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莫菲蹙眉問道。
人真是怪得很,總是為了一點吃的用的穿的,打打鬧鬧,爭爭搶搶,無所不用其極,如同修士搶奪資源一樣。就是搶也不能去偷啊。不過凡人之間,搶也是不對的。這個黑娃,實在是丟人,但丟人也不能承認。門派里丟人的師兄妹多了去了,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便只是關上門打罵懲罰的事,對外,可得護着本派的師兄妹。沒得丟了門派的臉面呢。
門派的弟子們尚且如此,更莫說血脈嫡親之人了,中洲大陸上,但凡是凡人家族中出了修士,那修士都會一直派人帶金銀去幫扶着凡間親人及他們的後人的。這在中洲大陸哪裏都是如此。
「怎麼回事,裝傻啊,說了你家黑娃成天偷雞摸狗的,這連包棕子的生糯米都偷吃上了。」菊花嘲諷道。
「誰說黑娃偷吃了。」
「誰說的,我親眼看到的,親自抓到的,他還賊得很,不等拌上鹼就偷吃了上了。你看他臉上胸上粘着的不是糯米是什麼。我說黑娃今天一天在大房外溜達呢,原是為了等着偷米吃。」
「我只看到了黑娃被打得鼻青臉腫。」
「笑話,黑娃偷吃米,偷吃知道嗎?我看黑娃是老鼠投胎吧,竟偷米吃。他偷吃米被我當場抓住,做小偷不得挨打嗎,打他那是教導他,你娘不管,我幫你娘教導他。」
莫菲冷冰冰地看着菊花:「菊花姐,黑娃還輪不到你這做堂姐的來教導,我娘還在呢,這光天化日的,怎麼,菊花姐你就這麼急着想教導娃娃?這麼急着要學着當娘?」
此言一出,周邊圍上來看熱鬧的女子婦人們便哄聲而笑。
菊花頓時如炸毛的雞一樣瘋狂地跳着叫起來,聲音尖厲與她娘毫無二致:「你這個賤貨,亂嚼舌根,潑我污水!」說完掄起手就打過來。
莫菲一把抓住她的手:「怎麼,菊花姐干出這等事被人說了,惱羞成怒了?」
莫菲重生快兩個月了,沒有一天吃飽過,但成天挑水撿柴力氣練得不小,菊花手被她抓住,甩也甩不開,又羞又急地跺着腳,怒道:「你……你不要臉……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賤貨!」
「這倒是奇了怪了,菊花姐你都做出來的事,我這做堂妹的竟是不能說了,這到哪去說理去?」擊敵時,找到對方軟肋,不能放手,要窮追猛打,直至對方慘敗。對方所發出的其它不痛不癢的攻擊都不要去管,擊垮他才是最終目地。
「啊——你這個瘋子!不要臉!賤貨!黑娃偷雞摸狗,你潑人污水,你們一家都是下賤貨!等着,看爺奶和我娘怎麼教訓你。」菊花又羞又怒,眼睛都紅了。
「爺奶和大伯娘來了也是那句話,你做丟人的事,還不准人說了?」
菊花出招便落敗,漲紅着臉,咬着牙,恨恨地跺了跺腳走了。這個小賤貨,越大越和她那個賤貨大姐一樣說話狠毒了,真不要臉,真是丟了王家先人的臉!
莫菲拉着黑娃關上院門,把一堆看熱鬧的村民們關在門外。
這個菊花真是蠢貨,夠蠢的!不過黑娃偷東西的確不好,她關上門就會打黑娃的,打到他不敢偷為止。
門外看熱鬧的女子與婦人眼睛亮亮的,很是意猶末盡地嘖着嘴,又低聲吃吃笑着,慢慢散去了。
黑娃的臉紅腫得厲害,院門一關,就跑到廚房對着盆子用手指摳進嘴裏,哇哇吐了起來,吐出了一小堆黏黏乎乎的米。然後得意地說:「二姐,這些米洗洗能熬粥吃,晚上咱家吃白米粥。」
莫菲像被人用重捶狠敲了記腦袋:「黑娃,你,你太噁心了。」
「二姐,白米!」黑娃毫不在意,喜不自禁強調着。
莫菲一巴掌拍到黑娃瘦骨嶙峋的小肩膀上,黑娃一個不注意,踉蹌往前幾步,倒地啃了一嘴的泥,又大哭起來。
莫菲拎起坐在地上的黑娃,又狠狠打了幾下,怒罵:「黑娃,你真厲害啊,真出息啊,以前搶人家孩子的東西吃,現在更好,還發展到偷米吃了,你,你……」
莫菲猛地住了口。
黑娃在她的手中,並不反抗她的打,只是仰着他那張紅腫扭曲的臉號啕大哭,臉上泥與血還有眼淚混合着很是猙獰,他的身上散發着各種不明的淡淡腥味,還伴着乳嗅之氣。
莫菲突然眼睛就濕了,淚水就這麼掉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她怔怔地發呆,我哭了,為了什麼而哭?黑娃?白米?還是羞恥心?
黑娃大哭着的神情是那樣委屈傷慟。莫菲呆呆地看着,半天才輕聲說:「別哭了,以後不要再偷了,二姐給你打水洗臉,用艾草敷一下,晚上吃糯米粥。」
淘洗過無數遍的糯米才下鍋、蓋蓋,黑娃就在灶邊急得團團轉,嘴邊淌着濕漉漉的口水,不斷地問:「二姐,粥好了沒?粥好了沒?」
「急什麼急,才下鍋呢,二姐把粥熬得香香甜甜糯糯的,晚上盡着你吃就是了。」莫菲輕聲哄着。
「二姐,大伯娘他們會把粥搶走嗎?」
「不會的。」莫菲說道,朝黑娃露出一個笑容。她依稀記得前世十六歲,在道觀初見師父時,他對她的笑容便是這樣,輕輕的暖暖的,讓看的人心中歡喜。她身上被老道姑責打的痛就少了許多。她也這樣對黑娃笑,黑娃臉上的痛也會少些。
「萬一呢,二姐,快點煮,煮好了藏到炕洞裏去。」
「沒事的,黑娃,二姐打包票,今天這糯米粥絕不會有人來搶。」莫菲高深地笑了。
前世她資質佳,修練快,悟性驚人,但不是擅長陰謀者。然而二百多年來,各種凡人家族的齷齪事多少也是耳聞過的。
菊花才及笄,聽說訂了一門相當不錯的親事,男方家裏在鎮上開了個榨油作坊,村人酸溜溜地傳言,菊花那丫頭一輩子都不愁吃油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除非大伯娘是個傻的,否則一定會想法把此事壓下,把對菊花聲名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這等事就這樣可笑,被污的人,哪怕是無辜的,也到底是沾了髒,越是想證明無辜地提及,越是能讓好事八卦者多了更多的談資,越對聲名不利!
大伯娘要是有麻雀那麼大的腦子都會閉口不提此事,等着事態平息後,再抓二房其它的錯,狠狠回擊過來。
她今天破局之法有些卑劣,但她一點內疚之感也無。
然而,殘酷的事實給了莫菲一記響亮的耳光,她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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