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4章 戰友
魯沖衝過來一拳砸在他身上:「真是你小子啊?」禹言呵呵笑道:「是老子我!」
魯沖哈哈笑道:「再占我便宜,我就揍得你叫娘。」禹言拍着他肩膀道:「兄弟,誰揍誰,你又不是沒試過。」
魯沖狠狠給他來了個熊抱:「他娘的,這次你可落我手下了吧,看你往哪兒跑?」禹言嘿嘿笑道:「沒想到你這個熊兵竟跑到這裏當什麼經理來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關雅妮沒想到「臭流氓」和魯經理還是老相識,吃驚道:「魯經理,你們以前認識嗎?」兩個人高興之下都忘了旁邊美女的存在,聽到她的問話,頓時驚醒過來,魯沖自然知道部隊的規定,不知道該不該透露禹言的身份,便向禹言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戰友之間的默契讓禹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回了個眼色,意思是一切都由自己來回答。
禹言笑了一下,對關雅妮道:「我是相識滿天下,知己無數人,現在關小姐相信了吧。」
關雅妮哼了一聲,禹言繼續道:「我在天京軍區附中上學的時候,經常去部隊玩,當時魯沖也在那當兵,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也算是老朋友了。呵呵,我們還較量過好幾次呢。」
關雅妮知道他在軍區裏有「親戚」,禹言的解釋也算合情合理,何況既然是魯沖認識的人,那就更加可靠了。
關雅妮道:「你既然認識魯經理,也應該知道他是特種部隊出身吧,他現在是我們特別保衛部的經理,負責複雜情況的處理。」
禹言吃了一驚,關雅妮怎麼知道魯沖是特戰隊員出身,這些資料可都是嚴格保密的,沒到一定等級是根本查不到的。魯沖嘿嘿笑了一聲,對他打個安心的眼色,意思是一切都沒問題。
禹言雖然疑惑,但對於戰友,他是無條件信任的,微微一笑道:「關經理,我可不可以申請調到魯經理這邊。」
關雅妮搖頭道:「我剛才說過了,魯經理是負責複雜情況的處理,選人的要求更加嚴格,不僅要有嚴肅的紀律性,還要有過硬的身手,最重要的是還要熟悉各種槍械,危險性也更大。我們都是選擇退伍戰士中的佼佼者,然後加以特訓,我們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你雖然身手不錯,但對於槍械恐怕就遠遠比不上他們了。所以我希望你腳踏實地,一步步做起,不要好高騖遠,也許幾年後有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魯沖腸子都要笑破,卻只能強忍着,臉憋得通紅,眼神中透出的意思是,誰讓你小子裝孫子的,活該,你哥我現在是想幫也幫不上了。
魯沖唯恐天下不亂,竟落井下石的來了句:「關經理說得很對,我們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你還是先到下面鍛煉一下再來吧。」
禹言給了一個你小子有種的眼神,自己卻是有苦說不出,總不能說自己手槍步槍重機槍樣樣精通,卡車坦克直升機個個能玩吧,這不符合老曾「精心」為自己捏造的背景。
最壞的是魯沖這小子明知道自己的底細,竟還從後面踹上一腳,真是夠兄弟了。禹言見魯沖幸災樂禍的樣子,心道你小子在獵鷹在我拳頭底下求饒的時候怎麼不是這副得意勁。
禹言想了半天卻找不到自己可以脫離關雅妮「魔掌」的理由,只得無奈苦笑道:「那我就只有先去好好鍛煉鍛煉了,希望到時候不會讓關經理和魯經理失望。」
禹言見關雅妮雖然是副經理,但卻是事事都由她說了算,魯沖這個正牌經理反而是什麼都不管的樣子,心道這小子完全是聾子的耳朵一個擺設而已,可笑還官氣十足得意洋洋,莫非是看上這姓關的丫頭了?可惜還有個殷一平插在中間,那傢伙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又年少多金事業有成,恐怕你小子不是人家的對手。
禹言在這邊瞎操心,關雅妮見已經介紹完了,便道:「魯經理,我今天只是介紹禹言來和大家見個面的,我准了他三天假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三天後他會過來報道,暫時分在外場一組。」
魯沖呵呵笑道:「外場很不錯啊,工作輕鬆,還能在人前露露臉,看這小子油光粉面的樣子,黑西裝一穿,黑墨鏡一戴,往那一站,帥帥的,酷酷的,那可是宋玉再世潘安重生啊。那勾引的小姑娘還不得成打成打的啊。額地娘唉,成打成打的小姑娘哦,額可是一輩子都沒跟幾個小姑娘說過話。」
禹言笑着說:「你不是處過好幾個對象麼,難道人家都不是小姑娘了。」魯沖嚷嚷道:「你這個話題已經流於庸俗和下流了啊,你要趕緊打住,不然就給我鑽禁閉室去。」
禹言樂道:「敢做就別怕人家說嘛,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吹牛說,自己見過的姑娘就像是那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得數不清,還全都圍繞着自己這顆月亮轉。怎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下子就變成純情小少年了。額地娘哦,大灰狼戴上小紅帽,還想拐賣少年兒童啊。」
魯沖見他揭自己短,老臉一紅,不甘心的道:「光說我幹嘛,看看你家曾倩對你,嘖,嘖,沒得說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郎情妾意,花好月圓啊,真是羨慕死我們了。」
禹言吃了一驚道:「你可別瞎說,九號是咱們的戰——朋友,對誰都一樣的,大家和她關係都挺好的。」魯沖嘿嘿一笑不發言了,顯然是顧忌關雅妮在場,很多話不能直說。
關雅妮心裏叫了聲臭流氓,到處騙小姑娘,果然不是好東西。那個曾倩不知道長什麼樣子,難道真是他女朋友?這臭流氓眼光其實挺高的,不知道他女朋友長得漂不漂亮,有沒有我漂亮?她想到這裏臉紅了一下,趕緊在心中暗暗呸了幾聲,想什麼呢,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不過聽魯沖的說法,那個叫曾倩的女孩子最起碼是對他有意思,別人都看出來了,這臭流氓竟然還假裝不知道,真是偽君子大色狼陳世美負心人。
這臭流氓雖然人格低劣品德敗壞好吃懶做花心蘿蔔,但長的還是有那麼點帥的,氣質又好,功夫也湊活,還能說會道,騙幾個小姑娘那還是很容易的。
想到這個騙字,不由得又咬牙切齒起來,騙錢騙物騙什麼不好,偏偏跑去騙小姑娘,本姑娘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真是個臭流氓,死色狼。禹言在她心裏立即被她砍了十七八刀,還順帶踩了無數腳,然後被她踢到心中某個隱藏的角落去了,等她有功夫就來蹂躪他。
心中對禹言的蹂躪帶着深度的意淫味道,但是冷美人覺得,只有這樣作踐他自己心裏才爽快。
禹言被人在心裏下了降頭還不自知,大咧咧的拍着魯沖的肩膀,伸出兩根手指做個夾煙的樣子。獵鷹里的每個人對這個姿勢都是無比熟悉的,那是要剝削自己的軍內特供啊,打死也是不行的。
魯沖昂着頭,一幅慷慨赴難的英雄模樣:「沒有,打死也沒有,不要妄想對我威逼利誘,你可以砍下我高貴的頭顱,但革命的紅心卻永遠在我身體裏跳動。」
關雅妮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在鬧什麼,自從聽到曾倩的名字之後,禹言在她眼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巴不得他趕緊從自己眼前消失,美目瞪了禹言一眼道:「臭流——禹言,既然你和魯經理是老相識,那你們好好敘敘,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關雅妮剛走到門口,又猛然轉過身對魯沖道:「對了,魯經理,禹言不住在基地,晚上就麻煩你送新同事回去了。一定要送到啊,小心我們的新同事迷了路哦。」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了,伴隨着的是逐漸遠去的高跟鞋啄地的聲音。禹言和魯沖愣了會,回過身來互相望了一眼,一起說道:「莫名其妙的女人。」
兩個男人肆意大笑起來,笑聲落在尚未走遠的關雅妮耳中,冷美人輕輕一腳踢在旋轉門上,咬着牙齒冷哼道:「臭流氓,死色狼,你別落在我手裏,哼——」
禹言自然不會想到關經理對自己會「憤恨」如斯,此時的他正在對魯沖實施深度「逼供」,魯經理終於經受不住他的折磨,從書桌抽屜的最裏面的小格子裏面找出一個小鐵盒,戰戰兢兢沉重無比的打了開來,露出一色十根特供,苦着臉道:「兄弟,就這幾根了,你可憐可憐哥哥,好歹讓大哥留個種。退伍的時候,曾大就給了兩盒,兩年了,我就抽了一盒,我容易嗎我?」
獵鷹中絕大部分是志願兵,要麼犧牲要麼提干,極少有退伍的。每位退伍兵走的時候,一盒特供是老曾的保留曲目,軍內特供,以老曾的級別,數量也是極為有限的。
老曾和兵們不看重這個貴不貴的問題,只是希望大家都能記住這段光輝卻又永難言述的歲月。以後不管他們在做什麼,獵鷹的經歷都將成為他們心底永遠的秘密。
老曾特地請人在盛放特供的鐵盒底面刻了只展翅高飛的雄鷹,對這些退伍兵來說,這也許是他們這一生最重要的獎賞了,也可以算是曾大頒發給他們的軍功章。不管你心裏有多少恥辱多少委屈,有了這個,走到哪裏,你都可以自豪的說——他娘的,老子是獵鷹。
兩個曾經的「兵」關掉燈,身靠辦公桌,坐在辦公室的地上吞雲吐霧,淡淡的火光漾紅了他們年輕卻又深沉的臉龐。
魯沖道:「你小子怎麼混到這兒來了,赫赫有名的獵鷹第一人,曾大怎麼捨得把你給放了?」
禹言苦笑道:「我出事了。」「能有什麼事曾大還保不下來,你可是曾大的命根子。」魯沖呵呵笑道。
「去你的,你才是曾大那玩意呢!」禹言他鄉遇戰友,仿佛又回到軍營中,兩個熊兵講起話來葷素不忌,魯沖笑着給了他一拳,砸在禹言身上,暖在了他心裏。
禹言吸了口煙吐了一串煙圈,緩緩道:「任務失敗了,內線失靈,我和弟兄們被僱傭兵包了餃子,猴子和小李子犧牲了,大壯失去了一隻眼睛也退伍了。」
禹言聲音平緩柔和,聽不出輕鬆,也聽不出沉重,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就好象誰家昨天買了醬油,誰家今天又換了瓶煤氣。只在他閃爍的目光中,流露出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那種深深的傷痛,這是他一輩子抹不去的記憶,也將成為他生命中最刻骨銘心的東西。
想起犧牲的小李子和猴子,還有失去眼睛的大壯,禹言心裏更加堵得發慌,一言不發的抽着煙,時隱時現的煙捲燃燒的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龐。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哀傷,剝去了掩蓋在他身上的層層偽裝,在最親密最可信賴的戰友面前,連生命都可以託付,還需要什麼莫名其妙的偽裝。
魯沖卻能深刻體會禹言此時的心情,不光是因為他們是戰友,更因為他們類似的遭遇。禹言退伍的時候在老曾家裏說的「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句話就是指的魯沖。
當時魯沖是二分隊的隊長,十餘年的老兵,年底就要晉中校提副中隊長了。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時因情報失靈,遇到某強國那支舉世聞名的特戰隊伏擊,七名戰友在沙漠裏與對手膠着堅持了五天五夜。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暴露的隊員們成了敵人狙擊手的活靶子,有五位兄弟永遠留在了沙漠深處,最大的二十六歲,最小的二十一歲。
魯沖永遠忘不了沙漠中的禿鷲俯衝着在犧牲的戰友身上啄取他們的血肉的情形,詭異的情景讓他們想起了神秘的天葬,即使是這些不懼生死身經百戰的特種兵,也難以忍受自己親密的戰友被禿鷲消食殆盡的殘酷場面。
魯沖一個人擊斃了六名敵人,已經身中六彈,和倖存的戰友一起舉槍向禿鷲射擊,卻因此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遭到更猛烈的攻擊,倖存的另一位戰友失去了雙腿。
撤退到國境線時,當時唯一能動的魯沖已經殺紅了眼,營救小隊趕到國境線時,他已經敵我不分,竟朝自己營救自己武裝直升機開槍。把一個意志無比堅強的特種兵逼到這種境地,當時戰鬥的殘酷可以想像。
負責趕來營救的正是禹言和九號他們。直升機輪子還沒落地,禹言一步跨了下來,衝到魯沖身邊,直接一個掌刀砸在了他後脖上,魯沖癱軟下去的時候撂起槍又往直升機掃了一梭子。
特種兵的行動,從來都是等級最高的機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把這些事情擺在桌面上來說,從這點上來說,特種兵是孤獨的,支撐他們的唯一信念就只有祖國兩個字了。
立場相對的特種兵在戰場上代表着自己的祖國,要為自己的同胞謀取最大利益,祖國和同胞是他們心中的最高信念,沒有任何選擇,只能各盡所能生死相搏。其實大多數特種兵都相信,如果不是戰場上相見,換成私下交朋友的話,他們一定可以和自己的對手成為真正的知交良朋,共同的話題能讓他們從戰場上的對手轉變為最好的朋友。
特種兵的戰鬥本來就是伏擊和被伏擊的戰鬥,你能伏擊別人,當然也會受到敵人的伏擊。情報、戰術、技巧、毅力,特種兵對決是全面的較量,這也許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戰鬥了。生與死在特種兵面前只是兩個符號,沒有人會把這兩個符號當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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