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麼談笑暢飲,其實不是不驚動別人,只是時下人講究的就是肆意而為,沒有誰會譴責你半夜不睡覺,爬到屋頂喝大酒的行為,眾人只會覺得他們這是風雅,這是快意人生,是值得讚賞的,誰要是跑出來罵他們打擾別人休息,那肯定會被譴責,會被鄙夷其粗陋俗鄙。
第二天,天一亮,習慣早起晨練的蘇靜就被侯在外面的一個明顯乃某權貴家的管家穿戴樣貌人迎上來問候:「小的聞,奉主人令,迎公子入府。」
邊說,邊示意身後隨行的小廝過來伺候蘇靜梳洗。蘇靜見了連忙示意不必:「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交代小的,只與公子說,他是昨夜與公子屋頂飲酒之人即可。」
「哦,韓大哥啊,難得他想的這麼周到,你們也不必伺候了,我梳洗一下,就隨你們過去。」
昨晚臨分別時,韓瑞邀請蘇靜去自己府邸暫住,她覺得住客棧多有不便,也就答應了。
轉身進屋收拾行李的她,沒看見那管家模樣的人,在聽見她稱呼『韓大哥』時,嘴角抽搐着,眉頭直跳。
跟隨那個管家,騎着自己的馬,來到一個府前時,蘇靜看了看這座在京都顯得並不怎麼過分顯赫的宅子,心理開始有些好奇,自己這位新結識的朋友,到底什麼身份了。陽光下,這座宅子似個古樸憨實的龐然大物,佇立在陽光里。
「公子先隨小的安置下來,我家主人這個時候正是忙碌的時候,主人有交代,要小的一定要伺候好公子,主人後晌會回來。」
蘇靜點了點頭,隨意的打量着自己暫住的這個院落。房間的窗戶是用很精緻的淡色的紗做的紗窗。站在屋子裏,看着外面的幢幢樹影,耳邊傳來一陣陣的笙音。
這聲音她也有了解,一般都是富足或權貴人家收藏的侍妾和歌姬。
這個府邸面積龐大,這聲音必定是從這府里某個地方傳來的,不可能是外面。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令蘇靜心中湧起些憋悶感,那麼神祗般的人物,竟然也與世俗丈夫一樣,姬妾成群麼?
蘇靜抬起頭來,看着紗窗上把天空高照的陽光阻隔在外,隔着一道窗,她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可是不用看,她也知道,似那韓瑞的氣度舉止,必定出自某個顯赫的世家。這樣的世家,所有的權貴豪富府第,都是這般笙音飄蕩,胭粉留香。
在這個世間,府里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美貌侍妾和婢女,那是上不得台面的。記得某些富戶貴族,為了炫耀富貴,便是拿美貌婢妾們開刀,凡是來了貴客,便會指使婢妾們勸酒。如果那貴客不飲,就會砍下婢妾的人頭!
世人喜歡這樣,不是視人命如糞土,而是這樣才顯得豪闊!想那些美貌婢妾,從收集到教她們琴棋書畫,詩詞禮儀,梳妝打扮,哪一個身上,都得花費了百金千金。說砍就砍了,那豪爽,是闊綽。
有些意興闌珊的打發走管家,自己獨自坐在房中,就着外面的浮光,蘇靜深吸了一口氣,暗笑自己,這是怎麼了?不過是笙樂而已,自己想這麼多做什麼。
見窗前的桌案上有紙,她拿起旁邊的筆,自己動手研磨後,開始練起了大字。她喜歡毛筆字,不是為了附庸風雅的顯擺才華。而是她總能在運筆如飛中,有所得。
這個時代,紙是珍貴稀罕的。自己在元國時也算小富之家,可就算是自己,總是拿出大量珍貴的紙墨練字,也是不可能的。
凝着神,她行雲流水般執筆行走如飛。
練了一個時辰,感覺自己心裏寧靜了很多後,蘇靜便拋開筆,起身出去。邊走邊嗤笑自己,外面正是大好時光,自己初到這裏,正該四處遊玩賞景,這樣有些消沉的獨自沉悶在房間裏,這算怎麼回事。
來到這裏五年來,蘇靜的身高像嬌嫩的樹苗一樣拔高了許多,如今已渾然是個翩躚美少年了。因為是現代人的靈魂,並沒有這個時代女子的嫻靜柔弱,加上她用了些東西,使自己的肌膚並不多麼出色,雖然也算白皙,卻不過分瑩潤,身着男裝的這兩年,並沒有人識破她的女兒身。
此刻的她,身穿乳白綢衫,陽光下,顯得也是玉樹臨風,清俊中透着屬於少年的青澀與可愛,雖然不似東方浩與韓瑞那麼令人神魂顛倒,卻也能吸引不少情竇初開的美少女了。
從自己住的這裏到前院,少說也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這一路上不時的有幾個丫鬟僕婢紅着臉頰,滿眼含春的注視她。
她卻不加理會,自己又不是真的男子,對於招風引蝶的事,還是別做了。邊着悠哉游哉的走着,邊欣賞的一路上四處的怡人風景。路過一個小池塘時,她頗有興致的看着池塘里的魚兒,還壞心眼兒的揀起一塊小石子,側偏的投入池塘里,石子在水中激起一連串的水花。
如此邊走邊遊玩,行走間,一陣男女攙雜的笑鬧聲傳入耳中。她不由得腳下一頓,凝思間,只見一行人穿花拂柳而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寬袍大袖的少年,那少年腿長腰細,皮膚白淨,挺鼻薄唇,目光明澈,施施然而來。隨着他走動,那寬袍大袖隨着風飄然而動,頗有一種乘風而來的飄逸之感,顯得骨骼清奇,玉樹臨風!
在少年郎身後,還有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年。那少年雖然也是長袍廣袖,也是衣帶當風,可不管從神韻還是五官,都與走在前面的少年相差太遠。
而少年的四周跟隨的侍婢們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一個個痴痴呆呆,頗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蠢傻模樣。
這讓蘇靜不禁粲然一笑,不經意的轉頭,對上前面少年滿是趣味的眼。
那少年邊向蘇靜走來,邊盯着蘇靜由上到下的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雙方走到面對面。
見對方死盯着自己,蘇靜瞟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展顏一笑,這一笑,頗有明月流輝,山水清幽之美。只是一轉眼笑容便消失了,就算少年怎麼看,她也只是一個極為尋常的弱質少年,仿佛剛才只是他的錯覺。
另一個少年此時趕上來,見他死盯着一個衣着樣子都普通的少年不放,不由朗朗笑道:「兄,怎麼了?怎麼盯着個瘦弱小子不放,莫不是突然轉了心性,喜愛上男色了?」
「莫胡言!這位小兄弟看似普通,卻是個風流人物,不可褻怠,還不快道歉!」
少年邊呵斥笑得猥瑣的少年,自己邊整整衣袍,施禮道歉:「小弟冒犯,小友不要怪罪,我名韓昭,這是我弟韓已,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儘管這小子很禮貌,蘇靜卻沒心思和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應酬。只是禮貌而疏遠的點了下頭,錯開身子,繞開眾人,繼續朝前走去。大好時光,她沒心情浪費到和兩個黃口小兒糾纏中去。
「呔!你這小子太也無禮,我兄堂堂王爺身份,和你攀談是給你臉面,就算你是我皇兄府中的人,也不能如此慢怠我王兄,你報上名來,我等定稟報皇兄,看不讓他砍了你的腦袋!」
另外那個正在變聲期的小子,頂着個公鴨嗓子,尖銳的在後面咆哮着。
「王爺?」
緩慢的轉身,眼神已經由淡然轉為清冷:「你說什麼?你們是王爺?韓瑞是你們的兄長麼?」
都姓韓?是王爺?
記得東方大哥曾和自己說過,祈國的皇帝叫什麼來着?
「你大膽!你死了,你自己找死啊!還不快來人,把這大膽狂徒給小爺我抓起來,這不知死的小子竟然敢冒犯我皇兄的名諱,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臉急的通紅,公鴨嗓子滿地蹦跳着,象誰踩了他的尾巴一樣,大吼大叫着,揮舞着手臂,衝着身後的護衛們叫嚷着。
「七弟,休得呱噪,別忘了,這裏是皇兄曾經的王府,他既然能在這裏來去自由,不是皇兄親近之人,也是皇兄的貴客,你怎可一而再的怠慢輕忽?」
見蘇靜竟然敢直呼自己皇兄的名諱,那韓昭眉心一跳連忙喝止那些護衛。
他們身後的護衛見六王爺阻攔,連忙退了回去。而蘇靜此時已經想了起來,祈國的皇帝叫-----韓瑞!
「他竟然是皇帝!可笑我明知道他那樣的人物,定然是個不凡的,卻還是鴕鳥心態,我這是怎麼了?如此自己欺騙自己,自己不許自己深思的與他結交,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他了麼?」
大受打擊,不可思議的凝視着那兩個少年,蘇靜的臉一片蒼白。難怪了,難怪這大白天的,府內就笙樂漫漫,一國的皇帝,原本就三宮六院,嬪妃眾多,這有什麼奇怪的?
這必定是養在府里的歌姬,不是用來待客的,就是下屬為他韓瑞培養的寵奴。
明白自己此刻紛亂的心是為了韓瑞的身份而亂了,蘇靜再不多言,抿着嘴角轉身,再不多說一字,大踏步的朝自己暫住的院落走去。
她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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