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綠色衣裳的丫鬟指着柳絮,怒喝道:「你使了什麼法子,讓陳娘天天給你送吃送喝?」
柳絮慢條斯理地回答:「我病得起不來,把上個月的例錢都給了陳娘,求她每天給我送些吃食。」
「你當我們是傻子嗎?你的例錢最少,早被陳娘扣沒了。」
柳絮掛上職業笑容:「陳娘前幾天撞到了右肩,我給她整了一下。她感謝我,照顧我。就這些。」
冬梅一捋袖子:「看我不把你打成豬臉。」
丫鬟們沒有一個阻攔的,都等着看好戲,欺負柳絮就那幾步,扇耳光、拽頭髮,最後渾身上下一通掐,從來都不敢哭出聲。之前因為陳娘的警告,說柳絮身子弱,再打會出人命,她們才放過她幾天。
柳絮冷眼望着一張張興奮的臉,滿腔怒火騰地起來了,這是吃飯睡覺打豆豆麼?今天就讓你們嘗嘗打豆豆的代價。
藍衣丫鬟上了通鋪,回頭問:「先打左臉還是右臉?」
柳絮故作害怕:「你們為什麼總欺負我?」
丫鬟們笑得前仰後合:「因為你蠢啊,因為你笨啊,因為你是爛泥巴啊。」
藍衣丫鬟揮起右手,沒有絲毫遲疑,就在手掌打到柳絮左臉的瞬間,尖銳的刺痛突如其來,鮮血滴滴嗒嗒落在通鋪上,尖叫道:「你竟然敢暗算我?」
柳絮握着染了鮮血的剪刀,目光炯炯:「你自己撞上來的。」
丫鬟們吃驚不小,眾多視線落在了柳絮手中的剪刀上。軟爛泥這是怎麼了?
柳絮飛起一腳,把疼得跳腳的冬梅踹下通鋪:「還有要打人的嗎?」
冬梅在地上撒潑打滾,殺豬一樣地嚎:「殺人啦,賤婢柳絮殺人啦!」
丫鬟們回過神來,怒氣更旺,一齊上了通鋪,準備好好收拾柳絮。
柳絮握緊了手中的剪刀,準備向最靠近的手紮下去。
而丫鬟們拿着各自的枕頭,十二對一,步步逼近柳絮,今晚一定折磨死她。
柳絮看着又厚又硬的枕頭,心裏有點慌,剪刀刃口短,對付枕頭不太可能。這可怎麼辦?
千鈞一髮之際,陳娘牽着小石頭衝進來,反手把門栓了。
陳娘一叉腰,戳着胡蘿蔔似的手指,氣得渾身肥肉直抖:「幹什麼呢?下來!都給我下來!」
丫鬟們一見到陳娘,囂張的氣焰立刻減半,又不甘心地告惡狀:「陳娘,你看看,柳絮把冬梅的手紮成什麼樣子?」
冬梅騰地跳起來,忍着疼,蒼白着臉說:「陳娘,今天柳絮扎了我的手,你要是還不重罰她。明天我就告到陳老爺那裏去。」
小石頭眨巴眨巴小眼睛,拈着豆豆,往嘴裏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陳娘大罵:「當我是聾了還是瞎了?我一直就在門外面,聽得清楚着呢。你們一個個賤蹄子又欺負柳絮,扎你們還是輕的。」
小石頭用力點點頭:「沒錯,我也聽到了,你說要把柳絮打成豬臉。」
丫鬟們的眼神都扎向陳娘和小石頭。
柳絮握着剪刀,也下了地,走到陳娘面前:「陳娘,我現在就去見陳老爺,把以前你們對我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的都說清楚。讓老爺來定奪,要打要罰我都認。」
陳娘急忙攔住,陪着笑:「柳絮,別去。」
冬梅很奇怪,爛泥巴柳絮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仍然不甘心地衝上去,要揪柳絮的頭髮,嘴裏罵不停:「柳絮就是個賤蹄子,毒娼婦。」
柳絮背靠陳娘,順勢一讓,將冬梅頂在柜子上,屈肘重擊她的軟肋。
冬梅姿色尚可的臉龐,被疼痛扭曲得不像話,渾身無力勉強靠在柜子上。
柳絮一手掐住了冬梅的咽喉,一手握剪刀尖端對住了冬梅的臉,輕柔的嗓音中帶着殺意:「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鋒利的剪刀尖就抵在臉上,冬梅嚇得面如土色:「我不知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柳絮輕輕柔柔地說:「我很想挖出你的心來看看,一名剛剛及笄的少女,心腸怎麼會如此狠毒?」
淚水沖開了冬梅臉上的胭脂和敷粉,嬌好的容貌糟得一塌糊塗:「不要,我求求你了,不要。還……還有……殺人是犯法的……」
柳絮胸中怒火更甚:「你帶着這一屋子的丫鬟,欺負柳絮一個人!打她,罵她,不准她哭,嘲笑她軟弱,說她是爛泥巴。打人就不犯法嗎?說啊!」
冬梅被柳絮的表情嚇得渾身哆嗦,:「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柳絮,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柳絮一手掐住冬梅的後頸,明明怒極,偏偏嗓音仍是柔柔的:「冬梅,如果我在這裏劃一刀,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但你還能活着。如果我向左移一個拇指的距離,劃上一刀,你猜會怎麼樣?」說完,剪刀貼在了她的咽喉,緩緩地移到了頸動脈處。
冬梅瞪大了驚恐的眼睛,眼前的柳絮好像厲鬼附身一樣,連話都說不出來。
柳絮不緊不慢地回答:「這裏輕輕劃一刀,你的血會噴出來,濺到柜子上、你的衣服上、包括通鋪上,還有在場所有人的身上。到處都會有你的血,鮮紅的顏色,還有點粘稠。」
冬梅的身下濕濡了一大片,暈了過去,癱倒在地上。
陳娘和其他丫鬟們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後退了幾大步。
小石頭張大了嘴巴,舌頭上還有一顆小豆子。
柳絮舉着剪頭,轉過身,面對其他丫鬟們:「你們都聽仔細了,那個任打任罵不會還手的柳絮,已經死在你們手裏。過去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們。」
所有人都後背發涼,這柳絮太可怕了。
陳娘畢竟歷經風雨,佯裝沒事,搶過柳絮手裏的剪刀,念着:「冬梅就讓她躺在地上,明早起來,讓她自己收拾。柳絮早點休息啊。」
又催着丫鬟們:「天不早了,都早點歇下。明天還要早起。」
丫鬟們見冬梅被柳絮嚇得暈死過去,陳娘都不阻止,心裏尚存着一絲不甘,與陳娘推搡起來:「冬梅受了傷,還被嚇成這樣,陳娘,你都不說句話,你太偏心了。」
推推搡搡之中,有幾雙手有意無意地去拍小石頭。
突然,小石頭猛咳着漲紅了臉,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嘴,話都說不出來,雙手亂揮亂打。
陳娘嚇得不輕:「石頭,你怎麼了?說話啊,怎麼回事?」
小石頭又蹦又跳,兩眼開始翻白,通紅的臉有點青紫。
丫鬟們也嚇到了,嚷嚷着:「小石頭中邪了,中邪了!」
柳絮一看情況不對,蹲在小石頭身邊問:「石頭,不怕,是不是豆子嗆着了?」
小石頭連忙點頭。
丫鬟們又尖叫起來:「陳娘,隔壁王家的小兒子就是吃豆子嗆死的。」
陳娘腿都軟了,撲通一下癱軟在石頭旁邊:「石頭,石頭,你別嚇唬娘啊,你要好好的啊。」
小石頭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柳絮急忙把小石頭抱上通鋪,把他趴臥在自己腿上,右手兩指捏壓他的臉頰,掌根托住下巴,左手墊在他的腹部中段,用力向上托,一下,兩下,三下,邊拍邊對陳娘說:「陳娘,和小石頭說話,讓他放鬆身體,不要僵。」
陳娘立刻爬起來,蹲在通鋪邊,抹着眼淚說:「石頭,不怕,娘在呢,不要花力氣啊,不怕啊。柳絮姐姐很厲害的,不怕,不怕啊。」
丫鬟們都嚇得緊靠在牆邊,有幾個更是臉色慘白,怎麼會這樣。
托到第一十五下的時候,小石頭嘴裏噴出一粒豆子,哇得一下哭出來:「娘,娘,我好怕。」
陳娘一把抱住了石頭,緊緊地摟在懷裏,淚流滿面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柳絮搖晃得又酸又脹的雙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安慰道:「陳娘,小石頭沒事了。」
陳娘抱起小石頭,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柳絮啊,你今天救了小石頭的命,陳娘謝謝你。你別住這裏了,我的屋雖然小,還有一張空床,你就睡到我屋裏去吧。那裏清靜些。」
面對陳娘的提議,起初,柳絮還有些猶豫,但看到丫鬟們複雜的眼神和表情,就爽快地同意了。反正原主柳絮除了幾件丫鬟服,別無其他。柳絮就這樣跟着陳娘離開了。
一路上,小石頭時不時回頭看柳絮:「柳絮姐姐,就算你是狐狸精,也是最好最好的狐狸精。」
柳絮撲哧一聲笑了,摸了摸小石頭圓圓的壽桃頭:「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狐狸精?」
小石頭一梗脖子:「我當然知道,就是很美很漂亮的女人!」
陳娘隨手掐了小石頭一把:「整天胡說八道。」
陳娘住的屋子和丫鬟屋隔着一道牆,拐兩個彎就到了。只有丫鬟屋的一半大小,隔成兩間,確實清靜不少。
陳娘還騰出一個柜子,對柳絮說:「我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感謝你。以後,你的衣服,陳娘給你洗。」
這下換柳絮呆住了,凶神惡煞的陳娘變得這麼溫和,真有些不適應。
陳娘繼續說:「你的身子已經好了,明天就要開始當值,不能再拖了。冬梅的手受傷,再那樣一嚇,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明天,你就去書房,做些整理打掃的事情。」
柳絮謝過陳娘,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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