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虛青一大早就被院子裏的聲音吵醒。披了件外衣,虛青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門外,文霽風一身白衣,拿着長劍站在院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弟,這麼早就起來練劍?」虛青打了個呵欠。
文霽風點頭:「吵醒師兄了?」
虛青抬頭望了望霧蒙蒙還沒亮起來的天色,又打了個呵欠:「還好,你繼續練吧。」說完就靠着門邊打起了瞌睡。橫豎回去了,他估計也睡不着。
虛青懨懨地靠了一會,沒聽到文霽風那邊有什麼響動,反倒是腳步聲由遠及近。虛青抬了抬眼皮,文霽風已經站在了他面前:「怎麼不繼續練了,我就看看,你不要在意。」
文霽風回頭看了一眼道:「院中太小,放不開手腳。」
虛青一下子來了精神:「那——不練了?」見到文霽風點頭,虛青劈手奪過了文霽風手中的長劍,文霽風還未反應過來師兄做了什麼,就被虛青拉進了房中。
房門啪地關上,從裏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之聲,伴着文霽風有些惱怒的聲音:「師兄,你做什麼!」
虛青低聲安撫他:「師弟別鬧,乖一點,別亂動!」又是一陣悉索聲。
文霽風的劍連着他手裏的劍鞘被虛青直接丟在了地上,被虛青強行剝了外袍的他,此時躺在床上,被師兄雙手雙腳困着。
&大清早的起來,吵醒了我也便罷了,要是去別處院落,免不得給陶師叔添亂。師弟,你年紀還小,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多睡覺對你有好處。」嘴裏說着循循善誘的話,虛青手中麻溜地拆了文霽風的髮髻,將髮簪壓在了枕頭底下。大手一揮,被子被扯過來,虛青壓實了之後,在文霽風鬢髮旁蹭了蹭,睡了過去。
被拗成了詭異睡姿的文霽風掙扎了兩下,卻像是被草繩捆住的螃蟹動彈不得。許久之後,文霽風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等兩師兄弟再出來的時候,東方大亮,已經是辰時。
虛青痛心疾首地說道:「我拉着你睡覺是作為師兄對你體格的關心,誰知道師弟你居然不好好休息,在這段時間裏還要運功修煉內息。師兄很是痛心。」
文霽風將長劍負在背上,淡然回應:「師兄的心意,師弟心領了。若是再不去堂屋,大約要趕不上早飯了,師兄還要再拖延嗎?」
虛青神色一凜:「民以食為天,怎可錯過。師弟身子單薄,到時應該多吃些才是。」說罷便拉着文霽風走去前廳。
等他們到堂屋的時候,僕人正好張羅早飯。上首的陶冶看到他們兩人到了,笑道:「正想派人去請二位師侄,不知道昨夜歇息得可好?」
虛青和文霽風對視一眼,笑着應答了幾句。不過一夜功夫,陶冶身上的生氣又少了幾分。只是現在陶冶正在他們面前,身邊又人多眼雜,虛青不好和文霽風討論。只能佯裝什麼都不知道,隨着陶冶一同落座。
陶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還未到席。
陶冶和顏悅色地問道:「昨日匆忙,我還不曾問過,二位師侄來的時候,沖陽師兄可曾提點過什麼?」
虛青搖頭:「師父只說,讓我和文師弟來錦源城觀禮,將壽禮送過來。」看到陶冶微微黯然下來的神色,虛青順勢問,「難道是師叔有什麼難處?」
陶冶皺眉道:「也不是什麼難處,不過是近日來錦源城頻發了一些異狀,非常人能為。我有些擔憂,送請柬去玄沖觀的時候,便寫信告知了這件事。」
&知是什麼異狀?」文霽風追問。
陶冶嘆了口氣:「自三個月前起,錦源城中便頻繁有人無端暴斃,這些人無不是正值壯年體格強健的男子,光是上個月便死了十六人。縣衙派人查問之後得知,除了錦源城城內,周邊的幾個村鎮也早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零零碎碎地加在一起,人數至少過了百人。」
三人的表情全都變得嚴峻起來,這麼多人罹難,分佈得又十分分散,不可能是尋仇所為。
文霽風問:「師叔說的,非常人所能為,那麼這些人身上可是有什麼特殊的傷痕?」
&些人表面看來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所以開始,衙門的追查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後來,他們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個遊方道士。此人大概還算有些本事,發現了這些亡者腦後,發中均藏有一個拇指大的口子,這些人全是竟被吸乾了腦髓。」陶冶的話駭人聽聞。
虛青皺眉,吸乾腦髓的確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然兒說,這位道長似乎有了什麼線索,三日前出了門,便沒了音信。」陶冶眉目間的憂愁驅散不去,「也許是知道了什麼,卻無力阻攔,所以先行遠遁了。」
虛青寬慰道:「師叔不必如此憂慮,屍身上的異狀,只需細心些的仵作也可尋到。只是死者為大,所以多半衙門的人手並未想到這一點。至於那個遊方道士,雖然我道家一門門徒眾多,但是欺世盜名之輩也不在少數。或許此人只是騙夠了錢財逃遁了,也未可知。」
陶冶大約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聽完虛青的話眼神動了動,看了虛青一眼之後道:「也許正如師侄的猜測吧。只是如今無論是何種說法,都找不到佐證。看來,只有等傅兄到來之後,請他幫忙了。」
虛青問道:「這位就是昨日陶師叔說起的煉丹前輩?若是那位前輩的話,或許會有些主意。」
陶冶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是了,算算時日,傅兄今明兩日也該到了。屆時文師侄正好可以見到。」
文霽風頷首,正開口準備說些什麼,陶然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虛青二人,陶然原本要說的話收了回去,先與二人行了禮。
等虛青二人回禮之後,陶冶道:「那件事,二位師侄已經知道了,然兒你有什麼消息便直說吧。」
陶然點頭道:「昨日出事的,是城西的李屠戶,昨夜便被送入義莊了。仵作今早已經驗過,前幾人一樣,被吸乾了腦髓。」
陶冶的臉色沉了幾分,陶然的語氣焦急:「父親,近來出事的人數愈發多了,間隔也愈發短了!傅叔叔究竟何時會到?」
陶冶安撫道:「最遲也就是明日,稍安勿躁,你且穩重些。」嘴上這麼說着,陶冶臉上又何嘗不是泄露出幾分焦急之色。最無奈的狀況也不過如此,明知危難當前,卻束手無策。
陶然看向文霽風與虛青,察覺到他的眼神,文霽風仍是那副冷淡看不出情緒的形容,虛青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卻總讓人覺得他嘴角微微上翹,叫陶然心中生出幾分事不關己的冷淡。
喉頭滾動,陶然想請他們修書與玄沖觀求助的話在舌根上盤桓許久,終於還是被咽了回去。
然而不曾想,陶然沒有詢問,文霽風卻主動說道:「不知道義莊在什麼地方,方便的話,師叔可否派人帶我去看看?」
虛青揚揚眉:「師弟,幾具屍首有什麼好瞧的?」
文霽風道:「霽風雖然學藝不精,不過或許能從這些屍首身上找到一些其他線索,以解師叔現在的困境。再不濟,也總好過什麼也不做。」
陶家父子對視一眼,陶然道:「既然文師弟想知道,早飯過後,可隨我一同前去。」說着,陶然看向虛青,「只是不知道虛青師兄……」
文霽風道:「師兄若是不想去這陰穢之地,可以留在府中。」
虛青勾唇輕笑:「天大地大,師弟最大。當然是要去的。要是沒了師兄的保護,師弟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陶家父子暗暗皺眉,虛青的笑容,怎麼看都太輕佻了些。人命關天的大事,恍如兒戲。
大約是幾人心中都帶着心事,除了虛青,幾人都是食不知味地草草吃了些。恨不得立刻就去往義莊,尋出真相。只有虛青一人慢條斯理地吃餅喝粥。
等他終於吃完了早飯,虛青又對面露不愉之色的陶然視而不見,帶着文霽風回房準備一二。
&兄可是不願去?」文霽風跟在虛青身後,雖然虛青面上含笑,文霽風卻一早就知道,這位師兄同他一樣,很少將情緒掛在臉上。
&便找出了真相,於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處,甚至可能以身涉險。我為什麼要願意去?」虛青反問。
文霽風皺眉:「吾二人均是修道之人,雖然不理塵事,可是替天行道是吾等本分。」
虛青回頭瞄了文霽風一眼,笑道:「師弟你就是思慮太重,心中才會有這麼多雜念。」
文霽風的眉頭驀地一跳,腳步頓了一頓又恢復原本的步調。
&過要說塵事……我倒是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些。」虛青道。
&事?」
&位陶師叔當初在玄沖觀中,一直以童子之身修行至二十七歲,後來因母親病危的緣故被陶家召回,而後便聽說他的母親亡故了。即便他一回來,陶家便給他張羅婚事,守孝三年之後他少說也要而立之年才可娶妻生子。哪來陶然師弟那麼大的孩子?」虛青眯起眼,撫着下巴道。
文霽風:「……」果然不能對這位不着調的師兄抱有多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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