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到平西王府,沈博宇還是眉頭緊皺。
這對於他來言,是很難得的。
書房中。
龍一和幕僚肖先生被沈博宇喚進來,兩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眉頭擰起來的沈博宇很是詫異,肖先生拱了拱手,「見過世子。不知世子這會喚在下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這就是當幕僚的難處,別說是半夜三更,哪怕是颳風下雨,哪怕是下刀子呢,只要是主家需要,你就得給我立馬過來。不然,就是瀆職!
不過好在沈博宇這個東家除了霸道些,冷淡一些,平日裏倒也算是好說話的。
對於他們這些身邊人更是獎罰分明。
肖先生是隨在沈博宇身邊最久的,到如今主僕兩人已經相處了六七年,算是主僕相宜,這會看到沈博宇凝重的眉眼,他只是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世子,可是宮裏出了什麼事情不成?」不然,這三更半夜的讓人把他從床上喚過來,又板了一張臉,一身冷冰冰的,不合情理啊。要知道這前幾天太后才訂了婚期,世子爺正高興着呢好不好?
不過想到婚期,肖先生心頭一跳,他小心的看向沈博宇,「難道,是太后那裏,又有什麼不對的了?」
太后對這門親事,又反悔了?
「不是皇祖母,是另外的一件事情。」沈博宇回神,坐直了身子,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子輕敲着,他抬眼對着身側的龍一使了個眼色,龍一點點頭,身子一閃而逝,幾乎是瞬間便是在外頭繞了一圈,再回來站在屋子裏,肖先生覺得自己好像就是眨了下眼的工夫,不過對於龍一的本事和身手他是早已熟知,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讓他覺得疑惑的卻是沈博宇對這件事情的慎重。
龍一對着沈博宇點了點頭,「爺,放心吧。」
沈博宇想了想,還是看向龍一和肖先生,「你們兩個對靜嬪有什麼看法?」龍一是他的貼身侍衛首領,一些隱秘信息,以及暗衛,刺探消息的暗線都在他的手中撐控着,肖先生則是他最信任的幕僚,靜嬪的事,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什麼線索,把兩個人叫過來,也不過是想聽聽他們的意見罷了。
「靜嬪?」肖先生略一沉吟,便開口道,「倒是沒什麼太深的印象,咱們的人回報,是個沒什麼深度,嬌縱的人兒,徒有其表……」這是沈博宇的暗線送過來的資料後,肖先生對這位靜嬪的總結,宮中除了華妃,皇后幾人,肖先生對於餘下的嬪妃就沒怎麼注意,當然,有皇子的幾個妃子又是另外一說了,若是以往,沈博宇自是不會多說什麼,可今個兒,聽到肖先生的話,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先生,怕是咱們的人也都被靜嬪給騙了<=".。」
「騙了?世子您又是如何知曉的?」
沈博宇抿了抿唇,提筆在紙上落下兩個字,他推到肖先生的跟前,示意他自己去看。
只一眼,肖先生便是臉色一變,「這是?」狸貓?沒有太子,哪來的狸貓?他抬眼看了下沈博宇,想要問這字是何意,沈博宇輕輕掃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她給顏兒的。」
「什麼,這字出自靜……」嬪?
沈博宇點點頭,對着一側的龍一揚揚眉,示意他把字給燒掉,看着那兩個字化為灰燼,沈博宇看向肖先生,「出宮的路上遇到了她,回來後就出現了這麼兩個字……顏兒實在是猜不透這中間的意思……肖先生以為,她這是何意?」
「有沒有可能是個誤會?」肖先生自己說了這話便搖了頭,五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擊打了兩下,最後,他苦笑着看向沈博宇,「世子,看來,咱們果然是低估了宮中的人。」他之前只讓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太后,皇后的身邊,又擔心皇上身邊安插人會被發現,自是小心又小心,以至於宮中別的妃嬪倒是沒有去留心了,現在看來,這是大錯!
龍一也是滿臉的自責,「都是屬下失職。」
看着他們兩人,沈博宇倒是沒有責怪什麼,就連他之前不也沒把靜嬪這些人放在眼裏嗎?他示意兩人起身,「龍十已經開始調查,至於宮內,龍一,把咱們的人分出一部分,仔細盯着靜嬪,還有,查一下靜嬪入宮前後,宮裏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兩人眼神一閃,齊齊點頭。
待得龍一和肖先生兩人散去,沈博宇坐在椅子深吸了口氣,慢慢的咪起了眸子。
這麼靜靜的坐着,直至天將黎明。
東方的天際第一抹曙光悄然劃破天際,一輪紅日,似是要縱躍而出。
沈博宇優雅起身,眉眼裏沒有因為一夜靜坐而湧起半點的倦意,面上是一如繼往的清冷,靜然。
他走出書房門,龍一快速迎上來,「主子……」
沈博宇點點頭看他一眼,目光卻是自龍一的身上,落在他身後不遠處緩步而來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他的弟弟,沈博軒。
兄弟兩人見面,沈博軒恭敬的行禮,「見過哥哥,哥哥這麼早,這是一晚上沒睡嗎?」說到這裏,他一臉擔心的看向沈博宇,「雖然公事要緊,但大哥身為咱們府上的世子,又得皇上皇祖母看重,身子可也是重要的,萬一您累壞了身子,屆時豈不是皇祖母,父王也跟着心疼麼?」
沈博宇笑了笑,「你起的也不晚。」話罷,他竟是再不看沈博宇一眼,抬腳走人。
身後,龍一恭敬的行了禮,「二公子安
的行了禮,「二公子安。」直接去追人。
他的主子可不是沈博軒,兩人雖是兄弟,但卻是同父異母,二公子又一直覬覦着自家主子的世子之位,這兩人撕破臉那是早晚的事兒,自家公子即是擺明了態度不想與二公子周旋,他們這些沈博宇的貼身心腹,自是要堅決的與二公子劃清界線!
沈博軒低眉,「大哥慢走。」
看着遠去的幾人背影,他慢慢的直起了腰身,寬大袍袖下的雙手緊緊纂起,又鬆開。
——沈博宇!
……
容府,容錦昊居住的主院。
雖然容錦昊已經是實打實的一個傀儡般的存在,但他在容府卻還是住着只有侯爺才能居住的主院,吃穿住這些東西,容顏真心沒想着剋扣啥的,燕窩參湯雞鴨魚肉各色菜蔬,容錦昊想吃什麼,只要一聲吩咐,大廚房是保管盡心盡力的做。
當然,因為容錦昊如今的情形,府里不是沒有人多想。
大廚房就曾有一位廚娘以為容錦昊不成氣侯,又一心想着巴結容顏母女,竟然怠慢了容錦昊院中的吃食,被容顏知道之後,直接打了十板子,然後全家逐出容府!大家眼都不是瞎的,這種情形之下,誰還敢再有所輕怠?
溜溜鳥兒,賞賞花兒,喝喝小酒,聽聽小曲。
身邊又有紅彤隨身服侍……
不管心裏怎麼想,容二老爺看着自家大哥半靠在美人椅上邊咪了眼聽曲兒邊輕輕哼着走了調兒的小曲,神色那叫一個愜意而猥瑣!如果不多想,只憑表面上看,誰不覺得這是神仙般的過活?可若是細想,容二老爺抿了抿唇,漫不經心的接過紅彤遞來的茶,對着她有些不耐煩的一擺手,「你退下。」
紅彤沒出聲,水汪汪的大眼轉動着落在容錦昊的身上。
「看什麼看,趕緊的退下去,還有,把那幾個也帶下去,我有話要和大哥說。」容二老爺的話里就帶了幾分的怒意,不過他看着紅彤仍是不動腳,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他扭頭看向仍是靠在那裏輕輕哼曲兒的容錦昊,「大哥,你讓她們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唔,你們退下吧。」容錦昊一支曲兒罷,總算是抬了抬手,示意紅彤等幾人退下。
屋子裏只餘下兄弟兩人,容錦昊仍是躺在軟榻上,眼皮都沒抬一下。
倒是容二老爺,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麼的,端起手邊的茶大口飲了,砰的一聲把茶盅杵到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你就甘願這樣躲在院子裏由着那對母女把咱們容府給敗了不成?你可是侯爺,日後你可還有臉去見祖宗,去見父親?」容老老爺說的又快又急,生怕容錦昊制止他說下去,「顏丫頭現在可是打着分家的主意,你當真就不攔着?」
「唔,分家啊,分的好,早就該分了。」養着那麼多的閒人,浪費他的銀子!
容二老爺看着容錦昊一點沒有動容,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的動作,心裏的焦躁又加了兩分,最後他心裏盤算了下,突然開口道,「哥,我可不是說你,你說你現在雖然是專寵紅姨娘,但是,府里另外幾位姨娘怎麼着也是你的女人,咱們府上又不缺這幾張嘴,養着就養着了唄,你說你好端端的做什麼非要把她們給放出去?」
男人對屬於自己的女人都是特別的敏感,有着極深的佔有欲。
他這個大哥對女人更甚。
哪怕是自己不要了,膩歪了,那怕是放在那裡冷落着,也絕不能讓別人碰上一根手指頭。
他看向容錦昊,「大哥,你到是怎麼想的呀,這樣一出去,咱們容府可是徹底就成了外頭的大笑話。」
「你剛才說什麼,什么女人放出去?」如同容二老爺心中所想,容錦昊是再也坐不住,霍的一下子從軟椅上坐起身子,瞪大了雙眼,「老二,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那幾位姨娘怎麼了?」容錦昊的臉有些黑,盯着容二老爺,「你快說,顏兒要把她們怎麼樣?」
他就說嘛。
大哥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只要不是容錦昊同意的,那麼,這中間就有機可趁!他轉了轉眼珠,一臉的詫異,驚訝,「怎麼,難道把那幾位姨娘放出去的決定不是大哥做的?」頓了下,他似是恍然大悟,臉上極是震驚,「難道說,這是顏丫頭自己的主意?」隨即他便搖頭,「不不,不可能的,顏丫頭才多大,這事,這事怎麼會是她敢想的?肯定是另外有人和她說的……」
至於這個和她說的人是哪個。
除了宛儀郡主,還能會是誰?
容錦昊已經是臉色鐵青,「你剛才說,顏兒要把那幾個女人放出去?可是真的?」他的牙暗自咬了又咬,眼底寫滿了怒意,他的女人,怎麼可以放出去,然後讓別的男人去受用?眼底的精芒一閃,他看向一臉欲言又止的容二老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大哥,顏兒已經讓人領了牙婆子過府,這會估計已經在開始往外放人了。」
啪,容錦昊直接摔了面前的茶盅,「這個逆女!」一句逆女罷,他腦海里浮起之前半年所過的日子,痛苦,折磨,殘忍,如同地獄一般的生活,讓容錦昊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心頭的怒意似是被一桶冷水給澆滅,怒意一點點的消逝,他閉了下眼,看向容二老爺,「不過是
,「不過是幾個女人罷了,由着他吧。」
「這怎麼可以?大哥,她可是和那牙婆子說了,要賣到西北那種苦寒之地去的。而且,多是花樓。」他一臉憐憫的看着容錦昊,小心冀冀的遊說着,心裏卻是如同漲潮的水,起了喧然大波——自家這個大哥的性子素來是無情的很,又尖酸刻薄,佔有欲極強,這會,他竟然可以壓下這口惡氣?心裏快速轉動着,一道亮光在他的腦海里閃過,他小心冀冀的看向容錦昊,「顏丫頭雖是大哥的嫡親女兒,是我的親侄女,可這事的確做的有些過,而且,她也馬上要嫁人,這事傳出去,名聲可是要壞的。大哥,那孩子不懂事,你可是她嫡親的父親,怎麼着也得制止啊。」
「我哪裏能制止得了她?」容錦昊一聲自嘲輕笑,卻是無意間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他也不顧容二老爺滿是詫異的神色,只苦笑着搖了頭,端了手邊的茶低頭喝了起來——要是他能制止那丫頭,又怎麼可能落到如今這般的田地?
看似風風光光,金奴銀婢,吃香的喝辣的。
安樂侯的頭銜還在他的身上。
他若是再抱怨,那估計可就是貪得無厭<=".!可事實上,鬼才知道tmd他有多麼討厭如今現在的一切!
「大哥,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制止不了?容二老爺咪了咪眼,眸底深處一道精芒閃過,再看容錦昊,就多了抹探究,大哥和顏丫頭這對父女,到底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看大哥這個樣子,竟是奈何不了顏丫頭似的,可這話若是說出去,當爹的竟然管不了自己的女兒,這話,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沒什麼意思,這話你別再問了,對了,她真的要把所有的姨娘都放出去?」
這個院子雖然沒有禁止人進出,但容顏卻是特意吩咐過的,所有的消息,能瞞的經對瞞。
所以,對於容顏一早放出風聲要把幾位姨娘放出去的話,容錦昊是真的沒聽到。
容二老爺點點頭,雙眼緊緊的盯着容錦昊,「是,顏姐兒是這樣的,所有的。」這次,他是不錯眼珠的盯着容錦昊,最終,他從容錦昊的眼裏看到怒意,氣憤,戾氣,還有他所沒看出來的一種情緒,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這會想想,那眼神竟然是,懼意?容二老爺猛的抬起頭,他一臉震驚的盯向容錦昊,「大哥……」大哥竟然,怕顏姐兒?
「怎麼了,你這樣一驚一乍的做什麼,沒事的話你回吧。」
容錦昊語氣里的不耐煩並沒有讓容二老爺生氣,相反的,他卻為自己的發現而興奮——
自己的這個大哥竟然怕他自己的嫡親女兒!
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眼珠轉了轉,他知道今個兒已經差不多,逐起身,「大哥你先歇着,我明個兒有空再來看你。」說罷這話,他拱了拱手,轉身向外行去,門外,容二老爺和紅彤相遇,對於紅彤,容二老爺倒沒多少的想法,看到紅彤行禮,他略帶兩分矜持的點點頭,「我大哥身子不好,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不管怎樣,這是太后賜下來的人,又待在他大哥的身側,而且是女人,容二老爺樂意給她兩分臉。
紅彤微怔,瞬間反應過來,低眉斂眼的應了個是字,「二老爺慢走。」
站在原地,看着容二老爺走遠,紅彤眼神微閃,變幻個不停。
半響,她自嘲一笑,轉身向院內走去。
容二老爺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帶着女子哭聲,他皺了下眉,停下腳看向前方,一名女子神色狼狽的向前跑,她的身後跟着一名小丫頭,容二老爺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混賬東西,當這是什麼地方,亂喊亂跑的衝撞了主子我剝了你們的皮。來人吶,把她們兩個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容二老爺心裏有氣兒,這會看到這兩人撞上來,自然是朝着她們就發了出去。
「二老爺饒命,二老爺息怒,姨娘,姨娘她是不想出府,所以,所以一時失儀,並沒想衝撞您的——」小丫頭臉色慘變,跪在地下一個勁的磕頭求饒,她把額頭都磕的青了,容二老爺眼裏沒有半點的憐憫,卻對她的話升起了幾分的興趣,他咪了咪眼,「你是說,她是我大哥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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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我儘量十點前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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