐在繡莊掌柜當的了,說話就麼大方竟然!
周圍也是一陣鬨笑。
「少管閒事」,小販有點惱羞成怒了,握着拳頭道:「別以為老子不打女人。」
梅培連忙上前,道:「你還打人,我還要拉你去官府呢,就找你們金川府君張大人,看看他治下都是些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窮酸一個,披了件官服就有資格見我們張大人啦?」
「我們金川什麼人,也比你們黑煤蛋強,笨死了,連碰瓷都看不出來。」
小販還沒說話,路邊的人就都不依了。到了金川還敢說金川人,膽兒太肥了。就是欽差來都不敢說金川人的不好,誰不知道在容成王朝論護短金川認第二,就沒哪個川敢認第一。
梅培一下子就被這七嘴八舌說惱了,當即大聲道:「再窮酸,長的再黑,我們心不黑,在我們那裏,根本就沒有你們這種騙人的行為。」
嚷嚷的人群驀地一靜,隨即就有人吼:「你這芝麻豆大的官,憑什麼管我們金川的事。」
「是啊」
「就是」
「趕出去」
雖然這些圍看的人確實被那人說的愧疚了,但是他們就是錯了,輪得着他說嗎?還有,他們金川這種出來碰瓷的渣也很少的行不行?
「哎呀,別吵了」,柔亮的女聲再次響起:「人家又沒說我們,是說那些騙人的人呢。」
要急眼的男人都被這聲音安撫了,就是婦人女子,也都朝聲音的主人看了好幾眼。
小販覺得不妙想走,但還是捨不得,那一個瓶子的本的收回來吧。正要拉着那官要個本錢,就聽見那女子喊了一聲道:「周大哥,方大哥,這裏有個亂擺攤的,快趕走吧。」
周兵,方勝,兩個負責這一塊的衙役聽人說這邊吵鬧,就趕了過來,看到桃塢和小文時眼睛均是一亮。
都是熟人,這兩個衙役巡邏期間,有時也會逛到兩個街口那邊的彩繡莊。
「怎麼回事?」周兵過去就抓住了小販:「二來子,又是你,不是都找人給你佃了兩畝水田,還幹這事?」
熟悉二來子的人不少,他也只吭外來商賈,所以看見的人一般都不點破。
二來子忙作揖鞠躬的,好話不停:「周哥,周爺,俺就是習慣了,一時手癢。」其實是改不掉好吃懶做的毛病,知道新年開市了往來的商賈定然多,就想碰碰運氣。
「您這次就當沒看見我?」二來子諂媚道。
「回去做記錄吧你,去北郭伐一個月木頭這次。」周兵抓着二來子,嚴肅喝道。
伐一個月木頭,確實有點多,可誰讓心中戀慕的姑娘在眼前呢。不過周兵知道彩繡莊不簡單,只敢偷偷想想。
方勝也不忘表現,訓了二來子兩句,又問兩個姑娘道:「你們沒嚇着吧。」
「我們難道是膽小鬼嗎?」桃塢笑道。
方勝撓了撓頭,驅散人群,就跟周兵帶着二來子走了,二來子一直在諂媚求情:「周爺爺啊,一出正月都農忙呢,我活兒耽誤不起啊。」
「方爺爺啊,我的地沒收成,到時候夫君大人還得頭疼啊。」
桃塢和小文聽着都笑了。
梅培這時見路面清淨了,便走過來作揖道謝:「兩位姑娘,剛才多謝你們給在下解圍。」
「不用謝了」,桃塢說道:「不過我們金川的人都挺好呢,就是剛才那碰瓷的,也不是真的壞。」
桃塢的話被剛才沒走的一老爺子聽到,伸出大拇指道:「小姑娘說的好,做的也好。」
剛才對這衙役沒提碰瓷,就是跟金川人留面子啊。
「我剛才還想,若二來子一直不鬆口,我就幫着講講價,『幫』他騙個一兩銀子。」老者又說道。
幾人皆笑。
梅培暗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方風水一方人情吧。
「那這位大人回去了可不要說我們金川的壞話呀。」桃塢幾分打趣道。
「真是個妙人兒啊」,斜對麵茶樓上的趙大人笑贊道。
劉大人點頭。
「不知是誰家的丫頭?」一個人道:「看樣子定是富貴之家。」
「問問」,還有人道。
「張目聽說了,不得說我們色鬼?」劉大人道。
「潛之就是夫綱不振」,趙大人說道。突然眼神一利,卻又笑道:「咱們不用做色鬼了,有人搶先了。」
眾人在透過窗戶看去,就見那南海沿子的窮官對着剛才那丫頭左攔右擋地糾纏不休。
桃塢簡直要氣炸了,這好好地說着話呢,有上前就拉人家衣服的嗎?
梅培被打了一巴掌不放開,只是一直問道:「你這衣裳,這布,怎麼染的?能不能買給我些?」
他們那裏的富戶都穿染布,可卻從未見過這樣精緻的,絲毫不暈的。
這花!梅培有些激動地抓着桃塢的手腕,另一隻手卻扯、搓那布料。
小文急得拉住他就拽:「你這個流氓,快放開。」
街上的人僅是愣了一瞬,剛剛沒走遠的人都喊道:「欺負我們金川的姑娘,揍死你。」
只是還沒等這些正義添胸的人動手,一把劍橫轉着就飛了過來。眾人眨眼間,那「耍流氓」的人就捂着手腕,疼得彎身吸氣了。
隨即,一輛雙馬並駕的馬車進入眾人視線。
馬車很普通,看見的人卻奇怪地升起一股敬意。
馬車有逸氣。
岳箏正透過車窗看街景,路過一家當鋪時,看見莫老婆子說着什麼和兩個僕婦走了進去,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笑什麼?」容成獨攬過她的肩膀,也順着看了眼,清冷質問。
「笑好笑的事啊。」岳箏拿開他的手,說道。
坐在娘親右手邊的曲兒連忙欺過來摟住她的腰,並挑釁地看了容成獨一眼。
岳箏看了看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則是好笑不已。
「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抱她。」容成獨眸光變換,忍了忍,忍不住道:「坐好。」
曲兒不放開,問道:「我好幾次看見你抱我娘親了,你不是比我還大?」
「不一樣」,清冷的聲音鎮靜道。
「有什麼不一樣?」曲兒緊逼。
「外面有人打架嗎?」為防容成獨說出什麼過分的話,岳箏插話打斷。
隨即就聽見金鱗出劍的聲音。
真有人打架啊?
岳箏只是聽着鬧哄哄的才這麼一說。
「何事?」容成獨雖心中有些戒備,卻問的從容。
「是桃塢」,金鱗的聲音沉悶:「被人調戲了。」
「什麼?」岳箏氣得當即就要站起來。
兩世相處,上一世隱忍屈辱的紅兒,這一世展露出真性情的桃塢,在她心中,就是妹妹,就是親人了。
竟然有人敢調戲她!
一定要讓邦子帶着姜家兄弟揍得他找不到家門。
容成獨按住了她,說道:「別急,金鱗會處理。」
是啊,有金鱗。光金鱗一個就把那登徒子揍得滿地找牙了,她狠狠地想。
因為氣急,她的面容有些小小的扭曲,眼更大了,嘴抿地更緊了。容成獨卻覺得他愛極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這當兒金鱗停了馬車,雖然心急並不敢走開,主子還在車上,他哪敢走開。
岳箏很快掀開車簾下來,小曲兒隨即跳了下來,握着小拳頭口口聲聲要揍欺負桃姐姐的人。容成獨也下來了,他的穿着是出門時並未來得及換的常服,裁剪簡單到極點,頭髮倒是束着,卻並未有半點不協調。
他下車,街面上一瞬靜謐。讓人誤以為那一瞬是失聰了。
「你行不行啊?街上這麼亂。」岳箏拉住他的手問道。
「無礙」,他的聲音高雅伐人。
又生氣?她不是擔心他的身體嗎?剛從染坊走了一圈。
「哪個人欺負你?」很快岳箏就不管容成獨的小心眼了,走到桃塢身邊問道。
桃塢在繡坊也算練出來了,這時被人當街抓了手,拽了衣服,也只是眼框微紅。看見岳箏時倒是驚奇道:「奶奶,您怎麼來了?」
「正要回去呢。」岳箏道:「敢當街欺負人,不是找打嗎?」
「就是那個人,穿的破破爛爛,沒想到人也破破爛爛。」小文指着一邊捂着手腕疼得說不出來話的梅培鄙視道:「桃姐剛才才幫了他呢。」
「金鱗呢」,岳箏一瞧那人,黑瘦,此情景下,只覺得滿目猥瑣,便喊道:「把他這毛病給打改。」
一聲金鱗,侍衛出動。對麵茶樓上的從剛才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說話的官員們回過神來,真是啊,不是眼花,不是幻象。
看那侍衛,打人技巧大了,看着輕,只怕一下子就能青到筋骨。
真是金川王!
休息,是和女人出門了。
幾個官職比較大的面面相視。
怎麼辦,下去不?
下去了怎麼說,不是找死嗎?
就是,那是王爺的女人的丫頭,他們在樓上看,也不管管,不等着被摘烏紗。
老徐怎麼栽的,內部人員誰不清楚啊?
只是見過王爺的女人的人很少呢。
想起這個,幾個官忙伸長了脖子去看。
下面已經不打了?
桃塢是聽到剛才那人說的話的,但是那樣抓着她,被揍也是該的。這時見金鱗一拳下去那人已是開口求饒,「姑娘,在下並未有冒犯之心呀。」
她心中畢竟不忍,便在岳箏耳邊小聲道:「他剛才說什麼賣布,一直問奴婢這布是怎麼染成這樣的。您看他長相,跟姜叔他們極像是一個地方的人。」
也是因為這個,她剛才才會開口相幫。
岳箏也不忍了,實在是金鱗……還不如讓邦子來揍人呢,這才兩拳人聲音已經變了。
「金鱗,算了。」岳箏便開口道。
金鱗尤不解氣,再揮一拳才將人搡開。
這一拳直接照到臉上,嘴角當即流血腫起。
「金鱗真是護人心切啊。」岳箏低笑道。
「南之川的官吧,做什麼的?」那邊金川王已經清冷威嚴的發問了。
梅培捂着肚子站了起來,看見這個一身貴氣之人,再聽到他的問話,直覺得就沒了半點氣勢。豐大人跟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低了頭,下意識地就道:「下官乃南海岩的商官,只管貿易的。」
容成獨清冷皺眉,他想起前幾年讓南海岩設置商官一事。其實對於南海岩和南之川,他並沒想要治理的。
所以只是指了泛海之路,就任他們自謀生路。
此人倒也並非心術不正之輩,再看那兩個丫頭的衣服,自然很容易明白剛才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容成獨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再說什麼。
「回吧」,他對岳箏道。
不過朝廷有這樣的官員,確實不雅。箏箏的布確實適合,容成獨看到女人聽到商官二字時露出的笑意,已經想到此處。
岳箏聽了桃塢說那人提了賣布,又他自己說是商官,再看他確實衣着寒摻,也就動了念頭。
「金鱗,帶走他。」轉身前,岳箏如此吩咐。
茶樓上的官們終究沒有下來,大街上也不能說什麼,而且下來有可能被牽連,他們缺心眼也不會下來的。
「老豐這下遇到麻煩了。」趙大人說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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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了我,想起那個分越想越難受,都想到死胡同了,找哪個老師不是推就是重修,覺得生活暗淡無光了,也沒啥心情寫。沒人理我現在都,西總算明白一個道理,這個社會就相信實力和權力,沒有這兩樣,啥都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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