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嬤嬤走進正院,詢問過羅老夫人的情況後,這才進屋看望羅老夫人。
羅老夫人難受的很,請了大夫來看望,只說沒什麼大毛病,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羅老夫人堅信那些大夫都被羅隱威脅了。她感覺自己都快死了,怎麼可能沒什麼大毛病。吃不下飯,肚子有脹,氣不通,渾身浮腫,沒有一處不難受。
羅老夫人在屋裏走了一會,受不了了,又躺了下來。躺下去後,並沒有讓她舒服多少,時間長了反覺着更累更虛弱。
羅老夫人哎呦哎呦的叫喚了幾聲,她覺着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羅隱就是兇手。可是羅隱貌似並不在意她的死活,這讓羅老夫人感到了絕望。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她的這個孫子已經能夠完全控制國公府,就連國公爺也被他支使出去。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敢想像的。
全嬤嬤一進來,就瞧見羅老夫人難受的樣子。全嬤嬤上前請安,輕聲問道:「老夫人,你怎麼啦?」
「扶老身起來。」羅老夫人在全嬤嬤的幫助下,坐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這兩日都沒見到你,你去了哪裏?」
全嬤嬤吞了口唾沫,緊張的說道,「蘇姨媽同蘇姑娘出府去了,奴婢去送了一程。」
「出府?怎麼回事?住的好好的,幹嘛要出府。」羅老夫人很是不理解。
全嬤嬤小心翼翼的說道:「或許是不習慣府中的氣氛吧。加上蘇姑娘大了,蘇姨媽想替她找一門親事,聽說已經有了眉目。」
羅老夫人大皺眉頭,「怎麼突然改了主意。難道那蘇玉兒不想給羅隱做妾?」
「估計是怕了。世子爺這手段也太冷酷了些,奴婢想着世上怕是只有世子夫人才受得住世子爺的脾氣。」說完這話後,全嬤嬤很不自在的笑了笑。
羅老夫人正難受着,自然沒那麼多精力去追究蘇玉兒為什麼要出府的事情。擺擺手,不甚在意的說道:「走了就走了吧。老身就當是養了個白眼狼。哼,臨走之前,也不知道來看看老身,果然這好人做不得啊。升米恩斗米仇,老祖宗說的話果然是至理名言。」
全嬤嬤小聲的問道,「老夫人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夫人可有想過,要如何化解?」
羅老夫人冷哼一聲,「老身就不信,羅隱有本事將老身一直關着。等他熬不住的時候,老身定要狠狠收拾他。」
「奴婢就怕,等到那個時候,老夫人您的身體已經吃不消。奴婢想着,要不以退為進,先想辦法將身子骨養好。只要身體好了,以後還愁對付不了世子爺嗎?這是奴婢的一點小心思,若是老夫人不喜,還請老夫人責罰奴婢。」全嬤嬤說到一半,見羅老夫人臉色變了,於是趕緊請罪。
羅老夫人哼了聲,「你收了羅隱那混賬東西多少好處,竟然敢來做說客。」
「奴婢冤枉啊。」全嬤嬤跪在地上,「奴婢這輩子,全靠老夫人提攜,才能有今日。奴婢一心一意向着老夫人,只盼着老夫人能夠長命百歲,健康安樂。若是奴婢有一點私心,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羅老夫人皺眉,「起來吧。老身還沒怎麼樣了,就賭咒發誓的,這樣不好。以後注意點。」
「是,奴婢遵命。」全嬤嬤起身,給羅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羅老夫人喝完一杯,依舊難解身上的不適感。喘口氣,疲憊的說道,「你說老身是不是要死了?」
全嬤嬤哭着,「老夫人千萬不要這樣說。奴婢這就去求世子爺……」
「不要去,那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巴不得老身死在這裏。這樣他就稱心如意了。」羅老夫人喘口氣,繼續說道,「你說的對,老身得養好身子,以待來日。這樣耗着,老身肯定耗不過那個狗東西。你去告訴羅定邦,就說老身答應他的條件,改明兒就去山上別院住着。住個一年半載再回來。讓他立即解除封鎖。」
全嬤嬤哭着點頭,「奴婢這就去找世子爺,奴婢不會讓老夫人失望的。」
當天,羅老夫人就告別讓她噁心欲吐的藥膳,吃上了綠油油的青菜和水果。不過羅隱並沒有解除國公府的封鎖,羅隱很直接的告訴羅老夫人,要等她離開國公府,住進別院,才會解除封鎖。
羅老夫人冷笑連連,眼神怨毒的盯着羅隱,「你會遭到報應的。」
「沒關係。」羅隱不甚在意的說道,「每個人都會遭到報應。老夫人您也不會例外。」
羅老夫人氣的想要發飆,全嬤嬤趕緊給她舒氣,「老夫人息怒,老夫人千萬不要置氣。不然一會又該不舒服了。」
羅老夫人深吸一口氣,這才壓抑住怒火,「本朝以孝治天下,而你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忤逆不孝。只要老身朝外面說幾件你的豐功偉績,相信很快御史台就會彈劾你。哼,屆時別說官復原職,估計就連你的世子之位都會被陛下擼下來。」
羅隱挑眉,「是嗎?老夫人大可以試試看。等老夫人住進別院後,我會安排人守着門戶,不過不會限制老夫人的言行。老夫人想說什麼都行,想如何詆毀我的名聲,我也沒意見,更不會阻攔。我就想讓老夫人看看,就算不孝的名聲傳出去後,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羅老夫人冷冷一笑,「做你的春秋大夢。你擋御史台是吃稀飯的嗎?你以為靠着你的老丈人,在朝中就有恃無恐嗎?你也太天真了。」
羅隱嘲諷一笑,「老夫人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全京城的人早就知道孫兒這些年在國公府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被老夫人詛咒刁難,被嬸娘叔叔下毒算計,被身邊人背叛陷害,等等不一而足。你說到時候,世人會相信我,還是會相信老夫人你的話?就算個別人相信老夫人的話,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估計到時候,大部分的人都以為,老夫人又在敗壞我的名聲,刁難我,想要奪我的世子之位。就如同往年那樣。這樣的事情年年都會來一出,已經沒有新意,吸引不到大家的目光。所以,我還是奉勸老夫人,省省心吧。安心的在別院住着,將身體養好,等到合適的時候,孫兒就會派人接老夫人回京。」
「你,你……」羅老夫人萬萬沒想到,她的辦法從一開始就被羅隱給堵死了。這個陰險狡猾的東西,以前不聲不響的,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果然是不叫的狗會咬人。羅老夫人捂住心口,「好的很,看來你將所有的事情都算計了進去。老身有你這樣的孫兒,還真是三生有幸。老頭子縱着你亂來,只怕你也是用了同樣的方法吧。」
羅隱嘆了一口氣。「本來孫兒是不打算說出來的。不過老夫人既然問了起來,那孫兒就實話實說吧。這段時間,其實祖父一直就住在京城內的別院裏,並沒有出門公幹。祖父之所以對府中的事情不聞不問,那是因為祖父這會正樂不思蜀,還想着給老夫人您添一個庶子,給孫兒添一個小叔叔。」
「你說什麼?」羅老夫人驚詫莫名,就連全嬤嬤也愣住了。這怎麼可能,國公爺都多大年紀了,還能雄風不減當年?還妄想搞出人命來?
羅隱表情凝重的看着羅老夫人,「祖父這會正忙着同小妾造人,說不定很快就有動靜了。」
「啊……」羅老夫人承受不住這個刺激,直接昏了過去。全嬤嬤大呼小叫的,就好像老夫人再也活不過來一樣。
羅隱鎮定如常,讓大夫來請脈。大夫說只是急怒攻心,暫時昏迷過去。大夫給羅老夫人扎了兩針,羅老夫人悠悠轉醒。一邊哭泣一邊傷心欲絕的說道,「老頭子不要臉啊,這是要逼死老身嗎?是不是老身死了,就如了你們的願?嗚嗚……」
羅隱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老夫人已經沒事了,那孫兒告退。全嬤嬤,用心照顧老夫人。明兒一早我會親自送你們去別院。」
全嬤嬤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奴婢遵命。」
羅隱轉身,大步離開正院,直接回東院。沈靜秋正坐在窗戶下面繡花,抬頭看了眼,就見羅隱走進了院門。頓時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羅隱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緒,在見到沈靜秋的笑容後,瞬間就陽光燦爛。
他來到沈靜秋身邊,坐在她的對面,拉着她的手,親了親,溫柔的問道:「累嗎?」
沈靜秋搖頭,「不累。你呢?」
「事情已經辦妥了。明兒一早我會親自送老夫人去別院。等那邊安排妥當後,我就會趕回京城。快的話,應該在天黑之前就能趕回來。」
沈靜秋靠在羅隱的腿上,「你的大事呢?準備好了嗎?」
羅隱輕撫沈靜秋的黑髮,「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發動。等將府裏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後,就該行動了。很快,我就會出京打仗,到時候你獨自在府中,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為難你。」
沈靜秋輕聲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安排好了一切。」
次日一早,羅隱親自送羅老夫人出京城,到了別院安置好一切後,就即刻啟程返回京城。羅隱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國公府。然後就下令解除封鎖。解除封鎖後的第一個後果,就是羅修提着劍找上羅隱,想要拼命。
羅隱冷漠的看着羅修,只需一招,就將羅修手中的劍給打落在地上。然後面無表情的說道,「二叔,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
羅修指着羅隱,痛心疾首的怒斥,「羅定邦,你到底姓不姓羅?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家人。大哥在天有靈,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只怕要被你氣的從棺材裏爬出來。」
羅隱冷漠的說道,「若是易地而處,二叔站在我的立場上,會怎麼做?你告訴我,你會怎麼做?」
羅修滿心憤怒,臉色僵硬,肌肉顫抖,「羅定邦,那是老夫人,是你嫡親的祖母。」
「這句話你該同老夫人說,你親口告訴她,我是她嫡親的孫兒。我沒有殺她全家,為何她數十年如一日的針對我?以前的事情,侄兒不想提起,也不想計較。她可以針對我,可以詆毀我,可以奪去我的世子之位,沒所謂,我不在乎。可是她不該對靜秋動手。」羅隱冷冷一笑,「有什麼招數衝着我來,我絕對不發一言,隨便你們耍花招。可是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偏偏將手段用在靜秋身上。她何錯之有,她本不該承受這一切。你們挑戰了我的底線,那麼我也該適當的回報一二。如此,我們才算公平。」
羅修板着臉,「你要公平?羅定邦,這裏是國公府,是羅家,你卻說你想要公平?羅定邦,你娶了沈靜秋,連帶着腦子也跟着不正常了嗎?老夫人她是長輩,無論她做了什麼,做的對還是錯,我們身為晚輩,都該順從着,或者私下裏勸解一番。你自小讀聖賢書,難道那些書,都讀進了狗肚子裏去了嗎?」
羅隱嘲諷一笑,「聖賢書?聖賢書可沒說長輩不慈的時候,要如何做。侄兒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年二叔年輕的時候,可沒少做忤逆不孝的事情。那個時候,二叔怎麼沒有對自己說聖賢書?二叔現在拿這些道理來教訓我,會不會太過諷刺?二叔,我敬你是我的親叔叔,所以我不會同你計較。只是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教訓我,指責我,我比你更清楚我能做什麼,我該做什麼。天黑了,二叔請回吧。」
「羅定邦,你囂張跋扈,你無法無天,總有一天你會嘗到惡果的。」羅修怒吼。
羅隱輕蔑一笑,「我不在乎。二叔要明白,該緊張的人是你們而不是我。就算有一天我該死,該被千刀萬剮,但是在死之前,我肯定會拉着整個羅家給我陪葬。」
「你瘋了。」羅修不敢置信。
羅隱笑了笑,神情平靜,「二叔難道到今日才知道我瘋了嗎?早在父親母親過世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羅修連連後退,連連冷笑,「好的很。果然是親出於藍勝於藍。大哥要是還活着,肯定很高興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本事。不過最後大哥還是會被你忤逆不孝的行徑給活生生的氣死。」
羅隱的神情暗了下來,眼神也晦暗不明,「二叔不要試圖再拿我父親的事情來激怒我,因為根本就沒有用。」說完這番話,羅隱甩袖離去,不再理會羅修的指責。
三老爺羅保從柱子後面走出來,「二哥,你真是沒事找事。羅隱那臭小子是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還非得拉上我來找不自在。」
「你給我閉嘴。」羅修氣的不行,「我聽說你這段時間過的狠舒坦啊,都有點樂不思蜀了。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母親被送出去?」
羅保連連後退,心虛的說道,「二哥,你別衝着我發火啊。弟弟就是個沒出息的,你沖我發火,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二哥要是有本事,明兒一早就去將母親接回來得了。不過就連老爺子都不肯出面,我看這事只怕搞不定。」
羅修冷哼一聲,實在是看不上這個弟弟,乾脆不再理會他,直接轉身離去。
羅保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在府中悶了一個多月,人都快要發霉了。正好國公府已經解除了封鎖,可以自由進出。趁着今天好日子,正該出去瀟灑一回,松松筋骨。
羅保的態度沒有人會真正的去在乎,就連羅修都將他丟在腦後。
羅隱應付完了羅修,就回到東院。
東院已經亮起了燈,正在等待他的主人歸來。羅隱瞬間一放鬆,渾身都感到了輕鬆愜意。
沈靜秋就坐在燈下,微笑的看着他,等着他。羅隱上前,問道:「等了很久嗎?」
沈靜秋搖頭,「都辦完了嗎?」
羅隱嗯了一聲,「該辦的都辦完了。靜秋,你高興嗎?」
沈靜秋笑了起來,「今晚,我讓廚房準備了一桌酒席,就只有你和我。你要賞臉嗎?」
羅隱笑道,「娘子有請,為夫豈能拒絕。我自然是要賞臉的。」
沈靜秋抿唇一笑,親手拉着羅隱來到飯廳。親自斟酒,為羅隱慶賀。這一餐吃得又曖昧又急切,唯獨沈靜秋不慌不忙的。不過最後還是敗在了羅隱的手上。被羅隱抱在懷裏的時候,沈靜秋只知道哈哈的笑。兩人先是在浴池裏戰鬥了一回合,後來又將戰場轉移到了床上。
這個晚上註定是瘋狂的,也註定了會讓彼此永久的記在心頭。
天氣漸漸熱了,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仿佛隨時都會發動起來,給人一個出奇不意。軒轅端很是不安,這些天他總感覺身後多了很多尾巴。後來侍衛帶回來的消息,也證實了他的猜測。他的身後的確多了三股尾巴,其中一個,竟然是光啟帝派出來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軒轅端惶恐起來。在早朝上,光啟帝那輕蔑的一瞥,他就意識到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光啟帝就在他身上貼上了某個標籤。而且貌似隨時隨地,光啟帝都有可能舉起利劍,朝他狠狠的砍過來。
軒轅端經過最初的惶恐無助之後,很快冷靜下來。他需要幫助,需要準確的消息。於是他找上了葉天佑,他們彼此之間是最親密的盟友。葉天佑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的確是軒轅端最『親密』的盟友,他會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當然,對軒轅端來說,那會是一個大大的驚嚇。
羅敏急匆匆的回到東宮,將手中信件放在燭火上點燃,親眼看着信件燒成了灰燼。過後,又急匆匆的去見太子軒轅龍。
「殿下,臣妾已經下令關閉東宮大門。一直到明兒一早,都不准任何人進出。」羅敏鄭重其事的對太子軒轅龍說道。
太子疑惑的看着羅敏,他不明白。
羅敏繼續說道,「還請殿下約束身邊的人。這期間但凡有不聽號令的,臣妾都不會姑息。屆時,若是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還請殿下見諒。」
「出了什麼事?為何孤完全是一頭霧水。太子妃,你是不是該同孤解釋一下,而不是一來就只說結果,卻不說前因。」太子臉色很不好看,任誰被人隱瞞着,尤其是枕邊人隱瞞,都會不爽吧。
羅敏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四周伺候的人。
太子冷哼一聲,一抬手,所有人都有序的退了下去。「現在可以說了嗎?」
羅敏平靜的說道,「臣妾得到消息,今晚宮裏還有京城內,或許有大事發生。我不確定,但是防範未然,所以必須關閉東宮所有進出大門,任何人沒有你我共同簽發的手印都不能進出東宮大門。」
「會有大事發生?你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為何孤不知道?」太子軒轅龍一步一步的逼近羅敏,「告訴我,定邦他們究竟在計劃什麼?他們究竟隱瞞了孤多少事情?是不是要孤親自傳召他來東宮,你才肯告訴我?」
「我不知道,所有的前因後果我都不知道。我唯獨知道的就是,定邦善於隱忍,卻更善於報復。出了那麼多事情,他一定會策劃一場更大的風波出來。他提前給我送信,自然是希望我們兩人都能躲開這個風波。殿下,你不要疑神疑鬼。定邦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太子冷哼一聲,「告訴孤,目標是誰?」
羅敏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隱約猜到同這個人有關。」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七』,又很快將其擦掉。
太子軒轅龍皺眉沉思了一會,轉眼又笑了起來,「真有意思,定邦有把握嗎?」
「臣妾不知。事先定邦將我也瞞得死死的。要不是因為咱們一家子都住在宮裏,或許會被牽連進去,只怕定邦也不肯對我透露隻言片語。」羅敏說完,輕聲一嘆,「定邦這人,哎……太難為他了。」
太子嗤笑一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何來的為難。簡直是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太子瞥了眼羅敏,「此事孤已經知曉,孤會約束身邊的人,不會讓他們亂走動的。你先回去吧,孤要一個人靜一靜。」
羅敏點頭,「好。臣妾告退。」
內侍首領汪德手中拿着一份資料,只覺着燙手。急匆匆的來到思政殿,求見光啟帝。
光啟帝雙目發紅,滿是戾氣,心中積蓄了無數的怒火,正在尋找發泄的出口。
汪德上前,將資料雙手奉上光啟帝的案頭,「啟稟陛下,這是暗衛們從七王府得來的東西。奴才斗膽,看了一眼,還請陛下恕罪。」
光啟帝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翻開資料,當即就被氣的大聲怒罵,抄起桌面上的硯台就給砸了。「不肖子孫,不肖子孫。他竟然真的敢,真的敢和南越勾結。」
汪德埋首,低聲說道:「陛下,已經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光啟二十七年的秋狩,陛下遇刺,同七王爺有莫大的關係。」
光啟帝冷哼一聲,「老七當初衝出來救下朕,朕當他是個孝子,有心栽培他,卻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他算計的。朕竟然是錯看了他。」
「陛下,那兩百萬兩被打劫的賑災銀兩,估計也全都落到了七王爺的手裏。」
光啟帝連連冷笑,「不用再說了。傳旨,命禁衛軍將七王府包圍,將那個不孝子帶到宮裏來。若是有人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奴才遵旨。」
夜深,京城某處火光沖天。無數人漏液起身,望着天邊通天的火光,心中發慌。
沈靜秋披着斗篷,站在屋檐下。望着被火光燒透的天邊一角,問羅隱,「你的計劃開始了嗎?」
羅隱同沈靜秋並排站在一起,「是,開始了。」
「你不用去嗎?」沈靜秋好奇的問道,「燒起來的那地方是哪裏?」
羅隱輕聲一笑,「那地方是七王府。聽到喊殺聲了嗎,禁衛軍在七王府遭遇了激烈的抵抗,從七王府衝出數百上千手持兵器,訓練有素的士兵,同禁衛軍徹夜激戰,你說結果會如何?」
沈靜秋笑了笑,「首惡會被千刀萬剮。你安排了誰去現場?你放心嗎?」
羅隱咬着沈靜秋的耳朵,輕聲說道,「葉天佑。意外嗎?」
葉天佑?沈靜秋有些驚懼莫名的盯着羅隱,反問道:「為什麼會是他。」
「你很吃驚?這只不過是一次交易罷了。」羅隱輕描淡寫的說道,「相信葉天佑會用心的完成他的任務,讓場面看起來更激烈更殘酷。」
「然後順便放走軒轅端,是嗎?」沈靜秋冷靜的問道。
羅隱得意一笑,「娘子聰慧無雙,為夫甚喜。活着的軒轅端的價值明顯要大於死去的價值,所以他必須活着。但是他不能活在京城,也不能活在大周的土地上。」
「他只能活在南越,對嗎?」沈靜秋問道。
羅隱在沈靜秋的嘴角印下一個吻,「是,活在南越。大周同南越這場戰爭,有必要多加點砝碼上去。既然葉天佑願意做這筆交易,何樂不為。」
沈靜秋蹙眉,她要是沒記錯的話,葉家同軒轅端走的很近。沒想到,轉眼之間,葉天佑就將軒轅端給出賣了。這一次,軒轅端倒得如此的快,造反的罪名也被定下,很明顯葉天佑功不可沒。只是她還是沒想明白,葉家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要背叛軒轅端。難道他們已經認定軒轅端不行了嗎?
沈靜秋看着燒紅的天邊,隱約傳來的喊殺聲,心中有很多疑問,卻無法對羅隱開口。沈靜秋又朝皇宮看去,突然喊道,「皇宮着火了。」
羅隱挑眉,「看來是軒轅端在垂死掙扎。他這些年在宮裏面安插了不少人,這會只怕也顧不得隱藏實力,為了活命,只能將底牌全部攤開。只是如此一來,他再也沒有退路可走。」
沈靜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萬萬沒有想到,軒轅端竟然會這麼快走上末路。原本在上一世,打敗了所有對手,成為最大贏家的軒轅端,在這一世,竟然敗得如此的灰頭土臉,如此的狼狽不堪又如此的迅速。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因為多了她這個重生者的緣故?
沈靜秋低頭一笑,她該高興的,更該得意的。上輩子的男人死在這輩子的男人手裏,也算是一種緣分。軒轅端,屬於你的歷史即將過去,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羅隱摟着沈靜秋,關心的問道:「你怎麼呢?」
沈靜秋輕輕的搖頭,臉上帶着笑容,「沒什麼,就覺着很輕鬆,很高興。」
羅隱大笑出聲,緊緊的抱着沈靜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很快我就要出征南越,到時候國公府就交給你了。」
沈靜秋抱着羅隱的腰身,有些擔心的問道,「陛下會讓你領兵嗎?畢竟寧家,謝家都盯着這個機會。」
「放心,陛下肯定會讓我領兵。就算做不了統領全軍的大都督,也能做一個總兵。」
聽羅隱說的如此篤定,沈靜秋就知道他肯定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依偎在羅隱的懷裏,沈靜秋抿唇一笑,她的男人總是這麼能幹,英武不凡,就如一顆最燦爛的星星一樣,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就難怪會有那麼都人惦記着。
沈靜秋的手輕輕的掐着羅隱的腰身,臉上笑的意味深長,「五郎此去,我兩隻怕有一年半載都不能見面。可別等五郎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二個紅顏知己,又或是多了一二個身世悽慘,無依無靠的孤女義妹。一口一個求開恩,不敢同我這個正室爭搶,只願意陪在五郎身邊做牛做馬。屆時,我是做下堂婦好了,還是做一個辣手摧花的毒婦好?」
羅隱失笑,「你吃的哪門子醋?沒影的事情,都能被你說的頭頭是道,你這想像力也太豐富了一點。而且你也太不自信了吧。為夫有你這樣絕世美貌的妻子,又怎麼會看上外面那些歪瓜裂棗。娘子切莫妄自菲薄,那什麼紅顏知己,孤女義妹肯定是沒有的。就算有,她們給你提鞋都不配。」
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羅隱,「她們是不配給我提鞋,可是她們卻配給五郎暖床啊。想一想,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周圍全是糙漢子老爺們,突然出現一個溫柔似水,又貌美如花的女子,只怕是個正常男人,都會食指大動吧。加上別人有心獻殷勤,處處溫柔小意,事事體貼妥當,五郎就算是長了一顆石頭心,只怕也要被人給捂化了。」
羅隱哭笑不得,「娘子這話說的越來越不像話了。你看為夫像是色令智昏之人嗎?堂堂軍營,可能會讓一個女子在其中自由行動嗎?就算軍營里真的出現了這麼一兩個女人,為夫也肯定讓親兵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監視,絕對不能讓任何別有企圖的人靠近身邊三步內的距離。」
沈靜秋挑眉一笑,「果真?」
「比珍珠還真。我對你的心,莫非你還要懷疑。娘子這般言行,可是讓為夫傷心的很。」
沈靜秋大笑一聲,「那咱們就約定了,你要是真帶回來一二紅顏知己,孤女義妹之類的人,可別怪我辣手摧花,做一個毒婦。」
「為夫就愛看你做毒婦的樣子。」羅隱乾脆堵住沈靜秋的嘴唇。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大好春光,豈能浪費在口舌上。
荒唐一夜,次日照樣早起。要不是身有靈力,肯定吃不消羅隱的需索無度。
丫頭們進來伺候,洗漱沐浴。江瑤同沈靜秋稟報外面的消息,「七王爺帶着人衝出了城門,朝南而去。皇上震怒,已經下旨將七王爺貶為庶民,全國通緝。玉雅公主同謝氏都被抓了起來,關押在宮裏。連還不滿白天的小世子也沒能倖免。」
沈靜秋挑眉一笑,「軒轅端逃出去的時候,連妻兒老小都沒帶走,他可真夠狠心的。」
江瑤說道,「這會朝中,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平日裏同軒轅端來往密切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陛下就會舉起屠刀,大開殺戒。」
沈靜秋笑了笑,「只怕沒有時間給陛下大開殺戒。你去準備準備,本夫人一會要出府一趟。」
「奴婢遵命。」
沈靜秋坐上馬車,讓車夫繞着內城走一圈。很自然的來到軒轅端的府邸。四周被禁衛軍圍了起來,馬車並不能靠近。沈靜秋坐在馬車上,挑起帘子看了眼。房舍被燒得七零八落,漆黑一片,不少地方還冒着煙火氣。王府的下人都排成一排排的,蹲在地上。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看上去像是已經徹底絕望,不指望活命了。
沈靜秋挑眉一笑,對車夫吩咐道:「走吧,沒什麼看頭。」曾經落魄過,也曾風光過的軒轅端,就這樣如同喪家之犬的逃離了京城。而曾經風光一時的王府,也成了殘垣斷壁,再也恢復不了往昔的榮光。
沈靜秋心中感慨,世事無常,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鬆警惕,小心被榮華富貴麻痹了雙眼。
馬車經過南大街柳巷。江瑤挑起帘子,指着其中一個豬肉攤,告訴沈靜秋,「夫人,那兩個埋頭做活的人就是蘇氏母女。」
沈靜秋嗯了一聲。兩個痴肥,笨重,沒有半點姿色可言的女人,穿着看不出本來顏色,油膩發黑的衣服,正在清理一盆豬下水。水很冷,兩人的手凍得通紅。兩人沒有任何遲疑的,拼命的努力的幹着活。就仿佛那盆豬下水就是她們所有的希望和未來。
蘇玉兒若有所覺,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帶着國公府標記的馬車。蘇玉兒瞬間激動起來,不顧一切的起身,朝馬車衝過來。
啪,一鞭子甩在蘇玉兒背上。一個兇悍的婦人指着蘇玉兒,「你給老娘站住,你想去哪裏?小心老娘揍死你。」
蘇玉兒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眼巴巴的望着馬車,望着馬車上的人。那是沈靜秋,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出來。她要去問問這個女人,到底要有多狠毒的心腸,才能將她害成這個模樣。她不甘心,她不服氣。沒想到沈靜秋還有臉出現在她跟前。她真想一巴掌招呼在沈靜秋的臉上。
鞭子劈頭蓋臉的抽了過來,蘇玉兒終於感覺到了疼痛。
「老娘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竟然連老娘的話都不聽了。看什麼看,那馬車是你能坐的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就算脫光了躺在床上,都沒男人想要上你。你還敢看,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太太,玉兒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時糊塗啊。」蘇姨媽趕緊拉住蘇玉兒,跪下來給毛羅氏磕頭。
毛羅氏居高臨下的看着母女二人,冷哼一聲,「最好別再犯在老娘手裏,否則老娘要你們母女生不如死。」
「多謝太太饒命,多謝太太饒命。」蘇姨媽拉扯着蘇玉兒,起身繼續去收拾那些豬下水。
蘇玉兒回頭,那輛突然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怎麼可以,沈靜秋怎麼可以走的那樣的乾脆,又那樣的無聲無息。
「玉兒,別再看了,老實做活吧。不然晚上又要睡豬圈了。」蘇姨媽苦口婆心的勸道。
蘇玉兒卻惡狠狠的說道,「我不認命,我是不會認命的。」此刻蘇玉兒還不知道,她最大的依仗,關於未來十年的記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世界,再也不是她曾經所熟悉的那個世界。等蘇玉兒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絕望將始終籠罩在她的頭頂,讓她生不如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9s 3.99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