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十六年二月二十二子時,來肅親王府慶賀的人已陸續離開,桐芳院主臥佈置的喜氣洋洋,但是作為新房的屋子裏,卻靜的厲害,新夫早已歇息,新娘卻不見蹤影,只有喜燭仍燃着,讓冷清的喜房充滿了靜謐與溫暖。
突然,相隔的院子裏發出一陣短促的尖叫,然後似乎整個肅親王府都熱鬧了起來,莫璃才翻身起來,門外就傳來了陪嫁小侍墨紫壓低的聲音。
「公子,可是要起身?」
莫璃輕「嗯」了一聲,墨紫已推門進來,找了一件紅色常服服侍莫璃換上,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莫璃剛要走出新房,門外就傳來一陣跑步聲,還有莫璃的貼身小侍墨青憤怒的喊聲「公子,公子……」。
莫璃停下腳步,走回新房內中間的桌椅旁坐下,胳膊撐在桌上,以手扶額,對門板上砰砰作響的敲門聲及呼叫聲充耳不聞,過了片刻,耳邊傳來墨紫小心翼翼的聲音「公子……」,莫璃揉揉太陽穴,擺擺手。墨紫才去開門,門方打開,墨紫就被推到一邊,一眼看到莫璃,衝過來就大嚷「公子,我們回茂陵吧,欺人太甚了,肅親王府欺人太甚,我們回茂陵。」
話落不待莫璃回答,又衝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開始收東西,還不忘招呼墨紫收拾首飾梳妝枱上的首飾,墨紫平時尤怕墨青戰戰磕磕的就要過去收拾,又想到還有公子在,又回頭低着頭迅速瞄了一眼莫璃,為難的揪着手中的帕子,進退兩難。
莫璃似乎對墨青的表現沒有絲毫意外,表情不便,只是坐直身子,喊了一聲「墨青」,卻見墨青忙碌的身子如被點了穴位一般,一動不動渾身僵硬立在那,過了半響才回過身來,哭喪着臉邊哀嚎「公子,我錯了,我錯了,啊,不對,奴家錯了,奴家錯了……」邊迅速跑到莫璃面前,跪坐在地上,抱着莫璃的腿,不斷重複着「奴家錯了」,聲音很是悽慘,臉上卻沒有眼淚,只哀嚎。
莫璃見怪不怪,出聲道「待會自己領罰,說說怎麼回事。」話一落,就見墨青哭喪着的臉更加哀切,這次確實真的要哭了,抬頭想再求求情,卻見莫璃的臉上毫無表情,平靜的看着他。墨青無奈,心裏正暗自哀嚎,突然想起公子還等着他回答。
自己起身正臉回答,可一說起話,臉上又是一臉憤怒,莫璃看着他變來變去的臉,正暗自好笑,耳邊卻傳來墨青清晰卻夾雜憤怒的聲音「公子,我剛聽見那聲尖叫,便去看了個究竟,是蕭小姐被一個叫楊公子的侍從打了,花瓶砸在了後腦勺,那尖叫聲是蕭小姐的小侍發出來了,我看了一眼,蕭小姐後腦流了血,護衛要將那傷人的侍從抓起來的時候,楊公子現身說是因為蕭小姐將其擄來,並說今晚就要奪其清白,讓他今後永世都只能跟着蕭小姐。楊公子為了保住清白,才和侍從策劃逃跑,卻未曾想開門的是蕭小姐,未及收手失手傷了蕭小姐。」
墨青說到這粗喘了幾口氣,忍了又忍又急道「公子,怎麼說今晚還是你們大喜之日,這蕭小姐不來喜房已是欺人太甚,再做出這樣事,公子,我們回茂陵吧,這親也……」滿臉憤恨,又帶着隱隱的擔憂看着莫璃,莫璃看了心中一暖,暗自嘆了一口氣。轉過臉,不在看墨青,問道「可請了大夫?傷得如何?那楊公子是什麼身份?」
「聽着已經去請了,傷得重呢,在後腦那樣的地方都出血了,那楊公子似乎是刺桐州楊知府的幼子,額……」說到這,又暗暗瞄了一眼他家的公子,見其面色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眼一閉聲音大了一些,視死如歸般說到「聽說蕭小姐迷着楊公子呢,一直追求着」停了幾息,又加了一句「有兩年了」。
墨青說完正忐忑,又聽他家公子說道「過去看看」,平靜的語氣,和平時並無異常,墨青鬆了一口氣,雖覺得那蕭小姐罪有應得,公子不必去看望,又想到公子現在的身份,無奈忙着去準備披風,這時節還很冷。想着又暗自罵自己跟公子這麼久了,還不了解公子,白擔心一場,又為公子不平,公子哪裏不好,姓蕭的有眼無珠。
任墨青幫着披好了披風,莫璃邁步出了喜房,墨青忙不迭跟上,等着他們走了一截,墨紫才恍恍惚惚的醒悟,心中卻滿是悲涼,這樣的女子,以後跟着她不是倒霉,又想着自己的身份還有暗自驕傲的容貌,又充滿了鬥志的跟上了。
走了片刻,就到了與桐芳院旁的紅芳院,一路上遇着許多肅親王府的下人,各自忙亂成一團,一看到莫璃卻是同一個表情,呆滯片刻,或隱藏驚異、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看一眼,急急的行了一禮,又繼續奔走。莫璃似完全沒感覺到仍從容的走着,只墨青咬着牙,暗自捏着拳頭快步跟着,墨紫則只管埋着頭眼珠亂撞匆匆跟着。
到了紅芳院的主臥,一堆人圍在床前,看着大夫處理傷口,站在床邊的是莫璃唯一認識的肅親王,卻見她緊鎖眉頭,眼中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又是憤怒,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呼吸急促,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眼睛裏充滿血絲,正緊緊盯着大夫處理傷口。莫璃也等在一邊看着大夫處理傷口,待紅色的血水端了出去,處理好了傷口,不僅大夫,感覺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摸樣。
待蕭小姐躺下,因傷在後腦勺,側躺下蕭小姐的臉便清晰的入了莫璃的眼中,蒼白着的一張小臉,五官清秀,膚色也白皙細膩,不像女子,更像是養在深閨中的男子。莫璃收回打量的眼神,想着傳聞倒不假。正想着就聽到肅親王急急問道「付太醫,小女如何?」,付太醫鬆開把脈的手,沉默片刻,看着肅親王急紅的眼到「小姐脈搏倒還平穩,只是這傷口在後腦,也不知腦中可有淤血,待醒了方可知道。」
「那何時能醒?」肅親王又問到,聲音急切。
「嗯……具體時辰老身也無法得知,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便會醒,不過也不能確定,還得看天意」付太醫沉吟片刻答道。
「天意,天意……」肅親王大受打擊,只無意識的重複着。
「王爺也不要太過悲傷,好生照料,應該不久就可醒來」付太醫看肅親王灰敗的臉色安慰道,看着肅親王重新充滿希望的眼睛,又道「今晚下半夜小姐極有可能發燒,要照料好,務必要撐過了今晚」。
肅親王聞言沉吟片刻道「付太醫,小女的傷還要麻煩付太醫,本王想請你今晚就在本王府中歇息,你看如何?」,付太醫答道「老身正有此意」。
「那就麻煩付太醫了」肅親王神態認真。
「不敢,肅親王,老身告退」付太醫躬身回答。
「請」肅親王手一擺,付太醫躬身告退。
肅親王又擔憂的看了一眼愛女,抬頭看了一圈,看到莫璃,莫璃忙上前請安「母親大人」,肅親王忙擺手道「免禮,快起來,這……」說得滿臉通紅卻再也接不下去,這尷尬的場面,叫她如何面對莫寺卿,如何面對楊知府啊,想着又瞪了一眼罪魁禍首,羞愧得捏緊拳頭恨不能死了。耳邊卻聽到莫璃道「母親大人,您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蕭小…妻主由莫璃照顧就好」,肅親王聞言也無顏看莫璃,沉吟了片刻也說不出話來,又瞪了一眼愛女,點點頭說道「那麻煩阿璃了,有事你吩咐下人就是」便大步走了,背影看着似是逃離般出了房間。
肅親王走後,房間裏便沉默了下來,莫璃正走到床前,一對小侍打扮的男子沉穩的走上前請安道「見過夫君,奴家賦靈/賦詩,是小姐的小侍」,莫璃叫起後,見叫賦靈的小侍指着旁邊呆站着的中年男子介紹到「這是王爺夫侍言侍夫,一直照料小姐」,中年男子聽聞才回話,「奴家言書,見過夫君」,才叫起,便快步走到蕭小姐床前默默哭了起來。
莫璃似未看見,只吩咐了下去,照料病人。
到了半夜,蕭小姐果然發熱,燒得滿面通紅,呼吸急促,全身滾燙,又加之晚間喝了酒的緣故,還未近前就聞到了酒味。莫璃忙讓賦詩去請付太醫,指揮着墨青賦靈他們端了水,擰了毛巾覆蓋在蕭小姐額上。
言侍夫本就一直陸續抽泣着發呆,至現今似乎才醒悟過來,忙起身加入照料病人的行列,一時幾人圍着蕭小姐忙。沒一會付太醫就被請來了,把了脈翻了眼皮看了看,開了藥方讓馬上去按照藥方煎藥來。
肅親王得知消息也趕了過來,一直坐了看着,煎藥途中一直沒忘換毛巾,換了好幾盆水,又灌了藥下去,一直忙到近天明,熱才退了,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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