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劍靈顯然是不贊同這一點兒的。
清月的識海中,忽然翻動起一副畫卷。
一把青碧色的劍翩然而動,初時很慢,後來漸漸變急,但翻來覆去都是一套劍法。
這套劍法並不複雜,一共只有九招。
最開始時,她覺得,這劍法輕盈靈動,像是山中野鶴,無拘無束。後來,她再看這套劍法,居然時而如黑雲壓城,氣勢洶洶,時而如寒潭流水,緩而不凝。
明明是一套劍法,怎麼會有這樣多不同的意蘊呢?
她卻是知道,這才是一部上佳劍法的精華之處。
好的劍法,能讓練劍之人自行參悟自己的劍意。不同的人練習同一套劍法,往往能將這一套劍法練得天差地別,新意不絕。
劍法之道,修出劍意是得窺門徑,修成自己的劍道才是小有所成。
以前,她的瀟湘劍法也能練出好幾種劍意來,但那都不是自己的東西,而是劍法本身就帶着的劍意。
她目不轉睛的望着這套來回往復的劍法,從劍法中看到的意蘊一變再變,從最初的花樣繁雜到最後慢慢漸漸趨向於幾種。
她漸漸忘記了最初的繁雜感悟,這套劍法在她眼裏變得明晰起來。
她這是在凝練自己的劍意和劍道了。
當她所能見到的劍意只有一種的時候,這套劍法,她才是參悟了幾分。
這個過程,就如道心明悟的過程一般。先是一個「執」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那山那水都是別人告訴你的山和水。這種心見雖然堅定,但終究失之青澀,經不起錘鍊。
然後是一個「惑」字,萬般法相,似幻似真,你的意見開始和那些外界加諸於你的看法相衝突。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一朵花,能看出幾十幾百種春天來。心有所惑。這是劍心凝練的原動力。
而最後大約是一個「釋」字,萬般法相中,終於得見菩提。山還是山,水還是水,任風雲如何變幻。你都始終堅信不疑。這時候,劍心終於大成,它是獨獨屬於你的劍心。
現在,她就是在萬種表象之中,尋找自己所悟的真意。
玄機不可言,只因它本就沒有一個能稱之為正確的答案。事不過最終,誰人能蓋棺,不過唯「悟」之一字而已。
時間悄然飛逝,青涯殿中人也等得漸漸心焦。
這期間,嘉陵國發生了許多大事。
朝廷和丹鼎門的和平假象終於維持不下去了。雙方從明爭發展到暗鬥。再有暗鬥升級到險些明火執仗地大動干戈。
這期間,丹鼎門的護山大陣連連升級,弟子外出幾乎比得有師長陪同,就算是如此,還是有好些有天賦的弟子被暗害。
朝廷也沒有能討得了好去。皇帝已經在短短三年裏換了兩任,嘉陵康最先隕落,繼任的大皇子也是金丹期修士,卻因為小動作太多繼而被暗殺。如今的皇帝是嘉陵康的侄兒,這位皇帝一上台,也不是個安分的。兩方的局勢又緊張起來。
但這位新皇帝似乎是個好命的,已經一年多安然無恙了。朝野上下一直都在猜測,什麼時候嘉陵國就要再度迎來一位新帝了。
新帝登基,於凡間一樣。也要顯示恩德,大赦天下,減免賦稅什麼的都是必須的。所以,老百姓們對新皇登基這種事情還是很期待的。
若是每年換一位皇帝,家裏得省下來多少靈石啊!當然,這種想法。心裏嘀咕嘀咕就行了,是誰都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兩方交鋒,最近看來,得利的卻不是人多勢眾的朝廷。
丹鼎門的丹藥,本就是向外拉攏外援,向內招募打手的利器。而他們更是公然將生了好幾級的試煉塔向整個國家的修士開放。
不被利誘的,總得被實力誘惑吧?這時候,堅守骨氣的,就等着落後挨打吧。
朝廷與門派不同,朝廷是個利益平衡體,而門派更看重信仰和傳承。這就導致了,門派弟子對宗門的忠心度遠高於朝廷中人。
朝廷中的中堅力量世家更是無利不起早的角色。
朝廷能拿捏門派的底牌有什麼呢?不外乎是正統的地位、軍隊力量和賦稅。
前兩者就不說了,那都是國之重器,動一動就要傷筋動骨的,輕易不能拿來揮戈。最好用的手段就是賦稅了。
比如,丹鼎門門下的商鋪,利潤中要抽出多少交給國庫;再比如,丹藥和靈草出口進口的關稅,再比如,利用一些優惠條件,扶持丹鼎門的競爭對手,引進異國商客等等。
丹鼎門也自有自己的手段。他們是丹藥市場中的領頭羊,嘉陵國的煉丹師和丹藥鋪子都要看他們的眼色。朝廷敢在賦稅上施展手段,他們就敢在市場上搞「壟斷」。你不改政策,我就是不賣丹藥了,看到時候誰先屈服誰!
還不忘放出風聲:都是因為朝中某某人迫害商家,廣大修士們才會買不到丹藥。民怨這個東西,實在是一大利器。
這都是第二位皇帝當權時的事情了。這位皇帝也是個有魄力的狠角色,大筆一揮,你們不賣,那就從外面進口吧!不止進口丹藥,也進口煉丹師。
短時間是見了些成效,可這支出與收入之間順差太大,時間長了,朝廷也承受不住壓力。
何況,天下煉丹師一般黑。大部分煉丹師還是喜歡跟自己人抱團,能被拉攏的其實也不多。最終,此事以這位皇帝的駕崩告一段落。
於是乎,內憂外患重重之下,第三位皇帝上位了。
這位皇帝作為皇家的代表,言論上倒是很硬氣,但手段上就差遠了,每每受制於人,於是乎,誰都知道,這皇帝就是個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貨色。
朝廷大退了好幾步,丹鼎門也略略讓步。朝廷與門派之間屢次交涉,終於達成了暫且平衡的局面。朝廷對門派,開始施展懷柔籠絡的策略。
這一日,青涯殿上方有虹橋架起,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然後,試煉閣大門開啟,一群修士被先後扔了出來。
這些人的修為大多有了長進,旁人還一臉羨慕,以為這些人遇上了什麼大造化呢!熟不知,他們內心也是苦不堪言。
機緣沒遇到,最開始時殺傀儡獸,等到傀儡獸都殺完了,被困在試煉閣中的人就只能自相殘殺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還能活着的人,想不進階也難。
試煉二字,可謂名實相副矣。
三年時間,清月日日夜夜都在觀摩識海中的劍舞中渡過,心中隱隱有明悟,但卻始終抓之不住。當然,修成劍心劍道也不會是這樣容易的事情。
欲速則不達,這樣拔苗助長的修為,還要好好洗鍊。
但值得欣喜的的是,天問劍甦醒了,以後,不需要她再以靈力滋養。
養了這麼一把劍,這劍還只是暫時屬於她,從此以後,終於到了她收取回報的時候了。
她出來的時候,自然是隱了修為的。看着只是築基期後期,不像是就要結丹那麼恐怖。
但她的心境已經到了,就算立即衝擊結丹期,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
出來的人裏頭,丹鼎門的人不多,當然,其他勢力的人更不多。
但試劍會還是要舉行的。青涯殿中人乾脆決定,再另外設台子選人,這試煉閣就算還能開啟,只怕也沒有幾個人敢進去。
各大勢力再度雲集青涯殿。
丹鼎門的掌門又來了,葉清宸接了清月就悄然離開了。
這些年,這位神秘的峰主行事依舊不顯張揚,但卻已經無人敢小視,也是各大勢力拉攏籠絡的對象。
據說,此人是難得的陣法大師和煉器大師,試煉塔就出自此人之手。據說,此人修為高深,身手莫測,堪稱丹鼎門鎮派一寶。
還是讓掌門恨不得將之藏起來不給人看的那種。
兩人離開的無聲無息,再回到飛來峰上時候,她已經有些認不出這座山峰了。
比起以前的人眼稀少,這裏熱鬧的不像話,處處都能見到人來人往。
葉清宸自然是他們不陌生的,可認得清月的並不多。見兩人行止親密,恍如大白天撞了鬼一樣,匆匆走過。
她也見了程秋和玉錦,這兩人已經搬了出去,山峰上的洞府已經比之前多了許多,連帶着周圍的小山頭,也紛紛熱鬧起來。
玉錦突破了築基期初期,進入了中期,因為剛剛進階不久,她沒有去青涯山。程秋是在青涯殿中看過一眼,三年過去,這個人身上的氣質也越發穩重起來。
還留在奕園中的丹鼎門正式弟子,就只有一個張元。那是類似於管家的存在。
奕園依舊安靜。走出門去,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進了門,卻仿佛人跡罕至的幽谷。
「我還以為,這裏要跟天音閣的執事堂一般熱鬧呢!」清月望着被挪了地方的金塔道。
金塔被移出了飛來峰,擺在掌門所在的主峰上。它比以前高了許多,也金光燦爛了許多,不管站在那裏,都能一眼瞧見,活像個地標。
原先金塔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銀塔。
試煉塔這種東西,能煉製出來一件,就能煉製出來第二件。
「山上自有執事堂。」葉清宸指着飛來峰下一處宮殿道。
清月莞爾,那裏,似乎是以前專門用來倒騰試煉塔門票的地方。
三年不見,人事已滄桑。(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7s 4.02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