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眼裏閃過一縷異光,低頭掩飾過去。心中暗嘆,本以為三小姐出於面子會幫忙薜姨娘母女求個情。只要她一句話,薜姨娘母女這十杖可以拖到將來再說。她卻提出先打五下,顯然有自己的心思。才十二三歲,這心思比她娘更深沉,將來絕非尋常。還好自己除了從晴婚事這個心事,沒什麼大想法,不然有得煎熬掙扎。
「侯爺說了,從今日起三小姐跟着我主掌府里的事務。三小姐的提議很合理,就按此執行,先各打五下。」礙於侯爺的叮囑,固氏還不想把薜姨娘母女打成重傷,當即順勢下坡,
兩個健壯的中年僕婦上前,分別捉起薜姨娘母女,按在右邊的長凳上趴着,另有兩個高大的僕婦各提一根拳頭粗的黑木棒,對着薜姨娘母女的屁股上,「啪啪啪啪」,伴隨着薜姨娘母女的慘叫,五記杖罰傾刻罰完。
薜姨娘母女趴在罰凳上痛得昏死過去。
兩個僕婦用冷水澆澆她們的頭,兩人清醒過來,痛苦**。
固氏冷冷道,「你倆個回去修養幾日,好好反省。給你們十五天時間,若是到時不能將這繡錦清洗出來,別想逃過那五下杖罰。今日起由謝姨娘監管廚房。另外,從宛年紀小,還當讀些書,昨晚侯爺和我商量,侯爺說從晴琴棋書畫最好,今日起讓從宛跟着從晴讀書學女德。從宛進來!」
因薜姨娘和大姐惹了禍,從宛在外面被丫環憐月帶着,沒敢進來。
憐月牽着從宛進來,從宛手腳一直得瑟,長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
「從宛。這陣你二姨娘和大姐不方便,沒法照顧你。今天起你跟謝姨娘暫住在小西院一陣,跟着從晴讀書學女德。」固氏心裏恨不能連這小傢伙一併打一頓,瞧她平時機靈的樣子,一有事來就恐懼得沒出息了?
「請珍姐姐放心。我和從晴一定好好照顧從宛。」謝氏看着固氏順從領命,過去拉着從宛的手,小聲道,「我們這就去你屋裏收拾你常用的東西。」
固氏在從宛眼裏還是一座不可觸犯的大山,從宛含着淚直點頭,被謝氏和憐月左右牽着,向大花園出去。
「蔡媽媽、小鈴,你們進來將主子抬回東安院。」固氏高聲道。
四個奴婢進來,抬了薜姨娘母女起來,跟在從宛她們後面。
固氏又吩咐一個僕婦,「羅媽媽。把這繡錦給她們抱過去!」
剛才按薜姨娘的人,過來拾起繡錦,表情嚴肅地尾隨而去。
「萬媽媽。你安排人收拾下這裏。」固氏安排完這裏。起身起身牽着榮兒的手,「我們去帳房。」
榮兒覺得她的手汗涔涔的,不急着去帳房做事,心疼道:「娘。我看你剛才太激動,動了大氣,瞧你的臉色有點發青,手心有點汗濕冰涼,先回屋喝點參茶,稍作整理吧。」
固氏剛動了大氣,這時有點心累,點點頭,「當先回屋整理一下。」
母女倆去到固氏屋裏的內廳,雪菊去小廚房弄了參茶上來。母女倆坐在大椅上邊喝茶邊說剛才的事。
「東安院的事不只大姐說的那麼簡單吧?」榮兒要先弄清楚這事。
固氏喝口參茶,提提氣,感覺好許多。緩緩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昨日薜家五表嫂平氏來串門,在東安院和她母女說些什麼。說出來令人生氣,她看到繡錦在炕上橫着,拿起來摸摸,讚揚幾聲,就問起繡錦的來由。薜氏答她說是固家送的。平氏就說固家真有錢,看準了三小姐是未來的會寧侯夫人,就差沒把固家搬到安平府來。說到這想起你前些日昏死不醒,就說你怎麼又活過來了,好象你該死似的。又說你這么小就象男孩上樹搖鳥窩,差點摔沒命,這麼野,若是不管束,將來只怕會寧侯府被你淘氣的翻一轉,也不知未來的會寧侯爺吃不吃得住。」
固氏說到這裏非常生氣,喝口茶,控制不住又激動:「這些年東安院除了個丫環憶春還是薜氏帶來的人,別的人沒一個不是我的耳目,因昨前下午說話沒注意口風,前天才挨了打。薜姨娘母女哪敢順着她的話題嚼舌?偏偏那個平氏話極多,說着說着說出句『哎。這同為女人就是不同的命。這人比人,還真是比死人。』從蘭在一邊聽着變了臉色。薜姨娘趕快打發平氏,送她出去。
「從蘭就一直坐着桌前看着那繡錦發悶。沒一會,薜姨娘回來也在桌前坐下,坐下去時,一隻手的確不經意按在桌上的繡錦一頭,另一頭打在從蘭臉上,繡錦飛落到地上,薜姨娘抓沒抓得住,桌上的茶水全打翻在地上,弄得從蘭心中更不舒服,索性往地上的繡錦幾腳,一匹上好的名家繡錦就被打髒得沒法清洗了,那種上等雪白絲遇污即染,沒法洗出原樣。薜姨娘讓人打了清水進來,自己動手清手。從蘭在一邊看着嘀咕,『送什麼東西嘛,這樣害人?』薜姨娘沒出聲,只是想法清洗。從蘭在一邊不解恨,一腳踢翻一張鼓凳,翻轉過來,踩在上面,目光深長地看着那繡錦一會,才冷笑着將鼓凳翻回來,上前幫她娘的忙。」
榮兒完全明白,難怪母親從來沒這樣上過大氣。便勸道:「這幾日她們是有些不順,自己又不懂習心氣。母親不必太過激動。安平府有規矩,不犯都是好人,犯了依規矩嚴辦。你剛出了汗,不如進去換下裏衣?」
固氏點點頭,去臥室里換衣服,雪菊跟進去伺候。
榮兒獨自默思,剛才從蘭離去時,身上透着更重的怨恨氣,這氣息絕不是從前日挨打時才積下來。前世母親早逝後,府里的事由薜姨娘主持。謝氏是只花瓶,只要不打碎她,沒多大的危害性。
這幾日的事比前世來得怪和突然。該不會——
榮兒喝口茶,暗道:「前日夏中正來府里,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如果真是那樣,今生雖多變數,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且小心處理,絕不重蹈覆轍。」
「我們去帳房吧。」固氏換了裏衣,又換了身寶藍的大圓紋外衣,舒爽地整理後臉色又紅潤起來。
帳房在客院隔壁,正對前堂右面端頭。
恩勝和郎文奇在帳房裏由來金陪着喝着茶,等固氏來作交待安排。
「讓侄兒們久等了。」固氏還沒進門檻就笑吟吟地說。
屋裏人都起來行禮。
恩勝道,「姑姑有事,我們等一會無妨。這一會做不了多少事。」
郎文奇換上安平府一等仆服,一身青色細棉布衣,腰間掛了紅色的墜牌,頭上戴了應在則送的鑲珠銀簪,襯得白淨、斯文、整齊,若不知情,看不出他出生寒門,只當他出身儒雅世家。他向固氏恭敬地行個禮,溫文道:「請夫人安排吧。」
眼角餘光瞟下後面進來的暗紅影子,此時對三小姐已無昨日初見時那般發暈。那是未來的會寧侯夫人,不可隨便覬覦,否則有失禮節和道德。
榮兒靈敏的感覺早察覺出來他的心情,昨日裝作不知,還不是拿時間讓他清醒,這男女情緣沒有隨便動心之事。感覺到他有禮有制,心中暗喜,「只要你忠誠,好處少不了你,別的,不亂想就是好孩子。」
固氏走到帳台前,把郎文奇正式介紹給執事來金:「從今天起郎文奇來帳房作事。昨天他已經熟悉過府里的大致情況。今天上午熟悉安平府的產業分佈概況。下午起,他和三小姐負責準備對地租帳的事。」
執事來金四十出頭,身形矮胖,應舒夜在世時就主管安平府的帳務。另有個副執事來旺,帶着兩個小廝跟着堂叔應清華長年在外。他在府里主管所有帳務。下面還有兩個小廝來復和來算。
來金昨下午就知道這事,正經地安排郎文奇幹活,還得等固氏來正氏當面交待。連連點頭,「當派人出去對地租了。下面的幾個跑事雖把租帳交了上來,不派人出去核查不合規矩。」
固氏親自給孩子們介紹,「先從概況熟悉起吧。安平府在朝陽縣有六千畝田地,有三個大莊子,在近南縣有三千畝田地,有兩個小莊子。二十個鋪子,朝陽縣有五個大鋪,近南縣有五個大鋪,南平州郡城有三個大鋪,東華州郡城有三個中鋪,西永州郡城有兩個中鋪,海東縣兩個中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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