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為道教的一大流派,和道教的其它教派相比,創立的時間相對教晚,卻後來者居上,從其創始人王重陽48歲創教(1160年),到1224年丘處機返抵燕京,被請住大天長觀(後改名長u宮),持成吉思汗御賜金虎牌、璽書「掌管天下的出家人」時,打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並迅速成為道教的一大門派,也就是短短几十年的時間。其發展之速,堪稱中國道教發展史上的一大奇觀。
一、全真派祖師王重陽
全真教的創始人王重陽(1112—1170年),陝西咸陽大魏村人,累世為地方望族,本名中孚,字允卿。能文善武。據記載是氣宇不凡,眼大於口,須過於腹,聲如洪鐘,面如白玉。還精通經史,才思敏捷;膂力過人,武藝高強。身長六尺余,形質魁偉,任氣豪俠,善於辭辯,能詩善畫,精通歧黃(醫術),「置家事俱不問,放曠自適」,聞名於鄉里。南宋高宗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陝西威陽被金兵佔領,同時,兒皇帝劉豫被金人立於北京。第二年,金人以陝西地賜劉豫,國號齊,年號阜昌。阜昌年間(公元1130——1137年),王重陽曾應齊禮部試而未中。不久,偽齊被廢,陝西地完全由金人管轄。金熙宗天春元年(公元1138年),下詔開科取士,王重陽為應進士試,特改名德威,字世雄,考中武科。
王重陽家境富有,少習文練武,以圖仕進。但是在那個宋金對峙、鐵騎縱橫、生靈塗炭的戰亂的年代,文武雙全王重陽卻是文不能入仕,武不能安邦。現實與理想的反差和無奈,令王重陽沉湎於飲酒作樂以求精神上的解脫,也許是酒不解真愁的緣故,深感「天遣文武之進兩無成焉」的王重陽終於在年48歲時,辭去(今陝西省戶縣)在甘河鎮監酒稅官職,改名王嚞,號重陽子,棄家外游來到終南山南時村(今成道宮村),壘起幾尺高的封土,下面挖了一丈多深的墓穴,自稱居處為「活死人墓」,又號「行菆」。還在墓上立一牌子,上寫「王害風靈位」,自號「王害風」、「王瘋子」,自居其中,在此穴居修行。
王重陽入道修行的方式用我們現代人的眼光看,依然是非常奇特的。一般要入道修行循常理都是入道拜師進修。而王重陽則不是,他一入道就是自立門庭,宣稱自己遇到了神仙,受到了神仙的點化。
關於王重陽遇仙的故事,隨着後來全真教的興盛,也流傳很廣。金海陵王完顏亮正隆四年(公元1159年)六月,王重陽在戶縣甘河鎮當監酒稅的小官,去市中沽來酒肉,趁着夜裏涼爽,就在甘河上的一座小橋上自斟自酌,酒至半酣,有兩個人被發被氈突然來到王重陽的面前,和他一起喝酒,酒喝完了,兩人就拿了個壺,在甘河裏面里舀河裏的水叫他喝,結果王重陽覺得這河水喝起來比他沽來的酒醇味還好,他感覺遇上異人了,後來得知這兩個人是呂洞賓和漢鍾離也來度他的,兩人傳給王重陽仙訣和秘術後就飄然而去。這就是王重陽「甘河遇仙」的故事,甘河鎮的這座橋也被後人稱之為「遇仙橋」。除了「甘河遇仙」的故事,還自稱遇到過王玄甫、劉海蟾,並且和他們四人有過約定,這個約定就是把人間這個傳道的事情了結之後和他們四人會聚。叫「師真之約」。王重陽臨去世時,就囑告弟子們不要悲傷,自己是赴「師真之約」去了。後來,全真教的弟子們就把王重陽和呂洞賓、漢鍾離、王玄甫、劉海蟾並列供奉,敬之為全真「五祖」。
三年後,自稱丹成悟道的王重陽,親手填封了「活死人墓」,來到劉蔣村(今陝西省戶縣祖庵鎮),搭建了一個茅庵,開始在村里傳道。
王重陽在劉蔣村傳道,並沒有追隨者。因為他在南時村(離劉蔣村很近)挖穴墓時,就自號「王害風」、「王瘋子」,村里人也確實把他當成了瘋子。因為他挖墓穴,稱居處為「活死人墓」等等,在常人看來,這都是瘋癲的舉動。更何況他出身豪門,家境巨富。卻拋妻離子,捨棄財富,來到劉蔣村住在墓穴里過苦日子(儘管王重陽自稱是「神修」)。就是在當今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氛圍下,依現在世俗的眼光看來,依然也只有瘋子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王重陽在村里傳道,村里人覺得他是更瘋了。不僅沒人追隨他,反而惹得村民們恥笑。金世宗大定七年(1167年),王重陽燒掉茅庵,拿了一個鐵罐作食具,東出潼關,一路乞化去了東海(今山東一帶)開始了傳教生涯。
王重陽第一個度化的大弟子為寧海州(今山東牟平)人馬鈺,馬鈺在家中為其建了庵堂,王重陽命名此庵為「全真堂」,全真教由此而名。此後,王重陽先後在文登、寧海、福山、登州(今蓬萊)、萊州(今掖縣)傳到講法。建立三教七寶會、三教金蓮會、三教三光會、三教玉華會、三教平等會等宗教社團,弟子多達數千人。其中最有名望的弟子馬鈺、孫不二、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郝大通、王處一被後來的全真教弟子們敬奉為「全真七子」或「七真」,和「五祖」連稱為「五祖七真」。
王重陽自稱遇到過呂洞賓、漢鍾離、王玄甫、劉海蟾四人之事聽起來也許令人不以為然,當年劉蔣村沒人追隨他,就是沒把他說的這些話當回事兒。但是王重陽做為一介平民,一不靠官府,二不靠勢力,三不靠錢財,短短兩年左右的時間,就在山東打出了一方天地。這裏面固然有社會和時代的原因,也有全真教教義所蘊涵着一些令人信服的合理成分。但其學識和個人魅力也是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因素,王重陽飽讀詩書,善於隨機施教。出口成章。傳世著作有《重陽全真集》,內收傳道詩詞約千餘首。另有《重陽立教十五論》、《重陽教化集》、《分梨十化集》等,均收入明《正統道藏》。
這其中最令人稱奇的,莫過於王重陽對未來的預知能力。有關王重陽對未來的預知能力的事例很多。其中最著名的有兩件事,一是王重陽準確的預知自己的壽命。二是準確的預知出其未來七大弟子的姓氏。王重陽五十三歲時,就題過一首詩:「害風害風舊病發,壽命不過五十八。兩個先生決定來,一靈真性誠搜刷」。就預測到自己的大限為五十八歲。金大定九年十月,王重陽率弟子馬鈺、譚處端、劉處玄、邱處機西歸。客居汴梁(今河南開封,金人稱「南京」),已知不永,與金大定十年(公元1170年)正月初四這一天,作《竹杖歌》詩一首示於四弟子,詩曰:「一條竹杖名無著,節節生輝灼灼,偉矣虛心直又端,裏頭都是靈丹藥。不搖不動自閒閒,應揚隨機能做作。海上專尋知友來,有誰堪可教誰托。昨霄夢裏見諸虬,內有四虬能跳躍。杖一引,移一腳,頂中迸進銀絲索。攢眉露目振精神,吐出靈珠光閃灼。明艷挑來固然樂,白雲不負紅霞約」。馬丹陽等四人聽了師傅的《竹杖歌》後,悲泣不己。丹陽曰:「人道區區,尚無所得,吾師棄我,遑遑可歸?」王重陽說:「丹陽己得到,長真己知道,吾無慮矣!處機所學一聽丹陽;處玄、長真當領管之。吾今赴師真之約耳!」
寓居磁器王氏的旅館中。王氏對他不禮貌,又毀謗他。王重陽不以為然地預言道:「吾居之地,他日當令子孫卜築於此。」王氏等凡俗人等不信,認為王重陽在發狂言。六十四年後,棲雲真人王志謹挈其徒落腳於此,一座壯麗的殿宇,出現在原址上,後名重陽宮,又名朝元宮,最後定名為延慶觀,至今猶存。
關於王重陽準確的預知出其未來七大弟子的姓氏,也有兩個出處,一是其在王重陽在劉蔣村燒掉茅庵時,且歌且舞,其歌詞之意就是要到「東海投譚捉馬」去,二是王重陽東出潼關,沿路乞討,途經洛陽,觀瞻翠雲峰上的「敕建上清宮」時,在上清宮大殿側壁上《題上清宮》詩一首中寫到:「丘譚王風捉馬劉,崑嵛頂上打玉球,你還般在寰海內,贏得三千八百籌」。王重陽的這首上清宮題壁詩,不是即景抒情,也不是談道論法,而是把自己這次出行山東傳道,所招收的弟子的大姓提前公之於眾,真是玄中之玄,奇中之奇!在此之前,王重陽從未去過山東,也不像現在有電話、QQ、MSN可以預約,有高速交通工具可以乘坐。也沒有人和他聯繫過,在以後的傳道過程中,又怎麼一定是「丘、譚、馬、劉」同時成了他的弟子呢?然而兩年之後,現實驗證了王重陽上清宮題詩的結論是千真萬確的。
這確實是一個謎,後人也有欲證其偽的。但總是在一番求證之後不由得嘆服。王重陽預知未來的能力,給後人留下了一個難解之謎。
史料記載:大定九年十月,王重陽率弟子馬鈺、譚處端、劉處玄、邱處機四人西歸,次年一月歿於大梁(今河南開封)。葬終南劉蔣村故庵(今陝西戶縣祖庵鎮)。金章宗賜庵名為靈虛觀。元太宗加封為重陽萬壽宮。全真道尊為祖庵或祖庭。元世祖至元六年(1269)封為重陽全真開化真君;至大三年(1310)又加封為重陽全真開化輔極帝君。
二、全真教的仙道理論
王重陽能在短短兩年左右的時間就打出了一方天地。除了社會和時代的原因,除了其學識和個人魅力,其自成體系的全真教教義,也是受之者眾的一個重要的因素。
1、獨特的三教合一理論
儘管魏晉以來就有「老子過函谷關化胡」傳說,更有《老子化胡經》傳世以及「三教出一門」學說的形成,但是在此理論基礎上力倡三教合一則是王重陽創立全真道的一大特點,道教的《道德經》、儒家的《孝經》、佛教的《心經》則為道教全真教派的必修經典。當年他在「活死人墓」四角各種植一棵海棠樹,就言稱「吾將來使四海教風為一家耳」。在他的言論、著作中,「三教出一門」、「三教合一論」更是俯拾皆是。如在《金關玉鎖訣》中說:「三教者,如鼎三足,……不離真道也。喻曰:似一根樹生三枝也。」在《示學道人》詩中說:「心中端正莫生邪,三教搜來做一家。義理顯時何有界?妙玄通後更無加。」又有詩云:「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在《答戰公問先釋後道》中稱:「釋道從來是一家,兩般形貌理無差。」等等。他認為儒主「理」,佛主「性」、道主「命」。要人們忘情去欲,才能「心虛氣住」,「氣住則神清,神清則德合道生」,達到「三教圓融」的全真境界。
2、道教的平民化
在王重陽創立全真道之前,儘管道教有許多教派流行,但都是以煉外丹為主,服食金丹以求肉體飛升,霞舉成仙為目的丹鼎類修行方式。丹鼎教派把選擇門徒、傳授丹經、燒煉金丹等活動搞得非常神秘和複雜。再加上團汞煉丹這種修煉得有相當的經濟條件做後盾。所以在全真道之前的道教只能是一種上層宗教,貴族宗教。而王重陽創立的全真道教則徹底顛覆了在這之前所有道教流派的修行方式,以「普濟眾生,遍超庶俗」的理念,使全真道教成為了一種平民宗教。從而在民眾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全真教的修行方式重在修心。在《重陽立教十五論》這篇不足1500字的文章中,對於全真教的修行做了相關的論述,大致分為三個方面:一是日常生活細則,如出家者須投庵(譚處端後來略微修改了出家修行的理論,認為在家也可以修行,「忠孝仁慈勝出家」,這一修改承認了「居士」,使全真道更加適合民情而有利於其發展),身有所倚,身安則心安;學習經書、精通藥物、以高明者為道友等等。一是強調修心,論述打坐、降心、煉性等要領,丹成則身在人間,心在天上等等。三是修行者應該通悟的境界,煉性為修道之根本,入聖則形寄於塵中,心明於物外,則神、性居於仙境,即身在凡而心在聖境。
比之于丹鼎教派,全真教的修行方式則重在修心,重在控制令人沉淪的世俗yu望。修行方式的簡化,使全真教能走向平民,並在大眾中產生轟動效應的前提條件。
3、成仙證真的簡單化
全真道教不尚符籙,不事黃白,也不信白日飛升之說。只要修心養性即可。按照道教的說法,就是修煉內丹。所謂內丹,是指修煉內丹者,以身為丹鼎,以身中之精氣為藥,以神為運用,在自己身中燒煉結「丹」。道教修煉內丹。在隋唐以來就有之,但是把修煉「內丹」做為最主要的修煉方式。則是全真教的首倡。道教的內丹修煉之法,由於師承和教派的差異,說法也不完全一致。
全真道以修習內丹為成仙證真的基本法門,為「天上大道」。以性命雙xiu為基本內容,先性後命,以修性為主。王重陽云:「賓者是命,主者是性」。《丹陽真人語錄》雲,「屏絕萬緣,表裏清淨,久久精專神凝氣充,三年不漏下丹結,六年不漏中丹結,九年不漏上丹結,是名三丹圓備,九轉功成」。就簡要地說明了全真道派修習內丹基本要訣。
對於成仙證道,傳統的道教教派認為經過修煉,形、神皆可不死,肉體與精神一起長存,王重陽則認為「欲永不死而離凡世者,大愚不達道理也」。指出「氣神結合,謂之神仙」的修行方式,孝養師長父母,救一切眾生,意同天心,正直無私者為天仙;打坐修行者為神仙;養真氣長命者為地仙。只要體內「丹」成,就能身在人間,神遊天下。認為肉體要死是自然正常的,活着的時候只要修煉,死後「真性」、「陽神」就能得到解脫後,長存於天,是種「陽神」不滅的成仙證真方式。這種成仙證真的方式只要遐想,不需求證;既簡單化,也避免「長生不死、霞舉飛升」無法兌現的尷尬。
對於成仙證真的修行方法,全真教也因人而異。對於文化修養高的,王重陽就教其修煉大法,對於平民百姓,修煉方式則更簡單。在《重陽全真集》裏,對於平民的修行,王重陽就指出「諸公如好真修行,飢來吃飯,睡來合眼,也莫打坐,也莫學道,只要塵冗事屏除,只要心中清淨兩個字,其餘都不是修行。諸公各懷聰慧,每日齋場中細細省悟,庶幾不流落於他門。行功乃別有真功真行」。這種修行方式連打坐都不用了,只要消除雜念,心中清靜即可。
4、超凡脫俗的人生理念
人活在世上,人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煩惱和困惑。而在戰亂的年代那煩惱就不是一般的煩惱,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痛苦和磨難。所以全真教的一些人生理念就為人們解脫煩惱帶來了心理指向。
全真教認為,人的肉體為「真性」、「陽神」桎梏,所以破斥肉體、否定人生,斥人生為「苦海」、「火宅」,視父子、夫妻親情為「冤業」等等,是全真教的一個重要的人生理念。在王重陽及其弟子們的詩文集中,這種言論比比皆是。如王重陽的詩:「修行須借色身修,莫滯凡軀做本求。假合四般終是壞,真靈一性要開收」。稱「唯一靈是真,肉身四大是假」。再如丘處機的詞,把人形容為「一團臭肉。千古迷人看不足。萬種狂心。六道奔波浮更沉」。譚處端則把人體貶斥為「本是一團腥穢物,塗搽模樣巧成魔」。像這類詩詞,讓現代一些生活熱情很高,喜歡追星自戀的人看了心裏絕對不舒坦。但是這樣的人生理念,給艱於生活,心靈苦悶的人們則指出了一條心靈解脫的出路。
全真道認為只要做好內省功夫,便能頓見真性,超出生死,得到陽神解脫。王重陽認為「心忘念慮即超欲界,心忘諸境即超色界,不着空見即超無色界」這種精神上超出「三界」的人,就像蓮根在淤泥而花在虛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譚處端宣稱的「一念不生,則脫生死」和邱處機稱的「一念無生即自由」,都是在闡述這樣的理論。
透過全真派祖師王重陽和他的七大弟子的身世,我們就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王重陽和他的七大弟子大部分都是出身於望族豪富之家(丘處機是否出身於望族豪富之家尚有爭議),而且都是文化修養很高的人士,但是這樣的一個群體,卻都拋棄了財富,「乞食度日,垢面蓬頭」,以生活的苦行來追求精神上的超脫。在「金錢至上」的今天,我們仍然能從中得到啟迪和思考。
丘處機和全真道的大盛於天下
丘處機(1148—1127年),字通密,號長春子。登州棲霞人,《金蓮正宗記》記載其「家世棲霞,最為名族」;元代陶宗儀的《南村輟耕錄》稱其「祖業父農,世稱善門」,說法不一。
丘處機少年父母早喪,靠兄嫂拉扯成人,少時即「敏而強記,博而高才,眉宇閒曠,舉措詳雅」,雖喜讀書,但無心功名,兄嫂與之議婚,堅辭不受,遂去寧海崑嵛山(今山東牟平東南)隱居修行。後聞王重陽於寧海設全真道,即前往拜於師門。成為王重陽著名的七大弟子之一。金大定九年十月,丘處機和馬鈺、譚處端、劉處玄等人隨師父王重陽率弟子西歸,次年一月王重陽在途經大梁時登真(今河南開封)。丘處機和馬鈺、譚處端、劉處玄等人將王重陽遺蛻歸葬於終南劉蔣村故庵(今陝西戶縣祖庵鎮)。幾人守墓三年,然後分頭去各地傳道。丘處機沒有回山東,而是西入磻溪(今寶雞市東南)穴居苦修,日乞一食,行則一蓑,人稱「蓑衣先生」。賦詩曰:「十年苦志忘高臥,萬里甘心做遠遊;特縱孤雲來此地,煙霞洞府習真修」。
丘處機在磻溪穴居苦修,引得許多信徒前來拜訪求道。六年後,丘處機離開磻溪,率弟子仙遷至隴州龍門山修行。後人所稱的全真教龍門派之名由此而來。
全真教「始於王重陽,盛於丘處機」。可以說全真教的興盛,正是得益於丘處機獨有的政治智慧和前瞻性眼光。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年),金世宗召丘處機進京,請教「至道」,並特地在自己居住的萬寧宮側一道觀,御書「全真堂」供丘處機居住。在主持萬壽節(皇帝壽辰)的醮事後,即請辭回到山東老家建太虛觀並居此傳道多年。貞佑二年(1214年)應山東駙馬都問之請,以「不殺不爭」、「整心純一」的理念,招安了楊安兒、耿京起義軍的殘部,而名滿天下。金宣宗特封賜為「自然應化弘教大師」,派欽差大臣邀他赴京議事,被丘處機婉拒。南宋朝廷也慕名派使請其南下臨安也被婉辭。但是,不久後,丘處機卻欣然接受了遠在西域的成吉思汗的邀請。
現在來看歷史,我們知道,隨着元代蒙古政權的崛起,當時金朝和南宋政權已處在苟延殘喘的歷史階段。但是,處在當時三權鼎立的亂局之中的丘處機要認識到我們後人知道的這種歷史局面,則是需要相應的政治智慧和前瞻性眼光的。當丘處機決定西域謁見成吉思汗時,面對弟子們的疑惑,丘處機就說道:「我循天理而行,天使行處無敢違」。丘處機說的循天理而行,可以說是在蒙、金、宋三權鼎立,複雜的政治形勢下,已經預見到蒙古政權要一統天下的結果。因而率領弟子18人,不顧天寒地凍,行程數萬里,歷時三年,費盡千辛萬苦,謁見了成吉思汗。
關於這次謁見的成吉思汗動機,就是「救萬靈苦」。在去西域途中,賦詩言志道:
十年兵災萬民愁,千萬中無一二留。
去年幸逢慈詔下,今春須合冒寒游。
不辭嶺北三千里,仍念山東二百州。
窮極漏諸殘喘在,早教生民得消憂。
見到成吉思汗,在和成吉思汗探討有關「長生」之類的問題時,不失時機地宣揚自己「敬天愛民」的思想,以戒殺、清心寡欲等養生之理力勸成吉思汗。在得到成吉思汗的賞識後,於1223年請准東歸。成吉思汗賜金虎牌、璽書,賦予其「掌管天下出家人」的特權,赦免全真道的差役、賦稅等等。丘處機則充分利用這種特權,實施其「早教生民得消憂」的政治抱負。在東歸途中夜宿蓋里泊時,丘處機囑告隨行的弟子:「今大兵之後,人民塗炭,居無室,行無食者,皆是也。立觀度人,時不可失。此修行之先務,人人當銘諸心」。1224年丘處機回到燕京住天長觀(今白雲觀)。即四處大建宮觀,廣收門徒,利用入全真教可豁免以及其它特權,「使其徒持牒召求於戰伐之餘」,讓在戰場上大量被俘虜的民眾得以復生,解救了大量漢族和女真族民眾。清朝乾隆皇帝為白雲觀的丘祖殿,題了一幅著名的對聯,稱頌丘處機救民於水火的奇功,曰:「萬古長生不用餐霞求秘訣;一言止殺始知濟世有奇功。」
丘處機做為一代名士,以其「救萬靈苦」的心愿,用自己獨到的方式,在烽火連天的戰亂年代,盡最大可能拯救民眾於水火之中。使其得到世人及後人敬仰的一個重要因素。同時也為全真教在元代大盛於天下提供了歷史契機。在丘處機「立觀度人」的號召下,經過約三十餘年的大發展,全真道的宮觀、弟子遍佈於河北、河南、山東、山西、陝西、甘肅等廣大地區。全真道也幾乎成為了元朝初期的全民信仰,舉國信奉。成吉思汗還曾多次欽賜聖旨碑,記錄道教的事跡。1227年丘處機登真於天長觀,被追封為「長春演道主教真人」。1228年安葬丘處機時,「四方來會之道俗逾萬人,至有司衛之以甲兵」。丘處機時代,也是全真教派的巔峰時期。
丘處機在世時即被人們敬稱之為「神仙」,登真後被人們敬之為「丘祖」,其受民眾敬仰之深,與其「敬天愛民」的濟世奇功是密不可分的。
在丘處機羽化登真後,全真教的影響和勢力依然越來越龐大,從而已經引起了元朝統治者的忌憚,憲宗年間,隨着《老子化胡經》被焚事件列為禁書,憲宗詔令全真道歸還侵佔佛教的200餘處寺院等事件(請參閱本人的另一篇作品相關文章《老子過函關化胡》),全真教的發展就進入了高台跳水後,低位發展的階段。儘管是低位發展,但是這個低位發展是相對於丘處機時代而言,全真教派仍然為道教的兩大宗派(另一大宗派為「正一教」)之冠。其對後世的影響可謂是綿延不絕。以致後來很多道教的其他的宗派,本屬南宗或其他宗派的道士都以忝列全真教自倨。例如張三丰創立的武當派,後來的弟子們就自動歸屬全真教;本屬南宗的元代著名道士陳致虛後來也自皈於全真教等等。在一些明清小說里,我們也常常可以看到全真教對後世的影響。這裏最有意思的當屬《西遊記》,這本書本身是「謗道敬佛」的,但對全真教的貶損並不激烈,如在《西遊記》第四十七回《聖僧夜阻通天水金木垂慈救小童》裏,孫悟空對車遲國的「君臣僧俗人說道:『……今日滅了妖邪,方知是禪門有道,向後來再不可胡為亂信。望你把三教歸一,也敬僧,也敬道,也養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國王依言,感謝不盡,遂送唐僧出城去訖」,這段話里,孫悟空儼然成了一個全真教「三教一門」、「三教一家」理論的傳道者(《西遊記》裏還有很多有關全真教的描寫,如鎮元子的弟子都屬全真,丘處機也做為天師在靈霄寶殿當值等等,儘管唐代的歷史背景下,全真教派尚未創立,但做為文學作品,在這一點上我們也不必苛求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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