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霉女:最牛國醫妃 夫婦一塊入宮

    尤氏讓廚房準備飯,由於要入宮,廚房只能是簡單先做幾樣菜上桌。

    一家人,四口,終於可以一塊吃上頓飯了。

    李敏回到房裏換掉衣服。脫掉裏面沾血的衣物時才發現,一身好好的衣衫,百分之六十的面積都被染上了污血。血樣像花一樣印染在衣衫上,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現場的觸目驚心。

    念夏一邊給她換衣服,一邊捂住心口說:「老祖宗保佑,夫人保佑,二姑娘命大福大。」過了會兒,念夏的嘴巴永遠是毒辣居多,說着說着變成了責怨:「大少奶奶,你是不知道,春梅早知道了。竟然把奴婢和大少奶奶都瞞在鼓裏。她究竟還是不是大少奶奶的人。」

    兩個丫鬟兩種性子。李敏想,自己倘若是朱隸,恐怕也是會選擇告訴春梅而不是念夏。

    李敏換完裙子,坐在床塌上,把沾血的鞋子也換了,問:「你知道姑爺是誰了嗎?」

    念夏跪在門口的時候,遠遠跟在眾人後面看了兩眼朱隸的樣子,生生地沒有認出人來,說:「姑爺是護國公,難道二姑娘忘了?」

    李敏突然噗一下,到口的茶水直射出來。

    春梅趕緊遞上帕子讓她擦嘴。

    「讓春梅告訴你,是誰。」李敏指下春梅說。

    春梅立馬沖李敏跪了下來:「大少奶奶,是奴婢的錯,奴婢知而不報,還請大少奶奶責罰。」

    「你是我房裏的人。」李敏言簡意賅,「你性情穩重,聰明,知道事情輕重,我希望你下次,也能分清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奴婢知道了,謹聽大少奶奶的教誨。」春梅雙手扣住磕了腦袋。

    念夏還是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只等拿了李敏沾血的衣服下去時,挨着春梅問:「怎麼回事?」

    「念夏姐姐。」春梅道,「你不是有懷疑過嗎?」

    「誰?」

    「在我們徐氏藥堂里治腿的大叔。」

    念夏真真是沒能認出來。怎麼可能!

    留着滿臉大鬍子邋遢頭髮好像流浪漢的大叔,和今日出現在大眾面前英武威揚尊貴一身的護國公能沾上邊?

    不說那衣服換了,乞丐一樣的服飾是不能和護國公的朝服比,但是,樣貌一比,也不像。大叔皮膚粗糙,像個勞動農民。護國公美貌非常,舉世無雙。

    念夏口裏念起了老佛爺,是想起了朱隸那雙手,話說大叔那雙手,和現在護國公的手,是很像。

    走廊里,傳來幾聲:「大少爺。」

    他走到她廂房來了。

    李敏趕緊套上盆鞋。方嬤嬤給她擰了洗臉的臉巾,只得收了回去。李敏隨意把剛才泡着洗手的雙手從銅盆里抽出來甩一甩,也不知道甩乾淨了沒有。

    屋門打開,走進來的朱隸,依然那身打扮,沒有繞過屏風,在小花廳里坐着。

    尚姑姑帶人走過去給他上茶。朱隸打量了下尚姑姑:「你是尚書府的人?」

    「奴婢是跟隨大少奶奶從尚書府過來護國公府的。」尚姑姑屈膝答應。

    「我看你好像在哪兒見過。」朱隸左手提了茶蓋望了下裏面的茶湯,隨手將茶盅按在身旁的小桌子上。

    尚姑姑聽到他這句話心頭已經直打鼓。

    她在宮裏面服役的時候,難保朱隸那時候還小,在宮裏和皇子們一塊學習,有見過她。只是這朱隸記憶力真好,那么小的事情都能記住。

    李敏整理完衣裙,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

    只見是一件清翠的褙子,上面繡了兩條梅花,褙子下是鵝黃衫,下面是藕粉的百褶裙,盆鞋也為藕粉。

    每次見她都是一身素雅,不騷不艷,卻很養眼,好像一盆窗台上的花,越看越有味道。

    朱隸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

    方嬤嬤扶着她坐到了他身側的位置。

    兩人中間隔着一張小桌。

    尚姑姑給李敏上了茶。李敏隨口問了一句:「廚房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大少奶奶。廚房已經在忙活着了。」

    不用問其實該知道,哪怕廚房準備好了,也是報到尤氏那裏,尤氏再派人過來通知他們過去。

    李敏是第一次感到侷促,是因為這個男人坐在她這裏嗎?

    老公。

    之前,她想着或許以後自己一個人過完這輩子了。結果,老天爺扔了個炸彈給她。老公沒死。以後,變成兩個人過日子了。

    瞬間一百八十度的改變,需要點時間適應。

    朱隸眉梢微揚着,只見她給他看到的側臉,素容平靜,只是臉皮像是稍微繃緊了些。緊張?從他與她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是第一次見到她居然會露出緊張。

    他很可怕嗎?

    朱隸忍不住想摸下自己下巴上的鬍子有沒有刮乾淨,照理應該是刮乾淨了。況且,當初他滿臉大腮鬍子,沒見過她有害怕的神色。

    「夫人。」

    「哎。」李敏隨口一應,才突然發現是他在叫她。回頭,見他那雙眼睛看着她時,好像進到深海的游魚,水波蕩漾,深邃的光閃爍的光芒,像是能射到她內心深處。

    李敏心頭一跳,低頭,回聲:「不知大人有什麼吩咐?」

    「等會兒隨我一塊進宮。」朱隸的聲音平靜之中,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水。

    李敏抬頭看着他,只見他已經轉回頭,拿起茶盅吃起了茶。

    由於皇上在宮裏還等着他們,沒有過多久,尤氏派人來通知他們過去用飯了。

    「夫人說都準備好了,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過去。」來傳話的下人,跪在他們兩人面前尊敬地說。

    朱隸起身站了起來,李敏連忙跟他起身。他走在前面,直擦過報信的人,以及門口跪着的人。李敏是不太習慣看見下人一直在自己面前都跪着,因為都是人。可是,似乎這府里的習慣是這樣的,分了等級。

    現在他一來才發現是如此。府里的,只有家臣是不用跪的。像是已經等候在走廊里的公孫良生和伏燕,都是屬於家臣,可以不用跪。一般下人都是必須跪着的。

    此等森嚴的制度比起苛責的皇宮,幾乎沒有兩樣。

    當他是大叔的時候,她只當他是個病人。當他是護國公時,她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男人。

    公孫良生和伏燕見到她,都像是有點兒羞愧的表情,垂着頭,低着眼,不敢與她對視。

    李敏掃過他們兩個,知道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的人,心裏只疑心一點,他們怎麼會找到她看病的。要說,之前,她給他治腿的時候,自己的醫術並不出名,他可以算是她第一個病人。還害她感動許久,結果竟然是自己的老公。

    只要想到這點,李敏心頭什麼滋味都有了,翻滾在一塊兒。說是怨他欺騙她吧?人家是有苦衷的,是要辦大事的。可被騙的人心裏頭總有股說不過去的滋味。

    他莫非是知道她是他老婆了,所以才找她看腿的?這,有點打擊她身為大夫的自尊心了。

    而李敏那有點兒抱怨的眼神,公孫良生和伏燕都發現到了,看的一清二楚。只等他們夫婦走遠了些,伏燕把袖管往自己額門擦擦,問公孫:「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看少爺夠嗆。」

    前面敞開的屋門進去,可以看見擺好的桌子,大理石桌面上,幾道菜,五菜兩湯,都是皆為樸素的菜式。時間來不及,廚房做的菜都是清炒為主,湯也是清湯。對此,尤氏對家裏人說:「明兒,再設宴給你哥洗塵。」

    朱理一聽,映秀的眉毛飛揚:「要擺大的。」

    朱隸坐在弟弟身邊,說:「擺什麼大的?是嫌今天動靜還不夠大嗎?」

    一家人全因他這話仿佛被潑了盆冷水。外頭,宮裏的公公一直在等着呢。

    幾個人圍在桌子邊,舉起了筷子。大家肚子其實應該都很餓,因為都忙碌了一天,但是,誰都像是肚子飽和了一樣,吃不下。

    李敏知道這叫做憂思傷胃,考慮的事情多,傷到胃氣,胃氣不足,沒有食慾。這會兒勉強吃,也是沒有什麼用的。

    都默默無聲吃着飯。

    朱理左手臂被劃了個大口子,今晚肯定煎熬,只能用右手夾菜。朱隸見狀,讓人把食物都放朱理碗裏,換了個勺子,比較容易吃大口的。

    「大哥,你還沒有和我們說,你是怎麼從流沙里逃出來的?」吃到一半,朱理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追起了朱隸問。

    桌子上其餘的人,一樣疑問的目光。

    朱隸像是很淡然的口氣:「躍影在發現陷入流沙時,一瞬間把我甩了出去。」

    躍影是跟隨了朱隸十年的愛馬,從朱隸小時候跟到大,那感情是不用說的了。躍影的兄弟父輩,一樣都是跟護國公府里的人。像朱理騎的白駒暇逸,是躍影同父異母的兄弟。

    朱理知道大哥這樣一說,躍影肯定犧牲了,一口飯咽在了喉嚨里沒有吞下去。

    尤氏歇下了手裏的筷子,輕吐一聲:「什麼人做的?」

    「帶路的人,從流沙里陷了進去。」

    「精心策劃,蓄某良久。」尤氏雙眉鎖緊,三分嚴峻掛在了眉梢。

    這種事,對護國公府算得上是習以為常的事了。所以,在幾下議論之後,無論尤氏、朱理,像朱隸這個當事人,更是對其沒有一點哀傷的神色。因為知道只是悲痛是無濟於事的。

    李敏再次深深感受到這個府里的人心中那種堅忍,宛若千錘百鍊,天崩地裂都屹立不倒。

    這是她嫁的夫家,老公回來之後,更是不一樣。

    吃過飯以後,尤氏單獨招了大兒子說話。朱理回房修養,離開時,對李敏說:「大嫂,我看你也是會騎馬的。回頭和大哥說,讓他給你安排匹馬。」

    護國公府不缺好馬。

    李敏點點頭,只叮囑小叔好好養傷。接着,自己坐在屏風外面等着。

    隱隱約約的,似乎能聽見婆婆與自己老公的對話聲。

    「你想帶她進宮去?」

    「是的,母親。孩兒思來想去,這會兒不帶媳婦當面向皇上道謝的話,有違皇恩。」

    尤氏見他微低像是恭順的頭頂,卻看出了一點苗頭來:「是要去謝恩的。皇宮裏無論皇上、太后,在你大婚那日,都是給了很多賞賜。」

    「這點兒子都聽說了。」

    「見了皇上,記得謝大恩。」

    「知道了,母親。」

    「誰和你一塊入宮?」

    「伏燕,蘭燕。」

    「好,有他們兩兄妹護着你們進宮,我也放心。」

    蘭燕原來是伏燕的師妹,跟的同一個師傅。

    「魏將軍會入城嗎?」

    「不,我不會讓他回京師。魏軍師去接人。魏將軍會鎮守在北燕。」

    尤氏聽到他最後這句話,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下。

    那時候,李敏還不知道,其實只有老公一個人回京,老公部隊裏,最精良的虎將,都沒有跟着回京。這點有多重要,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有一個人絕對是知道的,那就是萬曆爺。

    大馬車在門前準備好了。

    朱隸摘下寶冠,換了頂官帽。

    李敏也是由婆婆細心重新給她挑選了合適的一支珊瑚珠銀釵,戴在頭頂。

    尤氏親自讓人護送他們兩個出門。

    到了門口,朱隸讓母親止步:「孩兒請母親在府里等候。」

    尤氏的眼睛,專注地在他們臉上打量了下,點了頭。

    伏燕在馬車上掀開車簾,蘭燕扶李敏上了馬車。

    朱隸是躍上了自己的那匹高頭黑色駿馬。

    馬和馬車,一路向午門前進。

    李敏坐在車內,能聽見夜裏琉璃燈盞伴隨馬車搖晃發出一些清脆的磕絆聲,想必這個琉璃燈下面,還掛了些小鈴鐺。

    她一隻手,輕輕拉開車簾,能感受到寒風突進,是有種微微的刺骨。馬車邊上,兩排護衛,都是精兵良將。

    不遠處,他坐在最英武的那匹高馬上,背影像是一隻鷹,在黑暗裏官袍背上繡着的麒麟仿佛煥發出銳利的光芒。

    午門高塔上的火光,由遠及近,落入她眼瞳里。第一次,不是由神武門入宮。

    從午門出來的皇帝御林軍,衝出來,在他們行進的兩側高舉尖矛。

    夜風冽冽,只有琉璃燈下的鈴鐺聲,以及馬蹄、馬車輪子前進的聲響,一切,在這個夜裏都顯得十分安靜。安靜到讓人感到一股心驚肉跳。

    通過午門,到了玉清宮,下了馬。

    守在玉清宮門口的一位公公,上前向朱隸答話:「皇上在裏面和首輔等人在議談。請隸王在隔壁屋子裏先吃杯茶。」

    「不用了。」朱隸道,「告訴皇上,臣帶了拙荊,在院子裏等。」

    李敏下車的時候,能分明感受到京師的天氣越變越寒冷了。一身單薄的衣衫,不太能抵擋得住風力。

    出來的時候,倒是忘了帶一件披肩。

    古代披肩稱為霞帔,像她一品命婦,有一品命婦專用的霞帔。

    她沒有帶,有人卻記着。見風冷,伏燕馬上將東西呈現了上來。蘭燕接過以後,給她單薄的衣衫上披上去。

    只見其肩領外飾金繡如意紋,兩條行龍相對,中間繡了些禽鳥,又有壽桃等。花紋萬千,十分華貴。李敏從來沒有穿過這樣高檔的衣服,除了那日大婚時。然而,這衣服的面料,明顯比起王氏費盡心力從江南織造找來的,還要高上一檔,頗有上次太后賞賜的那塊布的檔次。

    不用多想都知道,這布是來自貢品。

    「大少爺給大少奶奶準備的。」伏燕眼睛眉毛都笑着,像是在為朱隸討好她。

    有了個男人真是不一樣,連衣服都不用操心了。李敏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老婆幫老公做的嗎?


    看得出來,人家真的是在討好她,或許是因為之前的事對她有歉意所以想盡法子想討好她。

    李敏只覺得這厚重的霞帔一披,擋住了不少寒風。否則,跟着他在院子裏一站,不知道萬曆爺要晾他們多久。久了,怕是回去得吃防風了。防風是治感冒的一味中藥。

    院子裏四角亮了燈籠。皇帝的屋子裏明火灼灼。透過紙糊的窗戶,多少能見到裏面人頭濟濟,都是低頭的大臣。

    萬曆爺下午召集文武百官上朝,但是,自己並沒有出現。

    內閣里的首輔大學士鮑伯,走到萬曆爺前面,把朝上百官的意見總歸為一張紙,在玉清宮遞交給皇帝。

    萬曆爺接過之後,打開摺子掃了一眼,緊接手指一捏,把摺子往空中一拋,怒:「無稽之談!」

    龍靴下面跪着的一群人,沒有一個出聲的。

    萬曆爺的聲音擲地有聲,像是在警告下面所有的人:「護國公與皇家是一脈相承的兄弟,血脈相連,情比金堅。護國公府的忠心耿耿,豈是他人胡言亂語可以糊弄朕的?以為朕是老糊塗了嗎?!他護國公要是想反叛,會從流沙里死裏逃生活過來以後,還回京為朕效力嗎?你們這群腦袋,通通得砍。」

    群臣低頭稱是,好像都等着萬曆爺砍他們的腦袋,但是,心裏都明白,萬曆爺不會砍的。砍了還得了。

    小太監掀開棉簾,帶着朱隸他們來的王公公入室稟告:「皇上,護國公隸王說是奉了聖旨,入宮面聖。在院子裏等着了。」

    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互相看了兩眼。

    萬曆爺揮揮手,他們便是猶如得到釋放的囚犯,一窩蜂地退了出去。他們退出去的時候,能看見院子裏佇立的人。

    夜色中,屹立的男子依然一身光輝,讓人無法不側目相待。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和對方說句話。

    直到他們發現,在男子身邊還站了名女子。這下,他們的眼珠瞬間大睜:沒死,真沒死!

    皇帝都賜死的人了,現在都沒有死,這個意味可就大了。

    大臣們那些鬼鬼祟祟互相交流的眼色,李敏都看在眼裏。

    從皇帝屋子裏出來的公公,小跑下了台階,對他們夫婦倆畢恭畢敬地說:「隸王,請。」

    朱隸大步一邁,向皇帝屋裏徑直過去。

    李敏緊隨其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入了皇帝的屋子。萬曆爺的這間屋子,比起李敏上次看到的那間要大一些。想必訓兒子用的屋子與召見大臣的屋子還不太一樣。

    太監在地上安放了兩個黃色的絨墊,以方便他們下跪時別傷到膝蓋頭。

    萬曆爺在瞧見她跟在朱隸後面進來時,小眼珠子微眯,形成一道上揚的弧線。

    李敏不是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表情,和老公一起,朱隸單膝跪地,她雙膝則跪拜在皇帝面前:「臣參見皇上。」

    「臣妾參見皇上。」

    「平身吧。」萬曆爺的聲音,一如即往,中氣十足,沒有任何老態龍鐘的氣味。

    朱隸拂袖起身。李敏磕了個腦袋,再站了起來。

    兩個人站在那。

    公公搬進來兩個椅子,是萬曆爺給他們夫婦倆坐的。

    朱隸沒有坐,李敏更不敢坐。

    萬曆爺斜眯着眼睛,像是睨了下他們倆,手裏捧着茶盅,問:「朕的愛卿文英,有什麼話想和朕說嗎?」

    文英是朱隸的別號,也為朱隸的別名。是以前,朱隸還小的時候,萬曆爺給朱隸取的。意即希望朱隸超越父代,能在文采上有所進取,做到真正的文武雙全。

    朱隸道:「臣帶拙荊入宮面聖,是來叩謝皇恩的。」

    「謝朕?」

    「是,臣孤身寡人許久,倘若不是皇上恩賜良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安家立業。臣如今能娶到良妻,都是皇上的恩賜,臣心中,怎能不感恩戴德。」

    萬曆爺看着他說完話低頭又是一跪,眼睛眯緊,手指頭緊夾的茶盅,像是隨時破碎的趨勢。萬曆爺心頭是想罵娘了,而且,特別想罵的人,是自己那瞎了眼睛的三兒子。

    怎麼沒有及時看出朱隸沒死呢?不,縱使朱隸沒有死。他們還是不會把之前有病癆鬼傳言的李敏納為皇家媳婦。這裏頭,全都是尚書府和李大同的錯。

    萬曆爺按住胸口的一團火,輕咳兩聲:「起來吧。你是朕從小看着長大的,朕盼着你娶妻生子很久了。你如今可以活着回來,不要說一個媳婦,幾個媳婦朕都可以賜給你,讓護國公府開枝散葉。」

    老公只要活着回來,古代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李敏眼睛裏一眯。

    朱隸拍了膝蓋起身,抬頭,對着萬曆爺說:「皇上,臣以前答應過死去的父親,臣和父親一樣,只娶一個媳婦。」

    萬曆爺對此眉頭一皺,道:「這事兒,到時再說吧。」

    古代人娶媳婦,尤其王公貴族娶妻,都不是只想着娶老婆而已的。皇帝賜婚也是。各有各的考慮。

    李敏知道這事兒八成還得糾纏不休,腦袋裏想的,倒也不是什麼多個女人進她屋子裏搶老公。男人的心,都是那樣,真要被搶,肯定是自己死皮賴臉也保不住的。李敏對這點早想開了,過自己的日子唄。但是,儼然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婚姻這事兒,牽扯太多了,不是兩個人的事。

    眼瞧萬曆爺心頭今晚上明顯不太爽快,看到她出現更是有一種不太爽快的念頭,儼然,萬曆爺或許有猜到她老公或許活着,卻沒有意想到她老公打算接受她。

    正是如此,萬曆爺本來還盤算着,朱隸回來了,或許會嫌棄她李敏是個病癆鬼,懇請萬曆爺收回賜婚的指令,然後,他萬曆爺既可以解除這兩人婚約,給朱隸另外安排個媳婦。至於李敏的安排,萬曆爺心裏也自然有數。

    可是,萬曆爺在親眼見到朱隸磕頭答謝時,突然發現,自己的美夢做的太簡單了,其實早可以醒了。朱隸率兵攻打山寨,把李敏救出來時,現在看來,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護國公的名號,不是怕人家說他護國公還保護不了自己老婆,是真正中意李敏的。

    棋,只要錯了一步,還要下一步繼續錯。

    想到這兒,萬曆爺的心頭猶如大火一樣熊熊燃燒,兩聲劇烈的咳嗽。

    李敏只要聽皇帝的咳嗽聲不同以前自己聽見的,都知道萬曆爺是動了肝火。

    眼看着這屋裏的火苗像是一觸即發,她身邊的老公進言:「臣有事想單獨稟告皇上。」

    萬曆爺這才從她的事兒抽出神來,點了頭。

    公公掀開左側的棉簾,讓李敏在隔壁等候。

    李敏走出去。

    屋子裏,萬曆爺與朱隸平視了一眼,問:「文英有事奏吧。」

    「臣懷疑京師里有東胡人的內奸。」

    「這點,正也是朕所憂慮的。」萬曆爺像是眉目嚴肅,神情憂愁,「在朕聽見文英你陷入流沙里生死不明時,心痛不已,十分堪愁,倘若沒有文英,朕的國土,北疆一旦被東胡人突破防線,該如何是好。」

    朱隸沒有插聲。

    萬曆爺像是喜憂參半地說:「幸得你平安的消息。有你平安,北疆防線安全,東胡人只聽你威名都不敢再進犯。此等可喜可賀的事情,京師里老百姓,只聽見你凱旋歸來,都喜不自禁,何況是北燕的百姓。朕要給你設慶功宴。」

    「皇上,臣以為,慶功宴不必着急。」

    「為何?文英為朕和朝廷做了這麼多事,立了大功,倘若朕不賞賜你,能賞賜誰?」萬曆爺像是激動地說。

    「皇上。」朱隸的聲音夾雜在萬曆爺激動的聲調里,仿佛一股寒風似的,仿佛一盆冷水似的,「東胡紮營在我大明王朝邊疆的部隊還沒有撤走。我等不可以掉以輕心。臣已經派人火速向邊疆報信。」

    「你——」萬曆爺兩隻眼睛微眯,「文英,你給朕說說。」

    「臣前日已經使人回邊疆。北燕衙門派來的使者,臣的人,一直也在盯着。所以,這會兒,恐怕北燕那頭,都還只以為臣和臣的拙荊都死了,被皇上處決了。到了這個時候,東胡人進軍北燕,臣部署的精兵良將,剛好可以抄襲敵方後路。」

    萬曆爺的肺底不知覺抽了口涼氣。

    朱隸低頭:「皇上英明,倘若沒有皇上的配合,臣還真怕對方沒有上臣這個當。」

    京師與北燕有不可阻擋的距離,消息誰傳的快,傳到誰手裏,都是關鍵,比行軍布將更重要,堪稱情報先行的戰略。只要摸到對方怎麼傳信的,截斷這條情報線,或是利用這條情報線,都是反擊之舉。

    之前一直抓不住的內鬼,只等敵方的人動了動靜進了京師,就有了破除的機會。因為從北燕來的人,是肯定要和京師里的人接觸的,否則怎麼裏應外合。

    萬曆爺微眯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屋裏在一片短暫的沉默之後,萬曆爺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一切就按文英說的去辦。一切都以社稷安穩,天下太平,百姓幸福為首。」

    「臣,叩謝皇上。」

    隔壁的屋子裏,暖爐暖呼呼地吐出暖氣。李敏坐在墊上猶如針氈,從沒有像這樣過,她的心,掛在了隔壁屋裏的男人身上。

    那是她的老公,如果再出什麼事,可就不像她之前嫁他時他死了那會兒一樣簡單。

    透過窗戶,院子裏燈火通明,一隻小燈籠在院子裏出現個輪廓。

    「華才人。」只聽院子裏的公公說,「皇上在和大臣議事。」

    「我是聽說了。聽說我二妹妹隨隸王入宮了,所以特來探望。」李華的聲音,在夜風裏猶如黃鶯出谷。

    她這個大姐堪稱才女,不是說只會寫的一手好字,琴棋書畫,樣樣能行,歌喉也不差。

    「二妹妹在嗎?」李華像是走近她這屋子的門前,往帘子裏輕輕喊了聲,聲音拿捏的剛剛好,只能傳進這個屋,傳不到皇上屋裏。

    但是,只是這樣,公公都焦頭爛額:「華才人,後宮不可以干涉朝政。」

    「我只是來找妹妹,怎麼是干涉前朝了?」李華笑着對公公說,「對,我是不該到玉清宮來。但是,之前,皇上擬公文時,一直讓我在旁邊寫。我這是想起上回皇上忘了放在我那裏的一支筆,生怕皇上喜歡這隻筆,要讓人用,所以給皇上送來。」

    這會兒,萬曆爺屋子裏,終於聽見了院子裏的動靜,可能也是說完公事了,萬曆爺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說:「是華才人來了嗎?來的剛剛好,進屋裏來。」

    李華身旁的宮女杏元對此向那個阻攔的公公勾了勾下巴。公公退了半步,讓出了路。李華手裏提着帕子,上了小台階,從宮女掀開的棉簾里穿了過去。

    看到了裏面坐着的李敏,李華含笑:「二妹妹。」

    李敏才起身:「華才人。」

    兩姐妹相視。李敏對李華的印象,停留在李華的背影上,幾乎記不住李華的樣貌,如今正眼一瞧,她這個姐姐真是芳華正茂,難怪萬曆爺會喜歡。

    一顆美人痣,正中右眉心。下巴小巧,微笑時宛如玲瓏的眼睛,小鼻子,小巧的嘴唇。嘴角勾勒時宛若頭頂的彎月。笑時含嗔三分艷,春風一道劃柳間。那是,宮裏的畫師給李華畫了幅畫時,萬曆爺親筆提寫的佳句,從此,宮裏有人給李華送了個含笑佳人的美稱。

    李華的眼,也落到家裏這個病癆鬼的身上。對李敏的印象,她比李敏對她的印象更少。因為小時候李敏都是一身病了,王氏怕李敏的病傳染給兩個女兒,所以,命令她和李瑩躲着李敏,能躲多遠就多遠。

    李敏給李華的印象里,從來停留在那個像只小猴子永遠吃不飽面黃肌瘦,可憐嗎?不可憐。

    王氏早就給她們兩姐妹灌輸了一個觀念: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們自己是自己人,其餘的,都是敵人。李敏就是她們最大的敵人。

    現在,都聽說這個病癆鬼病好了。李華卻只有到了今天,才能真正地看一眼李敏。這一看,真是讓她大吃一驚。

    手指微捏的帕子都出了汗。

    萬曆爺這段日子在她面前的神遊,都不是虛假的。她這個二妹妹,真是臥虎藏龍,不知道藏了多少年,一旦煥發生機,幾乎一鳴驚人。

    沒有嬌媚的眼睛,卻是有一雙沉穩大智宛如深海龍珠的黑眼珠。素容淡妝,周身罩着淡淡的光輝,是氣質,舉止。

    李華心中驚的是,李敏現在變的不止是不一樣了,而且看起來,是比她三妹妹更出色了。莫非是嫁了人的緣故?護國公的飯菜好?

    護國公府的飯菜肯定沒有餓到李敏。但是,變的也太多了。不像幾日裏變下來的。只能說,之前尚書府里肯定疏忽了,讓這隻面黃肌瘦的小猴子得到了麻雀變鳳凰的機會。

    李華腦子裏急速地盤轉着。

    棉簾劃開,朱隸從裏面走了出來。

    這一下,真是把李華震住了。

    李敏從李華微縮的圓瞳里,可以看出許許多多的情緒,仿佛驚天駭浪。

    李華的內心是被震翻了。她一時間不能確定自己看到的人是誰。

    「這位是——」

    「小主子,是護國公。」

    不是死了嗎?

    對了,宮裏從傍晚開始都在傳,護國公活過來了。可也不對,不是說這個男人像魔鬼嗎?怎麼,在她眼前出現的男子身高雖高,面貌卻英俊,猶如玉面郎君。不是她看走眼的話,這個男子,是比八皇子朱濟,三皇子朱璃,十一皇子朱琪,這樣一些相貌出眾的皇子,都要更勝一籌。

    李華其實眼睛裏有種翻黑的感覺。是因為自己和母親妹子都打錯算盤了嗎?

    容妃來拉攏她時,如果她使勁兒粘上去,這時候,萬民歡呼凱旋迴京的男子,是她三妹李瑩的夫婿了,舉世無雙的夫婿。

    「華才人。」公公使了個眼色。

    李華穩下神來,要擦過朱隸身邊時,福了福身:「妾身參見隸王。」

    朱隸只是面無表情的眼神掠過她臉邊,專注地到李敏身上。

    李華嘴唇里咬了下,直立後,小步走進萬曆爺的屋子裏。只覺,朱隸在她身後的袍子冰冷無比。

    隸王,護國公,在沙場上殺人無數,好像夜叉一樣的魔鬼。渾身的戾氣,讓人能感受到陰曹地府里的陣陣寒風。讓人脊梁骨上爬冷汗。

    李華的額頭上冒出了層密汗,一絲冷意。

    隸王不是傻的,可能都知道他們尚書府里做出來的偷龍轉鳳的蠢事,而這件事裏頭,她李華有一份。再有,李敏現在成了護國公府的人,會不會對隸王又說了些什麼。看朱隸現在對她的態度,都知道朱隸肯定都知道些什麼了。李華焦躁到很想拔自己的頭髮絲了。

    朱隸眼角的餘光一撩,能看到李華咬嘴唇的樣子,淡漠的眸光便是幾分深沉,收回眼,走到李敏面前,問:「還好嗎?」

    他是擔心她被李華欺負了嗎?

    李敏一絲不知該不該笑的表情,屈膝道:「妾身等老爺一塊回府里。」

    「是要回去了。還有些事情要辦。」朱隸一說到這兒,滿口的無奈。

    公孫等人,都在府里等着他做下一步的決定。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這次,他邁的步子小,像是在等她。兩個人出了屋子,一陣寒風迎面撲來,他立定在她面前,像是給她擋了陣風,等風過去了,再帶着她往前走。

    出乎尋常的細心,讓她心頭裏忽然感到一暖。

    兩頂轎子停在院子裏,送他們出宮。

    這時,又一盞燈籠迎面走來。只見明黃黃的太子龍袍身影,與朱隸身上那身黑袍,一金一黑,在夜裏十分奪目。

    要上轎的李敏只能停下,彎腰:「臣妾參見太子殿下。」

    朱銘望向她,眼裏像是幾分憂愁,說:「隸王妃能平安回來,三爺府上也可以安心了。」

    這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李敏眉頭一皺,緊了緊,感覺這個太子不知道是不是不會說話,還是故意當着人的面說這話。眼角掃過去,見站在她身邊的朱隸,嘴角稍揚,看不清情緒。

    朱隸說:「三爺在本府受傷的事兒,本王略有聽聞,太子可有給三爺請個御醫看看。」

    「三爺的眼,是頑疾,都治了好多年,時好時壞。御醫過去看了,說是沒有什麼大礙。」朱銘嘆聲氣,怨的是朱璃明知道魯莽動氣會傷及眼睛,還這樣不小心。

    「這樣,如果三爺不嫌棄,我府中的公孫先生,算是對眼傷有些了解,要不讓公孫先生到三爺府上給三爺看看?」

    朱銘一聽,像是含笑道:「也好。素有聞公孫先生的大名,原來是到了隸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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