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已經對洛陽黑幫們無語了。
叫菜狗幫這種爛名字就忍了;公孫牧之居然以模仿狗叫的能力來辨認身份。難道大牛幫要模仿牛叫嗎?那狐狸幫怎麼辦?狐狸到底怎麼叫!!
兩聲狗叫之後,公孫牧之從遠處冒出頭來。
他平靜地語氣中露出小小的得意:「全洛陽能把藏獒叫聲模仿這麼像的,老孫我可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啊,哼哼!」
葉白非常不想理他,而傅香衾還沉浸在【血淚】的幻境中。
沒人搭理,公孫牧之尷尬地又笑了兩聲,說:「傅幫主,葉兄弟,事不宜遲你我快些去公孫氏的塢堡吧。」
傅香衾說:「洛陽鎮守落井下石,公孫氏無兵再借。我們兩人只是杯水車薪,公孫氏活不活得過今日絕非你我所能決定的。」
公孫氏出乎意料地堅定,說:「公孫氏一定能挺過這關!傅幫主,你相信我,今夜公孫氏不僅不會滅族。如若天可見憐,一夜之間即可扶搖而上,成為大漢帝國的擎天之柱。我必須要在塢堡里,成為這場決戰的一部分。但沒有你們,我只是這場戰役的看客,永遠不可能擠不進公孫氏的宗族。」
連葉白都聽出了端倪:「你們到底藏了什麼底牌?」
公孫牧之一招手:「邊走邊說。」
葉白點頭。
故事很長,慢慢道來。
公孫一族以鑄劍的技藝聞名於世,千百年來醉心於鍛冶與符咒的學問,雖然偶爾也有人出仕做官,但大多人安守平淡的匠人生活。
公孫氏畢生所求不過是鑄出一柄劍,令天下之劍不為劍。
直至十七年前的巴陵大戰。巴陵大戰的後半段是仇攔江的成名之戰:八百【神弓手】擊潰蠻族兩萬【無當飛軍】的戰役。
但戰爭前半程的主角,卻是公孫氏一員虎將,公孫長風。公孫長風是族中少數立志馳騁沙場的人,自小野心勃勃,無論制劍、修為、韜略全都是冠絕全族。
他三十歲的時候,恰逢上荒河屠滅蠻人祖靈三千勇士。金陵朝廷抓緊蠻族內部爭權的時機,揮軍十五萬攻入蠻域,公孫長風二話不說領了三十多名族人毅然從軍。
初期的戰事異常順利,漢軍連戰連捷長驅直入。公孫長風作戰時有着近乎狂熱的勇猛,麾下不過一屯兩百多人,竟然強行軍一千多里孤軍殺入蠻人的聖殿--【龍馬八卦台】。
忙於內耗的蠻人部落因為外敵入侵,特別是龍馬八卦台再一次淪陷的噩耗而迅速和解,組織了幾次致命的反撲,蠻人無當飛軍一直打到了巴陵城下。
公孫長風作為棄子,被孤零零地丟在了蠻域的腹地,無人過問。整整三個月之後,公孫長風才突然又出現在巴陵城下,失魂落魄地拜別將軍。巴陵鎮守心中有愧,特意上表封了他長平鄉侯,批准他回洛陽故地養傷,之後再無音信。但是一年之後,公孫族人境界大漲,並且積極出仕,不足二十年內就成了大漢朝數一數二的望族。
公孫牧之說:「因為,他找到了一顆龍牙。」
一顆龍牙!
沒人知道公孫長風在龍馬八卦台上碰上了何種境遇,他亦絕口不提起,但那顆龍牙貨真價實。傳說中,伏羲三轉而化龍,前兩次均以失敗而告終,化成了龍不像龍、蛇不像蛇的怪物【伏羲化蛇】。伏羲三轉化龍之後終於超脫了輪迴,不死不滅,後人當然不可能找到真正的龍牙。但前兩轉的「次品」龍,卻遺留下了四顆牙。
伏羲真身,即將化龍的利齒,這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為強悍的寶物,之於【五顆仙珠】都絲毫都不遜色。世界最珍貴的寶物,遇上世上最精湛的匠人,公孫氏「令天下之劍不為劍」的心愿已了。
有趣的是,公孫一族刻意隱忍了十七年。按公孫牧之的說法,宗家似乎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神器出世。
公孫牧之說:「今晚!就在今晚!在全天下都認為公孫一族處即將崩潰時,所有的敵人都會浮上水面。如若神器出世,今夜神來殺神,佛擋弒佛。龍牙我做不了主,但你幫我這趟,自會有數不清的好處。」
公孫牧之遙望着塢堡的方向,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第一次露出激動的神色。瞪圓的眼睛隨時能要噴出火焰一樣,但這種暴躁很快就平息了。
葉白也有點心動,想見識一下厚顏無恥自稱「神器」的玩意兒。
三人里唯有傅香衾的心境最寡淡,行進間,還不忘向四周打量環境。
她很清楚公孫牧之的話只說了一半。
公孫長風、龍牙、神器,這些事情出了公孫長風的嘴,入的是長安長德兄弟的耳,怎麼會被公孫牧之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知道!
傅香衾只聽到一半的真話,她就只能付出一半的相信。
公孫牧之的權術韜略其實極高明,菜狗派孱弱的底子能不動聲色地在洛陽黑道中左右逢源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傅香衾初入洛陽時,她就提防上了這個看似粗豪無腦的「莽夫」,只不過當年她機緣巧合下救過公孫牧之一命,兩人關係非同一般,才一時擱置不提而已。
此去公孫塢堡,生死都放上了賭桌上,傅香衾不動聲色地將【血淚】攥在了手心中。
有了傅香衾有意無意的拖延,一行三人本來就走得不快。更何況還有明火執仗的洛陽騎兵在官道上巡視捉拿,三人只能走走停停。
一路上,公孫牧之情緒太急,傅香衾心眼太多。只有葉白很自在,嘴裏哼着小曲兒,滿滿都是去看演唱會的小雀躍,他心說:「尼瑪終於是跟妹子一塊去了!」
其實天塌下來的,不是先砸死那些個高的,而是先嚇死那些心小的。
這個關頭,也就葉白有心情管閒事:「洛陽鎮守不是跟你們公孫家走得挺近的嗎?」
公孫牧之一邊催促趕路,一邊強忍着暴躁的情緒,解釋說:「官僚與當地豪族的矛盾與生俱來,公孫氏紮根洛陽城數百年,任何政令但凡想走出鎮守府的大門,都得經過公孫宗族點頭。在位的劉鎮守一向謹小慎微,不像有什麼野心,真料不到他也敢在這個關頭動歪心思。」
葉白總覺得公孫牧之一本正經的樣子很彆扭,就憑他「菜狗幫幫主」的名頭,整天掛在嘴邊的「我干」,還有臉上喜馬拉雅山那麼長的刀疤,怎麼着也該是個「野獸派」的作風。可他偏偏整天繃着臉,一副所有事情都能一絲不苟公事公辦的沉穩樣子。
一個時辰多的腳程,三人愣是磨蹭到了後半夜才趕到塢堡。
果如預想的那樣,數百畝的公孫塢堡葬身於一片火海,把這裏映照如白晝一般。
塢堡前的平地上至少站着幾百人,半數穿着夜行衣,手裏的彎刀熠熠生輝;剩下的半數顯然是公孫族人,人人手執長劍。
奇妙地是,兩伙人並非在火拼,而是......在合力對敵?
數百人圍成一個大圓,圓心困着一隻披頭散髮的怪人。
遠遠看去,葉白甚至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人是野獸,癲狂的吼叫令讓烈火都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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