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晃動,帝國巨艦平穩的駛離空港的泊位。
漆黑的宇宙中,繁星錦簇。
那浩瀚的星空啊,總是叫人如此的着迷。
從空港上望去,一艘艘巨艦,悄無聲息的滑入星空之中,遮擋住大片的星域。
好似海中的巨獸入水,卻不激起絲毫的漣漪。
一個,接着一個,逐一點亮的巨艦推進器。那炫目的能量激流,在星空中,竟然比恆星的光輝更加耀眼。
遠了,更遠了,漸漸的這一艘艘巨艦,化作宇宙繁星中的一顆,點綴在星空之中,繼而,消失不見。
她們承載着帝國的戰士,帝國的青壯們,滿懷着人類勇往無前的開拓精神,滿載着人類的希望,去那宇宙的深處播撒帝國的光輝。
她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當然,她們神聖的旅途中也稍帶着一些垃圾。
…………
伊娃慘叫一聲,重重的跌在自己的床上!
帝國巨艦提供的床鋪,質量當然是一流的,伊娃圓滾滾的身子砸在上面,床鋪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和一幫老爺們睡在一個艙室,本姑娘也就忍了,但是到底是誰規定一天至少早晚洗兩次澡!天啊,制定這個手冊的肯定是個潔癖患者!」伊娃的臉部覆蓋着的,是一本薄薄的『艦載人員行為手冊修訂版』。
阿月幫嘟嘟整理好床鋪,回過頭來,輕聲說道,「可能是為了保障艦上的空氣清新吧。」
「阿月,阿月,」伊娃從床上彈起,湊了過來,「洗澡的時候你陪我去吧,我去看過了,這裏沒有獨立的浴室的!這裏的傢伙,很多色狼,剛才我還被非禮胸襲了呢……」哀怨的說完,迎着香農看過來的鄙夷的目光,伊娃迅速的拋回了一個嫵媚的飛眼。
嘟嘟笑了,「伊娃,你完全可以放心,相信這裏的爺們,如果不憋屈三個月以上,我保證沒有人會對你有那種興趣的,即便真的憋屈了這麼久,我想其他的解決方式也遠比你有誘惑力。」
「人家那是有所保留,沒有展示全部的魅力而已~」伊娃不屑的強調道。
由死到生的逆轉,即便面對的是尚不明朗的未來,模糊中,這種未來似乎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但至少,現在擺脫了死亡的威脅。死囚們還是很樂意面對這種暫時的輕鬆與愉悅。
一間原本設計用途應該是儲藏室改建的寢室,就是垃圾們在巨艦上暫時得到的一切。
運輸艦艦尾一排十幾間儲藏室,有些艙門緊閉着,不知道裏面是否真的儲藏着巨艦所必須的物資。垃圾們被告知,可以使用的只有四間,寢室,作訓室,餐廳和盥洗間。
伊娃,在嘟嘟的鋪位對面,佔據了一張床鋪。沒有經過血雨腥風的搶奪,嘟嘟將自己的鋪位選在寢室的最裏面,這裏不怎麼通風屬於寢室里最不好的位置。其他方面,垃圾們有意無意的,不怎麼願意和嘟嘟靠的太近。當然除了阿月,伊娃,以及那位名字叫做香農的向阿月表達過愛意的帝國貴族。
香農偷偷的通過觀察欣喜地發現,嘟嘟對阿月並沒有發展同性關係的興趣。而阿月是自己見過的男子當中最具吸引力的一位。阿月舉手投足間清新溫婉的風情,為嘟嘟整理床鋪微微翹起的臀部,都讓香農的追隨在他身上的目光流連不已。而阿月毫不留情踹在自己面門上的一腳,香農選擇性的遺忘了。
香農不準備放棄,只要阿月在自己的視線之間,哪管他什麼『薩杜卡』還是『提拉米蘇』,宇宙末日還是黑洞來襲。總有一天,阿月會知道自己的心意的,香農默默的起誓。
「噁心的玻璃男!」伊娃狠狠的瞪了一眼香農。
「該死的肥婆娘!」香農加倍狠毒的瞪了回去。
伊娃和香農之間的厭惡與憎恨之戰,剛剛開啟,就被一聲刺耳的軍哨打斷了。
這刺耳的軍哨聲延綿不絕,直到寢室內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吹響軍哨的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寢室中間,身材矮小,卻精悍如一枚鋼釘的軍人身上。
「從此刻起,我是你們的軍士長,」他說完緩緩的掃過寢室內的每一個垃圾,漠然的目光,不帶一絲諸如興奮或者厭惡的情緒。正如同你行走在街道上,目光從路邊的紙屑、石礫諸如此類的垃圾上掃過一樣,「你們無需知道我是誰,或許今後你們有了解我的機會,」說完這句,在他身後的兩位背負雙臂,叉步而立的魁梧軍人面部顫動了一下,仿佛了解這位軍士長是一件極其恐怖的經歷……「從現在直到抵達我們的行進終點,你們將享受或許是今後人生中的最後一段自由時光,」頓了一下,「這期間,我只有一個要求,服從我的命令。」
「有沒有問題?」他再次環視一周,
「很好……」
「三寸釘……」一聲懶散而鄙夷的譏笑聲,冒了出來。
軍士長的表情,瞬間變的生動起來。
「非常好!每當我面對垃圾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會虔誠的祈禱,期盼有一兩個稍微有點血性的垃圾能配合我完成這乏味的開場。聖光啊,每一次我都得償所願,這一次也毫不例外,」他回過頭去,對身後的兩位士兵中的一位說道,「湯姆,嘖嘖,」他面帶遺憾的沖他搖搖頭,「我之前怎麼說來着,你欠我一根雪茄!」
「你!」軍士長虎虎帶風的揮臂一指,那凌厲的氣勢,仿佛是上古古羅馬角鬥士投擲出了一支長矛,「站到我的面前來,讓我看看你是個垃圾,還是我看走了眼,你確實是一個爺們兒!」軍士長最後的『爺們』特意帶上了侮辱性質的兒化音。
靠牆蹲着,譏笑着說出「三寸釘」的,是一位個頭高大的黑人,他只是蹲在那裏,就幾乎和軍士長站着一般高。
搖搖晃晃的,黑人走到軍士長身前。一櫓膀子,撕下了身上的背心扔在地上,雙臂前屈,弓起身子一叫勁兒,使了個標準的健美姿勢,上臂、背腹的肌肉以一種極慢的速度虬突起來。他挑着眉毛,抖動着自己的胸大肌,好似一隻叢林猩猩般,對着寢室內的所有人,轉了一圈。
「呦吼!」
「黑哥,好樣的!」
「三寸釘,就該釘在地上,誰他媽沒事,把這個傢伙拔出來,讓他滿地亂跑的!」
怪叫聲,笑罵聲,充斥着整間寢室。
嘟嘟饒有興致的盯着眼前的這一幕。
「精彩!」啪啪啪的鼓掌聲,竟然壓過了寢室內的嘈雜,軍士長鼓完掌,將雙手背負在身後。仰頭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半的黑大個,「我命令你,以你最快的速度沖向寢室最里側的牆壁,將自己撞昏,馬上執行!」
「哇哈哈哈哈哈……」黑大個大笑起來。
寢室里也頓時爆笑,軍士長的這句話,就好像一個小孩子,命令面前的劫匪,掏出自己的錢包,將錢包里的紙幣數清楚,再交給自己一樣可笑。
嘟嘟遠遠的只看見軍士長上身紋絲不動,左腳後撤半步,在地上一擰,就知道不好。
眾人眼前一花,只看到軍士長突然原地躥起,臨空一個利落的側踢。只聽見悶聲一響,黑大個如同被疾馳的列車當面撞飛,狠狠的就像一包被扔出去的垃圾,撞在嘟嘟身側的牆壁上……
原本白皙的艙壁上,好似砸爛了一個西瓜,猙獰的血跡發散狀的四下濺開。
黑大個軟綿綿死狗一般,倒在地上,猶自抽搐不停。白色的泡沫混雜着粉紅的血跡,從黑大個的嘴口處不斷的湧出,那泡沫順着黑大個漆黑的臉龐上緩緩流下,就像是傾倒出一杯奶伴過於豐厚的紅色卡布奇諾。
死寂一般的寢室。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刻還生龍活虎,賣弄肌肉的黑大個,就因為一句「三寸釘」,被眼前的這位真的跟三寸釘一般長短的軍士長,一腳踢飛十幾米,就這麼抽搐着死掉了?
伊娃誇張的捂起嘴巴,好像被眼前慢慢死去的黑大個嚇壞了。一個與她胖乎乎的身軀極不相稱的敏捷閃身,如同一隻被驚嚇的肥貓,躥到嘟嘟身旁,擠進嘟嘟與阿月身體之間的縫隙里。
嘟嘟皺起眉頭,呼啦走前一步,「你出手太過了吧。」
「哦?對此你有疑問?」軍士長饒有興致的問道。
「他要死了。」
「呵呵,」軍士長那醜陋的面容上咧開大嘴笑了起來,仿佛這是他今天聽到最可樂的笑話,「死了又如何?我只說這一次,也希望你們全部都聽清楚,處理垃圾,無需經過垃圾的同意。」
這句話,清晰無比的傳進寢室里所有人的耳朵里,幾乎所有人,都默默的垂下了頭顱。垃圾這個詞,被無數次提及,大家從來只當做這是帝國對資源的憐憫,但從這一刻起,大家對這個詞認識的非常徹底!
垃圾果然就是垃圾,被扔掉或者被處理,不會有人去關心垃圾自己的意見。
三寸釘漠然地對着手臂上的數字處理終端低聲說了幾句,立即由艙門進來兩位高大的士兵。他們異常熟練的一人抓起黑大個的一隻胳膊,就這樣好像拖着一條死狗似的,不知道將黑大個拖去了哪裏。
現在,垃圾這個詞,不再是一個帶有歧視性的稱謂,而是自己將要面對的身份的真實寫照,骯髒的,血淋淋的,卻無比的殘酷而真實。
是悲涼,是沮喪,是無奈,是恐懼,沒有人知道此刻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只有地板上殘留的血跡,猙獰而又醒目的提醒着這是一個曾經活生生的生命印記。
阿月悄無聲息的,安靜的站到嘟嘟的身側,隨後,伊娃和香農默不作聲的也圍了過來。
寢室內的其他人,也有意無意的與身邊的人互相緊湊了些。
「那麼,」軍士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寢室內的每一個人都認真的豎起耳朵,「你還有些什麼問題?」軍士長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依然饒有興致的充滿鼓勵意味的看着嘟嘟,好像面對的是一個真心疼愛的,總有各種奇怪問題的小學生。
「沒有了,但是我想,今後會有機會我能認真的與您交流一下的。」嘟嘟回答道。
「非常好!」軍士長迅速地將目光從嘟嘟身上移開,四下望去,點點頭繼續說道,「看來大家都沒有問題了,嗯,很高興我們在極短的時間內,達成了高度的一致。」
「以下命令!」軍士長口吻一轉,身姿一正,嚴肅的說道,「五分鐘洗澡時間,五分鐘後,作訓室全體集合!湯姆,準備鋼刷和潔廁劑,五分鐘後沒有洗乾淨的垃圾將在你親自協助下做最後的身體清潔!」
軍士長環視寢室一周,垃圾們呆呆的望着他。
軍士長將手臂端起在眼前,盯着手臂上的數字處理終端,狂躁的,與他矮小的身體毫不相稱大聲吼道,「還有四分三十八秒!動起來!」
寢室里像被扔進了一枚自爆彈,轟然忙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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