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艱苦的戰鬥得到最終的勝利,這本應該是一件讓人十分自豪的事。
但是夕莉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就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改變了自己卻不得而知的苦悶感,在心中徘徊許久,方才化作一聲嘆息。
身上的衣物被泥濘凝固成一塊一塊,穿着十分不舒服,手上被石子劃破的小傷口,血沒流出來,反倒泥水黏在了傷口上,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被感染。
『還是回去吧,只不過在那之前……。』
夜色中雨水依然在下,長時間置身於這個環境的夕莉,開始出現輕微的頭暈症狀,她的體質始終還是太弱了,也就是十幾歲普通少女那樣的程度;即便如此,她還是將疲憊的目光移向了某處,『冬陽』被她用相機殺掉的地方。
在那裏,靜靜地【燃燒】着一朵半透明的藍色火焰,很漂亮,卻很陰冷。
「靈魂之火,姑且算是那個女人存在過的最後證明吧。」
黑貓緩步走來,平淡的表情中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向夕莉問道:「怎麼,不想從裏面【看】點什麼?用你的力量。」
「!!!」
輕飄飄的語氣,卻讓夕莉心臟猛地一頓,瞳孔微縮,混雜着不解與震驚的眼神,看向那只在吐人言的設定上就足以驚世駭俗的黑貓:「你……。」
所謂【影見】,就是能夠看見消失的人事物的【影子】,並將其追回現世;只要觸摸消失的人或者遺留的【寄香】,例如頭髮、日記、照片等擁有強烈回憶的物品,就可使用【影見】的能力,看見過去的殘影。
【看取】,這是夕莉除【影見】之外的另一個能力;它能讓夕莉通過觸摸,被動的接受對方的部分【記憶、想法】,但是,這個能力是不可控制的,夕莉常因為這個能力讀取到別人的內心;這也間接造成夕莉自閉性格的原因【之一】。
不論任何時代的帝王,都希望能夠掌控人心,但他們並不知道,讀心,並不是一個讓人笑得出來的能力,尤其是被動的。
夕莉可不記得,從遇到這隻黑貓開始,她有暴露過這個能力;那麼……它又是怎麼知道的?
還是那句話,未知,往往是最能引起人畏懼的東西。
在黑貓那悠(bi)然(ge)的笑容下,夕莉的內心深處湧起一股寒意。
深邃的黑夜……降雨的自殺聖地……遊逛的死者……詭異的黑貓……
難不成這是某個災難的集結條件!?
還有很多事想問黑貓,但目前的狀況好像並不允許,眼看那朵靈魂之火快要熄滅,夕莉急忙將自己的手探入半透明的藍色火焰中。
——
除了雨水降落的「嘀嗒」聲,連蟲鳴都沒有,日山上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寂靜恐怖。
明明是一座毫無人煙的山,道路兩邊的石籠內卻燃起了明亮的燭火,為失落者指向通往死亡的道路。
道路中,身着白色連衣裙,被雨淋透的冬陽,失魂落魄的走着,細長的道路延伸到高處,她走到河邊,發現河裏有着一把刀子。
刀身細長,做工精巧得猶如藝術品一樣,反射的光芒像帶有魔性的吸引力一樣……冬陽像被誘(惑)住一般,手探入河中撿起了刀子。
呼……
陰冷的寒風在河對面傳來,冬陽下意識地抬起頭看過去……冬陽看到的,是一個被鮮血染紅了白衣的女子,她正拿起一把刀子,把利刃貼在自己的脖子上……
「!」
就像跟隨着她一樣,冬陽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剛才撿到的刀子,同樣地放在自己的脖子旁邊……
冬陽的嗓子變得異常乾旱,只能發出恐懼的低鳴聲,背後流出大量的汗水。她的大腦不斷向自己雙手發出信號,然而,沒有任何效果……她的雙手依然緊緊捉住了刀子沒有放下,而刀子的利刃已經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這時,河對面的白衣女子利落地一划,割開了自己的頸動脈——
「哈、哈、哈……」
冬陽發出劇烈而慌亂的呼吸,完全嚇破膽的她雙手就像被別人捉住一樣,把利刃再次移到最「恰當」的位置……她的整個人似乎被什麼東西一口吞下似的,陷入無法自主行動的地步。
如果是夕莉在這裏的話,她應該就能看到了吧——那是一雙蒼白滿是血跡的手,它正從冬陽的背後,捉住了冬陽的雙手……(自身受制,冬陽不敢動,稍微一低頭,刀子就會劃到脖子,所以視角問題,她看不到)
冬陽可不像夕莉擁有最基本的自保手段,面對這種情況,除了拼盡全力的掙扎,她什麼都做不了。
但是,隨着一個人的出現,冬陽的掙扎,停住了。
「春河……。」
百百瀨春河,她是冬陽同校的女學生,也是冬陽一直想要尋找,被神隱的人。
長久的緊張,在看到最重要的人的時候,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而這,偏偏就是目前冬陽最致命最愚蠢的做法。
抵住喉嚨的刀子,在『冬陽』的控制下,一口氣將自己的血管切開……
脖子就像是割開的血包一樣,噴射出大量的血液。
紅色,迅速的將地上泥潭的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在血液的大量流失下,冬陽的意識開始沉入黑暗,視野內的景色也變得模糊,彌留之際的她,將迷茫的目光投向河對岸的【春河】。
但是,那裏哪還有春河的影子?
只見一個頭上戴着華麗的髮鬢,垂下的黑色面紗遮住了上半部的面容的女人,正用着陰森的笑容看着自己。
這就是冬陽看到的最後了。
——
「……。」
理清腦海中多出來的記憶片段後,夕莉陷入了沉默,雙眼中露出些許感傷。
關鍵時刻看到最重要的人,那一瞬間的放鬆卻成了自己最致命的威脅,更令人絕望的是,彌留之際,那最後的時間裏,卻看到那個【最重要的人】,是用來欺騙自己的假冒者。
『密花姐還沒找到,而我……是否會在尋找密花姐的途中,像這樣死掉呢。』
最大的絕望,往往源於最渺小的一絲希望;因為在絕望中,人類會將那絲希望無限擴大,然後被現實狠狠地粉碎。
「我覺得與其在那裏感情用事,還不如離開比較好。」
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夕莉的思緒,低下頭,只見那隻黑貓正用着【人類就是麻煩】的無奈表情看着她:「仔細想想吧,現在的你,在這危險的地方能做什麼?」
現在的我能做什麼?
是啊,能做什麼?
相機里的膠捲已經沒有了,這就代表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攻擊手段。
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先回去古董屋——
巫女……?
就在夕莉決定離開之際,她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巫女裝扮的鬼靈。她穿着單薄開胸的巫女服,頭上戴着華麗的髮鬢,垂下的黑色面紗遮住了上半部的面容。
「飄」過了河流的她,緩緩地開口。但是聲音卻是直接傳入了夕莉得腦海中……
「你已經離不開這座山了。」
「你將要融化在此……」
這散發着惡意的鬼靈,和這毛骨悚然的話;如果是昨天的夕莉的話,她肯定會恐懼得全身僵硬——但是現在,她只是感到一瞬間的心跳加速而已。
『不過,膠片已經花完了,我應該逃跑……大概是十次左右的拍攝,應該能打敗她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夕莉的心中,已經能十分精準的估算出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而且精準到毫無紕漏。
那個巫女幽靈此時已經飄到了夕莉面前三米,夕莉果斷扭頭就跑,不知出於何種目的,鬼靈並沒有追來。
也許是她奔跑的速度遠遠大於鬼靈的速度,又或者是鬼靈特意為之,誰知道呢。
不過,那隻奇怪的黑貓,卻並沒有跟隨夕莉一起回到咖啡屋。
就這樣的,夕莉的第一次正面和鬼靈的挑戰,在幾乎毫無成果之下,以冰見野冬陽自行了斷告終了。
她所知道的,只有冰見野冬陽死前的光景,和一個和冬陽以同樣方法自盡的女人,以及……造成冬陽真正死因的兇手。
日上山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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