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猞猁的解說下,清月了解到,這一處銀塔卻不是試煉塔。
九曜二字,總是讓她想起當初見過的九曜棋盤。
這裏也的確是一座培養戰將的試煉塔。只是沒有器靈在,這試煉塔就仿佛沒有生命,只能安靜地佇立在這一隅。
但器靈並不是這麼好尋找的。
就比如說那金塔的器靈猞猁,猞猁精通幻術,有織夢的能力,所以,它能操控得了金塔。
而銀塔的器靈,就必須是精通陣法和戰陣的魂靈才行。
有些器靈是後天祭靈的生靈,有些是自發生成的器靈。前者簡單粗暴,但往往與法器本身不是那麼融洽,而後者,可遇而不可求。
銀塔佇立在了這裏,鳳麟洲,是要有戰事嗎?她暗暗想。
這也不奇怪,國家多了,亂子就多。鳳麟洲之上,攻伐征討,大戰小戰年年不絕。只是嘉陵國地處西荒,位置偏僻,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資源值得爭搶,是以能得一時偏安。
能把這裏也扯進去的戰事,想來會鬧騰的很厲害。
這卻不是她需要擔心的了,匆匆看過,便不再留意。
萬事開頭難,一旦找着了頭緒,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而水到渠成起來。
在接下來三個月的磨礪中,清月的劍心漸趨圓融。
與葉清宸的洞明之劍不同,她的劍似乎是章法。這種沒有章法,卻往往使人防不勝防。
你永遠不知道,這一劍背後藏着的是什麼,大異於常理的劍法常常使人心驚繼而茫然。
她給自己的劍心取了個稱呼,名「無為」。道家講究對立與平衡,有無之間常常可以自由變換。
有為可以是無為,無為也可以為有為。
這期間,銀塔的器靈似乎依舊沒有着落。
這一日,清月帶着兩把劍從洪澤山脈回到飛來峰,就發現奕園裏多了一個客人。
山上依舊人來人往。似乎並不知曉,奕園中多了個訪客。
清月走進來的時候,正碰上走進門來的程秋。
打過招呼後,程秋去了前廳。清月無事,也跟着走了過去。
「程道友不是應該在青涯殿麼?」路上,清月問。在青涯論劍會上取勝的弟子,通常就直接留在了青涯殿,隨同其他人一道。擇日前往濟陽國的天劍山。
以程秋的實力,應該能夠得到前往天劍山的資格才是。
「是濟陽國情況有變。」程秋恭敬道,「這一次的天劍山,我們丹鼎門便不再派人參與,靜觀其變。」
「是因為一個月前,天劍山上空靈光現世的原因嗎?」
縱然地域遙遠,但修士中自有通訊手段。是以,萬里之遙外發生的事情,他們這裏也有耳聞。
清月也不是真的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該知道的消息,她也盡數知曉。
一個月前的夜裏。天劍上上方,忽然有華光萬丈橫空,更兼當夜星象大變,許多人預言,天劍山將有驚天至寶出世,引得世人目光聚焦。
「正是。」程秋道,「我們國小力微,但除了丹鼎門之外,其他勢力的人或許還是會如約前去。總之,有危險的地方也少不了機遇。」
清月笑笑。她想,應該有很多人是想去的吧?遇難而止可不是修士的作風。
前廳中的客人是個女子,清月見了她,心中不免驚異。這也是個熟人。
與三年前相比,今日的嘉陵如玉更見消瘦,便是依舊銀衣華服,眉宇間的一抹抑鬱也不曾遮掩住。
「夫人,程道友!」她見兩人走進來,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問候道。
「公主!」兩人還禮道。
三年間,她也曾使人探聽過這位公主的消息。
當年,被歹人「劫持」的嘉陵如玉還是被送了回去,不過,那是在嘉陵康隕落,嘉陵康的長子繼位之後的事情了。
之後的兩位國君對這位公主還是頗為禮遇,鳳麟洲雖然不忌諱女子參政或者為帝,但總體來說,還是男權佔上風。嘉陵如玉應該也是得了指點,一直安安分分的,從不惹是生非,倒是搏了一個溫婉的好名聲出來。
相較於這位公主的默默無聞來說,她當初的心腹白鴻宇的人生歷程就可以用青雲直上來形容了。
不過,他借的卻不是嘉陵如玉的勢力。依附於這位公主的時候,此人就已經目光長遠的趁機建立了自己的關係圈。這圈子裏,賞識他的人為數不少,即便後來沒了嘉陵如玉的扶持,他也依舊屢逢貴人,扶搖直上,輾轉在幾個國君身邊,如魚得水。
據說,如今這位白鴻宇已經是權重一時的大人物了。
而這位曾經矜貴的公主,卻是漸漸不被人提起。先朝帝女,總是個敏感而容易招惹麻煩的存在。
榮華興衰,瞬息萬變。一至於此,委實可嘆。
「本宮此來,是要談一筆交易。」嘉陵如玉道,「本宮願意以嘉陵一國,換取二人項上人頭。」
「公主果然氣魄不凡!」清月在主位一側落座,聞言,乾巴巴道。
「不是本宮忘祖賣國。是如今的陛下欺人太甚。」嘉陵如玉憤憤然罵了一句,開始將事情緩緩道來。
原來,現任皇帝嘉陵壽為了對付門派勢力,在白鴻宇的攛掇下,打算勾結臨近的宗主國夜郎國,借兵攻打上陽城。嘉陵如玉意外得了消息,設計從皇宮脫身,秘密來了飛來峰。
「自打峰主來了丹鼎派,朝廷的情況就是每況愈下。如今居然勾結起外敵來了!夜郎國的兵馬哪裏是那般好借的,只怕是等上陽城被抹平,這嘉陵國也要改個姓氏了!」
「何況,你我心知肚明,就是本宮不來這一趟,以前輩的手段,只怕要不了幾年,這朝廷也會變成閣下囊中之物。總之,嘉陵人的事情,還是由嘉陵國人自己關起門來解決的好。」
「至少。就算是這朝廷易了主,嘉陵國,也還是那個嘉陵國。」
聽起來,這位公主竟也是個有血性的。只是。難得她不知,眼前這人跟嘉陵國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主位上,葉清宸問:「公主打算怎麼合作?」
「當然要先下手為強!」嘉陵如玉眉眼一立,厲聲道,「最好是殺了這對昏君奸臣。」
程秋卻是有些訝異。正色望了嘉陵如玉一眼。這位公主,行事言表,都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峰主不明說,之前的兩位皇帝是怎麼隕落的,你我也心知肚明。」嘉陵如玉見事情有了門道,遂道,「這種事情,峰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應當不難。」
好吧,這種事情也能熟能生巧!清月暗自嘀咕。
「然後呢?」葉清宸問。
嘉陵如玉嫣然一笑。露出幾分飛揚的神采來和女子的慧黠來:「那之後,峰主就應該需要一位聽話的皇帝了。總是殺一個換一個的也麻煩,是不是?」
葉清宸也笑了笑:「公主有什麼好主意麼?」
「峰主看本宮如何?」嘉陵如玉笑道。
「本宮想,峰主應該是不喜歡當皇帝的。否則,這丹鼎門的掌門早就換人了!是不是?」
「嘉陵國女帝,早已有之。本宮這念頭,也算不得是異想天開。若是峰主仍然喜歡在暗處逍遙,本宮定然不會打擾,若是峰主喜歡與本宮一道君臨嘉陵,本公主也樂意之至。」
清月愕然。葉清宸笑了笑,問:「一道君臨嘉陵,這話當作何解?」
嘉陵如玉望了望一邊不做聲的清月一眼,漫不經心道:「能一併君臨一國的。自然只有帝後之尊。」
所以,你是打算許個皇后之位給孤傲的峰主大人麼?清月是真心想笑了。她自然知道,葉清宸是絕無可能答應的,嘉陵如玉應該也心知肚明。
作為國之儲君,若是男子對女子這般說,自然是榮耀和看重。但若是倒過來看。就像是輕視和侮辱了!左右,也不過就是個玩笑而已。
嘉陵如玉卻又道:「本宮並沒有拆散峰主與夫人的意思。左右只是個名頭而已,一切隨前輩之意。」
「公主這是逼着在下選前者了!」葉清宸道,「公主也當知曉,在下雖然在門派中並沒有實權,但本君的意思,也少有人會違抗。」
「那是自然!」嘉陵如玉答應的爽快,「峰主雄才大略,所思所想自然也是為國為民,能得前輩照拂,晚輩不勝感激。」
明明就是在說,我會心甘情願做你的傀儡。但這話聽起來,就是讓人格外舒服。比之三年前,這位公主可真是識時務多了!
之後的事情就是程秋在和嘉陵如玉談了。這些年下來,飛來峰上得用的人手自然不少,程秋是其中的領頭人,也一向積威甚重。
清月聽了一會兒,便跟着葉清宸離開了前廳。
她出門之前,嘉陵如玉起身相送。
談成了交易,她此刻看起來,神采飛揚,明艷奪目。
莫名的,讓她想起了柳明珠。
此刻的出雲宮裏,她也應該是這般模樣吧?
嘉陵如玉離開的時候,夜色已深。
清月與葉清宸沒有去送,他們正站在銀塔之中。
仿佛是站在曠野之下,頭上暗沉的天幕上,此刻繁星棋布。
但也是有不同的。
他們的身邊,也浮着一粒粒星子,像是夏夜的螢火蟲,翩躚舞動。
葉清宸熟練地將一道道靈光打入滿天星海之中,天上的星圖和身邊的星子旋轉變換,最終停下來的時候,星空之中,一隻長毛的小羊羔露出頭來。
它瞧了底下人一眼,瞬間又縮了回去。
「這是十方門的鎮門神獸---白澤!」葉清宸語出驚人,「十方門,就是古時那個滅絕的陣法大宗。我修習的陣法,就是傳承自那裏。在就有世家出現之前,陣法之道,以那裏為尊。」
「難怪!」清月心道,難怪連出雲宮的陣法比之於他,都似乎略有不如。十方門,可是十萬年前存世的門派。出雲宮等後起之秀,都是十萬年之後的事情。
「那隻白澤,還活着?」她問。
「就算神獸,不能飛升,也活不了這麼久。」葉清宸道,「那是它死前存留的一縷神魂,一直在養魂木里將養着。」
白澤最擅長術算之道,但戰力是個實打實的渣。所以,用來做器靈再好不過。清月自發的腦補道。
「再後來,我意外流落到北荒之中,就憑着十方門的傳承,打開了鎮妖塔。」
「鎮妖塔是什麼地方?」
「鎮妖塔是三萬年出現在明華尊者身上的。」葉清宸道,「誰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出現在這個世上的,但此物能夠煉化被關押在其中的妖獸修為為己用。妖獸血脈越好,對主人助益也就越大。」
「明華尊者早年,還不曾得到混沌心經的時候,也就是個五行雜靈根的廢材。卻能一路突飛猛進的進階,一直都是個謎團。」葉清宸道,「旁人以為他是早年就得了混沌心經,其實不然,他得到混沌心經的時候,至少也已經結丹了。」
「這這之前,他便憑着這鎮妖塔,四處狩獵,修煉速速不屬於天靈根。」
這種做法,也說不上是好是壞。她終歸不是妖族。
清月覺得,此人八成是帶着這東西穿越而來的,憑着這根粗大的金手指,廢材一路逆襲,創下大好名聲,多熟悉的一個橋段啊!
「此人就是得了混沌心經之後,也絲毫不曾收斂。」葉清宸道,「隨着他的修為越高,捕捉到的獵物也就越珍貴。等到他化神之後,妖族中許多血脈,都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但雁打多了,總有被啄了眼睛的時候。」葉清宸道,「再後來,他被蜃妖追殺,弄丟了鎮妖塔,自己也不久於人世。無趣的時候,那些妖獸都還被關着。」
原來明華尊者與蜃族那一段公案居然是這樣。清月暗暗道。當初的蜃怪,要尋得,怕不止是鳳凰,應該還有這座為禍不淺的鎮鎮妖塔才是。
「幾萬年過去,鎮妖塔里的妖獸死了不少,但也有許多生下了後代。重華,就是我從那裏抱來的。」葉清宸繼續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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