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裂星辰 第二十三章 結束

    近千道煙花呼嘯着衝上天空,陣陣嘭響中天空開了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花,在白天就將古縣映得五光十色,光怪陸離。

    古縣街道上現在擠滿了人,各處都響起了鞭炮聲、敲鑼打鼓聲,一陣陣鞭炮炸開的硝煙從古縣各處飄了出來,在街巷中蔓延,喜慶的氛圍在古縣各處飄蕩,古縣就算是過年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熱鬧。

    古縣百姓在慶祝剿匪的成功,不需官府組織,百姓們就自發地聚集在縣門處等待着英雄的凱旋。

    本該站在縣門口親自迎接載譽歸來的古縣英雄們的張作誠此時卻獨自坐在自己的書房中,他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陸離天空,聽着滿縣百姓的歡呼,他的臉上同樣出現了喜悅的笑容。

    可是下一瞬間張作誠臉上的喜悅就變成了苦澀和迷茫,他雙手下意識地握拳,忐忑地放在膝上,心中籠罩着濃濃的陰霾,他並沒有得到那幾位中年捕快傳來的任何消息,而且自己安插進衙門裏的心腹也和自己失去了聯繫,他現在只知道剿匪一事成功了,卻並不知道自己的那個計劃成功了沒有。

    在古縣百姓們的翹首以待之下,遠處的官道上終於出現了大隊身穿黑鎧的身影,待捕快們昂然走近,百姓們發出了更大聲的歡呼,因為秦人的傳統,許多鮮花都被百姓們扔了過去。

    見狀,張捕快回身對着捕快們笑着大聲喊道:「現在各回各家,該繳的公糧都繳了!今晚春花樓,慶功宴!」

    頓時捕快衙役們齊齊發出一聲歡呼,然後隊伍解散,每個捕快衙役都穿插在人群里找着自己的親人,他們此時非常自豪,非常高興。

    這幅畫面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光明、溫暖。

    許馳卻並沒有享受到這樣英雄般的待遇,因為此時他並不在凱旋歸來的隊伍里,而且他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的,沒有人會在縣門口等他回來,也不會有人在他緝盜歸來時對他噓寒問暖,問哪裏傷了沒有,因此他每次都會避開這樣的場面。

    許馳偶爾也會想要娶個妻子,這樣至少自己回家的時候會聽到一句你回來啦。

    此時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衫、腰佩朴刀長劍,面色肅穆的許馳出現在了衙門前的台階上。

    衙門裏早就已經走空了,全部都跑去縣門口迎接凱旋而歸的捕快們去了,因此許馳往裏面走的一路上都沒有碰上一個人。

    直到許馳逐漸靠近張作誠的書房,經過一個湖上走廊,才有兩個一舉一動都透輕蔑之色的古縣捕快從走廊上方跳了下來,按着朴刀的刀柄攔在了他的面前。

    「未得張大人召見,不得入內。」

    聽着兩人那傲慢的語氣,許馳笑了笑,停步問道:「誰動的手?」

    「什麼?」左邊那個捕快皺了皺眉。

    許馳眼中浮現銀輪,朴刀在瞬息之間鏘的出鞘,那兩個捕快只見到了一縷一閃而逝的刀光,他們還未來得及抽刀,朴刀就輕巧地划過了毫無防備的他們的喉嚨,因為刀速過快,刀鋒划過之後三息,髮絲粗細的肉色線條才在兩人的喉嚨上緩緩往上下兩邊綻開。

    看着這兩個奴才驚恐地捂住脖子上那正往外噴着血的刀口,怨毒地望着自己咳咳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許馳好心解釋道:「我是說汪府上下一百一十七口滅門慘案誰動的手?殺人要償命的。」

    說完許馳雙手輕輕一推,這兩人就眼帶不甘地倒下了。

    許馳一抖朴刀上的鮮血,將朴刀緩緩歸鞘,接着眼中光輪隱沒,背着手的他避過他們流在地上的鮮血,昂然邁過他們的屍體,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不慌不忙地繼續往張作誠的書房走去。

    這時湖面上空突然響起了一聲短促的噗聲,看着眉心前那根從水裏射出來的淬毒吹箭,許馳神念一動,那根吹箭就懸停在了他眉心前的空中,接着它轉了個彎,飛快地沿着來時的方向射回了水中。

    三息後,看着那具突然從湖裏上浮出來的穿着捕快官衣的屍體和吹筒,許馳嘆了口氣,你們怎麼就是不明白呢?我是修真者,你們只是凡人,為什麼那麼自視甚高,居然敢來算計我?送死而已。

    許馳繼續前行,才走了幾步,他就不耐煩地停了下來,然後冷冷地看向了自己左側的一根紅木廊柱,頓時有個捕快如驚弓之鳥般從廊柱里跳了出來,驚恐的他打算跳到湖裏逃走,而許馳伸出手對着他虛空一抓,他就被無形之力攝到了許馳手裏。

    「你參與了嗎?」許馳問道。

    看着這人驚慌的眼神,許馳點了點頭,手上加大力道,直接單手扭斷了他的脖子:「看來你也參與了。」

    許馳彎腰將手在那人的官衣上擦了擦,起身繼續前行。

    十幾息後,一路砍瓜切菜殺來的許馳終於走到了那個他很是熟悉的書房前,許馳像往常那樣敲了敲門,而張作誠也像往常那樣說了聲:「進來。」

    聽到張作誠充滿鎮靜的聲音,許馳心裏嘆息一聲:可惜一切都不是往常那樣了。

    許馳推門走了進去,張作誠仍是穿着那身常年不換的官服,仍是坐在以前的那個位置,唯一不同的是他面前的書桌上放着兩杯已是有些冰冷的茶——他料到許馳會來。

    那幾個心腹只是他的不甘掙扎而已。

    看許馳站在門口不動,張作誠語氣平淡地說道:「坐。」 於是許馳走到他面前拉開太師椅大刺刺地坐下:「既然知道事情有變,料到我會來,不逃麼?」

    「為什麼要逃?」張作誠反問道。

    許馳將雙腳擱在書桌,放心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變了味的茶抿了一口,放下說道:「因為我可能會殺了你。」

    在書桌後面坐得筆直的張作誠說道:「我不怕死,這點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從那晚開始我就不怕死了。」

    「可是我不會再用我的血救你了。」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為那些愚民死過一次了,所以我知道死沒有什麼可怕的。」

    張作誠接着嘆息一聲:「你應該見識了那些愚民的本性吧,有很多人暗地裏都怪你隱藏實力,其實你想救就救,想不救可以不救,救不救是你的權力,可是他們只會怪你,怪你沒有出手,把所有兄弟的死都歸咎到你身上……你就沒有不滿?你就不會想你的付出是不值得的?」


    許馳搖了搖頭:「他們本來就這樣,我知道,我沒有什麼不滿的。」

    「可是我就很不滿,為什麼有人死了就是我的錯了?所以我變了,我雖然變得不知羞恥,還給別人當奴才,可是我……」張作誠思索了一下,用了許馳的形容詞:「……很爽。」

    許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給別人做奴才?你不是那種蠢人,你應該知道憑你的能力,只要你願意去委曲求全,願意去賄賂上官,上官都會喜歡有你這樣的有能力的手下,你絕對可以青雲直上。」

    張作誠苦笑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娶妻麼?」

    許馳立馬放下雙腳,坐正正色問道:「你喜歡男人?!傳聞是真的?!」

    張作誠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我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我曾向她家下了聘禮。」

    許馳注意到了那個「曾」字,頓時他知道背後有故事,他現在時間大把,因此他選擇耐心地聽張作誠講下去,或是解釋下去。

    張作誠端起冷茶潤了潤嗓子:「她很漂亮,有許多年輕俊彥在追求她,本來她答應了我的,待我科舉高中之時,就是她過門之時。」

    張作誠起身環顧四周,面色悽然,語氣中終於有了些許的起伏:「可最終我來到的卻是這個鬼地方,婚事自然吹了,那年我醒來一個月後,我收到了她的信,她漫不經心地和我說她要嫁去帝都了,以後別聯繫了。」

    張作誠深呼了一口氣,將淚水憋回去,因為每當他回想這件事的時候他總會軟弱地落淚,張作誠的雙眼不知何時變得赤紅,胸中充斥着濃濃的悲愴,他將雙手撐在書桌上:「我之所以給人做奴才,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人照顧,我的升遷速度自然會更快一些,我等不了,我要做大官,我要儘快到帝都去,我發誓終有一日我要讓她後悔,我要讓她親眼看見她所能依靠的,她所羨慕的,遇見我的時候都要給我跪下。」

    許馳慢悠悠地道:「這才是你改變的理由?她如果嫁給你,你又能給她什麼呢?雖然我沒有過喜歡的女子,可是我知道愛情不能當飯吃的,她嫁給你,就要陪你來這窮鄉僻壤過苦日子,這裏沒有集市,沒有金銀頭釵,沒有首飾,沒有漂亮衣服,沒有侍女,什麼都沒有,而她呢,還要每天照顧你飲食起居,一日三餐,遲早會變成精打細算的鄉間平常大嬸,而且整日還要擔驚受怕,生怕有山賊摸進來把你或她擄了。」

    「這麼說她是對的?」張作誠不解問道。

    許馳盯着他的眼睛:「我並不懂這些,我只知道也許她的確有錯,的確太過現實,可你想過沒有,你又有什麼資格苛求她?讓她和你來這麼偏僻的一個小地方?這裏山賊肆虐,你又有多好,能讓她不顧一切嫁給你這個小小的縣令?為了這樣的女子改變是極其不智,也是不值的。」

    張作誠臉色變得蒼白,他頹然坐了回去:「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她答應了我的,我們牽過手的,我沒想到她會那麼現實,原來她並沒有那麼愛我,她愛的是前途遠大的狀元,不是我這個小小的縣令,我放不下。」

    許馳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懂愛情,因為我不懂女人。你原來的計劃是什麼?」

    「楚嫣然一介女流不能服眾,她一心只想着為他夫君報仇,我故意放她走,承諾用你的命去換取她的投誠,等剿完匪後直接翻臉。我也問你一個問題,那幾個捕快呢?」

    「自己致事,全都既往不咎。」

    「呵,也對,你都要走了,反正他們對你構成不了威脅,你才會那麼寬容大量。」

    許馳點點頭後接着道:「不錯,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命令你的手下取汪大富的血?王成的母親呢?」

    「是我的主子要的血,我為了討好他,告訴他你的血能救命,也許能延壽,那四個人是他派過來的,毒藥也是他送的,他們取血的時候我是不知情的,不過滅門的確是我的意思,我要汪大富的家產賄賂上官。他們取完血的時候才和我說,不過還好我反應過來了,我騙他們那顆延壽丹我自己吞了,保住了王成的母親。」

    許馳輕聲道:「還算是個人。」

    張作誠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眼神灰暗,充斥着死氣,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他顫聲問道:「你說如果我是修真者是不是我的結局就不一樣了?她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我,而我也不用整天想着如何升遷,如何媚上,一切也許會像我向她所許諾的那般美好,我會帶她游遍天下。」

    「你服了毒?」許馳皺眉問道。

    張作誠沒有回答,繼續急聲道:「其實我很羨慕你,因為你是修真者,天生超然,你可以不受凡世的束縛,那些蠅營苟且之徒別想用凡世的權勢讓你低頭,那些凡世的算計你反手可破,而且你孤家寡人,天下之大哪裏都去得,遇見煩心事出劍就可。可是我不行,我家中雙親尚在,我恩師對我有大恩,我必須要出人頭地,而且他一定要得到你的人,把你當成血奴,不然就要我的命,他是帝都高官,動輒可要我全家性命,我沒有選擇,可是我不後悔,別怪我。」

    說着說着,張作誠七竅開始流血,一臉血色的他嘶聲道:「其實那晚沒有信鴿傳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勁了,願賭服輸,我其實早已經安排好了,我已遞信向涼州請辭,我的一個同窗之後會來古縣上任,他很正直,會是一個好官。」

    「可有遺言?」

    張作誠終於大聲地哭了出來,血淚不斷地流下,他像個孩子般抽泣着:「她答應了我的!她明明答應了我的!」

    張作誠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直至他的頭無力地垂了下來,聲音才越來越小,終不可聞。

    看着張作誠逐漸冰冷的屍身,許馳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有機會,我會去帝都,替你看下那個女子過得怎樣,順便替你好好拜訪一下你口中的那個人。」

    許馳加重了「拜訪」二字的讀音,想必等他去了帝都,張作誠的主子的下場定會非常的悽慘。

    世間就是有那麼多的無奈,如果張作誠當時沒有書生意氣,沒有被打壓,沒有被世家子弟搶去位置,如果他考上了狀元,也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張作誠此刻可能正和自己的青梅竹馬一起並肩遊山玩水,而他許馳還是縮在這個小縣城裏,一直默默地積攢着靈力,希望終有一日能為爹報仇。

    可惜「如果」的意思是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了,張作誠的命運已經被那些愚民的無知言論和那個女子寄來的信悄然改變了。

    古縣裏最為了解許馳的是張作誠,他其實知道只要沒有對許馳造成傷害,許馳誰都可以原諒的,因此許馳也可以原諒他的,可是許馳不可能去當一個每天供人抽血的血奴,因此面對自己主子即將來臨的責難,張作誠為了不連累家人選擇了自殺。

    今天是許馳嘆氣最多的一天,許馳深深看了張作誠的屍身最後一眼,面無表情地默默起身,將身下的太師椅狠狠摔在一邊的牆上變成散件,才推門走了出去。

    縣衙外的那些爆竹聲、敲鑼打鼓聲,歡呼聲此時聽起來異常刺耳。

    許馳突然想到:「為什麼我當初會決定儲存靈力百年去揮出一劍,而不是踏上尋仙之路?」

    沒有答案,要是許馳能看到那根因果線,也許他能明白點什麼。

    許馳對着五光十色的天空伸了個懶腰,臉上又恢復了淡然。

    終於,古縣的一切都結束了,他可以走了。

    (第一卷卷終。)



第二十三章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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