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興?」龍煜天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坨疙瘩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情能跟自己扯上關係。當初是不是真的要來山西也只在一念之間,本打算趁着江湖又生事端,自己這個無名小卒可以看看熱鬧、打打擦邊球,順便調查一下密信的真相,卻不想「領便當的龍套」突然成了「獨享化妝間的主角」,會不會是那個隱隱針對自己的陰謀的一部分?
「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步鳴飛也坐不住了,「事件發生的時候我跟天哥都不在山西,怎麼可能是他做的?」
「空叱大師。」龍煜天原以為五台山對付自己跟西門世家一樣是無理取鬧,但現在看來還真的事出有因,便不再像先前那般囂張,態度緩和了不少,「事情的確跟在下毫無關係,我甚至都是第一次聽說飛馬幫還有生還者。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都死光了就剩他一個?衝突的原因有沒有查明?會不會是外賊通內鬼?他說的話可信嗎?我與該門派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殺手?」
「這……」空叱被問住了,但吱唔片刻後又馬上擺出一副不管不顧的嘴臉,「貧僧哪裏管得了這許多?施主只要去了五台山,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個什麼常興也在五台山嗎?你們是否想讓在下跟他當面對質?」
「不,常施主並未上山,門中長老也在派人尋他。」
「這就奇了,如果你們連他的面都沒見着,怎麼知道他指認的兇手就是我呢?」
「具體情況貧僧也不了解,只是奉了法令請龍施主上山而已,到時候真相自然就會明了。天色不早了,還請即刻啟程吧,莫要再多費口舌!貧僧也吃一回苦,陪施主連夜趕路好了。」空叱顯然開始不耐煩了,憑藉大派弟子的身份,日常行走江湖受慣了尊敬,雖然表面上也很注意形象,但骨子裏的傲氣還是抹不掉的,估計此刻要不是擔心會給五台山招來閒話,早就動手拿人了。
「哈哈,可笑之極!」龍煜天的怒火也快忍不住了,「你當你五台山是衙門嗎?憑什麼上山就能查明真相?若是有心,還勞煩你們在調查的時候多動動腦子,別他媽聽風就是雨的。至於在下,哼哼,還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在誣陷我,也受不了你們和尚廟的約束,所以就不奉陪了。」
「唉。」沈玉平聽到此言,又是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這傻和尚看來是被我們這種人奉承慣了,說話就不會委婉一點嗎?姓龍的好像確實對此事感到意外,剛剛甚至已經動心了,如果常興在五台山上的話,搞不好他還真的會去。但是現在……唉。」
悄悄環顧了一下四周,門中的好手已經全部派去擒拿龍煜天了,但此刻龍煜天正安然無恙的站在這兒,那些人卻生死不知。掂量掂量自己和空叱的武功,最後頹然的發現,他已經無法對把人留住抱有任何希望了。
「龍施主!你好生無禮!是要逼貧僧動手嗎?」空叱不由自主的向前踏了一步,威逼之勢明顯,「還有兩個人呢?埋伏在什麼地方?一起叫出來吧!」
龍煜天冷笑一聲,並不答話,手卻輕輕的按在了劍柄上。其實他們兩個並沒有來,但既然是對方自己誤會了,那也沒有必要去解釋,反正像隨風和陸吾開這樣的年輕高手如果潛伏在側的話,多少都會給敵人造成壓力。
「慢!」沈玉平看在眼裏,趕緊湊上前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龍兄能否告知小弟,我派去的兄弟們都怎麼樣了?小弟感激不盡。」
龍煜天神色複雜的看了他半晌,然後嘆了一口氣,拍着他肩膀說道:「嗯……只能說聲抱歉了。你也知道,我最近遭到連番的追殺,如果不能下狠手,麻煩將會無窮無盡……況且,見到你笑裏藏刀的行為,我還道是你們也像西門世家一般……嗯……所以……節哀吧。」
他此刻確實是感到了內疚,因為當時一把大火將所有派去捉拿的潞安會弟子全都燒成了灰燼。而後三人商議,為了營救步鳴飛,必須趁着消息還未走漏之前進行突襲。但是天知道趙家還有多少潞安會的外圍弟子?所以就由陸吾開和隨風迅速展開清剿,而龍煜天則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潞安會本部。
龍煜天也不知道趙家的雜役現在是被收押了還是幹掉了,但潞安會的人起碼是沒少殺的。
雖然被人出賣的滋味並不好受,但他也不是殺人不眨眼的精神病,剛剛才知道五台山並非像西門世家以及斷星門那樣一心要取自己的性命,那麼潞安會也就頂多算是個「協同綁架」而已,滅門的懲罰對他們來講或許太過分了一些。
其實,從他的角度上看,這麼做也無大錯。任誰在別人的地盤遭遇追殺、謹慎行事的時候被人出賣、好友也被扣在人家的手上,都會反應激烈的。但天底下的事就是這樣有趣,本無絕對意義上的對或錯,只是所站的立場不同而已。
那麼,在沈玉平的立場上,就是斷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聞言之後,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盡,向後退開兩步,恐懼的盯着龍煜天,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顫抖。隨即,這種恐懼變成了憤怒,甚至從他漸漸泛出血絲的雙眼中還透露着一絲癲狂,順手抄起別在腰間的摺扇,狠狠擲出。
夾裹着內勁的扇子在空中突然展開,劃出一道直線,硬掃龍煜天的咽喉。
終於動手了!
這一刻,空叱和尚倒是不似先前表現出來的缺乏江湖經驗,並沒有直接去跟龍煜天硬拼,而是身體一折,朝坐在椅子上的步鳴飛撲去。
但他剛剛有所動作,就見一道迅猛絕倫的身影從自己面前掠過,眨眼便落在了步鳴飛的身側。
龍煜天早就打算好了該如何行動,在沈玉平出手的一瞬間,「流華空轉」突然發動,以對方的武功僅僅能用扇子擊中他的殘影,而空叱也完全看不清他的身法。
「嗨!」
大喝一聲,龍煜天抬起右腿,以腳尖下壓茶桌的邊緣,桌子頓時被掀飛起來。然後微微躍起,腰身迅速一扭,左腳凌空抽射。幾個剛剛反應過來的潞安會弟子還沒抽得出兵器,就已經被桌子砸翻,半天爬不起來。他們在幫中也算是平庸之輩,又如何受得了龍煜天的猛擊?
待到龍煜天落地,空叱才剛剛攻至。只見他手臂周圍的空氣似乎泛起了一陣無形的漣漪,肘部以下好像在一瞬間變大了幾分,雙拳齊出,從正面搗向對方的前胸。
龍煜天沉腰扎馬,兩臂平平探出,寬厚的手掌穩穩接住攻來的拳頭,接觸之後身體晃都沒晃半下。
「咦?之前看這和尚手部的關節奇大,就猜測應該是練了一門獨特的功夫,但沒想到居然有如此效果,內力明明不高,卻能在一招一式之際跟我的七成功力持平,五台山的確有過人之處!」
心念電轉,龍煜天感到了微微詫異,但手上卻是一點不慢。雙腕同時一扭,藉助旋轉之勢儲勁提力。當指尖朝下的時候,八成功力驟然輸出,胳膊也不見分毫回彎的過程,就直接霸道前推!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空叱頓時臉色刷白,向後退了八、九步。他的武功重在瞬間爆發,優點是可以出其不意、以弱勝強,缺點是後勁不足、易露破綻。此番被對手震開之後,氣血一時不暢,愣在當場。
龍煜天趁機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繩子,「唰唰」幾下將步鳴飛綁在了自己的背後。
這時,沈玉平已經怒吼着揚起雙掌,殺到面前。
龍煜天卻是看也不看,兩手還在打着繩結,右膝則往上提起,毫無花俏的一腳蹬出。
「看這小子的速度和威壓,武功怎麼比我預想的還要差?出招之時居然空門大露?」
沈玉平來得快去得更快,被人踢中心窩,向後飛出了好遠才摔掉在地,伏在那兒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
「小飛,走嘍!」龍煜天長笑一聲,起身朝人最密集的地方奔去,像個推土機似的硬生生撞開了一條路。
步鳴飛將兵器握在手上,很想幫點忙,卻發現怎麼也運行不了內力,他的強弓現在根本就拉不開,最後只能作罷,萬分無奈的當起了觀眾。
突然,兩道破風聲一左一右襲至。卻是沈玉平狀若瘋癲的爬了起來,跟空叱同時攻到。
對於五台山這個自己不知道名字的特殊拳法,龍煜天已經有了應付的經驗,左臂側向展開,一把抓住空叱的拳頭,然後猛然加大力道,手掌一揉、一遞,頃刻間便將其緊握的鐵拳推散。
空叱只感覺一陣磅礴的氣勁直襲自己的經脈,招式頓時潰裂。緊接着,自己那隻被強行揉開的手掌再次吃痛。原來是龍煜天用拇指壓住了他的食指,正朝着反方向按去。
空叱的小臂不由自主的向後彎回,直到手部越過了肩頭,身體也開始隨之仰倒。
而龍煜天的左腿已經悄悄絆住了對方的腳跟,再稍一用力,就輕鬆將其掀翻。這可是後世常見的關節技,但在這個時代卻只能用在內力不如自己或是沒高過自己太多的人身上——比如空叱,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效果也比一般傳統的武功招式迅捷了許多。
同一時間,龍煜天用右手將青釭寶劍抽出,橫向直切沈玉平的脖頸。
而沈玉平不知此刻是否真的失了心智,居然不管不顧的繼續迎上,要以肉掌硬撼鋒利的劍刃。
龍煜天可不認為憑藉這小子的武功,能像之前自己遇到的一些變態那般,可以用包裹着內力的拳頭直擊兵器而不落下風。
但他卻沒有削去人家手掌的打算。因為速度比對方快出太多,所以僅僅小臂一轉,就繞過沈玉平前推的雙手,繼續朝着頸間划去——沙場將軍出身的人,並非「職業比武」的葉問,哪有傷人而不殺人的道理?
但是看到沈玉平依然有攻無守、不閃不避的瘋撲,在劍刃即將割觸到其肌膚的一瞬間,龍煜天產生了一絲猶豫,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手腕一翻,用劍背拍到了對方臉上。
沈玉平在空中打了好幾個轉,又再次摔倒。
步鳴飛見狀,心中也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憤恨朋友的出賣,但在龍煜天差點殺了對方的剎那間,他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忍,本能的就要出聲阻止,但剛張開嘴,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龍煜天以最快的速度沖開了封鎖,手法蠻橫而不失巧妙。然後翻身躍上牆頭,消失不見。
沈玉平一骨碌爬起來,起身就追,卻被空叱一把拉住:「別追了,他的輕功比咱們好太多,追不上了。而且另外兩個人一直沒有現身,肯定是藏於他的退路上,有人追擊的話就出手阻攻,去了只能是送死。」
「我不管!」沈玉平的雙目一片赤紅,連續被打倒兩次,已經渾身沾滿泥土,披頭散髮,早就不見了之前的儒雅風範,正狂暴的怒吼着,「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啊啊啊啊啊!」
「你做初一,也不能怪我做十五。人,總是要對自己行為負責的……唉!」牆外傳來了龍煜天那怎麼聽都像帶了幾分自嘲的聲音,好像很遙遠,卻又清晰無比,「空叱和尚,回去轉告五台山的長輩,飛馬幫的事情確實跟我無關,你們可以不在乎冤枉我,但總不能不在乎讓真兇逍遙法外吧?至於潞安會的損失,權當是給你們一個教訓,我龍某人也不是寺廟灶台上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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