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寧公主心裏憋屈,有火無從發,摔東西那是小兒科治標不治本,摔的還是自己喜歡的東西,雖不缺但也不能這麼糟蹋,腦子裏突然晃過一個人臉,當即露出了陰深深的笑容。
丫環被叫進屋,不多時便傳出啪啪的聲響,聽上去難以分辨是何物敲打發出的。
嬤嬤站在屋裏一角,眼皮子聳拉下來隻眼着自己的腳面,對屋內正上演的一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和寧公主自從出去一趟回來之後性情變得格外怪異,從不打罵下人的好人緣頹然變成猙獰的惡鬼,學起別家後宅女人的陰司手段,明面上一套背地裏又一套,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嬤嬤聽着啪啪的聲響兀自沉思,她還道和寧公主又出么蛾子叫來心腹丫環謀划算計人的事,哪料會是眼前這一幕,嘖嘖夠可憐的,剛養好傷的一張臉這下又遭了殃,和寧公主怎麼就喜歡上拿扇子抽丫環的臉呢,按說丫環長得不如和寧公主美艷,這傷了臉出去被人瞧見閒話立時傳出去,如何圓說。
看的嬤嬤直搖頭,換個地方多好,不在明面上別人很難發現,和寧公主的做法實在不智,自己未有上前提醒的意思,和寧公主現在的樣子有點怪,怕累及自己選擇保全自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子罰丫環天經地義沒什麼好勸的,再說丫環當初成為和寧公主心腹那會就該有所考慮,想當然的認為和寧公主是個好伺候的主大錯物錯,一看就是沒有眼力的人,還敢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報應來的挺快的。
冷冷一笑,嬤嬤可沒有多餘的惻隱之心。對於丫環這類踩着人往上爬的,看不順眼是一回事,真討厭是另一回事。當下人的不想着往上爬一輩子做個普通丫環在別人眼裏那是沒追求的膽小鬼,要過得好就需多動腦筋。前提是腦筋不能歪,動到不該動的人身上,早晚得吃虧,瞧瞧眼前不就是最好的實例。
又打不死,出不了人命,嬤嬤也看出來了,和寧公主是要找個發泄途徑,不知丫環怎麼得罪了和寧公主遭此一禍。管她呢,和寧公主有了宣洩的手段,自己這把老骨頭能少受些罪,她可不樂意和寧公主轉移目標,衝着自己來,她可不比年輕人抗打,抹上些宮裏的藥就好。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嬤嬤宮裏出來的人怎會不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和寧公主打累了,端起桌上的茶盞飲了兩杯,瞧了眼跪在面前礙自己眼的丫環。警告了兩句攆了出去。
丫環出門後眼底露出寒光,和寧公主如此對自己,在忍下去不用活了。隔三差五來這麼一出,給再好的傷藥有什麼用,不如不用,反正還要再挨一頓毒打。
現在看來不能再呆在和寧公主身邊,哪天被活活打死了都沒人為自己哭兩聲的,她要報復,憑什麼打自己,自己又沒犯什麼錯,自己是人不是東西。本想謀個好前程,呵。不料會是如今的下場,多可悲。
走着走着。丫環不經意抬眼間看見向這邊走來的駙馬爺,擋在臉上的絹帕取下,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歐陽霖記着父親的話遠着和寧公主,又怕和寧公主為此鬧起來,外面的事未解決,家裏在一團亂,日子怎麼過,父親會更頭疼,與和寧公主虛與委蛇不算什麼事,哄上兩聲先穩住和寧公主在說。…
正想着事,忽然眼前竄出個人來,嚇了自己一跳,定眼看去是一名丫環,只是丫環用手帕遮着臉讓人奇怪,歐陽霖未往別的方面想。
「駙馬爺救命。」丫環當下跪下來低着頭哭喊,「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丫環哭得是聲淚俱下肝腸寸斷,聽得人無比揪心,生出一絲憐憫,歐陽霖不解這是哪個院子裏的丫環,鬧的是哪一出?
「駙馬爺,奴婢冤枉。」丫環此時抬起頭,眼淚婆娑地望向歐陽霖,展示自己柔弱無助的一面,博取同情。
「這……」歐陽霖乍然見到一張面目猙獰的臉時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丫環滿是血稜子的臉雖未出血一樣駭人,整張臉腫的跟饅頭一樣沒一塊是好地方,早看不出人長什麼樣。
「你是哪個院子的?」府里攏共兩個院子,一個和寧公主一個柳姨娘,他和父親住的院子裏沒有丫環服侍,眼前丫環的慘狀應是女人所為。
「奴婢是和寧公主的丫環。」丫環哭訴,「奴婢沒有做錯事,公主不問原由的責罰奴婢,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丫環心裏確實委屈,眼淚不是假裝擠出來的,她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哪怕不能再呆在府里,丞相大人也不會虧待自己,所幸放心大膽的告一回狀。
「公主?」歐陽霖頗為震驚,和寧公主自嫁入相府以來從未打罵打下人,怎麼眼前這個……
丫環邊垂淚邊點頭道:「公主自那日與翼王殿下發生衝突,總拿奴婢撒氣,求駙馬爺開恩給奴婢一條活路。」
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丫環信了七分,歐陽霖覺得丫環不可能說謊,來個苦肉計污衊和寧公主,女子的臉相當重要,哪會真下得去手,臉上的傷確鑿無疑。
「起來,你所言待查明後自會為你做主,先回去養傷吧,這幾日不必去和寧公主屋裏服侍,缺藥直接去取。」歐陽霖心一冷,和寧公主怎會是這副德性,越發令人不恥。
「謝駙馬爺,謝駙馬爺。」丫環感激萬分,磕了兩個響頭,起央行禮離開。
有了駙馬的許諾,再不用怕和寧公主動手,這個府里可不是由和寧公主一人做主。丫環自得意滿地回自己住處,路上並未用帕子遮臉,就是要讓府里所有的下人看到自己的慘樣,知道知道和寧公主溫和的外表下是一副披着人皮的惡鬼。哼,想做好人得好名聲,那也要看看斤兩。所謂名副其實與名不副實端看如何表現。
丫環正等着駙馬教訓和寧公主,讓和寧公主知道知道利害,真拿自己公主的身份當回事。外頭風言風語滿天飛,翼王那邊一定會有動作。和寧公主就等着體會一下吃不了兜着走是什麼滋味。
和寧公主聽到下人通報駙馬來了,一個怔神即而欣喜萬分,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又礙於面子在去與不去迎歐陽霖的事上搖擺不定,決定還是端起公主的架子,誰讓歐陽霖久不來見她,沒必要給歐陽霖好臉色,覺得她好欺負。
嬤嬤站在一旁觀察和寧公主來回變換表情的樣子。暗暗嘆息和寧公主不了解男人的心,有些時候欲拒還迎才能網住男人那點劣根,一再裝清高會令男人生出反感之心,認為女人壓自己一頭,心裏不舒服來房裏的次數就會變少,和寧公主錯就錯在自詡尊貴以公主身份壓人,年輕人不吃點苦頭如何成長。…
歐陽霖進屋掃了眼屋內,除了嬤嬤外沒有別的下人,喚了和寧公主一聲。
嬤嬤極有眼色,輕手輕腳退出門去。揮退離屋子近的丫環,自己在門口守着,她看出駙馬有話對和寧公主說。只盼不是壞事。
心裏想的往往與現實不相符,道一聲事與願違,歐陽霖除了哄和寧公主外再就是剛才丫環的事,過問一下有必要,和寧公主要是真不喜歡那名丫環大可放出府去,完全無需動輒打罵以示懲戒,弄得府里下人惶惶不安。
「怎麼今日有空?」和寧公主本是想說些和緩的話拉近兩人的關係,不料脫口而出的話中帶出些許不滿。
這是在埋怨自己?歐陽霖聽過之後沒往心裏去,回了一句。「嗯。」
和寧公主見歐陽霖沒了下文挑了挑眉不太高興,來一回還板着個臉。板給誰看,不願意來就別來。省的相看兩相厭,徒惹一肚子火氣。
歐陽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剛要開口問丫環的事,突然覺得不太妥當,畢竟這事算是私密,萬一和寧公主死不承認,惱火起來又將吵成一團,他的本意不是要吵架。
「怎麼有事?」和寧公主看人臉色有幾分眼力,歐陽霖的表現十分明顯,除非是瞎子,看不到。
「沒什麼。」歐陽霖呼出口氣看向繃着張臉的和寧公主道:「外頭亂,近期呆在家裏。」出去招風頭,回來不知會怎麼鬧,想想就頭大。
和寧公主一聽這話更為不悅,這是嫌棄自己在外招搖了?還是拐着彎的指責自己在外到處生事,她有聽聞外頭是怎麼傳那日之事,雖然心頭浮現過不妥的感覺,倚仗自己公主的身份心又放回肚子裏,不就是說幾句閒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有翼王做陪,不覺得吃虧。
和寧公主不認為自己有做錯的地方,以至於需要在家等着事態平息,對歐陽霖隱意的叮嚀曲解成貶低自己的意思,臉色登時變了。
歐陽霖注意和寧公主的神情,見之變色心道和寧公主這是想歪了,生出火氣來,正考慮要不要解釋的當下,和寧公主再次開口,打消了自己的思量。
「本宮貴為公主你讓本宮呆在府里是何道理!」和寧公主控制不住心底翻騰的火氣,覺得自己很是委屈,沒聽到一句好話,到是指責不斷。
「外面愚民之言焉敢拿來威脅本宮。」和寧公主不願跟歐陽霖爭吵,只怪歐陽霖說出的話太難聽氣得狠了。
「你該讓外面的愚民閉嘴,而非禁止本宮出門。」和寧公主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歐陽霖起發覺得和寧公主就似死去的左珍一樣的胡攪蠻纏不通事理,這種人哪怕你真出自真心的提醒,一樣我行我素半個字聽不進去,俗話說的對牛彈琴就是此番景象。
「也是以你公主之尊有什麼不可能。」歐陽霖不知怎麼頂上了,「只許你和寧公主做,別人想說也要看你公主的面子。」多能耐。
聽着話里話外的譏嘲,和寧公主徹底怒了,大聲道:「是又如何!」誰敢多說個不字?
「公主到是挺能耐的,在外當眾呵罵翼王,在內毒打身邊的丫環,這便是公主的教養?」比之小戶人家的女兒尤自不如。歐陽霖眼裏透出濃濃的嘲諷。
「你說什麼!」和寧公主乍聽之下有聽沒有懂,緩過味來方知歐陽霖話中意味,恨道。「翼王德行有虧為什麼不能說,至於你說的毒打丫環。本宮不知你在說什麼!」…
歐陽霖見和寧公主死不認賬的態度心氣也有不暢,越說越窩火,以至於聲音漸大。
「剛剛從公主這裏離開的丫環,她那臉上的血痕不是公主所為?」歐陽霖冷哼,「堂堂公主盡有狡辯之嫌。」太另人失望了。
「胡說!」和寧公主眼神略有閃躲,剛剛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被歐陽霖突然指出,心虛不已語氣自然而然透着點忐忑。
「不管公主認是不認。那丫環好生可憐,既然公主不喜便放出府去,眼不見心不煩。」歐陽霖不會為了一個丫環再叫和寧公主想歪,到時真就百口莫辯,打發出府便是。
「本宮的丫環豈能不經本宮的允許私自處置!」和寧公主害怕歐陽霖從丫環嘴裏得知更多的隱密對自己不利,丫環不宜在留了,暗恨丫環被着自己找歐陽霖告狀,好個賤蹄子。
「呵。」歐陽霖對和寧公主的話感到頗為好笑,「那名丫環非公主帶來的,是府里的下人自然由我和父親來管。」估計是做賊心虛分不清里外。
和寧公主當即被噎。心裏堵着口氣憋得難受,自知自己說話不當,引起了歐陽霖的注意。丫環肯定要不回來了,得找人盯着等出了府在……
「你竟為了一名丫環跟本宮吵?」和寧公主本是想找回些面子故意說這句話,歐陽霖若是有心,哄自己兩聲緩和下氣氛,沒必要為了個丫環爭執不休。
「這非是我的本意。」歐陽霖長嘆一聲,「公主一向表現出體恤下人從不打罵,府里下人多敬重公主,難道這些都是公主有預謀的裝出來的?」現在原形畢露,若非發現的早。往後的日子有得受,與兩面人同床共枕想想就覺得噁心。
和寧公主愣在當場。歐陽霖是特意來找自己晦氣的,一個勁的揪住不放。他們還是夫妻嗎,為什麼不能讓一步,自己也是女人,為什麼歐陽霖從未遷就過自己,一再的強調自身。
「若無本宮你焉能當上駙馬!」刺耳的話脫口而出,和寧公主覺得自己虧大了,所嫁非人不為過,從未體會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歐陽霖最忌諱別人拿駙馬一詞說事,不少人眼中的自己就如和寧公主一樣,以為自己娶公主為的就是駙馬的位置而後一步登天,當上駙馬卻被提升官職,又不得皇上重用,不少人拿此在背後說閒話,有時候自己曾一度後悔,自己不是無才,為什麼要靠別人達到晉升的目的,就因為提升快會有更大的施展空間,不願汲汲營營一步步做起,方才有帶有不同意味的視線表露。
踩着別人往上爬,自己順利了一娶了和寧公主一步登天,歐陽霖當時格外喜不自禁,過後遭遇種種讓他明白別人的嫉妒是會從心裏轉變成實質,對自己造成威脅,異樣的眼光圍巾在身邊,只有自己努力才能擺脫刺人的嘲笑。
是以歐陽霖最恨別人說自己占別人的光,和寧公主的一句話戳到了他的隱痛,當下臉上陰雲密佈,語氣不能在好。
「好啊你到是敢在本宮面前甩臉。」和寧公主瞧出歐陽霖立變的臉色,更是氣急敗壞,她堂堂公主還得看人臉色真是笑話,在沒有比這更可笑的。
「和寧公主,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歐陽霖再難忍受和寧公主的叫囂,「那有一點公主的威儀。」比之市井潑婦好不到哪去。…
「放肆!」歐陽霖的話徹底激怒了處在暴發邊緣的和寧公主,「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今日一定要給歐陽霖一個深刻的教訓,別以為自己嫁給了他就可以為所欲為指手畫腳,憑他也配。
「公主又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歐陽霖反問回去,冷嘲熱諷道:「我就不明白翼王怎麼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非跟翼王過不去,怎麼說你也是翼王的長輩,現在,看看你,哪有一點長輩的樣子。」像條瘋狗似的到處咬人。
「歐陽霖,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踏出這個門!」和寧公主從未被這樣對待過,歐陽霖是在羞辱踐踏自己的公主之尊。
「好啊。」歐陽霖受夠了,同樣想弄清楚和寧公主到底發哪門子神經,總與翼王做對。
和寧公主氣得眼珠瞪圓,歐陽霖真跟自己耗上了,怎麼會這般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一點不顧及女人的感受,勢要針對針卯對卯的算,對於歐陽霖報有的愛慕瞬間破碎一地,看清現狀的自己是那麼的無法相信,自己的眼光竟選出這樣的一位駙馬!成婚一年不到,往後呢,往後怎麼辦?難道自己要像左珍一樣苦熬嗎?,不,不,那不是自己希望的。
「你為什麼老揪着翼王不放?」和寧公主心裏難堪臉上強裝鎮定勢要挽回自己公主的尊嚴,不懼歐陽霖質問,大不了她進宮求父皇,離開丞相府,離開道貌岸然的歐陽霖,不論是在宮中終老一生還是另嫁,也比枯死在丞相府強百倍。
「是你而非我。」歐陽霖只想要一個答案,縱然翼王與自己並不親近,也不可因外人對府中人動了歪心,說出去丞相府顏面掃地是小,管不住後院才更可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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