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神探 第2章 養病也不能安穩

    陳娘一走遠，柳絮就癱倒在床上，捂着心口直喘氣，這番豁出去的搏命，不知能得到多久的平靜？至少，不用擔心晚上睡覺的時候再遭陳娘的暗算。

    躺啊躺啊，柳絮苦笑着，誰能想到向來好脾氣的自己，為了保命，竟然將陳娘的右肩撞脫臼，還用繩套勒她的脖子。人的潛能，真是不可思議，這是絕對是抓狂的兔子會咬人。

    躺着實在無聊，柳絮想起原主，今年十二歲，是個美人胚子。

    還是很無聊，又打量起自己的衣服來，白色對襟內裳，天青色半臂，裏面一件同色抹胸，一條高腰長裙，衣服里的身材實在差強人意，好乾癟。

    柳絮環顧周圍，這間屋子的採光不好，看什麼都有點灰，灰色的坡形屋頂，由一根根房梁支撐着。兩幅深棕色花格窗，同色的雙開門。大小不一的柜子佔據了其他地方，再加上一排大通鋪，再無其他。矮柜上放着一個又一個針線籮。這裏就是丫鬟睡覺的地方。

    一想到睡覺……柳絮就開始頭疼。在原主的記憶里，陳娘很可怕，同睡一間屋的丫鬟們更可怕。從到這裏來的第一天，丫鬟們就把柳絮當成公共出氣筒，下手一個比一個狠。

    如果，今晚丫鬟們再動手，以柳絮的虛弱狀態，肯定對付不了。思來想去，她支撐着起來，從針線籮里摸了把剪刀，藏在枕頭下，以備不時之需。

    柳絮還沒躺下，屋門就吱呀響了，陳娘端着食盒進來。

    陳娘一進來，就把門帶上，滿臉堆着笑：「餓了吧，我做的小米粥和湯餅，趁熱吃吧。」

    柳絮靠坐在牆邊，帶着慣常的職業笑容：「陳娘，看你滿頭大汗的，真是辛苦了，也吃一點吧。」

    陳娘急忙擺擺手：「你快些吃吧，丫鬟們快回來了，看到了不大好。」

    柳絮仍然笑眯眯：「陳娘，我的胃口不大，真吃不了這麼多。」

    正在這時，小石頭闖了進來，很納悶地問陳娘：「娘，為什麼給她吃這麼好的東西？」

    陳娘一時語塞，又解釋道：「柳絮生病了，吃好一點，身體好得快。」

    小石頭很是不滿，歪着脖子，兩個小豆眼滴溜溜地轉：「娘，你不是常說，她這樣的小狐狸精……唔……」話未說完，被陳娘捂了嘴。

    陳娘尷尬地打着圓場，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往心裏去啊。」

    柳絮還是笑着，遞過去半塊蔥餅：「小石頭，我們一人一半怎麼樣？」

    小石頭也不客氣，接過去就吃，咬了兩口，又要喝小米粥。

    陳娘一把奪過碗，吆喝着把小石頭推到屋外：「去去去，吃這麼多，也不怕撐壞肚子。」

    柳絮不緊不慢地吃着蔥餅，肚子吃了半飽，滿懷歉意地說：「陳娘，我實在吃不下了。這小米粥，麻煩你端走。」

    陳娘笑呵呵地勸道：「你身子弱，應該多吃點，這樣才能好得快。」

    柳絮輕聲細語地回答：「我只喜歡喝純小米粥，不喜歡喝加了料的。」說完，視線驟然變得凌厲。

    陳娘的三白眼幾乎瞪出眼眶，這柳絮也太厲害了，什麼也沒說，端着粥碗就要離開。

    柳絮仍是柔言細語：「陳娘，我需要好好休息，麻煩你管束一下她們。」

    陳娘頭都沒回一下，帶着小石頭急匆匆地走了。

    柳絮順着胸口，突然發現，抹胸的內層有個硬硬的東西，手感很熟悉。取出來一看，她傻眼了，身體變了，白玉玲瓏還掛在胸前。這就是她穿到這裏的罪魁禍首吧？咦，柳絮並非是這個身體的本名，本名竟然也是貝琉璃。突然有點哭笑不得，這下倒是真的再也不用考試了。可是也回不去了。

    柳絮胡思亂想着，漸漸地入睡了。

    黃昏時分，幹完活兒的丫鬟們陸續回到屋裏，安靜的小屋裏，立刻熱鬧起來。

    丫鬟們交換着各自的八卦，今天誰犯什麼錯了，被誰重罰了……姨娘們都穿了新衣裳……陳老爺的原配夫人又生病了……諸如此類的事情。

    這裏是靖安縣陳老爺家。整座大宅位於縣城的西北角，倚山而建，雙開大門之內，黑色飛檐重重，粉白花牆，佈局巧妙，以栽滿荷花的大池塘為中心，庭台樓閣、嶙峋湖石、攢角涼亭環繞其外。此外，大宅內外遍植綠樹和奇花異草，一年四季花香陣陣。

    不過，陳老爺是兩年前以驚人的低價買下這座宅子的，原主人為何願意賤賣，陳老爺如何買到……這些奇怪的事情，前主柳絮的記憶里也沒有。

    有的，只是這座大宅里各種奇怪的事情。比如說，陳老爺接手這座大宅後，長勢良好的奇花異草，漸漸衰敗，一連換了五六個花匠都無濟於事，一年之內都死光；就連不少樹木都失去了生氣，現在隨處可見正在枯萎或已經枯萎的樹木。即使再花重金，也沒有花匠願意上門來。

    還有，大宅里有幾個平時緊閉的院門，除了陳老爺，別人都不能進去。

    再來就是陳老爺的原配夫人，住進來沒多久，就大病一場，病情遷延不愈，時好時壞。

    像這樣的事情，還有不少。

    這些話從丫鬟嘴裏說出來，讓這裏處處透着不安。

    ……

    柳絮被吵醒後，裝睡的同時，右手一直放到枕頭下面防備着。

    大概是陳娘警告了丫鬟們，她們沒有招惹柳絮，只顧着自己休息。

    柳絮穿越到這裏的第一晚，過得很平靜。

    破曉時分，陳娘把丫鬟們挨個叫醒，連拖帶拽讓她們去幹活。天天如此。

    此外，陳娘每天給柳絮送一日三餐，都是趁丫鬟們不在的時候。

    而柳絮不管陳娘送來什麼吃食，都請她先吃，裝模作樣地聊會天，自己再吃。也的確有那麼幾次，陳娘推三阻四各種婉拒，僵持不下，最後又全盤端出去，換了其他的進來。

    幾次之後，陳娘明白柳絮渾身是心眼，她占不到半點便宜，也就不在吃食上耍花樣了。這日子長得很，機會多的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柳絮自然不指望天天都有如此安穩的日子，只是沒想到，風波來得如此之快。

    養病的第四天，丫鬟冬梅忘記拿東西，折回睡房，看到陳娘給柳絮拿了兩個煮雞蛋。她告訴了其他人。

    丫鬟們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輪流守在小屋附近，連看了三天。以前對柳絮非打即罵的陳娘，現在卻把她當女兒在照顧，每天送吃食，一天三次雷打不動。

    丫鬟們氣憤不過，在冬梅的帶領下，找陳娘理論，問她到底收了柳絮多少好處。

    陳娘剛開始不承認，但聽丫鬟們將每天送的東西和時辰都說得清清楚楚，實在抵賴不過。索性翻着三白眼，一抬多層下巴，伸出堪比胡蘿蔔的手指，說：「老娘我前兩天撞歪了肩膀，是柳絮幫我整好的。怎麼？不服氣啊？瞧瞧你們這副德性，見到點好的，腦袋比針還尖呢！」

    丫鬟們的心裏慪得不行，她們才不信那個悶葫蘆的爛泥巴會醫術，個個不依不饒地嚷嚷。

    陳娘雙手叉腰，抖着一身肥肉：「瞎吵吵啥？你們還想不想幹了？現在都什麼點了？還不快去幹活。要是少幹了什麼事情，員外姨娘怪罪下來，保管你們一個個地吃不完兜着走！」

    丫鬟們掂量着，偷溜出來快半個時辰了，事情做不完，真的會被罰。只得各自散開了。

    陳娘看着離開的丫鬟們狠狠地呸了一口，被柳絮壓着就算了，再讓這群賤婢壓着，還讓不讓她活了？就她們這幫小蹄子，想和她斗，過十年再說吧。

    柳絮在屋裏，把這場嘴仗聽得一字不漏，看到陳娘進來，只當沒聽見。該吃吃，該喝喝。只不過，仍然是等陳娘吃過以後。

    十天時間，柳絮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恢復神速的原因很簡單，原主的身體純粹是因為吃不飽睡不好，常常挨打，才越來越虛弱。現在吃飽睡足，身體自然就康復了。

    憤憤不平的丫鬟們，在冬梅的帶領下，直接告到了管家那裏，說陳娘為人不公，偏袒柳絮。

    陳老爺的管家是個厲害的人物，心裏清楚得很，一定是陳娘有什麼把柄在柳絮手裏。打抱不平，卻沒什麼油水可撈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只是稍稍提點了一下陳娘。

    丫鬟們見管家也推三阻四地不管，更加惱火。

    冬梅就說，晚上回屋拿柳絮問話。

    丫鬟們都同意了。

    夜晚時分，丫鬟們氣勢洶洶地踹開門，進了小屋。

    柳絮一聽踹門聲，立刻警覺地背靠牆角，平靜地面對着一張張並不友善的臉龐。這些丫鬟出身貧苦，每天早起晚歸也十分辛苦，可欺負起柳絮來也是不遺餘力。柳絮就是她們的出氣筒，稍有反抗，打罵加倍。

    冬梅今天穿了一身艾綠色秋衣，怒氣沖沖地問：「你說，到底給了陳娘什麼好處？」

    柳絮裝無辜地問：「好處？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