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送走最後一位患者,蘇醉換下白大褂,正準備結束一天的坐診。卻不曾想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門口就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醫生,醫生……」
蘇醉愣了一下,回過頭來,就見兩個穿着服務生制服的男子扶着一個已經陷入昏迷的長髮女人走了進來。
「醫生……救……」其中一個服務員看到蘇醉,話說了一半的時候突然沒了聲音。
他的同伴見他驚愕的張着嘴,好半天都合不攏。於是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然後,他也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同樣的瞪大雙眼,驚訝的合不上嘴。回頭看了看臂彎里的林雪瑤,又看了看一身白大褂的蘇醉,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蘇醉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那被頭髮遮住大半張臉的女人,決定不跟這幾個舉止怪異的人計較,朝後面的休息室喊了一聲,吩咐道:「先將人扶到後面的床上。」
那兩個服務生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將人扶了進去。
趙果兒剛才被准許下班,這會兒已經換上了家常服。聽到蘇醉的呼喊聲,她匆匆的從休息室出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蘇醉給了一個眼神示意,然後就走向了帘子後面。
見那女人穿着緊身的襯衣和包臀裙,臉上還亂七八糟的顏色一大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再一看,那兩個男服務生還守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她,眉頭就皺得更緊了,「我要例行檢查,你們出去外面等。」
兩男服務生互望了一眼,這才乖乖的出去了。等到了沒人的地方,他們不免好奇,小聲的交談起來。
「那個醫生……跟林姐長得好像啊……」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還以為見鬼了呢……」
稍稍停頓了片刻,建設好心防之後,其中一人才又繼續說道:「你說,這年輕的女醫生跟咱們林姐是不是有什麼血緣關係啊?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林姐有次喝醉了酒,無意中透露她曾經生過一個女兒,該不會就是……」另一人猛地一拍大腿,猜測道。
「我覺得不太可能。若她們真的是母女,林姐又怎麼會出來拋頭露面?」畢竟,賠償女郎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
「說不定林姐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瞞着家裏人出來做事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卻終究還是沒找到想要的答案。
帘子後頭,趙果兒的反應跟這兩個男服務生也差不多,「醉醉姐……她……她……誰呀……你……你們長得也太像了吧?如果不是對你的身世有所了解,我還以為是你媽媽或者阿姨呢!」
蘇醉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女人,深鎖的眉頭就沒鬆開過。自從上一次在電梯裏偶遇,她就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當天晚上,她就直截了當的找師父確認,可得到的答案仍舊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她的的確確是被師父撿回去的棄嬰,父母和生辰不詳。至於戶口本上的名字和生日,那都是老頭子胡編亂造的。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怪物。所以,儘管她是一名棄嬰,但也是一對男女結合之後的產物。至於生父母是誰,她並沒多少興趣。只是碰到了眼前這個跟她長得極為相似的女人,心理上便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看她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的女人。可偏偏她擁有一張跟自己八成相像的臉,這讓蘇醉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
見蘇醉臉色有些不好看,趙果兒有些擔心,「醉醉姐,反正已經下班了,要不,讓他們把人送別處去吧?」
蘇醉深吸一口氣,很快鎮定下來,「不用。」
說着,先是將那女人的領扣和腰帶解開,有利於她呼吸。又用清水擦掉她臉上厚重的妝容,以便察顏觀色。
「真的好像……」趙果兒一會兒看看蘇醉,一會兒又看看病床上的女病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洗去濃濃的妝,女人露出一張與蘇醉同樣清秀白嫩的臉來。唯一的區別是,那女人皮膚已經開始鬆弛,眼角額頭嘴角也已經出現了皺紋,韶華不再。
蘇醉掃了那女人一眼,將注意力放在了醫治疾病上。
從表面上看,這個女人營養不良,身體消瘦面色蒼白,眼袋下垂呈青黑色,典型的睡眠質量不好。又見她頸部和胸口處有汗漬,呼吸不暢,心裏已經有了初步的定論。只是想要進一步確診,就得先將人弄醒再進行詢問。
蘇醉側過身,對趙果兒說道:「拿針袋來。」
這一會兒功夫,趙果兒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無數狗血的橋段。有糟糠之妻慘遭拋棄版,有灰姑娘被豪門婆婆棒打鴛鴦版,有一夜情未婚先孕般,有無知少女被騙財騙色般。總之,最後的結果就只有一個:無力獨自撫養孩子,只好將小老闆丟棄荒野,自生自滅。
啊,小老闆真可憐!
趙果兒不知是被自己編造的故事給感動了,還是真的替蘇醉難受,眼睛濕潤潤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果兒……」等了好半天也不見女助手行動,蘇醉只得再喚她一聲。
趙果兒突然驚醒,回過神來,忙去抽屜里將蘇醉那套大小型號一應俱全的針袋捧了過來。蘇醉沒空跟她計較失神這件事,取了一根銀針,用酒精擦拭之後,就朝着患者的人中穴扎了下去。
悶哼兩聲,病床上的女人幽幽轉醒。
當看清楚蘇醉的模樣時,她就像只受驚的兔子,從病床上彈坐起來,「你……」
「醒了?」蘇醉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顯然已經從最初的困惑中走出來了。
女人沒有吭聲,也不敢抬頭與蘇醉對視。愣了一會兒之後,竟然就要下床。蘇醉卻拽住她的胳膊,問道:「你是不是心緒煩躁,偶爾還會噁心、嘔吐、心慌、胸悶,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食慾下降,體重驟減,還伴有便秘。」
「心境低落、興趣和愉快感喪失、精力不濟,時常感到疲勞。」
蘇醉清脆的嗓音迴蕩在醫館內,每說一句,那女人臉上的驚訝就多一分,「你……你怎麼知道?」
蘇醉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趙果兒聽得雲裏霧裏,悄悄走到蘇醉身邊,低聲問道:「她究竟得的什麼病啊?」
不會是,懷了吧?
蘇醉一邊在病歷紙上寫着什麼,一邊替趙果兒解惑,「你大學幾年的書,白念了麼?這麼明顯的症狀都看不出來?」
「莫非是……」趙果兒在肚子處比劃了一下,意圖很是明顯。
蘇醉忍不住想翻白眼,這妮子的課業果然都還給老師了,「這是典型的抑鬱症的症狀,而且已經持續好多年了。」
「啊?」趙果兒驚愕的張着嘴,然後又汗顏的吐了吐舌頭。
她果然是八卦看多了,所以一直往歪處想。也是啊,看那女人的年紀也不小了,想要懷上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摸了摸鼻子,趙果兒灰溜溜的退到一邊。
真是丟死人了!
聽到蘇醉那鏗鏘有力的判定,林雪瑤咬了咬唇,似乎承認了這個事實。她前幾次去大醫院找醫生開安眠藥,那醫生就提醒過她,不要依賴藥物入睡,要注意調節心情。否則,這抑鬱症的病情會越來越嚴重。
起初,她覺得醫生是在開玩笑。她不過睡不着覺而已,怎麼會是電視劇里那種神經兮兮的抑鬱症患者?所以,她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可自從見到蘇醉,勾起那些陳年往事之後,她的精神就開始恍惚,記性也變得很差,有時候甚至會做出一些反常的舉動。
於是,她抽煙的次數越來越多,安眠藥的劑量也越來越大。可是這些,對她的病情沒有絲毫的幫助,反而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以至於上班時間,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剛才等候在外面的兩個服務生聽見屋子裏的動靜,忙起身圍了上來。二人強忍住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衝動,努力的將注意力放在了林雪瑤的身上,「林姐,你醒了?」
林雪瑤此刻還有些虛弱,朝着二人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們。」
「大家都是同事,應該的。」其中一人謙虛了兩句,然後又將視線移到蘇醉身上,問道:「醫生,她要不要緊?需不需要住院觀察幾天啊?」
「精神類的疾病,住院也沒多大用。更何況,我這裏也沒有住院的條件。」蘇醉低着頭整理着病人的資料,語氣顯得很冷淡。
林雪瑤遙遙的打量了蘇醉一眼,轉身就要走。
蘇醉的聲音卻再次傳了過來,裏頭還帶着一絲嚴厲,「林小姐,是吧?我建議你近來好好的臥床休息,最好去郊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另外,不要再飲酒抽煙,那對你的身體沒好處。」
儘管是醫生叮囑病人的普通話語,可在林雪瑤聽來,卻顯得格外的溫暖。除了好友張薇薇,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的表露過關懷,即使她只是儘自己的義務,「謝謝,我會注意的。」
「不用謝我,這是賬單。三天之內,打到上邊的賬戶。」蘇醉向來公事公辦,沒道理白白的付出勞動。
又將手裏的紙頁從本子上撕下來,丟給趙果兒,「按方子抓藥,別搞錯了。」
趙果兒掃了紙上的幾味藥材一眼,心下就明白了。這是一個調理腸胃的方子,有健脾益氣,消積滯、化痰熱、解毒等功效。雖然藥材日常生活中都能尋到,卻很適合像林小姐這樣的消費階層。
三兩下將藥材稱重打包,趙果兒做起來已經輕車熟路,「三碗水熬成一碗煎服,每日三次。喝藥期間,忌煙酒。」
林雪瑤接過中藥包和醫館特製的名片,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謝謝。」
這一次,蘇醉沒再打理她,「果兒,一會兒記得鎖門。」
趙果兒知道蕭笑還有最後一個療程,明天就要飛回台北了。想着好不容易見到偶像一面,於是跟上去懇求道:「醉醉姐,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
「你惹的麻煩還少嗎?」
「上次那是意外……」
林雪瑤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率先出了醫館大門。那兩個服務生見林雪瑤走了,也只好跟了上去。
「林姐,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一會兒上去幫你跟莉莎姐請假。」個子略高的服務生憨憨的摸了摸後腦勺,莫名的紅着臉說道。
林雪瑤還在愣神當中,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基於禮貌,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就離開了娛樂城。
等到她走遠,另一名服務生撞了撞了同伴的肩膀,道:「哎,沒想到林姐卸了妝變化這麼大!那五官,跟那個蘇醫生更像了……」
「嗯……我也覺得她不化妝的時候更好看……」
兩個人望着林雪瑤的背影,喃喃的讚嘆着。
「喂,你該不是喜歡上她了吧?她的歲數都能當你媽了!」
「瞎說什麼呢,沒有的事……」
「別不承認哦,瞧你臉紅的……紅鸞星動了吧……」
「胡說八道,懶得理你……」
兩個人推推搡搡,嬉鬧着上了樓。
恍恍惚惚的回到出租屋,林雪瑤一屁股坐在床上,將頭深深地埋進了臂彎。她的心很亂,腦袋也痛。很多事情,她刻意不去回想,可偏偏蘇醉的出現,就好像一劑強心針一樣,讓她不得不正視起年輕時候的荒唐來。
不知道為何,她就是敢肯定,蘇醉就是她多年以前遺棄的那個孩子,那個她認為是她一生恥辱的孩子。
當年她還是個高中生,對未來有着美好的憧憬。十**歲,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當年的她,是學校里有名的才女加校花。不但人長得水靈,各門功課都很拔尖,是學校公認的美女型學霸。
她原本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儘管生活不是特別富裕,可一家三口,相依相偎,日子過得也算充實而美好。
可就在高三下學期剛開學不久,家裏發生了一件大事。她父親工作的公司突然宣佈破產,父親瞬間失業。母親又是個家庭主婦,沒有任何收入,一家子就這樣陷入了困境。那時候的她,放佛覺得天都要塌了。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大的危難還在後頭。她的父親臨時找了份體力活兒,沒上工幾天就暈倒在工地。被送去醫院一檢查,確診為肝癌晚期。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頓時將整個家折磨的支離破碎。
因為沒有錢治療,父親的病情很快惡化,三個月不到就去世了。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大好,經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精神也開始變得異常。在痛失至親,高考臨近的雙重壓力之下,林雪瑤開始產生厭學情緒,最後甚至在老師們惋惜沉痛的目光中退了學。
為了給母親看病,她不得不隱瞞真實年齡外出打工。也正是這一決定,讓她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劫數。
回憶到這裏,林雪瑤已經淚流滿面。
她曾經一蹶不振,整天躲在屋子裏哭,恨命運的不公,恨那個毀了她一輩子的男人,也無數次的想過結束短暫的生命。可事到臨頭,她退縮了。
她怕疼,怕聞見血腥味,怕死後母親沒人照顧。
她不甘,不想向命運屈服,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於是,她帶着母親遠走他鄉,四處遊蕩,過着居無定所的生活。又過了幾年,母親也沒能熬過去,走了。最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苦笑了一下,林雪瑤抹乾臉上的淚水。如今,她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恐怕也沒好到哪兒去吧。只能算是活着,卑微的苟且偷生着。
抓了抓蓬亂的頭髮,林雪瑤開始四處找香煙,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擺脫目前的困境。可剛把打火機點燃,她卻又猶豫了。蘇醉的話,陰魂不散的飄進她的耳朵,令她手指微微的顫抖起來。
「嗚嗚……」林雪瑤丟掉手裏的香煙,悲痛的嗚咽一聲,撲倒在床上。
她真的很迷茫,很無助。
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辦?
國賓花園別墅區,程家書房。
「應軒,這則報道,你看過了吧?」程老爺子將老花眼鏡取下來往桌子上一扔,神情嚴肅的問道。
程應軒沉吟良久,才應道:「看過了。」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程老爺子六十歲上下的年紀,看起來和藹慈祥,可真正了解的他的人就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好相處。
程應軒作為程氏連鎖醫院的現任董事長,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可是在老爺子面前,就像是矮了半截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出,「爸……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本想着等有了結果,再給您匯報……沒想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分明就是養虎為患。當年的事情,若不是我替你兜着,你以為你還能安穩的坐在如今的位子上?」程老爺子眼睛裏滿是精明,似乎任何的秘密在他面前都無法隱藏。
程應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頭認錯道:「爸,我知道錯了。當年,我不該一時心軟讓她跑了。您放心,這一次,我一定……」
程老爺子見他急急忙忙的表忠心,抬手打斷他的話,道:「愚蠢之極!」
「爸……」程應軒不解的抬頭,眼裏滿是疑惑。
老爺子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如今看來,是更加的高深莫測了。
「你長長腦子,行不行?」老爺子指着長子的鼻子罵了一通,才正色道:「如今情況不一樣了,那母女倆,你還真不能動。」
「母女……爸,你的意思是……她……她是我的女兒?」程應軒眼睛瞪得老大,一張嘴都能塞下兩個雞蛋了。
程老爺子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憤憤的道:「不是你的女兒,難道還是別人的?你看看她們倆,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按照年紀推算,剛好又是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懷上的。哼,別說你是被栽贓嫁禍的!」
程應軒一張臉漲得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沉默了片刻,程老爺子才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那丫頭在醫學上的確有着非凡的實力和天賦,比起如今的杏林國手也毫不遜色。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程應軒愣愣的看着父親,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爸的意思是,讓她認祖歸宗?讓她回來幫忙打理家族產業?」
「我程家的產業,憑什麼交給她打理?」程老爺子真快要被這個蠢兒子給氣死了。他在醫學上毫無成就也就罷了,連做生意的頭腦都沒有,簡直就是榆木疙瘩一個,無論如何敲打都是朽木一塊。
當初,他怎麼就挑選了他做繼承人?
見父親唉聲嘆氣,程應軒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爸……您別生氣……兒子糊塗,一時口快……您千萬別當真,我的意思是……趁着她名氣大,將她弄進咱們家族的醫院。一來給咱們醫院打打活廣告,二來給她一個身份,讓她死心塌地的為程家當牛做馬……」
總算是有了些長進。
程老爺子睨着這個長子許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事,你得跟雲蕊商量一下,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再多生事端。」
方雲蕊,就是程應軒明媒正娶的老婆。
程應軒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諾諾的應了。
程老爺子見他這副慫樣就只能嘆氣。都說虎父無犬子,可偏偏他這個嫡長子就是個軟糯的性子。
兒媳婦方雲蕊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喜歡什麼事情都自己掌控。她出身不低,又是家裏的獨生女,從小嬌生慣養,是半點兒氣都不肯受的。嫁到程家的前兩年,她還知道裝裝樣子扮乖巧懂事,可一旦替程家生兒育女之後,就以程家的大功臣自居,脊背挺直了,脾氣也見長,本性更是暴露無疑。
程應軒在她面前,就好比老鼠見了貓。她讓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長此以往,方雲蕊就越發囂張跋扈了。
「爸……雲蕊若是知道我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孩子,還不鬧得天下皆知?」對妻子個性了如指掌的程應軒低垂着頭,一副很沒骨氣的樣子。
「你有膽子作孽,怎麼就沒膽子承認了?她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沒出息的東西!」
「當年,我也只是一時醉酒才……」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不能讓人搶在咱們前面。否則,程氏集團董事長的位子,就該換人做了。」程老爺子氣得一甩袖子,懶得管這檔子事兒了。
程應軒見父親連這樣的狠話都放出來了,不得不硬着頭皮保證,道:「我……我一定想辦法讓您滿意……」
從書房出來,程應軒只覺得雙腿一軟,差點兒沒站穩。
「爸,您這是怎麼了?」剛睡飽美容覺的程敏打着呵欠從臥室出來,撞見這一幕,忙上前去攙扶。
程應軒哪裏敢道出實情,只含糊的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眼神朝樓下客廳掃了一眼,沒發現方雲蕊的身影,不由好奇的問道:「你媽呢?」
「出去打牌了。要不要我打電話催她回來?」程敏相貌與程應軒有七八分相似,五官雖然大氣,卻不夠精緻。個性比較獨立,是家裏唯一一個敢跟方雲蕊嗆聲的。用方雲蕊的話說,她是造了什麼孽,才生下這麼個克星。
程應軒一聽這話,忙擺手道:「不不不……不用……」
「爸,你什麼時候才能重振夫綱啊!其實媽媽就是只紙老虎,你越是對她示弱,她就越囂張。你如果狠一點兒,她就溫順的跟只小貓似的。」在看人方面,程敏比程應軒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程應軒身子一僵,臉色變幻莫測。
程敏知道自己戳中了父親的軟肋,暗道糟糕,轉過身去就溜了。等程應軒反應過來,她早就不見人影了。
「這孩子……居然教訓到你爸頭上來了……看我不好好兒的收拾你……」
程敏躲在屋子裏,聽見外頭的叫囂聲,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馬後炮,誰不會?有本事,你就現在進來揍她一頓啊!
果不其然,程應軒只是嘴巴上狠了一下,根本就沒付諸行動。程敏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程應軒已經開着車子出門了,「切,真沒用!」
「說誰呢?沒大沒小!」程老爺子不知道何時拄着拐杖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聽見孫女出言不遜,忍不住訓斥道。
程敏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爺爺……您沒睡午覺呀?」
「哼,家裏烏煙瘴氣,一團亂麻,我怎麼睡得早着?」想到近來程氏股價接連下跌,他老人家的心臟就有些承受不住哇。
程敏雖然敢跟父母對着幹,卻並不代表她就是無所畏懼。至少,在老爺子面前,她還是不敢造次的,「爺爺,爸爸剛接手公司不久,難免會有個適應期……」
老爺子打斷她的話,道:「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他是什麼德性,我這個當父親的會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們兄妹倆的份兒上,你以為董事長這個職位能落到他的頭上?」
聽見老爺子變相的誇獎,程敏頓時心花怒放,「就知道爺爺最疼我和哥哥了……」
說了半天話,老爺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敏丫頭,你哥哥最近在忙什麼,怎麼都不見人?」
程敏唔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我哥他……他去榕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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